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世界第一邋遢仙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38章 世界第一邋遢仙

爷爷把小马灯点上,挂在凉棚柱子上。Www.Pinwenba.Com 吧

"三妮,别回家喝汤(吃晚饭)了。二奶奶这就做饭,跟俺吃。"奶奶端来和面盆,从面缸里舀出来半瓢面,"擀面条,行不?"

三妮说:"俺不,俺害怕。天就要黑了。"

苇声说:"回来我送你。"

三妮笑着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头缠的像坐月子似的,能见风吗?俺不要你送,回来伤了风二奶奶还不把俺骂死!"

"回来我送你去,不怕了吧?"有人接过话去,贾高产来了。

贾高产手里托着两个纸包。

"你这是……"三妮只问了半句就不问了。

"红糖。刚才说谁坐月子来?坐月子得多喝红糖茶,是不秦卫生?"贾高产开着玩笑将纸包掂了两下放在案板的角上。

"既然这样说你还是拿回去给你媳妇坐月子喝吧。"苇声调侃着贾高产。

"我媳妇坐月子?我老丈母娘还不知在哪里呢!(意思还没有老丈母娘呢,哪来的媳妇?)"贾高产笑了两声,瞥一眼正蹲在奶奶对面看奶奶和面的三妮,三妮也正往这边看,两个目光一接触,三妮又急忙把脸扭过去。

"王红卫、孙合作跟你说的?"苇声问贾高产。

"这事还真不是他两个说的。放学回来半路上听他们议论苇声如何如何,一问才知道你受伤了。我就拐弯到了代销店,本打算买两斤白糖,没有了,就买了两斤红糖。又没带糖票,先打了个欠条。来到就听见说秦卫生坐月子,一想,嘿,红糖还真买对了!"贾高产说着笑话。

"贾高产,干了两天半臭老九,进步了,能侃了!"苇声指着贾高产,"问题是你贾高产不搞生产当臭老九去了,天也旱了,还旱的这么厉害,地都种不上,你贾高产得改名叫贾低产或是贾减产了。"

"你不当臭老九不也挺能侃的吗?你说天旱倒不错,要说旱的多厉害我看也未必。真正旱的厉害应该连洗脸的水都打不上来,十天半月都不洗一回手脸,你秦卫生恐怕也得改名叫懒卫生了。"

苇声一时接不上来,贾高产特得意:"秦卫生,侃不上来了吧!我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三妮拍着手接过去了:"我的老天爷!我说苇声兄弟这几天脸膛子咋这么黑,敢情不是晒的啊,是没洗脸啊!"

"你个龟孙妮子,就你会说!你看见俺孙子几天没洗脸了?"奶奶笑着骂三妮。

三妮嗔着奶奶:"你孙子咋就那么主贵,不让人家说一句!"

"你是说俺好吗?你说俺孙子是邋遢仙俺还能让你乱说?"奶奶将和好的面搁在了案板上。

"啊!悲哀呀!莫非在王三妮同志眼里我秦卫生是世界上第一邋遢仙?"苇声夸张的仰天一叹。

"你就甭搞笑了!"贾高产笑着轻轻捶了苇声一下,"今天天不早了,我们回去,有空再来看你,好好养伤,祝你早日康复!"

苇声歪着头:"我说贾老师,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左一句受伤又一句养伤弄得人家好像卧床不起了似的!我这算什么受伤?当年老子练田径哪次摔的不比这厉害!"

"去去!好汉不提当年勇,你现在不是自称老子了嘛,老子就是老同志的意思,你老秦同志就服老了吧!"贾高产咬文嚼字又让苇声张口结舌了。

奶奶急忙拿起红糖纸包:"带回去,带回去。俺家有糖,人家东庄大队送来四包白糖呢!带回去你们喝糖茶!"

