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声两拳一脚把贾高产打成那个样子，既始料未及更后悔莫及。Www.Pinwenba.Com 吧
贾高产在病床上躺了约莫一个钟头，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苇声关切的问：“怎么样了？好了吗？”
贾高产下意识的双手捂住腹部，轻轻的揉了揉：“感觉好一些了，就是还有些疼。”
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进门就嚷：“半夜的龟孙了（口头语），还不回家！是给狐狸精缠住了吗？”
女人是沈老三的媳妇。
沈老三的媳妇看见贾高产在床上坐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呦，是贾老师啊，你这是咋的了？”扭头又看看站着的尾声：“还有个美男子——这不是没有狐狸精啊？”
沈老三脸一拉：“滚走！你也知道半夜了，还来添乱？哪就有那么多狐狸精！”
苇声看看桌子上“咔咔”走着的小闹钟，还有十几分钟就零点了。
“咱走吧。”贾高产看看苇声，下了床。
“行吗？”苇声不放心。
“行。咱走慢点就是了。”贾高产挪了一小步。
“不要不要。不行就不走，这里有床——我也不回家了——你不要管熊娘们家，就会瞎叨叨。”沈老三摇摇手，示意贾高产停下来。
沈老三的媳妇有点尴尬，征求似的对沈老三说：“那……我回家。还给你留门不？”
沈老三没给她好气色，一摆手：“去去去去。”
“等等，等等。”贾高产叫停沈老三的媳妇，对着沈老三，“三哥，你跟三嫂一起回家吧。这一会我感觉好多了，这不还有秦卫生吗？没事，我能回去。”
搀着贾高产回到小学校，苇声不回家。
贾高产要苇声立马回家睡觉：“你觉得你是谁？我的小命就这么不值钱？一脚就给你报销了？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告诉你秦卫生，刚才我是没准备跟你干，真跟你干起来，也不定挨揍的是谁！”
苇声扁他说：“你就甭吹牛逼了，还跟我干呢！就你那两下子？我也告诉你吧，因为你不是阶级敌人——咱们最多也就是人民内部矛盾——所以刚才我连三分功力都没发出来，我就是发出来一半的功力，早揍得你鬼哭狼嚎、屁滚尿流了。”
贾高产“哼”一声，有点不服气：“你这才是吹牛逼。”
苇声豪气大发：“不服气是不是？好，贾高产，要不咱就较量较量？当然不是现在，我不会乘人之危的……我等着你，你说啥时候干咱就啥时候干。看我不揍扁你！”
“行了，你就走你的吧，请不要再耽误本老师休息，送客！”贾高产下了逐客令。
苇声一夜没睡好觉，他有心思：贾高产会不会像沈老三说的脾脏破裂甚至出血了呢？万一真给沈老三的臭嘴言中了的话我就倒了霉了。越想越睡不着，干脆起来。看看表，才四点不到。“不行，我得看看贾高产去。”苇声穿上衣服轻轻地关了门上了河堤。
河堤上树木蓊郁，光线很暗，好在路不难走，再加上心急，苇声不大一会就来到了小学校。
是贾高产在呻吟吗？苇声耳朵里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快步跑到贾高产的屋子门口，果然是贾高产丝丝哈哈哎哎呦呦的在呻吟。
“贾高产，你不行了吗？”苇声拍着房门。
“哎呦……谁不行了……门没关。”贾高产有气无力。
苇声点上灯，贾高产一脸痛苦坐在床头，身子倚在墙上。
苇声有点慌神：“快起快起。”
“才几点？就起？”贾高产没有动。
“甭管几点了，快起。”苇声命令似的，“走走，上公社医院。”说着就去拉贾高产。
“你好歹也等到天明啊。”贾高产没反对去公社医院。
“还等什么天明？你看看还能等吗？再等你疼不死我也能急死！”苇声去屋角推贾高产的自行车。
“哎呦，好好，不等了。你去跟绝后老头说一声去，我也准备准备。”
“有啥准备的？又不是姑娘家出嫁。”
“那也得给人家说一声啊。天明起来我贾高产人不见了，还都以为我畏罪潜逃了呢。”
“你还知道你有罪啊！”苇声去敲绝后老头的门。
来到路上，苇声先搀着贾高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嘱咐道：“你可当心点，坐稳当了，我秦卫生骑飞车可是出名的猛。”
“你就走吧，我就不信你能把我的肠子颠断了？”
“颠断肠子我倒不怕，我最怕的是你的什么吊玩意狗脾，千万甭破裂了出血了什么的。”
多日没有太阳，路肉肉的，苇声蹬车子特别费力气，好在路不怎么颠，在后座上坐着的贾高产受用多了。
“奶奶的，累死我了。”苇声累的出声了。
“那就歇歇吧……要不，我骑一会，带着你。”贾高产说。
“你骑？还带着我？你脑子有病啊你！你贾高产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还带着我呢！”苇声脚下不停。
“你这么累，我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贾高产还有心说笑话。
“你哪里疼我都不管，只要不脾疼！”苇声三句不离本行，贾高产的脾算是挂在他的嘴上了。
