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冒险行为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124章 冒险行为

王红卫等几个小子都有丈母娘了,还都能天天帮着丈母娘家办事,虽说辛苦并不痛苦,岂止不痛苦,还都一个个过得那么幸福快乐充实,挨累也都心安理得、心甘情愿。特别王红卫,给丈母娘家出过牛马力(苇声这样嘲讽王红卫)都累成孬熊了,回来之后却牛逼的一塌糊涂,呸,真没**出息……

苇声想到这些,怎么也没法安定了,晚上睡在庵子里,身子翻过来覆过去一直不消停。他的心里酸酸的,他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还是二者兼有。

苇声自然想到了梅燕,一想到梅燕自然就激动不已:我得去看看我的梅燕了,如果有可能,找个理由在那里住几天,也帮着我的丈母娘干几天活儿。可是,什么时候去呢?能找个什么理由在那里住下来,多住几天呢?

苇声不再是翻过来覆过去,而是坐起来又躺下,躺不两分钟又坐起来。

苇声又想到当日和梅燕一起坐在庵子门口看月亮的情景。

“那天,我记得亲了梅燕了。”苇声甜蜜的回忆着,但他马上又否定,“没有,那天没有,是我发誓要娶她的那天,我亲了她一口,可是,我记得是亲在她的手上了,她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把手缩回去……是的,就是这样子的。”

苇声想明白了也骂起自己来:“秦卫生,你这个笨蛋,充什么伪君子?那天你为什么不把梅燕搂在怀里,狠狠地亲她!就亲她的小嘴!她都答应你了,你还谦虚什么!你看,梅燕的小嘴多娇俏,多香甜呐……”

苇声想着梅燕小嘴的模样,禁不住闭上眼,“吱儿”一声望空亲了一下,亲了一下接着又要亲的时候,眼前浮现出另一个女孩子的脸来,而自己的嘴正结结实实的印在这个女孩子微冷的小嘴上。

这个女孩子正是三妮。

苇声眼前出现的是三妮跳窑坑自尽的时候自己给三妮做人工呼吸的情景。

“唉,三妮,我秦卫生第一个亲到的女孩子居然是三妮,贾高产的媳妇儿。”苇声心里感慨了一下,“这事还真不能对贾高产那小子说,不然他会吃我的醋的!”苇声想到这一节,心里美滋滋的,好像占了贾高产很大的便宜似的。

“天明我就去羊山,看看梅燕去!”苇声“呼”一下又坐起来,“乘着这几天的大好月色,找个僻静地儿,陪她磕莲子儿,把莲心留给她泡茶,然后,然后……就亲她,她骂我就任她骂,反正得亲她……”

苇声又躺倒,闭上眼睛望空里“吱儿,吱儿”一连亲了好几下。

苇声差一点失了眠,月亮快要落时,朦胧睡了。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苇声闭上眼睛就是梅燕,一直想,翻来覆去想,一直闹腾到大半夜,才囫囫囵囵睡去。

可是,苇声一直没有找到首先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在梅燕家多住几天。

“唉!当初我下乡插队直接下到梅燕家就好了!”苇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遗憾。

就这样过了七八天,按阴历说,已经下了十五了。

这天,吃过晚饭,苇声习惯性来到大柳树底下拉架子。刚刚踢腿扭腰做了准备活动,贾高产来了。

“你这家伙,肯定有事来找我。”苇声直截了当。

“你说对了——你这可是三宝殿啊,没事谁敢来招惹你?”贾高产呵呵一笑,没有否认。

“什么大事?劳你贾老师的大驾亲自传达命令!”

贾高产一下乐了:“呵!秦卫生,你还真有两下子!说对了,就是亲自来传达命令——听好,不是下达命令。”

“是传达你媳妇的命令吧。”苇声也是一乐,“还是……你丈母娘的命令?”

“是我媳妇的命令。”贾高产不绕弯子。

“你媳妇的?我不服从行不行?”苇声假意拒绝。

“不服从不行,必须服从,没有商量的余地。”贾高产说的很认真。

苇声呵呵了两声:“贾高产,贾老师,你开什么玩笑?是你媳妇不是我媳妇,为啥对我发号施令——整的跟我媳妇似的。”

“去你的。”贾高产脸一虎,“你这家伙,谁的玩笑都开,想挨骂了?回去我报告三妮,看不骂死你!”

苇声一伸舌头:“别,别别。说吧,唯命是从,唯命是从。”

两个上了栈桥,一直来到栈桥顶端。

贾高产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一支递给苇声。

“贾老师也学会抽烟了!”苇声接过来,调笑道。

“这还要学?光是给他们熏也熏成烟鬼子了。”贾高产摸出火机,“啪啪”几下,没点着。

苇声摸出火柴,“嚓”一下划着:“还是咱这土玩意好用,你那洋玩意干脆扔窑坑里喂鱼。”

贾高产伸头把烟吸着,继续着刚才没说完的话:“常言说得好啊——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下神。办公室里几个都是烟鬼子,回来那几个又都是烟鬼子——我得多大的毅力才能保证出淤泥而不染?”

“于是,你也变成烟鬼子了!”苇声吐出一口烟,慢悠悠的。

“是的。”贾高产扭头,看着苇声的脸,“可是,你也变成烟鬼子了,为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苇声的语调微现忧郁,“说吧哥们,啥事?”

