第161章 太阳雨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161章 太阳雨

苇声认真的说:“可惜你没有林道静的叛逆精神。”菱花说:“我还不叛逆?我的个天!你要我怎样才叫叛逆?我都叛逆的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是我自己了!”苇声摇摇头:“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但你说的这些不是真正的叛逆——只能叫胆大胡来。”菱花遽然从苇声怀里离开,定定的看着他,语气极冷峻:“你认为我是胡来吗?一开始就这样认为吗?”说完掉头而去。

苇声急忙上前拽住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菱花狠狠地甩开他,恨恨的:“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什么?我误会你?你直接骂我厚脸皮不要脸就不误会你了!”

苇声上前又一把拽住她:“你胡说什么!我说不是那个意思了还不行吗!我承认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菱花嘤嘤嗡嗡的哭起来了:“我知道你打心里看不起我,嫌我……可是,我有办法吗?……我有选择爹娘、选择家庭出身的权利吗?……”

菱花哭的伤心而委屈,苇声想安慰她,可是他不知怎么安慰:说自己从来没嫌过她?这不符合事实。要说开始的时候,那是绝对没有的,不光不嫌而且一直很感激、很敬重,当女神奉着,只差对她顶礼膜拜了。但自从认定已为人妻为人母的菱花仍“私会”男人纠缠自己之后,菱花的玉女、女神形象在他心中立马就一落千丈了,他开始嫌她、蔑视她、贱视她,用言语撩拨她、调戏她,还亵渎过她。说句真心话,苇声毕竟是个好孩子,对菱花仅仅是为了蔑视而蔑视、为了亵渎而亵渎而已,从来没动过一丝歪思邪念,不然的话,恐怕菱花早就吃过大亏了。

苇声不想为了安慰菱花而违心的说从来没嫌过她。也许是年龄长了一岁,也许是入乡随俗受了西庄大环境的熏染,苇声这一年的变化有很多,最显著的变化是跟女孩子在一起不拘束了、油嘴滑舌了、贫嘴了、胆大了,一句话,就是变坏了。可是,他还没有学会哄女孩子高兴开心。

菱花不哭了。苇声正了正菱花的帽檐儿,一字一顿的:“我没有因为你的家庭出身嫌过你,更没有因为你爸你妈嫌过你,绝对没有。”苇声说话是实事求是说的。

菱花委屈的:“不嫌我为啥说我胡来?你这样说过梅燕吗?”

苇声听到梅燕两字,脑子“嗡”了一下,他闭了眼,慢慢转过身,眼泪刷拉刷拉下来了。

菱花默默的跟着转过来,用袄袖子给苇声擦着脸,柔声说:“卫生哥,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抱住苇声,仰起脸,翘起脚跟,在苇声嘴上亲了一下。

苇声轻轻地把菱花推开:“你没说错,你说的很及时,提醒的很及时。我这样做太对不起她了——是我胡来,是我胡来……”

菱花偎在苇声的怀里:“卫生哥,咱不提它了,好不?”

苇声紧紧抱着菱花:“太委屈你了,你太委屈了。”菱花居然又笑起来,笑的一脸桃花:“卫生哥,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委屈——我爸我妈从来不委屈我,我爷爷虽说监视的严也没委屈过我,我是老大,绣画和我弟弟在我跟前更不敢。”

苇声放开菱花:“刚刚泪珠子还哗哗的,泪道子还没干,这又笑了——一边日出一边雨,连电影演员也来不了这么快!”菱花这回笑响了:“你不说我浪漫吗?就像你说的,一边日出一边雨,我这才是典型的太阳雨,太阳雨是不是很浪漫?”苇声也是一笑:“浪漫——你身上是有很浓很浓的浪漫气息,我喜欢。”菱花说:“真的?”苇声说:“请不要误解啊,我是喜欢你身上的浪漫气息。”“我才懒的误解。”菱花甜蜜的说,“你不知道,这一点你倒跟我爸挺一致。你说我一边日出一边雨,从小我爸就说我一睁眼雨下了再一睁眼太阳出来了,还说我要是唱京戏绝对不输梅兰芳。”说着咯咯地笑。苇声羡慕的:“你爸是不是很疼你——女儿是爸爸的心头肉。”菱花说:“那当然。”苇声说:“那么疼你还不把书箱的钥匙交给你保管?”菱花说:“这不是一码事。”苇声笑道:“怎么不是一回事?这说明你爸更爱他的书,你是她的心头肉,书是他的心尖子!”

