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傻猫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160章 傻猫

苇声调侃着说:“其实,女人还是傻点好,傻傻的女人才可爱。”

菱花马上说:“不是的。还是男人傻点好——男人都像梁山伯那么傻傻的才好!”

苇声笑道:“你错了!梁山伯才不傻!梁山伯那是不知道祝英台是女的,要是知道了,祝英台早给弄大肚子了。”

菱花骂道:“你又胡吣!人家梁山伯那才叫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哪像你?”

苇声说:“我其实也挺好的——刚才你跟了我一路子我不是也目不旁视,坐怀不乱了吗!”

菱花说:“你目不旁视?是不敢旁视吧——因为你不知道是我!”

苇声一拍手:“这句话给你说点子上了,祝英台要不是戴了三年帽子,梁山伯要能坐怀不乱才怪——呵呵,知道了祝英台是女儿身还能坐怀不乱,那他梁山伯绝对不是男人!”

菱花说:“你是自己做不到,就说人家也做不到。”

苇声说:“我真做不到。有女人跟我睡在一个床上,甭说三年我不动他,我连一夜也撑到天明。告诉你,我这才是真男人,否则绝对是有问题的男人。”

菱花无由的嘻嘻笑起来。苇声问:“你又笑啥?”菱花捂着嘴:“我笑你,说傻不傻,说不傻还傻。刚才在堤上看见有人站着,傻傻的一直走下来了——我在后边跟着都快笑死了。要说傻吧还没傻到家,一看就知道是想告诉我不要再上堤。”

苇声说:“你知道就好——你这家伙,真不够朋友,知道这样还一声不响的跟一路子,想看我洋相?”

菱花笑道:“不完全是。就是想见见你的原形——看你是怕还是不怕。”

苇声感叹一声:“你可真是个小妖怪!”

菱花捂着嘴,又嘶嘶的笑起来。

苇声在菱花腮上轻轻扭了一下:“笑就笑呗,痛痛快快的笑捂着嘴干啥?”菱花依然捂着嘴:“我怕笑掉牙找不到了。”苇声说:“你小心的不轻——怕笑掉牙不笑就是了!不笑你能死?”菱花说:“对,不笑我怕憋死!”“好好好,接着笑去……”苇声一把拿开菱花的手,把菱花搂住了,去亲菱花的嘴,竟没搭上界。两个都戴着棉帽子,又且菱花的帽子有帽檐,一下子把苇声的嘴拒在了“国门”之外了。

菱花咯咯笑得更响了:“知道我为啥戴帽子了吧?”苇声性起,一把把菱花的帽子拿下摔在地上,嘴伸过去,这一回结结实实把菱花的嘴给封死了:“你不笑了——有本事再笑啊,笑出声来!”菱花努力往外推苇声:“你还叫人家喘气不?”苇声说:“就是不叫你喘气,憋死你!”菱花骂道:“你讨厌死了都!把帽子给我拾起来!”

苇声把菱花的帽子拾起,弹几下,又给菱花端端正正戴上:“知道猫戏耗子和耗子戏猫有什么不同不?二者的结果是不同的:猫戏耗子结果是猫把耗子吃了;耗子戏猫呢,结果是耗子被猫吃了。你刚才就是典型的耗子戏猫,自投罗网。”

菱花又笑起来:“秦卫生,你是真行。明明二者的结果是相同的,你怎么说是不同的?还说自己是猫,你傻猫啊!”苇声说:“你傻帽——明明是不同的!”菱花说:“来来来,看看谁傻帽。猫戏耗子的结果是什么?”“猫把耗子吃了。”“耗子戏猫呢?”“耗子被猫吃了。”菱花追问一句:“都是猫把耗子吃了吧?”苇声怔一怔:“这……”菱花把苇声的帽子拿下来,学着苇声往地上一摔:“你傻帽了吧?都是给这个傻帽子戴头上压的,干脆扔了吧,不要戴了!”

苇声嘿嘿笑着把帽子拾起来,弹着,自嘲的:“明知傻帽也得戴,不然会给冻的更傻!”

菱花说:“你还知道天冷能把脑袋瓜子冻傻啊?那为啥早上跑步不戴帽子?”苇声嗤笑道:“你要我戴着火车头跑步?你干脆让我穿着毛窝子、再穿上棉大衣跑步得了!那还是锻炼身体吗?那样跑步才是真傻帽呢!”苇声说着,话题一转:“对了,都打春(立春)过了,我也开始晨跑了,要不明天开始给你送鸭蛋吧?”苇声一句话说出来,马上后悔了:本来想从此摆脱她的纠缠的,这不又自投罗网自找麻烦了!

