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犯傻的女人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159章 犯傻的女人

《青春之歌》是苇声很喜欢的一本书,上高一的时候曾经借来看,因为早读课上看的入了迷给班主任抓了现行,把书收走还挨了批评写了检查,此后再没机会读到。

《青春之歌》的情节不像《林海雪原》《水浒传》那么曲折动人,苇声上学时候看《青春之歌》不是按章节从头开始看的,他是挑选着读的,哪些章节能够吸引他他就翻到哪里看。不过,这一回他打算从头阅读了。

天冷,白天化了冰雪地上特粘,苇声什么事都做不得,一天到晚看书,看书累了就睡会觉或者在地上写一会字,又且这本书曾经看过一些章节的,才四天不到苇声就把书看完了。

苇声这么快读完一本大书还从来没有过,看看距离约定还书的日子还有好几天,苇声犯愁了,这几天怎么过?

苇声想接着看书,腊月十五,月圆之夜,在那个特定的时间点,他出现在了东庄小学的路口。但他很失望,他一直没有见到菱花的身影。

“这都啥时间了还不见来送饭?”苇声焦躁不安地不停地看表,不停地抬头看天,“是我来晚了她已经来过了吗?”

苇声忽然想起个好主意:我往操场里丢块半头砖看有没有狗咬,有狗咬就说明她来了,没狗咬就说明她没来。苇声印象里教室屋后的窗台下堆有不少半头砖,于是下来河堤,小心的潜到教室后,教室后早已空空如也——半头砖都垒到窗户上挡风去了。苇声往旁边又找了找,到底找到了一小堆冻在地上的小砖头核儿。苇声脚踢指抠,费了好一番力气,把冰冷的两小块砖头拿在手里。

苇声绕到屋山处,隐蔽好,将一小块砖头奋力扔向操场中心。很清晰的能听到半头砖落在地上并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可是,没有狗咬。苇声扬起手臂又要投掷,抬头看见一人从村口出来往小学这边走。

“她可来了!”苇声心一阵急跳,赶紧挨着墙根退回到屋后来,他想等菱花来到了突然扔块半头砖出来吓她一下。

越来越近,苇声已经能够从来人走路的形态看出不是菱花了。

是菱花的爸爸,欧阳。

苇声释然了,欧阳一定是回家喝汤去了,今天菱花根本没来。

欧阳没有走向自己的值班小屋而是一直走向教室的屋山,苇声大骇:他刚才看到我藏在这了?正寻思没地方藏身,感觉欧阳站住了,然后听到解腰带的声音,再然后听到撒尿的声音,再然后听到渐渐走远的声音。

苇声松了一口气,手里的半头砖早给攥出水来了。他把半头砖就地一撂,大摇大摆的走上河堤。上来河堤,苇声回望月光笼罩下的小学校:“对了,明天早上我直接找欧阳借书不好?我先还他一本书,然后向他借,看他借不借,看菱花说的那些是真是假。”

苇声决定先把《墙字大全》还给欧阳,那本柳公权的字帖他还想接着练。

天明晴朗依旧,冷冽如常。

苇声早早起来。他要磨练自己的意志,决定即日恢复因下雪而中断的晨跑。为了避免受伤,苇声的准备活动做的认真而充分,出于防寒和增大运动量的考虑,他还多穿了一件绒衣,又在绒衣外边套上了三妮做的沙背心。

堤上路面雪已化尽,但冻的又硬又滑,苇声不敢跑快,但到了东庄小学的时候身上照样已经汗津津的,头上冒起了热气。

小学校寂无人声。苇声有点诧异:不是星期天,起的早的学生该来上学了。他跑进操场,欧阳正在操场的东北角上一个人做广播操。苇声跑过去,欧阳已经看见了他。欧阳没有停止做操,但口里喊着的节拍停下来了。

“你来了?”欧阳主动招呼一句。

苇声礼貌地点下头:“欧阳老师,是不是放假了?”

欧阳说:“没有,昨天才进行的期末考试,今天老师批卷子,学生不到校。”

“欧阳老师又教课了?”苇声猛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欧阳看看苇声:“你怎么知道?”

“我……”苇声意识到失口,笑笑,“听亲戚说的。”

欧阳不再说话,一直做完全套广播操:“到屋里说话吧。”

苇声跟着欧阳进了屋,屋子在最东头,是三间大教室用秫秸箔隔断分出来的一间,屋里什么都有:拔河的绳、跳高的木架子、铁锨、抓钩、几个手榴弹(体育器材)……一张旧木床,一张破木桌,一只水桶,一个破瓷盆,墙上楔了个木橛子,上面挂着个破毛巾。

“老孙就住在隔壁,生病了,大队要我代几天课,我就接过来了,临时的,连代课教师都不算。”欧阳说的很清楚,“这地方儿,就是搁杂物的,我向大队要求了一下,就住这儿了。”

苇声看见床底下一个小煤油炉,故作惊讶:“您还在这做饭啊!”欧阳笑笑:“不做,是温饭用的。”

苇声把《墙字大全》恭恭敬敬交给欧阳:“谢谢您。”欧阳接过书翻了翻,苇声感觉他是在检查有无损坏,翻过了,欧阳把书往床上一放:“那本……”苇声急忙说:“柳公权的字帖我还练着呢,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的……”