菱花拍下手,感叹的:“叫你一句话说到骨头里了——你是真了解我爸!”苇声有点得意:“他那个吝啬鬼——我刚刚领教过!”“你刚刚领教过?”菱花不解的看着苇声。苇声笑着把前几天借还书机会又向欧阳借书的事对菱花当笑话一般讲述了一遍。

菱花“哦”了好几回,等苇声讲述完,笑道:“我说这两天我爸怎么这么怪,一回家就盯着书箱子看,像是有啥发现似的,我都快吓死了你知道吗?幸亏他没打开书箱看,他要是万一打开了书箱子,我这小命就怕已经交到阎王爷手里过了。你这一说,纠结在我心里几天的疙瘩总算解开了。”菱花绘声绘色,模样逗极了。

苇声笑道:“你这叫做贼心虚——也许你爸通常都是这样,只是你没留心过,这心里有事了就觉得他不正常了。其实不是他不正常,是你不正常——这就是说的自己吓自己。”菱花说:“不是。我认为是你一说借书引起他的条件反射了。嘻嘻,说好听叫条件反射,说重了叫神经病……”苇声说:“你这家伙,真没良心。你爸那么疼你你还说他神经病——也许说他神经过敏更准确些。”菱花一笑:“不是一般敏感,是反应过度敏感。”苇声说:“你想过没有,他如此过度敏感,是担心书给人偷走了还是担心别的?”菱花说:“嗨!除了书,他还能担心啥?”苇声坏坏的一笑:“是啊?还能担心啥?箱子底下的几封情书……”菱花“呸”一声:“不能编排我爸!你觉的都是你啊!我先警告你,往后不经我允许再不能单独去见我爸。”

苇声说:“好好,我一切听从。不过呢,我还有一事不明,想听听你的看法。”菱花说:“你还有想不明白的事?这倒新鲜了。”苇声说:“我说真的。你也知道,你爸曾经借给我两本字帖。我就想不明白,你爸这样一个人怎么肯将两本书主动地借给我这个陌生人?”菱花说:“只有一个解释:看上你了。”苇声一笑:“看上我了?是要把闺女嫁给我吗?”菱花说:“你熊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告诉你吧,我爸早就看上你了,看上的是你的意志力,去年就教训过我弟弟,要他向在河堤上天天坚持跑步锻炼的那个知青学习。我爸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不是谁想让他欣赏他就欣赏的。他主动借给你书应该是有褒奖的意思在里面,别的意思……你就稍息吧。”

苇声笑了好几声:“也未必。”菱花说:“未必?你借书他为啥不借给你?”苇声说:“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菱花笑道:“你想不明白就对了——你能想明白,他还是我爸?知父莫如女吧?我都猜不透他——他简直就是个谜。”

苇声说:“真是个世外高人,高深莫测。”菱花说:“他可不是世外高人,他是世界上最俗最俗的一个大俗人。人家世外高人都无求无欲不食人家烟火吧?我爸不是的,你没见到大队支书找他做代课老师后他的反应。我说句不恰当的话,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珠子放光,吃饭都比以前多吃好多。后来孙老师请假了,大队要他临时代几天课,他家都不回,吃饭都是我顿顿给他送,学生考完试那天你说他干了啥?那么冷的天他熬到半夜一气把学生的卷子批完!人家原定好的第二天才批卷子,你说他那么积极干啥?唉!好像几辈子没教过书似的,我都可怜他了!幸亏放寒假了!”

苇声说:“这么说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他,要不是你一天三趟送饭,我能碰到你看上这本书?”

菱花摸摸苇声的额头:“秦卫生,你不发烧吧?你能看上书该谢的是我,不是我爸。”

苇声笑道:“我也就说说而已,你又当真。我是要谢你,我不光今天谢你,我还要继续谢你呢——明天再给我偷本书看。”

菱花摇着头:“没门了。放寒假了,他一天三趟回家吃饭,一天里边眼盯着书箱子能看一万趟!最最最最难办的是拿不到钥匙。我现在都愁死了,甭说偷书了我连把这本书放进去的机会都没有了。自己搁着吧,它又像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我连个藏书的地方都找不到。”

苇声哏哏的笑起来。菱花打他一下:“人家都急死了,你还笑,幸灾乐祸!”苇声说:“我可不是幸灾乐祸,我是有锦囊妙计帮你解决这个难题。”菱花说:“你就甭吹了。”苇声说:“不相信我?”菱花说:“不相信。”苇声说:“不相信就算了吧,算我没说。”

