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捞菱角秧

爷爷说的该是事实真相，爷爷这十多年成天挎着畚箕各处溜达着拾大粪，方圆十里八里之内还能有爷爷不知道的掌故？爷爷还说也就靠近这边的两个大坑里有菱角，还多。Www.Pinwenba.Com 吧再往东北去的那些大坑里就是有也是夏天水多的时候从这边漂过去的。

苇声再要问，孙合作骑着自行车从窑坑那边过来了，转眼来到凉棚底下。

"有啥事？"苇声放下饭碗。

"没……事就……不能来玩玩？"孙合作将车子往凉棚柱子上一倚，身子一窜坐到了小床上。

"我得建鸭子圈，可没时间陪你玩。"苇声也坐到了小床上。

"看……你。觉的我是……真来玩？我就是奉……队长的命……令，帮……你搞建设的。"孙合作拍了一下苇声的肩膀。

"你这一来可真是雪中送炭！还是队长英明，队长英明！"苇声搂住孙合作，"盖好鸭圈，我先请你在里边住一晚上。"

"还是你……住吧！"孙合作笑着，"你搂你……的鸭子睡觉，我回去搂我……的韭菜蒜……头睡觉。"

爷爷说："还得找队长去，缺的东西多着呢：没檩条，没苇把子，没苫草……"

孙合作摇摇手："有，都……有！"孙合告诉苇声，队长批准了：建鸭舍需要檩条可以到堤上去砍枯死的洋槐树，要多少可以砍多少；苇把子也有，本来绑好要搭牛棚的暂时不搭了，先拉来建鸭舍，足够用；苫草直接到麦场里去拉麦秸，也是一样，要多少拉多少。孙合作又到车兜子里拿出两样东西："瓦刀也……带来了,还有……尼龙线。"

苇声没想到队长对自己竟如此大力支持，他暗下决心，一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回报队长的知遇之恩。

爷爷是砌墙和造屋的行家，在他的顾问和指导下，一周后，一座低矮但较为宽大的鸭舍建起来了，鸭舍的门是爷爷亲自动手为鸭舍量身定做的一扇活动的木栅。

鸭舍建好了，苇声、孙合作并排躺在苇声的床上休息。

"孙合作，帮我干一件私事去行不？"苇声神秘的趴在孙合作的耳朵上。

"没……问题。只要不……犯法！"孙合作一拍胸脯。

"够意思！"苇声一竖大拇指，"这个忙我不让你白帮，有报酬。"

"啥……报酬？你这……嘬逼抠，能给……啥报酬？"

"滚你个孙结巴！"苇声捣了孙合作一下，"我给你的报酬绝对丰厚。"

苇声从箱子里拿出《铁道游击队》扔给孙合作："借给你书看。这报酬可以吧。"

孙合作高兴的一下子坐起来："你真……嘬逼抠！有这么好……的书，为啥现……在才……拿出来？"

苇声伸把夺过："我就嘬逼抠！你不帮我忙现在也不给你看啊！"

孙合作又一拍胸脯："说吧！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孙合作，你也不要这么悲壮。用不着上刀山下火海，明天跟我去一趟一溜十八坑，捞菱角秧去。一句话，去是不去？"

"去！去！当……然去！三……句话了，还……不行？"

苇声做出借书给孙合作看换取孙合作陪自己一起去捞菱角秧的决定既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也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几本小说本是苇声的命根子，平时爱惜的不得了不说，即使自己看也从没拿出过自己的房间一步。可以这么认为，几本小说之于苇声简直就是当初给汉武帝金屋藏着的阿娇，生怕走出深宫给人偷窥了倾城倾国的姿色去。苇声坚持躲在自己房里看小说也并不单单是怕小说给风吹了给日头晒了，最主要的担心是给别人看到了向他借阅，而把自己心爱的小说借给别人看苇声简直感觉比剜自己的心头肉都疼。

但苇声最终还是决定主动将小说借给孙合作看，因为他感觉菱花对于自己而言实在太重要，其重要程度已经超过了其他的一切的一切，但是，要想把菱角秧顺利地捞上来种在自己的窑坑里却是要冒着很大的危险的。其实，苇声不是不愿意为菱花去冒险，而是认为不必要去冒如此大的危险，因为此菱花毕竟不是彼菱花。由此可见，苇声是冷静的也是沉稳的。

苇声所以选定孙合作作为捞菱角秧的帮手，一是他很赏识孙合作的水性，二是通过这几天的亲密接触他认定孙合作忠实可靠值得信任。说起来，帮忙捞菱角秧这点小事是不值得一提的，但苇声不这么认为--这事在苇声的心里可是最最头等的大事--既然是自己的头等大事又且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自己如果不做出些有价值的牺牲那可是对不住朋友的，而最最有价值的牺牲苇声以为莫过于借书给孙合作了。

孙合作看到小说之后眼睛里果然放射出了饥渴的绿光："去一……溜十八坑？走，这……就去！"

"急什么？真是的，皇上不急太监急！"苇声反而沉得住气了，"我告诉你孙合作，你先给我想好，到一溜十八坑捞菱角秧可不是下到后边河里洗澡那么简单--可是有危险的！"

"呿！狗……屁险！"孙合作一脸轻蔑，"交……给我，你……连手都不……要动！"

