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阿妹可知否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127章 阿妹可知否

苇声、贾高产揪住一个“明白二大爷”话题逗了半天乐子,逗到最后也没说出个长短。

苇声忽然话题一转:“贾高产,你说你丈母娘指着卖席给你操办娶媳妇,是不是咱这趟卖席回去就喝上你的喜酒了?”

贾高产摇着手:“没这么快,得到阳历年。”

苇声问:“阳历年?定了?”

贾高产点点头:“定了。我娘找人查过老黄历了,是个好日子。也不能再拖了……”贾高产嘿嘿嘿嘿几声,没再继续说。

苇声转的快,比划着肚子:“是不是三妮这样了?”

贾高产说:“你怎么啥都知道?”

苇声说:“我知道?我再知道也不如你贾老师知道啊!”

贾高产叹口气:“我可真不想这么早结婚,可是……要不是年龄不够,依着我丈母娘,国庆就办了。”

苇声哏哏笑几声:“你说你丈母娘逼你结婚?是三妮的大肚子逼你丈母娘。你丈母娘不逼你能行吗?人家总不能看着闺女都生孩子了还没出嫁吧?大闺女生孩子,你让人家脸往哪搁?”

贾高产不说话,只吸烟。

苇声涎笑着:“贾高产,是不是很后悔?当日跟三妮亲热的时候咋就没管住……”

贾高产骂一句:“你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将来你跟你媳妇亲热的时候看是能管住还是管不住。”

苇声接口道:“等我娶媳妇儿啊?恐怕你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贾高产说:“其实,我可真的不想这样。但也没办法了,三妮年底就满二十了,够登记结婚的年龄了。唉,她要是再能小两岁多好,我还能再拖两年。”

苇声一拍大腿:“贾高产,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敢情三妮还不到登记年龄,这么说她还是幼女啊,你贾高产真大胆,是骗奸幼女啊!都给人家弄大肚子了!”

贾高产急道:“我说秦卫生同志,请你不要信口雌黄好不好?谁给你的定义说十**的大姑娘还是幼女了?是少女总行吧?”

苇声点着头:“嘿嘿,这么说你贾老师还不糊涂。不过你说三妮是少女恐怕也不准确吧?”

贾高产没听明白苇声的潜台词:“不是少女是什么?”

“是少妇。”苇声说,“王门少妇,不,该是贾门少妇才对。”说罢哈哈笑起来。

“贾门少妇?哏哏,贾门少妇……贾门少妇……”贾高产重复了几句“贾门少妇”,再不做声了。

苇声也不再说话,仰起脸望向夜空。此时,星斗漫天,一痕浅淡的银河轮廓斜斜的向西北方向“流淌”而去。

苇声这几日出奇的善于联想,而且每每联想总会把梅燕生拉硬扯进来。今天,苇声看到夜空里的并不十分清晰的银河轮廓居然又把梅燕想象了进来。

梅燕闯进心里来,苇声坐不住了,他更怕贾高产窥破了心里的秘密,偷眼看看贾高产,星光下,贾高产似在眯着眼睛睡觉。

苇声悄没声息的站起来,走向打麦场中央。这一下,他基本上能看到整个银河的轮廓了。看着大致东南西北走向的银河出了会子神,苇声忽然来了灵感:这银河不正是从我们西庄的方向流过来的吗?而它流向的方向不正好是梅燕家羊山方向?哎呀,如果这银河真是一条河,那岂不是这头连着我秦卫生,那头连着梅燕啊!