贾高产推着奶奶的手:"奶奶,快到六月初一了,这两包红糖你留着,六月初一蒸两锅糖发馍馍(馒头),我们都过来吃。你看这样行不?"(注:微山湖西民间有阴历六月初一蒸红糖馒头的风俗,通常还要在馒头上点几个红点。)

奶奶笑着:"这样没法再好了!六月初一你们可得过来!"

贾高产和三妮说说笑笑的走了,苇声听见三妮跟贾高产说笑话:"要不,你就把名字改了吧,你看贾低产、贾减产不就是真高产、真增产的意思?多好!……"再远,听不真切了。

晚上睡下不久,苇声的头又霍霍的疼起来。睡觉睡不安稳了,苇声拿出书来看。《铁道游击队》借给了孙合作,《林海雪原》借给了位笙,手头上只有一本《红日》了。苇声翻看了一阵子,都是读过许多遍的故事,早已没有了新鲜感。懒懒的把书往枕边一放,闭上眼睛假寐起来。午间在东庄渡口的情景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一幕接一幕的闪现。平时最讨厌的王红卫不再感觉讨厌--这家伙还真是条汉子,有大将风度,有血性,够有种,也有韬略,是个当官的料,佩服,实在佩服。还有那个只有一面之识的李保家--也是条好汉,有情有义,有担当,做事有原则,也有分寸,最最感动的是他把我秦卫生当做自家的好兄弟,真是个好哥们啊。苇声接着想到了贾高产--这家伙出息了,才当了不到一学期老师锻炼出来这么好的口才了,反应还快,快的跟不上他的点,我秦卫生自愧弗如啊!苇声想到这一点,情不自禁摇摇头,这一摇,头猛地一疼,苇声"哎呦"叫出声来。

"苇声,头还疼?"奶奶在窗外心疼的问。

苇声看看表,快十一点了:"奶奶,你咋还没睡?"

奶奶已经推开房门进来了:"孩子,还有止疼药不?再吃点?"

"奶奶,止疼药我吃过了,不能再吃了。"苇声想坐起来。

"别动,别动。走病卧疮,人受了伤就得静养,尽量少动。"奶奶来到床边,抓着苇声的手。

苇声心头一热,泪珠滚了出来:"奶奶……"

奶奶用手轻轻的给苇声抚去泪:"这是你的灾气,孩子。人哪有一辈子没这事没那事平平安安过来的?还好,是给叉子打的,要是给扁担照头上这么一下子,可就要了命了。"

"我知道,奶奶。"苇声懂事的微一颔首。

"唉……"奶奶长出一口气,"我这又想起你爷爷挨打的事了。那时候你爷爷也就你这点年纪,说是给举人没头盖脸打了十几棍,打成啥样,想都不敢想。"奶奶摇着头。

"奶奶。爷爷挨了十几棍不是照样活下来了吗?我就挨了这一下子,还不像是挠痒痒?没事的。"苇声苦笑着。

爷爷也进屋里来了:"还要请先生(医生)去不?我去。"

苇声不敢大声说话,朝着爷爷摇摇手,对奶奶轻轻的说:"快半夜了,你和爷爷赶紧歇息去吧。我没事,真的奶奶,没事的。"

"你也睡吧,啊,不要再看书了。"奶奶知道苇声喜欢看书。

爷爷和奶奶出去了,少顷,奶奶又过来,端了一碗热开水放在"书桌"上:"喝碗糖茶,睡吧。"

苇声把灯吹熄了,他知道,这边的灯要是不灭,奶奶肯定是不睡觉的。

苇声接着想心思:赵常喜这家伙咋没来看我?人家王红卫、孙合作下午就来了,人家贾高产放学没回去半路上就拐过来了,他这个家伙不能不知道我受伤吧?知道了还不来看看我,他能有多忙?白天忙晚上也忙吗?苇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家伙没理由不来看我啊,我可是把他当最好的哥们对待的!……苇声一生气,不想他了!