令苇声没想到的是菱花竟拒绝了,而且很坚决:“不送。”苇声试着问:“你爷爷病好了?用不着了?”菱花说:“不是。”苇声说:“那是为啥?”菱花气哼哼的:“谁让他监视我这么紧!”苇声笑道:“对!给他点颜色看看!”菱花说:“给他点颜色?他不给我颜色我就一边偷着乐去了!”

苇声把带着微温的《青春之歌》从大衣兜里拿出来:“谢谢你。”菱花捧着书本嗅一嗅,苇声问:“你闻啥?”菱花说:“我闻闻沾上你身上的臭味了不!”苇声笑道:“还沾上臭味呢?我都给它熏的成了香男人了,不信你闻闻。”菱花说:“我才不闻!臭男人!”

菱花把书揣在怀里:“这么短时间你就看完了?肯定没好好看。”苇声说:“咋没好好看?绝对一字不落,不信你考察考察。”菱花说:“我真得考察考察,要是没好好看,往后我说啥都不再冒险去偷书了。”苇声自信满满:“你考吧。”菱花问:“说说林道静吧,是个怎样的人?”苇声说:“这可一言难尽,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完的——恐怕到天明也说不完,你能在这里听一夜吗?”菱花说:“逞能!你不能概括一点!”苇声想着说着:“林道静是个大家闺秀,知识女性……她脸盘长的很漂亮,特别一双眼睛很明亮,体态举止典雅标致……她的性格吧温柔,也多情,因为特殊的出身吧,她很朴素,还同情下层人……所以,她很容易接受进步思想,最后在党的引导下由开始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逐步成长为坚强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

菱花说:“不错,这说明你看了……你觉的林道静怎么样?或者说,你喜欢吗?”苇声顺口答曰:“喜欢。”“你喜欢她的什么?”“我首先喜欢她身上的浪漫气息。”苇声说着,背诵起书中开始部分的一段文字来,“不久,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一个小小的行李卷上,那上面插着用漂亮的白绸子包起来的南胡、箫、笛,旁边还放着整洁的琵琶、月琴、竹笙,……这是贩卖乐器的吗,旅客们注意起这行李的主人来。不是商人,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学生,寂寞地守着这些幽雅的玩艺儿。这女学生穿着白洋布短旗袍、白线袜、白运动鞋,手里捏着一条素白的手绢,——浑身上下全是白色。简直白衣七仙女,多具有浪漫气息!我喜欢。”

“好家伙,都背下来了!”菱花赞一句,“你喜欢,是不是想做董永?”苇声摇摇头:“我没那福分。余永泽才是董永。他读了大学国文系,会作诗,还那么浪漫,那么具有同情心……”

菱花说:“既然两个都那么浪漫,为啥林道静离开了余永泽呢?”苇声想一想:“这就是我喜欢林道静的第二个方面了。她叛逆,有追求、敢追求。”菱花说:“说说看。”苇声说:“比如她开始的出逃,就是为了逃避封建包办婚姻,因为她不想做所谓的局长太太。后来跟余永泽结合了又发现余永泽不是真正的同路人,就毅然跟他分手,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这些都说明她有很强的叛逆性,我喜欢。”

菱花说:“其实,这不是叛逆,这叫背叛——背叛,你也喜欢?”苇声说:“就算是背叛,也得看背叛了谁背叛了什么。”菱花说:“那好,咱看看她都背叛了什么。从家里出逃,是背叛了家庭吧?从余永泽身边离开,是背叛了丈夫吧?最后,她又投身无产阶级革命,背叛的更彻底,背叛了自己原来的阶级、原来的自己。这样一个背叛家庭、背叛丈夫、背叛自己的女人你也喜欢?”

苇声想一想:“我当然不会喜欢背叛家庭、背叛丈夫、背叛自己的女人。但林道静不同,你说的那些都不是背叛,相反都是革命、是进步,只是叛逆性格的体现。”

菱花笑道:“不容易,你能有这样的认识还真是读懂了这个人,读懂了这本书。”苇声笑道:“当然了。我可是将来的作家,这还能读不懂?”菱花点着头:“是的是的。这真是我的错了,我咋把这个茬给忘了呢?这会子我居然在跟一位作家谈小说,真是忘了自己姓啥了都!”苇声说:“你算了吧。还有啥要考查的吗?”