“跟我出趟苦差。”贾高产说。

“下河东换大米?我一猜就是这。”苇声十分肯定。

“你猜错了,先生。”贾高产立刻给予否定。

“错了?”苇声表示不相信,“不是这事,还能啥事?不是出趟苦差吗?”

“想不到就不要想了。”贾高产嘲讽道,“你说的那是下东南,我说的正好相反,下西北县。”

“下西北县?”苇声的神经一下子给贾高产戳起来,“下西北县换大米?”

“你又错了。”贾高产又给予了否定,“下西北县,羊山那边,换布票去——这事没听说过?”

“哦……听说过,听说过。”苇声听见羊山两个字,神经又给戳了一下,“你是说用平车拉着苇席,下西北县,下羊山,换布票?呵呵……为你丈母娘跑腿吧!”

“当然是我丈母娘家。”贾高产一笑,“不用你拉着,给你自行车驮着,怎么样,能去吧?”

“能去,能去,当然能去。”苇声连声答应,“啥时候?明天?”

贾高产不由的笑出来:“看你激动的,你急啥?像是给你丈母娘跑腿似的……明天不行,明天不才星期五吗?得后天,星期六,晚上,咱摸夜路过去,天明就到。一切顺利的话,星期一一早就能赶回来,还晚不了我给学生上课。”

“这么紧啊!”苇声有些失望,“不能在那边多呆一天啊。”

“你脑子有病吗?不知道多呆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贾高产和苇声说的到西北县羊山那边用苇席换布票是这么回事:

西北县是传统的棉花产区,家家户户都织家织布,有家织布做衣服穿,每年按人头发下的布票就节省了下来,所以每家每户都有存量不等的布票。

湖西一带是稻米产区,不产棉花,布票有很大缺口。

此地有盈余,彼地有不足,两地距离一百几十里地又不算太远,这就为布票在两地之间的私下交易提供了可能。

两地的地下布票交易是以苇席为介质的。湖西一带水网纵横,盛产芦苇,女孩子从十一二岁开始就学习编织苇席,所以没有女人不会编织苇席的,不少男子也会这项传统编织手艺。编苇席是湖西一带社员们创收的最主要副业之一,他们除了麦秋两个忙季一年四季都编苇席,他们编的苇席通常卖到当地的供销社换些零钱花,另外也把苇席运到百里之外的西北县换布票。

西北县是棉产区,地势高亢干旱,少有芦苇,更缺苇席,有的人家甚至连床席都没有。

这就在湖西和西北县两地之间形成了另一个此有余而彼不足现象。

如果抛开一切别的因素来看两地刚好互补的“盈余”和“不足”,那么,两地社员互通一下布票和苇席的有无,虽谈不上是利国利民的创举,最起码也是方便双方百姓的生活造福两地百姓的大好事。

但是,布票却是上级明文禁止以各种形式交换和买卖的,用苇席换布票当然也就不能堂而皇之的在明处大张旗鼓进行。

把苇席运到西北县换布票有明显的季节性,这个季节就是秋忙结束后到冬忙(兴修水利)开始前的两个月。男人们把女人们编织的苇席打好捆,用平车拉着或用自行车驮着运到西北县,过不上三两天带回来大把红红绿绿的布票,一家人都喜欢的像是过年,那种丰收后成功的喜悦是无法形容的。

平车拉和自行车驮两种运载方式各有利弊:平车慢、费力气,但运载量大;自行车快、省力,但运载量小。更多的人选择用平车拉着苇席下西北县,他们不是不想省力气,也不是不想更快点,而是因为没有自行车。

下西北县换布票一般都是赶夜路,如果天明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则找个稳妥地方隐藏起来休息,等到了晚上再继续行程。之所以昼伏夜出是为了躲避官方和民兵盘查,用苇席换布票是贩私行为,查实了的话苇席和布票都会充公的。

当然,人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当差的那些人的人心也是肉长的。真的不走运给他们查住了,他们也不就立马充公,而是把赃物(车辆和苇席)暂时扣住,限定时日让你回家开一张大队或生产队具印的证明信,证明纯属自产自销、不是投机倒把,他们就不再为难你,你自然也就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

证明信一般不难开,只要平时跟队长或大队干部没啥大过节,都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也不愿意难为谁。

不过,如果你在规定时间内真的开不来证明信或是经他们鉴定证明信是伪造的,你还真麻烦了,他们不再给你讲客气,苇席统统留下,你呢,赶紧拉空车子滚蛋吧。

这就是贾高产说的“多呆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去西北县换布票后来还真演变成了带有普遍性的投机倒把行为。一方面,苇席换布票没有人规定“价格”,而苇席换布票获得的“价格”是远高于供销社给出的苇席定价的。另一方面,苇席换来的布票不是一星半点,大把大把的换回来除了极少部分自用,剩下的全拿到集市上私底下兜售。这一来一去,苇席就获得了超出实际价格多得多的“利润”,也就构成了实际的投机倒把。

两地官方都注意到了这种“非法”的交换行为,也都不约而同加大了打击整治力度。那边盘查越来越紧,执法越来越严;这边证明信越来越难开,在集市上兜售布票行为也受到越来越严厉的盘查和惩处。

去西北县换布票俨然彻头彻尾的“冒险”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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