屋子里与外边一样冷,苇声嘘嘘手、跺跺脚。

欧阳拍着床:“没地方坐,来坐床上吧。”苇声看看,是没有板凳坐:“你怎么吃饭?”“蹲着。”“批改试卷呢?”苇声看见木桌上的试卷已经批好。“坐床上。”欧阳拍着床头。

说了一阵话,苇声总想提借书的事,但话到嘴边一直没说出口。“你好像有话要说。”欧阳看出来了,“尽管说,没啥。”“我……想借您的书看。”苇声说出来了。“哦?借书?”欧阳看着苇声,“借什么书?”“大部头,小说……”苇声手里比划着。欧阳眼里一丝捉摸不透的眼神:“哦,我是学理的,不喜欢文艺的东西……你要练书法我倒有几本借你看。”

欧阳如此说,苇声心里凉了半截:菱花说的不错,借不来。

腊月十九,晚饭后,月未出,天上寒星点点。

苇声用手帕把《青春之歌》包好,往怀里揣了,把大衣紧紧一裹出了门。来到东庄路口,路口直杠杠的站着一个人。“这是谁?这样的天在这里站着?”星光里,苇声看的见这人戴着棉帽子,个头比自己稍矮,双手抄在袖筒里。

走的近了,苇声看看那人,那人看看苇声,两个都不说话。

“这不好办了!”苇声心里嘀咕着,“他在这里,过会菱花来了不糟透了!不行,我得去迎她一下,不要让她稀里糊涂上来了。”

苇声拐弯下了河堤,感觉那人也跟着下来了,偷偷扭头看,那人果真在后边跟着。苇声暗叫不好,这家伙莫非是针对我的?我得小心着点。这样想着,脚步就慢下来,想让后边的那人赶到前头去。可是,跟着的那家伙走的也慢了,基本跟苇声保持着开始的距离。

“这家伙会不会是菱花的男人!”苇声心里豁然亮了,“他媳妇跟我‘私会’这事他已经觉察了?今天要抓我们的现行吗?”

苇声脚步加快,那人脚步也加快。“还真要抓我们吗?就怕你小子不行,我秦卫生躺地上你能抓到吗?”苇声轻蔑的一笑,随即又想,“但菱花肯定会给他抓到的……这家伙一准会闹起来,东庄明天可就有惊天大新闻了!”

苇声有些担心起来:“真这样,菱花可就完了。这不都是我秦卫生连累的?不行,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菱花因为我受苦受难。我秦卫生什么人?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

苇声想到这里心里发了狠:“他要真敢抓我们,我就揍他一顿,领着菱花连夜私奔。李家宝不是领着媳妇私奔新疆了吗?我秦卫生就跑不到新疆?我就是跑不到新疆也领着她跑深山老林里过一辈子去,有菱花这样的小妮子陪着过一辈子也值。”

但苇声又感觉不怎么值:“值什么?她菱花再好不也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残枝败柳了?我揍他男人领她私奔?我这不成了西门庆了吗?不行不行,我不能这么办。她菱花愿意做潘金莲,我可不能做西门庆,她给自家男人逮着受苦受难与我何干?是她不老实纠缠着我,又不是我秦卫生勾引她……她活该受罪,纯粹自作自受!”

苇声犹豫着停在了村口,后边跟着的人却不声不响的跟上来,走他身边拐弯走向咕噜头车去了。

苇声看看那人,感觉背影里走路挺熟悉,正寻思像谁?那人说话了:“傻站着,你走啊。”

是菱花,这家伙居然是菱花!

苇声追上去:“你这家伙,唱的哪一出?吓死我了!”菱花走着:“我怎么了……你吓死了?你吓的啥?”苇声抑制着砰砰的心跳和惊喜,小声说:“真的,我怕是别人,一发把咱俩给逮了。”菱花说:“秦卫生,不像你的作风啊!那天你还说你不怕,这又说怕了?”

苇声伸手把菱花的帽子拿下来:“戴个这,充什么男人?就是它,把我吓一跳!”菱花往回夺帽子,苇声举得高高的。菱花假意生气:“你又欺负我!”苇声说:“你站好,我给你戴上。”菱花乖乖地站好了,苇声把棉帽子给菱花端端正正的戴上,瞅机会在菱花脸上亲了一下。菱花打他一下:“我就知道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苇声说:“你才没安好心!好好的戴个帽子来,吓的我这会子还心惊肉跳呢。”菱花一笑:“胆小鬼!你戴火车头干啥?你怕冷人家不怕冷?老天爷就单单冻你一个?”苇声有点醋意的:“这是谁的帽子?”菱花说:“能是谁的?谁的帽子我能戴来?”苇声想:“是的。他这话不错,除了她男人的帽子,她还能戴谁的?”

两个来到四轱辘头车。苇声问:“这么早在那等我,不会无缘无故吧?”菱花说:“当然了——我怕你还直接去学校那边找我。”苇声说:“怎么会呢!我知道你不会再到那里去了。”菱花说:“吹牛!你咋知道的?”苇声说:“推理推出来的。你看,学生放年假了,你爸不可能再以校为家了吧?不再以校为家,你爸就会回家吃饭了吧?你爸回家吃饭了,你就不要一天三顿去送饭了吧?不要一天三顿送饭了,你还黑天半夜往那边跑?除非你脑子有病!”苇声摁一下菱花的脑门子。

菱花笑起来:“推理正确——你咋知道学生放年假了?”

苇声也笑起来:“你这问题真弱智!啥时候了?还不放假!你脑子有病我脑子也有病啊!我就是脑子有病,我的眼还睁着呢。我天天跑步,这几天就不见有学生去上学了,我还不知道放假了?”

菱花又一笑:“我脑子真有病了——光想着不要你跑多了路,自己倒犯傻了。”

苇声说:“再聪明的女人遇到爱情都会变的傻儿巴叽的。欧阳绫画同学不会是交了桃花运了吧?”

菱花骂一句:“滚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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