菱花想想:“还真有。刚才你说喜欢林道静,说了两点了,一个是浪漫,一个是叛逆,还有第三第四吗?”苇声说:“只有第三没有第四了。”“第三呢?”苇声朝菱花笑笑:“第三就是她跟我的一个熟人极像。”菱花说:“哦,爱屋及乌啊,也不知是爱乌及屋?你那个熟人是谁?”“你。”苇声说。菱花嗔道:“你可不要扯我啊!我跟她没有一点可比性和相似度。”苇声说:“怎么没有?林道静是个大家闺秀,你也是吧?”菱花连摇几下头,正要说话,苇声笑着止住她:“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你先听我说完。咱接着啊,林道静是知识女性,你也是吧?她脸盘长的很漂亮,你也是吧?她一双眼睛特明亮,你也是吧?她体态举止典雅标致,你也是吧?她的性格温柔也多情,你也温柔多情吧?她很朴素,你也朴素吧?她同情下层人,你更同情下层劳动人民吧……”

菱花到底还是打断了苇声的话:“慢着,同情下层劳动人民?现在是新社会,人人平等,哪还有下层劳动人民?”苇声指指自己:“我秦卫生就是啊!普普通通一名下乡知青,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比贫下中农还低一层呢,还不是下层劳动人民?都可以说是最底层劳动人民了!”

菱花说:“算你有道理,说,我啥时候同情过你了?”

苇声说:“你同情我的多了。我第一回来看电影,站着挺累的,你把凳子让给我,是同情吧?我又来看电影,下雨了,你怕我淋着了,送了块塑料布给我,是同情吧?”

菱花说:“这不是同情,这是助人为乐。”

苇声说:“是助人为乐,也得先同情人家才给人家提供帮助的吧?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说对不对?”

菱花“噗”一笑:“这咋又扯到什么爱、恨上去了?跑题了。”

苇声说:“跑题怕啥?咱再跑回来。还说同情,天冷了,你怕我冻脚,给我做了双新棉鞋,为了做鞋,把一双红酥手都攮成红烧猪蹄了……”

菱花照苇声头上来了一个爆栗:“这更不是同情,这是奖励,不是跟你讲清楚了吗?”

菱花再打的时候,苇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笑道:“你成天要我君子动口不动手,为啥对我总喜欢大动干戈?就这一点,你跟林道静对不上号——喜欢暴力。”

菱花把手抽回来:“你不暴力?抓人家好疼……我根本就跟她对不上号,你也对对号,看你像里边的哪一个?”

苇声说:“我更对不上号。要说我是胡局长吧?我没当官。要说我是余永泽吧?我不是大学生。要说我是卢嘉川吧?我又不是地下党……”

菱花嘻嘻笑道:“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感觉都能对上号?现在不是党员,等入了不就是了?现在不是大学生,等推荐上了大学不就是了?大学毕业又是党员,想当局长还是难事吗?”

苇声说:“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你说的这些啊,估计得等到下辈子才能对上了,还不知得等几个下辈子。”

菱花说:“你也不要这么没信心,说不定过不上几年就都成了现实了呢!”

“那就托你欧阳绫画同学的吉言了。”苇声仰脸看看天空,忽然说,“我说同学,刚才还说林道静浪漫呢,你就没感觉到你也挺浪漫的吗?”菱花说:“没有。我又没她的白旗袍、白线袜、白运动鞋、白手绢,又没她的琴呀笛呀笙箫什么的……”“但是,你有大黄狗啊!”苇声想象着,“在大雪覆盖的白色世界里,一个女孩带着一条大黄狗去见一个男孩,多浪漫啊!要多浪漫有多浪漫!”菱花说:“冻的手都伸不出来,还浪漫呢!”苇声说:“我是说浪漫的气息。还有呢,你看这个池塘边上,一个咕噜头车,月光下,或者星光下,或者春风春雨里,一对男女,就这么抱着……”苇声说着把菱花抱在了怀里,轻轻的说:“这不浪漫吗?”菱花偎在苇声胸前,没有说话。苇声接着说:“还有那个小罐头瓶,小罐头瓶里的纸条、铅笔,还有那个瓶儿女主、送胆男仆,哪个不浪漫?”

菱花轻轻捶了苇声一下:“你这个坏家伙!这些都是你有意安排的?”苇声说:“我安排的?说反话吧?明明全是你安排的……欧阳绫画同学,你身上的浪漫味道可比林道静多多了。所以,这一点你跟林道静还是能对上号的。可惜……”

菱花问:“可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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