过了有两分钟,菱花忍不住了:“真有锦囊妙计还是假有啊?你就甭卖关子了!”苇声说:“没卖关子。信就有不信就没有。”菱花笑道:“哈哈,我就知道你是故弄玄虚。”苇声说:“故弄玄虚?好,我告诉你,看看是故弄玄虚不……我有一手绝活你知道吗?”菱花又笑起来:“刚才说锦囊妙计,这又说一手绝活,你到底是妙计还是绝活?”苇声说:“是妙计也是绝活。”菱花指着他:“又弄玄虚了,秦卫生,你的话不能听了——走吧走吧,我是没工夫给你磨牙了,我还是赶紧回家自己想办法去吧。”

苇声拦住菱花,把嘴凑近菱花的耳朵,神秘兮兮的:“我会配钥匙。”菱花奚落道:“就这绝活?没用。拿不来我爸的钥匙。”苇声又凑近菱花的耳朵:“我配的是万能钥匙,用不着你爸的钥匙。”菱花笑着:“接着吹。”苇声“啧”了一声:“我怎么是吹的呢?我现在就配给你看——把手伸出来。”

菱花伸出手。苇声把一把小锁放进她手里,菱花说:“这明明是锁……”苇声说:“甭说话。你拽拽,锁是不是锁着的?”菱花拽拽:“是的。”苇声说:“钥匙在我手上,我给你开。”从菱花手里拿过锁来,话音未落又交到菱花手里:“开了吧?”菱花说:“有钥匙谁不能开?”苇声笑道:“刚才不说了吗?我的是万能钥匙,给你。”菱花伸出手,接在手里的是根搾把长的细钢丝。菱花不信:“这就是你说的万能钥匙?你是用它把锁打开的?”苇声说:“还不信?我再开给你看。”“啪”一下把锁摁死,说声“开”,小锁应声而开。菱花惊讶道:“秦卫生,你会这一手!”苇声“嘘”了一声:“我会的多了。”

菱花语气坚决地说:“这是小偷小摸干的,我可不学。”苇声笑道:“你不学?不到这个份上我还不教呢。你知道当年我花多大代价才学来的吗?今天免费教给你,你不学?你这么牛逼!”菱花说:“这是歪门邪道!”苇声说:“拿来干正事就是正门正道了。其实,这绝活并不是你说的歪门邪道。上高中,我们田径队有个哥们,他爷爷是专门配钥匙开锁的,我这哥们就会开锁,我要学他说啥都不教,后来我请他看了两场电影才学来的……”

菱花语气有些变:“我光是听说过有这样开锁的,今天还是头一回见——你怎么不学好专学坏?”苇声语带双关:“我学这一招就是专门开你这把锁的。”菱花当然听得出来苇声的意思:“开我这把锁没这么简单。”

苇声说:“你这把锁是生锈了吗?我可是最擅长开生锈的锁。来吧来吧,我教你,你可千万不要说不学啊!”菱花说:“天这么黑,啥都看不见,怎么学?”苇声说:“这你就不懂了,这个绝活全凭的是手上的感觉,越是盲练学的越快,即使白天练最好也是先把眼睛蒙上。”菱花跃跃欲试了:“我试试。”

菱花一手拿锁一手捻着细钢丝,苇声把菱花的两手把着:“注意了,屏住呼吸——你屏住呼吸了吗?”菱花认真的点点头。苇声一口亲在菱花的脸上:“这就当是学费了。”菱花娇嗔道:“你这么坏啊!”苇声说:“别说话,屏住呼吸,注意手上的感觉,注意我的用力,好,开!”锁开了。菱花喜道:“这么简单啊!”苇声说:“简单?你自己试试?”菱花试了好几下,打不开。苇声说:“不说简单了吧?”菱花说:“人家才学了一把呢,你再教。”苇声说:“你不说你笨!当时我那哥们就教了我一下,我再让他教,他说再看场电影。我一气之下不让他教了,最后自己练成了。”菱花说:“吹。”苇声说:“就该我吹。一样,你要再学还得交学费!”菱花把嘴撅过来:“不就学费吗?给你,给你!”苇声说:“你这可是自觉自愿。”菱花说:“是你引诱上钩!这学费不收了不?不收我可就不学了。”苇声忙说:“收收——这学费多多益善。”

菱花心灵手巧,又有悟性,五分钟不到就已经手熟。苇声赞叹道:“你这家伙,比我学的快。咱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爸有上锁计,咱们有开锁法。你掌握了这一招,把你爸的书统统都给我偷出来——看他还吝啬不!”

“你真狠,都给他偷出来你能看完吗?像你说的我不成了个大贼头了?”菱花笑了好几声,又说,“我为啥给你偷,又不是你的卧底!”

苇声咧着嘴:“你本来就是大贼头。你没听说过?外孙是娘家的贼,闺女就是大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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