两个说定明天吃过早饭就出发，苇声要孙合作最好捎来辆平车，孙合作说平车肯定捎不来，队里正在忙着插春稻，平车全用来运送稻秧了，一辆闲着的也没有。

苇声犯难了："捞上来的菱角秧总不能抱来吧！"

孙合作说："那就等……几天？"

苇声坚决的说："一天也不等，就明天。没平车就抱回来。"

孙合作笑道："也……不用抱，你准备好……木棍和粗……麻绳，咱抬……回来就是。"

一切形成"决议"。

"明天九点，你直接到河堤上等我--这事是绝对不能让爷爷和奶奶知道的。"苇声说。

孙合作点点头："好，好。那个……书能不能……今天带走？"

苇声想了想："能。但你得写个保证。"

"保……什么证？"

"我说你写。"苇声从日记本上撕下一张纸，递过钢笔，"一，爱护书籍，不要弄脏弄破。二，不准转借他人。三，绝对保密……"苇声想着说着。

"还……有吗？"孙合作咬着笔杆。

"对了，再加上'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再加上'如果做不到以上保证就是叛徒、内奸、卖国贼'。"

孙合作看着苇声："最后这……一句，就不要……写……了吧！"

苇声脸一板："不行。就这一句有约束力呢！"

孙合作点着头："好，好。"然后签了字。

苇声拿在手里看了："你小子字写的还不赖，快赶上我了。"

"哪是快……赶上你了？是本来就……比你的字好！"孙合作一点也不谦虚。

苇声照孙合作屁股上就是一脚："表扬你一句你不知道头朝哪了！再抄一遍！一式两份，每人一张。"

"你真是个嘬……逼抠，老孙领……教了。"孙合作又抄了一遍，将钢笔往"书桌"上一扔。

"滚走！你才嘬逼抠！"苇声照孙合作腚上又是一脚。

第二天九点，苇声来到河堤上，孙合作果然如约在等他。孙合作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绞丝线线棒，另一只手里把玩着一个木钩子束。木钩子束由三个木钩子组成，用三道铁丝紧紧地箍在一起，钩齿较均匀的向外散开。木钩子是用比拇指略粗的树杈削成，柄长半尺有余，钩齿长约一搾，钩角七八十度的样子。木钩子光滑而精致，看得出是下了一番功夫才做成的。

苇声对木钩子束很感兴趣，他伸手向孙合作："我看看。"

孙合作递给他。

苇声掂了掂，沉甸甸的："啥木头做的？"

"管……啥木头？好用就……行呗！走吧，走……吧！"

两个并肩走。苇声想不明白："好用就行？孙合作，你葫芦里卖的啥药？这几个熊钩子……"

"你……不明白？"孙合作略有惊讶，"捞……菱角秧啊！拴上绳子，甩……进去，一拉，菱角秧不……就上来了？"孙合作连说加表演。

苇声猛一拍脑袋："看我笨的！你小子有两下子！"

孙合作谦逊的笑笑："这算啥两……下子！小时候玩的把……戏。"

"他妈的！这么简单的事我咋就想不起来？还把书借给他了，真便宜孙合作这小子了！"一路上苇声心里后悔的了不得。

来到目的地，孙合作首先用绞丝线将木钩子束绑紧，又用力拽了拽："行了！谁……来？"

"当然我来。"苇声解开绞丝线线棒，绞丝线脱落一地。

苇声是练过田径的，投掷虽不是专长但也有些技巧，总能把木钩子束甩出二三十米远，落点也挺好。孙合作做的木钩子束也特趁手管用，钩钩不落空。苇声不住的赞叹："孙合作，你小子真会办事！"

孙合作很得意："慢工出……巧活。这三个钩……子我鼓……捣了半夜，又刮……了皮，你看，是不是最……俊的钩子？"

"是比你孙合作俊不少！"

孙合作笑笑："人俊活……不差，活……干的好，还是说明人……长的俊！"

"美死你！没见过你这么丑的俊人！"

两个你取笑我我打趣你，不知不觉太阳快转悠到正南了。

"行……了吧？得回去做饭……去了。"孙合作看着苇声。

苇声看看聚在岸边的菱角秧，又看看太阳："慌啥？现在最多也就十一点--两点做饭也不晚，有时间。"农村三晌制，大家饭基本上在两三点之间。

"不……少了，弄多了也抬……不走啊！"孙合作说。

"那好，你往上捞吧，控控水。我再来最后一下。"苇声说着又将钩子甩了进去，"多拉上来点，有挑头，拣好的弄走……哎呦！他妈的……"

钩子甩出去好远，绞丝线缩了回来。钩子脱了。

孙合作看见了，抱怨道："偏……说再一下，不……逞能了你！你给我捞……去！"

"捞就捞，这有何难？"苇声说着就脱衣裳。

孙合作一把抓住他："还真……下去？不……要命了！"

"就这汪水，要我的命？"苇声嘿嘿冷笑了几声。

"绝对不……能下,近了……怕鬼,远了怕……水。这汪水咱不……熟悉……"

孙合作说的有道理，苇声看看他："钩子不要了？"

"要个屁！这钩子值……钱吗？金钩银钩也不……要了！"孙合作突然尖叫着跳起来，"乖乖！还有这……玩意！"

一条尺来长的草花蛇倏地跃进水里在水面上蜿蜒着游到远处去了。

苇声心里咚咚的急跳了好几下，看看孙合作，脸都变了："孙合作，你也忒胆小，简直兔子胆。"

"不是太突……然嘛！"孙合作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