贾高产不以为然的说：“什么脾不脾的？你还真信了？就沈老三那吊本事，胡诌了句脾脏破裂出血你就信？我都不信。要真像他说的我脾脏破裂出血了，这都一夜过去了，我可不满肚子都是出来的血？我说话喷出来的唾沫星子还不都是血？”
“我当然不信……但也不敢不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再说了，你肯定受了内伤了，要不，会哎呦哎呦叫唤一夜？”苇声喘着。
“你小子也真够狠！还说只用了三层的功夫，你踹的那一脚十二分功夫也多的多！”贾高产这绝不是在恭维。
“是你要狠揍的啊！还说我狠……我他妈简直成了活武松了我！武松乱拳打死白额虎，我他妈一脚就踹倒了白眼狼，不对不对，是色狼——就是白眼狼，说你白眼狼亏不了你。”苇声说着说着带了气，脚底下蹬的更快了。
“唉，你骂我白眼狼……你想咋骂就咋骂吧，我贾高产也确实该骂、该揍。”贾高产说的很坦诚。
“贾高产，你这话从何谈起？”
贾高产似在自言自语：“唉，想想啊，就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三妮，我不该那样对她……但我……”欲言又止。
苇声接过来：“现在知道对不起王三妮了，当初呢？你小子是真没脑子还是真混蛋，你就没想过后果？你那样做对王三妮太不公平了！也是没法接受的！小子，现在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这一回不是王三妮命不该绝，是你小子命不该绝，要是王三妮真给淹死了或是喝药上吊的死了，我绝对把你揍死。”
贾高产摇摇头，叹口气：“真是悔不该当初啊。其实，当初我是想的有些多，错了主意，你也知道，我好歹也是个教师身份，我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了我乱搞男女关系，还把人家弄大肚子了，西庄的老少爷们会咋看我？我还能在教室里给学生上课吗？……”
“哦！忘了忘了，贾老师是有身份的人。”苇声有点讽刺的说，接着语气一转，“你有个狗屁身份！不就是个代课教师吗？连个民办教师都算不上还有了身份了？”
贾高产又叹口气：“这不就是说嘛！不就是个狗屁不是的代课教师吗？算什么玩意！给撤了能咋的？不过……不过，你说去吧，干了几天教师我还真舍不得扔了，就……”
“就昧着良心说话办事了？”
贾高产说：“秦卫生，你说话咋就这么难听？就不能说句好听点的？”
“嫌说话难听了？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还嫌人家说话难听？我不说难听的话难道还要表扬你？表扬你做的好做的对！”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贾高产辩解道。
“是不是都没有好话。”
贾高产叹口气：“这不怨你，都怨我。谁让我没干人事呢？我是私心太重，太自私。秦卫生，你也知道，我是没什么后台的人，爸爸妈妈也没大社会能力，这个代课教师对我来说还真是棵救命稻草，说不准将决定我今后的命运，所以，我很珍惜，我怕失去。你想，要是我承认了三妮的事……”
贾高产嘴里半句肚子里半句没有说完。
苇声没反应，只是撅着屁股骑车子。
“那你也不该栽赃到队长身上！队长对得起你小子啊！你的代课教师不就是队长让你干的？”苇声的语气里多是谴责。
“我，我……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什么有鼻子有眼的？”
“队长跟三妮有……一腿……”
“放屁！三妮是那样的人吗？亏你还跟人家谈了那么久的恋爱，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三妮真是瞎了眼！咋就爱上你了？天底下随便换个男人都比你强！”
“也不是。”贾高产嗫嚅着，“你也知道，这西庄虽不大，这样的熊事还真不少……我也是怕戴绿帽子嘛。”
“你给我滚下来！”苇声猛地将车子刹住，一只脚支着地，扭过头，“滚下来！贾高产，你真不是个男人，最起码不是个真男人，是真男人就不怕戴绿帽子……不是不是，是真男人就不会担心会戴绿帽子！真正的男人都是给人家戴绿帽子！……不对不对，你看我都是咋说？简直给你气糊涂了。”
贾高产不下来：“走吧走吧，你还能把我扔半路上？”
又骑了一阵子，天就要明了。
苇声突然说：“贾高产，昨天晚上你为啥不把这事都对我说明了？也许我不会下手揍你。”
贾高产幽幽的说：“我就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就是想挨揍。我早就想挨揍了。真的，秦卫生，我得好好谢谢你，你这一顿揍，我是皮肉受了点苦，但是，我心里舒服多了。你该狠揍我才更好！”
苇声皱皱眉头：“这么说，我是上你鬼子的当了？贾高产啊贾高产，我给你害苦了你知道吗？你挨揍你说心里舒服了，我呢？我心里正十五只掉桶打水——七上八下！”
“为啥？”贾高产有些不解。
“为啥？还不是你的脾，你的脾！”苇声大声嚷着。
“呸！就为这？”贾高产往地上唾了一口，接着高叫道，“停下停下。秦卫生，你看看，我唾的是血吗？”
苇声吓了一跳：“是血，是血！”
贾高产脸色顿时蜡黄。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