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们闭着眼睛，沉浸在这份伤感之中，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早就停着一辆宝蓝色法拉利，车里的夜凌天，已经盯着他们……许久许久……

车在夜家别墅外面停下，秦焰没有下车，因为他不希望被夜凌天看见，以免夜凌天误会殷落。Www.Pinwenba.Com 吧

“落落，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秦焰在车里对殷落说。

“嗯，你哪天去美国，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去送你。”殷落微笑地看着他，神色有些伤感。

“好。”秦焰将车掉头，准备离去，却看见夜凌天的宝蓝色法拉利稳稳开了回来。

殷落循着车声望去，触到夜凌天幽深的目光，心里忐忑不安，被夜凌天看见她与秦焰在一起，免不了又要引起一番争执，夜凌天强大的占有欲，从来都不曾减少。

出乎意料的，夜凌天将车停在路边，潇洒地下车，平静地看着将车窗摇下来的秦焰，大方地说：“怎么不进去坐坐？”

“不必了，谢谢。”秦焰看见夜凌天的平静和大方，心中感到欣慰，也许经历这么多事，夜凌天渐渐变得成熟，他强大的占有欲，已经被真爱的理智取代，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束缚殷落。

看到这一幕，殷落的心有一刹那的迷惑，难道他，真的不生气？他真的改变了吗？

秦焰的车开走，夜凌天站在离殷落十米的距离，幽深地盯着她，许久，都不说话，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无比的寒光，那光，很冷很冷，像冬天里刺骨的寒风，一点一点渗入殷落的骨髓。

殷落终于明白，夜凌天不是不生气，只是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爆发，而是选择沉默，也许，是因为这样的事太多，他已经麻木了吧。

“我，是因为莹莹的事才会遇到焰，我们……”

“不必解释。”夜凌天的语气十分冰冷，冷寒的目光撇开，脚步移动，擦过殷落的手臂径直向别墅走去。

“你不相信我？”殷落的声音冰冷如霜，两人背对背而站，近在咫尺，却又像远在天涯。

“落落你到底，爱我有几分？”夜凌天偏过头，侧眼盯着殷落，目光冷厉，“我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多爱我一些。你的心，被分割得太多，你的家人、朋友，甚至是秦焰，都占有极重要的位置，而我，只有那么可怜的小小一块。”

“你觉得我不够爱你？”殷落心中一阵酸楚，为什么夜哥哥不能理解，我假装的淡漠，正是因为太在乎你，因为太害怕失去，才会如此惶恐不安，才会让自己假装不在乎。

“你爱我，不及我爱你的十分之一。”夜凌天的声音终于抑制不住的伤感低落，“为了你，我可以不跟任何女人来往，可是你，永远都做不到。只要我一眼没有看住你，你就会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殷落愕然看着夜凌天，迷人的眼眸里，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声音哽咽：“夜凌天，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个这么随便轻浮的女人，随时都会勾搭其他男人。我就这么不让你放心吗？”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夜凌天痛楚地说出这句话，转身径直走向别墅，留下悲伤的殷落呆呆站在那里，眼泪滑下来，她似乎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哥哥……”身后突然传来殷惜兴奋的呼喊声，殷落回头，看见殷惜像一只欢呼雀跃的鸟儿一样扑入夜凌天的怀中。

“哥，我能看见了，我能看见了。”殷惜仰着脸痴迷地看着夜凌天，纤细的小手捧着夜凌天的脸庞，激动不已地说，“哥，你还是这么英俊，这么帅，……”

殷落看见殷惜眼中深深的迷恋，看见殷惜的小手那么紧地捧着夜凌天的脸庞，紧得在战栗，似乎只要她一放手，夜凌天就会消失不见。

失明的殷惜视力恢复之时，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是夜凌天，第一个想要看见的人也是夜凌天，而不是她这个为了殷家含垢忍辱的姐姐。

“殷惜，什么时候能看见的？怎么不给哥哥打电话？哥哥可以早点回来为你庆祝。”

夜凌天的表情像阵雨过后突然放晴的天空，刹那之间，便从刚才的冰冷变得笑容满面，他宠溺地揉着殷惜的长发，唇边勾着欣喜的笑容，这笑容像阳光般纯净灿烂，像碎钻一样高贵迷人，这是殷落曾经最眷恋的微笑，可是现在，再也不属于她一个人。

永远……都不再属于她一个人。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我一直在客厅等你回来。”殷惜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夜凌天，像是永远都看不够，她的双手仍然捧着夜凌天的脸庞，那么深情，那么眷恋。

“呵呵……殷惜真傻。”夜凌天感慨地将殷惜拥入怀中，在心里想，落落如果也能像殷惜一样对我这么迷恋该有多好？为什么你对我总是那么淡漠，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得到你全部的心？

