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爱恨只在一念间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72章 爱恨只在一念间

进了医院大门,天色尚早,苇声没来过公社医院,不知往哪里去找大夫。Www.Pinwenba.Com 吧

高大的法桐树底下有个白而瘦的中年人在跟着收音机做广播体操,苇声推着自行车走过去。

“哪来的?怎么了?”中年人停了做操,主动问了苇声一句。中年人操的是南方口音。

哦,是个蛮子啊!苇声停下来,三言两语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是脾脏破裂,有出血。”中年人很有把握地说。

“你怎么知道啊!”苇声半信半疑。

“还有他不知道的?他就是朱院长,可是专家嘞!”有个年轻人正从手压井那边提了一桶水经过,停下来说。

“又给戴高帽子了——在咱们医院可没有专家啊,都是一样的白大褂。”朱院长谦逊的向年轻人摇摇手。

朱院长是公社医院最有能耐的大夫,苇声早有耳闻。

“啊!真是脾脏出血啊,不是大出血吧?”贾高产紧张的看着朱院长。

“不是大出血,是大出血的话你早就散熊(完蛋的意思)了!”年轻人随便说了一句。

贾高产更紧张了,说话都结巴起来:“朱院长,我,我不会死吧。”

朱院长微微一笑:“放心,死不了。走,上办公室,看看去。”

朱院长俯身拿起收音机,关了,在前边走。苇声搀着贾高产在后边跟过去。

朱院长让贾高产躺在办公室的破竹连椅上,掀开贾高产的衣服仔细的察看了伤情,又问了贾高产几句,点点头,嗯了两声。

“朱院长,要手术吗?要住院吗?”苇声也是一脸紧张。

“住院肯定要住院的——手术嘛,先不做,观察观察再决定吧……伤的是不轻,也应该没大碍……要是有设备能做个检查就好了。”朱院长坐回到办公桌前,一边思索一边说着一边在处方上写着。

贾高产住院了,苇声说:“贾高产,我先回家,跟爷爷奶奶打声招呼再来伺候你吧。”

贾高产说:“我又不是不能动弹,要不着你伺候,你回家干你的去吧,你还有鸭子鹅等你回家呢。喔,对了,你还真得回来一趟,把我的教材、备课本带来,我好备课。”

苇声说:“带什么教材、备课本的?你就好好的住这里吧,我不给你带。”

贾高产着急地说:“你看,这可坏了大事了!现在学生该到学校了吧?这开学第一天……不行,秦卫生,无论如何你得去学校一趟,找校长给我请个假。”

“这个不用你安排,我能想起来。你这个贾高产啊,幸亏只是个小小的代课教师,要是当了联合国秘书长你还不觉得这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好了,我走了,你等着我。”苇声告别贾高产走到**桐树下牵自行车,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到贾高产病床前,“贾高产,你还有啥要交代的不?比如需要把你住院的事要跟什么人说一声?”

贾高产想了想:“在这里我又没啥亲人,跟谁都不要说了。王红卫他们三个我就是不跟他们说,他们也会来看我的。”

“你爸你妈呢?要不要说?要的话我这就去城里给他们报个信。”

贾高产直摇手:“你可千万不要!他们都有他们的事做,这事他们知道了能不心急?会影响他们工作的。”

苇声随即又问一句:“那,你媳妇呢?要不要告诉她?”

贾高产一惊:“我媳妇?我光棍汉子一条哪来的媳妇?你给我介绍的媳妇?”

苇声手指头点着贾高产数落道:“贾高产,你这个陈世美!还没当上驸马呢就把秦香莲给忘了?我说的是王三妮。”

贾高产脸一红:“我没脸见她。”

苇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苇声只用了半个小时多一点点就骑到了西庄小学校,小学校书声琅琅,学生们正在上早读。

王福生一眼看见了苇声,他喊了一声,向苇声招招手。

苇声来到王福生跟前。

“贾老师怎么样?没事吧?”王福生很关心。

“住院了。朱院长说没大事。”

“没大事还住院?”

苇声不知如何应对了,稍停:“校长呢?贾高产要我替他请个假。”

“这还用请假?这事早就满城风雨了——咱西庄还有谁不知道贾老师给你揍了?上公社医院了?”

“都知道了?都怎么知道的?”苇声有点不明白。

王福生答非所问:“校长正跟支书说事呢,你过会再找他吧。”

正说着校长和支书一前一后从办公室里出来了,还有二母狗。

“秦卫生,你过来。”二母狗高喊一声。

校长一脸着急:“秦卫生,贾老师没回来?”

