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摸知了龟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42章 摸知了龟

苇声要去给机子加油,赵常喜止住他:"叫它歇会子吧,咱也清净一会。Www.Pinwenba.Com 吧一天到晚满耳朵全是机子响,我头都大了。"

两个坐在凉棚底下,扇着蒲扇。

"感觉到了不?今年好像不如往年蚊子多!"赵常喜说,"唉!没有水,连蚊子都不生了。"

"这还不够多的!"苇声啪一声拍在小腿上,紧接着了好几下,"还说蚊子少,我腿上都快烂了。"

赵常喜笑道:"你这奶油小生,细皮嫩肉,连出来的汗都是香的,蚊子当然喜欢你,叮你。像我,这么皮糙肉厚,它咬我干什么?咬不动啊!"

苇声反驳道:"你瞎了眼了?你见过脸膛子这么黑的奶油小生?"苇声认为自己脸早就晒的够黑了。

"你小白脸还差不多!有你这么白的黑脸膛子吗?"赵常喜打趣道。

苇声心中暗暗叫了一声苦:"难道我晒的还不够黑吗?"

"麦子都打下来装囤里了,还是不下雨,也不来水,队长不想再等下去了,决定种旱庄稼了。"赵常喜掏出一支香烟,点着,抽了一口。

"社员大会上讲的?"苇声问,"社员们怎么说?"

"怎么说?当然有同意的有不同意的。"赵常喜吐出烟来,"队长的意思是地再种不上,农时就晚了,这一季庄稼可能就白搭了。"

"现在农时已经晚了,就是种旱庄稼了还能种什么?"

"种晚绿豆应该还行。队长的意思就是赶紧耕地翻地,买绿豆种撒绿豆。"

"社员都同意吗?"

"这个,基本上都同意。"

"你不说还有不同意的吗?"

"意见分歧不在这里……不是插了几十亩夏稻吗?浇不上水,早就半死不活了。队长的意思干脆把旱稻也毁了,一发撒上绿豆。"

"那不可惜吗?"

"我也觉得可惜。可是想想队长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看现在的水情,能保住春稻也勉强,但还有秧母田呢!插上的那点夏稻根本就没指望了。既然没指望,毁掉也没啥可惜的,毕竟撒上绿豆多少还是能收些的。我听队长的意思,这秧母田干脆也不保了,既然种旱庄稼了还有必要留秧母田吗?又废水!"

"是没有留秧母田的必要。"苇声附和了一句。

赵常喜轻轻咳嗽一声:"反对派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尽管缺水,毕竟那点夏稻还没给旱死,来了水用不几天就能反过劲来,还是要比晚茬绿豆见收。还有秧母田,龙沟也清了,河堤也开了,小水泵也安装了,费了多大的工程?不就是为了保住秧母田吗?现在这秧母田既然已经保住了,再毁掉,原来的那些努力不都白费了?更何况万一明后天下了暴雨或是来了水,秧母田毁了,有水插稻还有稻可插吗?"

苇声扭过头:"这是谁说的?还真有见识。"

"二母狗。"

"喔!这家伙啊!"苇声对这个二母狗印象挺深也挺好的。二母狗个子挺高,长的挺精喜伶俐,二十四五岁年纪,未婚。

"也是,抗旱抗旱,为了这点水,光是打仗都打了两回了……都坚持到现在了,换了我,干脆再坚持几天……"苇声想着说着,又问,"开会开出啥结果来了?"

"争的很激烈,二母狗都给队长吵起来了,差点没干起来。社员基本上分为两派,支持谁的都有。没办法,全体社员投票。最后还是队长胜了--明天就派王红卫去河东(微山湖东)买绿豆种。"赵常喜将烟头扔出好远。

"秧母田呢?毁了?"苇声很关切。

"暂时不毁,队长说再等等。真不行了,剔掉些秧苗留做旱稻。多少收一点,也比种旱庄稼强。"

"这倒是高招。"苇声深深的点点头,"你投的谁的票?"

"我啊?弃权票。"

"你这家伙。立场不分明。"

"咋不分明?投弃权票立场还不分明?"

苇声拿手指着赵常喜:"你这家伙……是分明。不支持队长。"

赵常喜转了个话题:"没安排你加油你就不知道加油?你这家伙真没脑子……我也没脑子,临走的时候本想着安排你一声,你偏说狐仙,就给忘了……来到半路没听见机子响,就知道你没加油。"

"一句狐仙就把你魂勾走了?要是真有个美女蛇对着你笑笑你还不立马就魂飞魄散了!"苇声站起来,"撒泡尿去--喝了一盆面筋汤,一夜不知得起来尿几回!"

赵常喜也跟出来:"盆是你盛饭的啊!我还以为天明起来摸鱼的呢!"

赵常喜拿着手电筒一直往近旁的槐树身上照。

"你照树干啥?不费电?"

"照知了龟。"

"照知了龟?"苇声想起白天听到的蝉鸣和刚才后背上爬的东西来,"有知了龟了?"

"有了。不多。刚才来的路上我不在意一下子在树上照了一个,往树上爬的正欢。再照,一直照了一路子也没照到第二个……看到没?那里,那里一个……"赵常喜手电筒的光柱定在一棵树的树杈处,"爬的太高了,够不到了。"

"你照的那个知了龟呢?"