看着紧紧相拥的夜凌天与殷惜，站在身后的殷落，完完全全像个多余的人，一个多余的人……

“殷惜，快看看你姐姐吧。”维姬的提醒像个沉重的警钟，打破了怪异的气氛，殷惜条件反射般地从夜凌天怀里挣脱出来，抬眸看着后面的殷落，她的表情是目瞪口呆。

殷惜怔怔地站在那里，许久许久，才反应过来，喃喃低语：“姐姐，姐姐，你这么漂亮，这么迷人，比我想象中还要美，真的很美，难怪哥……会这么……爱你！”

“殷惜。”殷落的唇边漾开温暖的微笑，走过去抱着殷惜，轻声说，“殷惜跟姐姐长得很像，所以，殷惜也是美的，甚至，殷惜比姐姐还要美，因为你……纤尘不染！”

最后那句话落下，殷落抬眸看向夜凌天，发现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殷惜的眼睛上，殷惜的眼睛跟她一样清澈，晶莹剔透如珍贵的宝石，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同的是，殷惜的眼睛未经任何污垢污染，那样纯净圣洁，有如天空的那轮皓月。

而她殷落，这双诱人的眼眸里，永远有着妖冶的媚姿，永远，都不会让夜凌天放心。

再等一秒，夜凌天的目光还是没有移开，殷落终于用力闭上眼睛，在心里……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只是那么一刹那的变化，殷落的眼眸更加淡漠了，似乎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只是浮云。

整个晚餐，味同嚼蜡，殷惜的目光总是抑制不住地落在夜凌天脸上，带着深深的痴迷与眷恋，过后，又忐忑不安地看一眼殷落，然后伤感地垂下。

如此情不自禁地重复，如一根尖锐的毒刺扎在殷落心上，令她痛彻心肺，可她一直在微笑。

用微笑……假装自己不悲伤。

“殷落，你怎么都不吃菜？”细心的维姬发现殷落有心事，便给她夹了一块鱼。

“谢谢伯母。”殷落向维姬微微一笑，夜凌天和殷惜都叫维姬妈妈，她却叫伯母，足以证明，她真是个多余的人。

眨了眨眼，殷落尽量让自己收回思绪，不要再胡思乱想，以免泄露心事，夹了点鱼递给嘴里，不料胃里突然涌现一股强烈的酸味，直冲向她的喉咙。

“唔……”殷落用手捂着嘴，快速冲进洗手间，大家都愣住了。

夜凌天本能地起身追去，在洗手间门外，听见殷落不停呕吐的声音，他的心立即被揪紧，回头焦急地对管家说：“马上叫宋医生过来。”

“是，少爷。”

“姐姐怎么了？生病了吗？”殷惜紧张地问。

“殷落，你哪里不舒服？快把门打开，让伯母看看。”维姬焦急地拍着门，洗手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门打开，殷落脸色苍白，软绵无力地走了出来。

“落落，医生马上就过来，先休息一下。”夜凌天体贴地扶着殷落坐到沙发上，即便刚刚还对她生气，可是看到她不舒服，夜凌天的心马上就被揪紧，他对她的爱，已经深入了骨髓，变成一种本能，永远都不会减退丝毫。

“殷落你是怎么了？把情况给伯母说说，我略懂一些医学常识，说不定知道是什么问题。”维姬说。

“姐姐喝水。”殷惜乖巧地递来一杯温开水，殷落喝了几口，躺在沙发上，微微喘息地说，“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是有些反胃，胃口也不太好。”

“你是不是……”维姬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凑过来低声问，“殷落，你这个月的月经来了没有？”

“没有……”这两个字刚落下，殷落的心就狠狠颤了一下，难道，维姬的意思是……

“会不会是有了？”维姬的神色抑制不住的欣喜，“难道我要做奶奶了？”

一句话，让大家都呆若木鸡，殷惜愕然睁大眼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殷落，漂亮的清澈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夜凌天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欣喜若狂地抱着殷落：“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

殷落的脑海一片空白，心跳不由得狂乱加快，是真的吗？难道真的有了？为什么我刚刚做下那个痛苦的决定，又发生这样的意外情况？

“看你的反应，很有可能是。你上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这个月推迟了多久？”维姬兴奋地问。

“夜少。”这时，宋医生带着几个医护匆匆走了进来。

“快，宋医生来检查一下，看看殷落是怎么回事，她刚才一直呕吐不已，这几天又老反胃。”维姬迫切地向宋医生招手。

“好的，夫人。”

半小时之后，宋医生郑重宣布，殷落已经怀孕四周，也就是二十八天。

夜凌天激动不已，抱着殷落在房间里不停地旋转，他甚至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全世界的人，我和落落有孩子了，我夜凌天要当爸爸了。

维姬欣喜若狂，当即就打电话告诉夜世豪这件喜事，并催促夜凌天尽快与殷落结婚。

而殷惜，则是静静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眼睛一直盯着殷落的肚子，眸子里有疼痛复杂的光芒在纠结闪烁。