“贾老师住院了。”苇声小声说。

“住院了?”支书一脸严肃,“打那么厉害!秦卫生同志,你和贾老师之间的个人恩怨我可以不管,但是,贾老师住院给我们西庄教育事业带来的重大损失我可不能不管——今天就开学了,一个班二十多个小孩没有老师上课,你让我们怎么向西庄的贫下中农交待?”

二母狗帮腔说:“就是,你这不是纯心给咱支书添乱吗?”

苇声对二母狗有看法,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支书对校长说:“那就按刚才咱商量的办法干吧——我这就向管区主任汇报去,争取尽快借个老师来。”

支书又转向苇声:“咱们本来就缺老师,一个萝卜顶一个窝,现在可好了,只能去管区借老师了——学校老师都紧张,还不定能不能借来呢。秦卫生同志,今天这个错你可犯的不小,我希望你一定要认识到你的行为带来的严重后果,好好写个检查,特别是打人的原因,要交代的清清楚楚……等候上级处理吧。”

支书和二母狗走了,校长把苇声留下:“贾老师住院了,谁在那里照看?”

苇声说:“哪有人照看?我一回来,他跟前一个人也没有。”

校长着急的说:“没人可不行,你啥时候回去?”

“我啥时候回去?我哪有时间!我得写检查,写交代材料!”苇声很有些情绪。

下课铃响了,孩子们飞疯的往教室外跑,两个小孩碰头了,都嗷嗷的哭,校长过去问官司,苇声急急地回家。

苇声心急着回家,这回抄了个近道。西庄庄后是社员们的自留地,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坑坑洼洼又窄又小,很不好走。

“秦卫生,你站住!”苇声正走着,听见有人喊,是三妮,三妮家的自留地栽的红薯,三妮正在红薯地里摘红薯叶子准备晌午捏窝窝。

三妮放下手里的活走近了几步。

“我咋没看见你?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苇声只顾闷着头走路,真没注意到地里有人,“就你一个,大清早不害怕?”

“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啥怕的!”三妮有些凄然。

“我给你出气了,贾高产给我狠揍了一顿。”苇声想安慰一下三妮。

“我知道。咱全西庄都知道了,他……咋样了?”三妮也知道了苇声打贾高产的事了。

“咋样了?在公社医院里趴着呢。住院了。”

“住院了?”三妮眼瞪的好大,“你打的?谁让你打他那么厉害!”三妮很有些责备的味道。

“心疼了?”

“我才不心疼,揍死才好。”三妮嘴上这么说,表情却很怪。

“还说不心疼。看你都掉泪了。”苇声故意说这话逗她。

三妮果然在挤眼泪:“他一个人在医院里,咋过啊!谁让你打他这么厉害?都怪你!”

三妮这回不再是责备而是责怪了。

“唉!都说‘打席不如打篓子,再亲不如两口子’,真是说对了!听你这话,还是你跟贾高产两个人亲,我只是个外皮。”苇声发了句感慨。

“滚!就知道胡吣!欠揍!”三妮嗔着苇声。

“天地良心,我可不是胡吣。”苇声指天画地,“从医院来的时候,贾高产偷偷地对我说,他这会最想一个人了。我问他想谁,他说想媳妇,他说要是有媳妇在医院里伺候着可就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事了——不当代课教师都愿意。”

“他真这么说的?”三妮上当了。

“我秦卫生要是说半句假话,让我一辈子娶不上媳妇!”

三妮面露喜色:“那,我这就去。”

“你去干啥?”

“我去伺候他。”

“你是他媳妇?”

三妮给苇声这句话问住了,脸红起来,低头说:“俺俩的事你都知道,还这样问?”

苇声呵呵大笑:“你俩啥事?我不知道。要不你就说说,反正这里没有旁人。”

三妮蹲下在田里拾起一块坷垃砸过来:“没正行!我砸死你!”

苇声躲闪着:“你这才是真正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还没好了伤疤呢!你寻死觅活的才过去几天?”

三妮骂道:“这我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只管乱砸。

苇声不再躲:“好好,我不管。我说句话行吧?你承认是人家的媳妇了,人家心里可不知道承认不承认。就怕你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更不要你管!”三妮端起菜筐就往地外走,“他在哪个屋里住着?”

三妮一心要去伺候贾高产很出苇声意外,他很不明白几天前还在为贾高产痛心疾首将至恩断义绝的王三妮怎么就这么快尽释前嫌“痛改前非”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说不清道不白抛不下剪不断的爱情?爱和恨难道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啊!老天爷,到底情是何物?”爱情尚一片空白的苇声有点迷惘,“但愿他们真能借这个机会走到一起吧,这样的话,我秦卫生就是下了地狱也是心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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