"呶,在那!"赵常喜用手电筒照了照陶盆,知了龟正在里面不舍的爬着。

知了龟就是蝉猴,也叫知了猴,乃是蝉的幼体。通常于每年六月中下旬之交,黄昏之后开始纷纷从土层深处拱出地皮,爬到草木高处完成一生中最重要的蜕变,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蝉。今年也许是天旱土壤特别干硬的原因,知了龟比往年出来的晚了几天。

微山湖西一带有吃知了龟的传统。最常见的吃法是将洗净的知了龟埋在盐罐子里,过上一天乃至两天或者三天从盐罐子里扒出来放在热鏊子上煎,等到煎的外焦内酥熟透了,卷在烙馍里面吃,实在是难得的美味。

河堤上多的是树木,知了龟自然不会少。

苇声和赵常喜天天晚上都在堤上转悠着照知了龟,天天都照到半夜还不睡觉。他们收获也不小,每晚都能照到数十上百。

东庄、西庄也时有胆大的半大孩子跑到河堤上来照知了龟。

"苇声,摸了这么多知了龟咱也吃不了,你给三妮家送些去吧。"吃过早饭,奶奶从盐罐子里扒出来一碗知了龟。

"好嘞!"苇声答应着,他正准备到庄里代销店里去买电池。

奶奶找了块笼布将知了龟包好:"别忘了去找到队长,再要两口袋稻糠麦麸子……这些鸭子是真能吃,才几天?又是两口袋!亏得还吃了那么多野菜!"

一群女社员扛了榔头到地里去打坷垃,正与苇声在村口碰上。

"苇声,拿的啥好东西?看老丈母娘去?"妇女队长是个快嘴的小媳妇,她高声亮嗓给苇声开玩笑。其他人都跟着哄笑。

玩笑开成了这样的,苇声不敢说实话,也不答话,只是笑笑往前走。

三妮正蹲在后边扣鞋袢,她笑着看苇声:"憨样,你不是挺能说吗?咋不说话了?"

苇声略略难为情:"我说啥好?"

"说啥好?不是问你看你老丈母娘去吗?还不好说?"三妮听见了刚才妇女队长的话,她站了起来,"我看看,是啥好东西?"

苇声递给她。

"果真是好东西!真给你老丈母娘送礼去?"三妮笑嘻嘻的。

"你要是俺媳妇,俺就是给老丈母娘送去的。"苇声小声说。

"放你的屁!瞎说!我拿榔头楔(砸)死你!"三妮举起榔头就要捶苇声。

"你真不讲理。明明你说是给老丈母娘送的--我就是给你家送的嘛!"苇声头一缩,拿胳臂架在额上,"咦?我没见丈母娘啊!她咋没来上工?"

三妮脸通红:"再瞎说我真楔你了!--真是给俺送的?"

苇声点点头。

"三妮,快点跟上!"妇女队长在前边喊。

三妮答应一声,回头对苇声说:"你去吧,家里有人--俺娘病了,请假了。"

苇声走到生产队办公室,王红卫夹了记工本正要锁门出去。

"队长不在吗?"苇声问。

"秦卫生啊!稀罕稀罕,来,坐会。"王红卫又将门打开。

苇声坐在椅子上:"你说老天怪不怪?我听收音机了,河南有雨,河北也有雨,鲁中苏中都有雨,就连淮北也有雨,咱们一周圈都在下雨,偏咱们这里不下雨!真是急死人!"

王红卫咧嘴笑了:"这事啊!咱西庄的社员都编成顺口溜了:西庄社员心不平,周圈下雨中间晴。"

"西庄社员心不平?有啥不平的?"苇声吃惊地问。

"没啥不平,就是这么说而已--你找队长有啥事?要稻糠麦麸子?"

苇声点下头。

"他出去一会子了,没说去哪里。回来我跟他说,稻糠麦麸子还有些。"

磨坊门也锁着,苇声问:"赵常喜抽水去了,磨坊停了?"

"赵常喜不负责磨坊了,他没对你说过?现在他只负责手扶拖拉机,还有插秧机……"

"这家伙,真不够朋友!连个屁也没放过!"

扯了将近二十分钟,王红卫看看表:"不行,我得上地!"

三妮家距离生产队办公室不太远,苇声来到三妮家,院子里有几只鸡在悠闲地踱着步,堂屋门虚掩着。

苇声知道三妮的娘在家,他站在院子里喊:"屋里有人吗?大婶在家吗?"

堂屋里有动静。

苇声又喊了一声。

屋里含含糊糊的有人答应:"有人。"

门吱的一声开了,是队长。

队长满面红光:"苇声啊,有事儿?喔!你大婶打坷垃闪了腰了,我来给她捋捋(推拿)。我得走了,你上屋说话吧。"说着就走。

苇声进了堂屋,三妮的娘正从床上下来穿鞋。

三妮的娘满面红潮,头发很乱,有气无力地:"苇声啊,有啥事?"

"没啥事,大婶。我晚上没事,拿手电照了些知了猴,送给你们煎吃吧。"苇声将笼布包放在当门八仙桌子上。

"唉!真是没用,打坷垃闪了腰了,幸亏队长会捋(推拿),好多了。"三妮的娘说着走近苇声。

苇声的心突突的急跳起来:三妮的娘穿着的小短褂扣子扣错了排,一边的领子往外努力的敞开着,那个雪白的大**几乎全暴露了出来。

"在外边没听见啥吧?"三妮的娘小心地问。

苇声摇摇头。

"可不要在外边说……"三妮的娘没将话说完。

苇声知道三妮的娘想说什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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