苇声的脑海里跳出来几句古诗: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这首诗苇声一直挺熟悉的,可是后面几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反正这几句已经够用。

苇声不由自主的在口里念诵了出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一连念了十几遍,越念越觉得这首诗就是古人专门写给他和梅燕的。再念,又觉得这首诗根本就不是古人写的,正是他秦卫生写的,写给梅燕的。

“苇子银河头,梅子银河尾。夜夜思梅不见梅,追随到梦里。”苇声对着夜空也作起自己的诗来,可是他总不甚满意,特别最后一句一直拿不定是“追随”好还是“相随”好,推敲了半日,豁然开朗,毅然改做“相偎在梦里”。

苇声这下满意了:看起来,我还是有些诗才的,不能说才高八斗,一酒杯应该还是有的。

得意了一阵子,又改了,这一改可谓大动刀斧,将原来的几句诗改的面目全非了:“阿哥东南来,寻妹向西北。日思夜想眠不得,阿妹可知否?”这下可全是我自己的了,苇声想,想了一阵,又觉得还是原来的好。

苇声一心作诗,着了魔了,时间流逝了多少竟不觉得。

“秦卫生!秦卫生!”贾高产在那边高声喊起来。

苇声回过神来,答应一声:“在这儿。”

贾高产在那边嚷:“跑那干毬去了!这都啥时间了,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苇声嬉笑着跑过去:“我看你睡了,怕打扰你……”

贾高产指着东方已经升起来的大半个月亮:“今天几了(指阴历几号)?月亮都升这么高了,得大半夜了吧!”

苇声说:“你才睡了多大会?就大半夜了?”趁着朦胧不明的月光看看表,时针刚好指到十点。

“得赶一阵子路了。”贾高产推起自行车。

两个体力得到了恢复,把车子都蹬的很满。夜渐深,公路上基本没有了行人,偶尔有夜行的汽车开过,那车灯显得格外亮,照的也格外远。每到这时,两个都会相互关照一声:“往边上靠靠,往边上靠靠。”

大约前行了十来里路,西北风陡然猛起来,月光把树影投在公路上,树影就在公路上东一头西一头一刻不停的大幅的摇摆。

正顶风,车子行进越来越慢,越来越困难。

贾高产很懊恼,抱怨起苇声起来:“屙屎,屙屎,你偏屙屎——你这一屙屎耽误多少路!”

苇声也正懊恼:“这会子偏又抱怨我了,我屙屎才耽误几分钟?你不也屙屎了吗?不是你说要歇会的吗?睡觉的不也是你?”

贾高产一时无言,但随即又找了个赖理:“我睡觉你为啥不叫醒我!这好了,风这么大,咱这比乌龟爬的恐怕也快不了多少。”

苇声说:“你就甭叨叨了,越叨叨越骑不动。”

两个不再说话,只闷着头死命的蹬车子,车子链条和轮盘咬的嘎嘣嘎嘣直响,在静夜里听的格外瘆人。

“唉!来的时候咋忘了给链子上油了?就这样嘎嘣嘣嘎嘣嘣,我真怕一带劲把链子蹬断了!”这回轮到苇声抱怨了。

贾高产说:“闭上你的臭嘴!半夜三更说这不吉利的话!”

苇声使劲的“呸”了两口:“不说了,不说了——我刚才说的都给西北风刮走了行不?”

昏头昏脑的又往前不知走了多远,苇声腿酸的再没法坚持,正要提出来休息一下,公路拐弯向西了。

“谢天谢地,这下子可有救了!”贾高产好似见到了救星。

风也好像小了一些。

车子骑的比先时轻松了许多,苇声腿也不觉得怎么酸了。

前边路边停着两辆平车,各装着几个大席捆,两个男人坐在平车前头吸烟说话。

“喂,朋友,歇歇再走。”有个男人向苇声两个打招呼。

“歇歇就歇歇。”贾高产叫住苇声,两个同时下了车,找棵大树把车子停靠稳当了。

两个都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老兄哪来的?”贾高产主动打招呼,随即递烟过去。

“留县的,老弟哪来的?”

“留西县。”苇声接过来说。

“咱还是半个老乡呢!”年长些的中年人说。

“不错,自古留县留西不分家。”两县渊源颇深,贾高产是知道这些的。

下边不需多问,都知道是去西北县换布票的。但有一个好似不该问的问题苇声冒冒失失问了:“老兄要去哪里?有目标吗?”

