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声一觉醒来，刚好五点，蚊帐外天光朦胧。Www.Pinwenba.Com 吧苇声骨碌坐起，麻利的把背心往头上一套，拽也不拽一下就钻出蚊帐来。
堤上晨风习习，四周寂静而安详。
苇声撒了泡尿，习惯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接着认真的做起准备活动来。
"这里真是练武的好场所。"苇声一边想着一边做着昨晚学来的几个动作，两遍下来就已经熟络起来，特别几组弓步单势动作竟做的虎虎生风。
"将几个动作连贯起来会是怎样的呢？"苇声试着将推掌、冲拳、单鞭、盘肘、栽捶、斜冲、靠膀等动作串连在一起，来来回回做了十几趟，微微喘了起来。
"所谓套路，应该就是这些动作的组合吧。"苇声收了势，感觉很有收获，"我如果在这堤上坚持练下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三更眠五更起，说不准也能练出个展南侠来。"
"问题是展南侠会轻功，蹿房越脊滚脊爬坡如履平地，这样练下去就怕练一辈子都不行。"苇声寻思道，"我还得练习跳跃和奔跑，在腿上绑上沙袋练效果应该更好。"
苇声在学校练田径的时候买过一副沙绑腿，可惜来老家插队没有带过来。
得赶紧给爸爸写封信让他寄过来，苇声这个时候想起爸爸来了。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半个月。"苇声不想等待那么久。
"那就自己动手做。"苇声晨跑回到家，端出来奶奶的针线筐翻着找。
"苇声，翻啥来？要缝裤子吗？"奶奶问。
"不是，奶奶。我想找两块布，缝沙绑腿。"
"啥是沙绑腿啊？"奶奶不知道沙绑腿为何物。
"就是绑在腿上的沙袋子，练跑步的。"苇声比划了一下。
"哪有恁大的布？"奶奶摇摇头，忽然想起道，"嗯，对了。你爷爷有个烂棉裤片，我刚拆洗了，补丁摞补丁，烂的不能再补了，正要撕了纳鞋底给你做双鞋，你看看能用不？"
"奶奶，你真好。"奶奶如此大力支持，苇声很激动，情不自禁的夸了奶奶一句。
奶奶笑的眯着眼："只要俺孙子高兴，要星星俺也给。"
"在哪里？"
"床头上，包袱里。"
棉裤片确实破的已经不像样，但苇声如获至宝："行，奶奶。"
奶奶要给苇声缝沙袋，苇声说奶奶没见过不知啥样子，坚持自己动手。苇声尽管不是女孩子也颇心灵手巧，动手能力蛮强的。他先比量着将布料下好，然后将布料上的几个小破洞密密的缝补好了。
沙子不难找，排灌站那边有个小码头，一年四季堆着大帆船从北山运来的黄沙。苇声拣细沙提了半水桶，照着印象中沙绑腿的样子到底仿制了一副沙绑腿出来，往脚腕上一绑一扎，跑几步，挺不错的。
苇声还颇具创造性地制作了一副绑在手腕上的沙袋，臂力也是要练的嘛。
"要是还能做个沙背心就更妙了。"苇声想入非非起来，"沙背心可不比沙绑腿这么简单，这个我可做不来。"苇声摇摇头，但他想起三妮来。
"三妮应该会做。"苇声决定去找三妮。
苇声去找三妮的时候是午饭后，正是一天里面温度最高的时候。苇声没有戴草帽，毒辣的太阳晒的他头皮发烫。
三妮家那个胡同里有几棵高大的大椿树，大椿树将整个胡同几乎完全罩住了。
胡同里有十几个女人在打席。
女人们几乎都光着背，除了个别女人的背还算是白皙，多数女人的背只能说是黝黑的。
"她们怎么能在大街上光着背做活呢？"苇声没见过这阵势，他想退回去。
已经有女人看到了苇声，她们忙乱的抓起衣服往身上披。苇声注意到，她们也仅仅是将衣服披上而已，并没有谁将胳臂伸进袖子里，更没有谁穿上衣服将扣子扣的板板整整的。
有女人抬起头跟苇声打招呼，苇声应承着，不敢看，更不停留。
三妮也在胡同里打席，但三妮没有光背，她穿着短褂衩儿。
苇声来到三妮身边停下来，三妮没抬头，只是专心的打席。三妮的娘与三妮背对着背，她也披着衣服。
"苇声啊，过来玩来？"三妮的娘抬起头微微笑着招呼苇声。
苇声点点头，目光不小心看到了三妮娘的胸脯。三妮的娘皮肤较白皙，两坨尚圆实的白肉在胸前微晃着。苇声还看到了三妮的娘左乳侧下指甲大小一块青黑的痣。
苇声赶紧将目光移开，脸上一下子热起来。
三妮转过头："找我？有事儿？"
"我想请你帮个忙。"苇声声音挺大，目的是要大家都能听到。
"说。啥忙？只要俺能干。"三妮干脆利索。
"你过来。"苇声拐进三妮家院子。
三妮跟了进来。
"我想请你帮忙做个沙背心。"
"做背心？"三妮笑起来，"你这么光棍体面……"
"沙背心。"苇声急忙解释，"就是穿身上练身体的，装着沙子的那种。"
"就像是棉坎肩？不装棉花，装沙子？"三妮悟性不错。
"对，就是那样子的。"
"行。做多大？"
"做多大？……"苇声挠了一下头，"不能太大，做大了得装多少沙子？"
"我看……这么大就行。"苇声指指三妮身上的短褂衩儿，短褂衩褂身很窄很短，刚到三妮腰际。
苇声心里激动，也是离的太近了，一伸手，手指头竟点到三妮胸上。苇声一时像是遭了电击，整个手臂立刻酥麻起来。三妮白一眼苇声，转身走了。