自然又想到了三妮:这妮子,夏天一换单衣裳,咋就变的这么受看了?活脱脱的一大美女啊!唉……这妮子,就能损我,说我脸晒黑了是没洗脸,她可真是有想象力。好,你说我没洗脸我就承认是没洗脸,我还要做天下第一邋遢仙呢!看谁有想象力!

苇声想着暗笑起来,笑过了又想:不对啊!哪里不对?三妮的眼神不对啊!三妮看我是这样的眼神,看贾高产是那样的眼神,不一样,绝对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呢?还是本来就一样是我的感觉不一样?

想到三妮焉能想不到菱花?菱花啊菱花,你跑到天涯海角去了吗?就算是跑到了天涯海角也该有个信儿啊!可是……人家凭啥非要给你个信儿?秦卫生啊秦卫生,你是老几啊!

说起来,苇声这几天几乎把菱花给"丢"到爪哇国去了,他甚至记不清菱花的真切面貌,但凡想起菱花眼前浮现的总是缀在菱角秧上的娇小的黄花。不仅如此,因为菱花的诡异"失踪"东庄放电影苇声也无心去看了。

但菱花并没有一刻钟离开过苇声的心地。

天明,苇声照例起得很早,但他没有去跑步。苇声先到鸭舍那里开启了栅门,鸭子们欢叫着鱼贯而出。出来栅门的鸭子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仰仰脖子,扇扇翅膀,叫两声,走不几步,"都啦"一下就是一堆稀屎。鸭子这东西,要说讲究卫生还真是讲究卫生,一般不在"宿舍"里边拉屎,但最不讲究卫生的也是它们,随地大小便,根本不管在什么场所,有无贵宾在座。苇声最头疼的就是这一点,每天都要花费相当精力和时间给这帮鸭少爷鸭小姐们擦屁股。

鸭子们出来完了,四只鹅昂首挺胸迈着方步大摇大摆的踱出来,很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在苇声眼里,鹅是最有绅士风度的家禽,它们不仅有高贵的贵族气质而且还颇具谦谦古君子之遗风。苇声很喜欢鹅身上体现出来的这些风度和气质,不过,苇声更喜欢鹅的爱岗敬业精神。几只鹅尽管还处在少年时代但好像已经知道主人养它们是给鸭子们做保镖的,所以每天傍晚都是等鸭子们都进窝后才进去,每天早上也无一例外的等鸭子们都出来后才出来。苇声还通过多日的观察发现,四只鹅每天都是蹲守在鸭舍门侧的,很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样子。

苇声看着满地寻食的鸭子们无奈的摇摇头:再不下雨,这些鸭子可就真成了旱鸭子了。

苇声还没有将这群鸭子往窑坑里赶过一次。窑坑里水太浅,又养着鱼,只好暂时委屈鸭子们了。

太阳已经在偏东北方向升上了界河河堤。

西边路上许多人滔滔不绝的往界河走,都扛着铁锨。

"要清龙沟吗?动作好迅速啊!"苇声最赞赏队长的就是这一点,决定的事说干就干,不拖泥带水。"我也去!"苇声去找铁锨,这才想起昨天铁锨并没有带回来。

苇声心急了:就这一把铁锨,丢了可就麻烦了。接着又想丢倒是不可能丢,肯定给他们带回来了,问题是谁会给扛回来一时半会找不到下家。

"总不能空着手去清龙沟吧!"苇声急得团团转,"空着手也得去,问问铁锨的下落吧。"

苇声走上界河河堤,社员们正在沿着河滩往东西方向分散着走,抽水站在西边,龙沟至少要清到抽水站吧。

人们看见苇声头上缠着纱布,纷纷主动向他打招呼表示关切。

"我的铁锨昨天给我扛回来了没有?"苇声问了好几个昨天一起去扒坝子的人。

都说扛回来了,就是说不清楚谁给扛回来的。

苇声有点急,但急有什么用?眼看着大家纷纷脱了鞋挽起裤腿拄着铁锨下到了河底龙沟里热火朝天干起来,苇声转了几个圈子心有不甘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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