年小些的中年人笑了笑:“没目标——俺没法跟你俩比。你们骑车子,又年轻,跑的快,也跑的远。俺们跑不远,歇一会就走,走到天明到哪就是哪。”

年长些的说:“你们可以过了西北县县城再下西北,到羊山集那边,价钱可比这边好得多。”

苇声说:“我们就是去羊山集。”

吸了一支烟,两个中年人站起来说要继续赶路,他们已经歇息了一些时间。贾高产、苇声也不想再多耽搁时间,四个人站着又说了几句话,于是各自走路。

下边的路走得很是顺畅,一来风越来越小,二来月亮越来越高、月光越来越亮,来到西北县县城东关的时候,月亮正好升到正南天空,风也几乎完全息了。

马不停蹄的过了县城,雄鸡报晓之声已经响遍四周村落,东天已现曙色。

苇声说:“就要天明了吗?这夜咋这么短!”

贾高产说:“天明早着呢。老百姓不常说吗?冬走十里不明,夏走十里不黑。”

“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苇声说,接着开玩笑道,“你是明白二大爷,判断一下这鸡叫声哪个是扁嘴的公鸡叫的?”

贾高产笑道:“你才是明白二大爷——你家的公鸡嘴是扁的?”

两个又斗起嘴来,这也好,越斗嘴越来劲,车子骑的嗖嗖的快。

“快要到了,最多十五分钟,再过去一个村子就是羊山集了。”苇声走过这条道,还留有较深刻印象,“下边咱来个冲刺咋样?就像万米长跑最后有个百米冲刺一样。”

“冲就冲,谁怕谁啊!”贾高产积极应战。

两个发声喊,撅起屁股没命的蹬起车子来,堪堪冲到前面村子的村头,就听“咯”的一声爆响,随即苇声叫起来:“贾高产,坏了!链子断了!”

贾高产正蹬的猛,跑出好远才把车子刹住,急忙把车子停放好,跑过来:“不冲刺了吧?冲刺冲刺,看你还冲刺个屁!”

“妈的,怕啥来啥!这链子断了不会是我臭嘴说的吧?”苇声弯腰无奈的看着耷拉着的车链子。

“我看差不多。”贾高产蹲下拿起链子断头看了看,“看你有多猛!硬生生从中间拉断的啊!借来的牤牛犊子有劲咋的?就不知道爱惜一点儿?”

苇声说:“你咋不说你这链子质量差?福生哥的车链子不是好好的?”

贾高产站起来:“走吧走吧,幸亏到庄头了,看看有修车铺不?”

正有个早起拾粪的山羊胡子老头从胡同里转出来。

“大爷,大爷!”贾高产朝老头招着手。

老头走过来:“换布票的啊,来这么早!”

“车链子断了,这里有修车子铺吗?”贾高产递给老头一支烟。

老头把畚箕放下,回头一指当街:“那就是修车铺——开门早着呢,天天都是等太阳晒糊腚才起床。”

“麻烦您老人家帮忙叫一下。”贾高产恳切地说。

“叫也白叫,他不起的——天这么早,恐怕他爹也叫不起来他。”老头摇着头,“你们不是换布票的吗?干脆在这里开张完了,等买卖做差不多了,他的铺子也开门了,不耽误事。”

贾高产看看苇声:“也算到地方了,就这里吧。”

苇声点下头:“就这里吧。”

老头很高兴:“你们再往庄里走走,我替你们吆喝吆喝。”

苇声说:“现在就吆喝?有人起吗?”

老头很有把握:“有人起!兄弟爷们都等席用呢,我一吆喝,保准立马就起。”

贾高产有些顾虑,小心的问:“这儿离羊山集一步地,没事吧?”

老头摇着头:“天这么早,有啥事?就你们这几领席,等他们听说了,还不早罢市(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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