晚上，苇声如约来到绛侯大队。
位笙正在村头等他："走吧，直接上绛侯林。"
"你不吃饭了？"苇声说。
"吃过了。知道你今天来，我特意安排早做了半小时饭。正巧，大队里放电影，他们都看电影去了。"
"你不去看电影？"苇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都是看过许多遍的老片子……你不来我也不准备去……都走了，这一摊子交给谁？"
"咱们去了绛侯林，这里不还是没人吗？就不去绛侯林了吧。"
"没事，没事。安排值班的了。"
来到绛侯林，苇声看见不远处躺着的碑碣上影影绰绰的坐着一个人。
"那里坐着的是个人吧？"苇声指着碑碣那里。
"想知道那是谁吗？"位笙有些神秘。
"还用问？是你谈的对象吧？……你怎么让她黑更半夜一个人在这里坐着！"苇声小声半开玩笑的说，"我咋看着像个老头？"
位笙没答话，问："昨天学的还记得？"
"今天早上我练了好几十遍呢！"苇声说着就要练。
位笙止住他："不急，不急。先做足准备活动。记着，必须先把准备活动做充分，不然，很容易受伤。"
"今天咱两个一起练。"位笙也认真的做起了准备活动，"跟着我一起来。"
有位笙的示范和指导，苇声练得格外卖力。
"还有哪些单势动作？都教给我吧，不要藏着掖着了。"苇声跟着位笙又学了几组单势动作后意犹未尽。
"哪有那么多动作？我就会这么多，已经翻了箱子底了。"位笙做着动作，"光这些还不够你练半年的？"
"半天也不够我练的。"苇声一招一式的练着，"早上我在河堤上练着的时候就想，所谓套路还不就是这些动作编排起来的？有什么了不起？"
"说的倒是这个理，问题是这动作编排可是大有讲究的。不是大师就怕编不出来，就算是编出来也没水平。"位笙笑着。
"我就只用弓步的几个单势编排了一套动作，我就班门弄斧，练给你看看？"苇声不等位笙有所表示就练了起来。
"还真有些味道。"位笙肯定的口气，"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在还没入门就想创新是不足取的。"
"我知道，我知道。"苇声十分谦虚的，"我不是还没学习套路嘛，没学套路就胡乱编排动作了，就是练着玩。"
"嗯！有脑子，有脑子。"碑碣上坐着的黑影说话了，果真是个老头。
"是谁？"苇声轻轻问位笙。
"走，过去看看。"位笙头里走。
星光底下，苇声感觉老头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的。
"见了周老师，还不见礼？"位笙一拍苇声的肩。
对，是周铁掌。
苇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周师傅吗？周师傅，你好，你好。久仰了。"
老头站起来："你叫苇声？位笙对我说了，说你是块学武的料子。嗯，肯动脑子，不错，不错。"
"周师傅，你能收我做你的徒弟吗？"苇声脱口而出。
周铁掌呵呵笑道："我不收徒了，早就不收徒弟了。"
"您不是收位笙做徒弟了吗？也收我这个苇声做徒弟吧。"苇声很诚恳。
"位笙，你说呢？"周铁掌笑着看看位笙。
"还不拜师父？师父同意收你了！"位笙一把将苇声按倒，"跪下，磕头，拜啊！"
苇声果真跪倒："师父，我给您磕头了。"
周铁掌站起来将苇声扶起："这一套忒封建，忒封建。往后知道喊老师就行，磕头就免了吧。"
"不磕头的不是亲徒弟。"位笙说。
"对。"苇声站起身。
周铁掌招呼苇声、位笙都坐在碑碣上："苇声，你把几个单势动作连贯起来的练法确实很不错的。知道吗？咱们这个三晃膀大鸿拳一开始拳法拳势还真不固定，就是随心所欲纯任自然。师父教徒弟也是先教单势，等徒弟把一个单势练熟了再教下一个单势，单势教完后各单势相互连贯串联起来就成了最初的套路。所以，咱们一开始的拳路也是不固定的。苇声，没人指点你，你的做法和咱们三晃膀的祖师竟然是相通的，是块好材料啊。"
苇声不好意思："我是胡思乱想的。"
周铁掌一笑："胡思乱想也要得。当然，刚才你师兄位笙也说的对，必须先练好基本功。六步架属功夫架，功夫从哪里来？是练出来的，练功嘛！不是练的还能是地里长出来的？所以啊，就从最基本的动作入手练，反复再反复，功到自然成。一旦功夫练成，就能拳如流星臂似鞭，腰走龙蛇眼似电，动如伏虎腿似钻，劲贯顶梢疾如箭。真正的高手都知道，拳无定法贵在得法，功力够了，自然神通运化妙难言。读书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出口能成章。换个说法，习武之人身有功夫气自华，出手就是套路。所以，对于习武之人，套路其实真是次要的。苇声，你懂吗？"
苇声点头道："我懂，师父。回去我一定会好好练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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