殷惜的反应没有逃过殷落的眼睛，从医生宣布到现在，殷落没有说一句话，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反倒是忧郁和挣扎。“殷落，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自己的学业，或者因为年轻，所以感到有压力？”

维姬体贴地安抚殷落，“你不用担心，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来帮你带，你可以继续上学，我一定会把我的孙儿带得好好的，呵呵。”

听见这些话，殷落伤感地垂着眼眸，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居然想哭，很想哭，来自母性的本能喜悦与悲伤纠结的思绪混合在一起，像一种复杂难言的调合剂，刺激着她的泪腺，令她的眼泪倾泻而下。

“殷落，你怎么了？是不是伯母说错了什么？你怎么哭了？”维姬惊慌地问。

“怎么了？”夜凌天的眉头凝起来，复杂地盯着殷落，“我们有孩子了，你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这么伤感？”

“哥，姐姐一定是太激动了，所以才会哭。”殷惜走过来，笑眯眯地握着殷落的手说，“姐姐，恭喜你哦，你快要做妈妈了。以后，就有人陪我玩了，呵呵。”

殷落抬起泪眼蒙眬的双眸看着殷惜，她看穿了殷惜隐藏在眼底的复杂思绪，她知道，殷惜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感，也许，刚才殷惜眼中出现的纠结和挣扎，就是在让自己放弃夜凌天，成全殷落。

“好了，你们先回房吧，让落落好好休息一下，妈妈，麻烦你吩咐厨房炖点燕窝给落落，她晚上都没好好吃饭。”夜凌天对维姬说。

“好的，没问题。”维姬拉着殷惜离开，将房门关上。

听着外面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夜凌天走到床边，深深凝视着殷落，许久，突然深沉地问：“你不想怀我的孩子？”

殷落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夜凌天，不知道如何回答，其实，如果没有殷惜的事，她会很高兴有这个孩子，但是现在，她心乱如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殷落才亲眼看见夜凌天与殷惜之间强烈的吸引，殷惜现在才十三岁，就已经和夜凌天有着这么暧昧的微妙感情，无法想象，等她长大之后，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

看着殷落复杂犹豫的眼神，夜凌天只觉得胸膛蹿起一股强烈的无名之火，他猛地扑过去，狠狠掐住殷落的脸颊，愤怒地低吼：“你果然不想怀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

“我……”殷落错愕地看着夜凌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可能说，因为你和殷惜之间不明不白的暧昧，所以我才不想在这个时候怀上你的孩子。

“我告诉你，殷落，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这个孩子，如果你胆敢打掉孩子，不管任何理由，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你。你给我记住！”

夜凌天冷厉地留下这句话，甩门而去，门重重撞上的声音像一个沉重的警钟，用力敲击着殷落的心，而那句话，像一个凛冽的警告，反复回荡在殷落脑海，令她茫无头绪。

深夜，夜凌天一身酒气地回到房间，看着殷落熟睡的样子，凝结的眉，紧闭的眼，抿成孤独弧线的唇，夜凌天不禁感到一阵怜惜，轻轻坐在床边，温热的手轻轻摸着殷落的脸颊，拇指轻刮着殷落凝结的眉心，夜凌天的心如五味杂阵，百般不是滋味。

夜凌天缓缓俯下身，温柔地亲吻着殷落纠结的眉头，直到将她的眉头抚平，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落落，为什么你的心里，总有那么多纠结的顾虑，为什么你不能像我爱你一样毫无保留地爱我？为什么？”

这一夜，夜凌天紧紧拥着殷落，似乎生怕她消失不见，他想要紧紧抱紧殷落，永远，将她抱在怀里，永远都不要失去。

接下来的几天，夜家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照顾殷落，给她充足的营养和关心，生怕她腹中的宝宝发育不好。

殷落默默接受着这些，也默默观察着殷惜的心思，殷惜似乎想通了，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迷恋地盯着夜凌天，而是很有节制地控制自己，甚至经常会有意避开与夜凌天单纯相处。

殷惜是在隐忍，还是终于想通了？

殷落不知道。

夜凌天每天晚上会尽早回来陪殷落，虽然话语不多，但他们之间的默契永远都在，听音乐的时候会不约而同的选择同一首歌；出去吃饭，也会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家餐厅，同一道菜。

每当这时，他们会相视一笑，渐渐地，那份痴恋的感觉又回来了，有时候听完音乐剧回家，夜凌天会背着殷落徒步而行，这时候的他们，感觉很幸福……也很真实！

可惜，这份幸福，来得太短暂。

这天，维姬和殷惜陪同着殷落一起出去逛街，购置婴儿用品。

三人在繁华的广场里兜兜转转了三个多小时，身后的保镖手上已经提满了婴儿用品，维姬却兴致未尽，不过考虑到殷落正是初孕，不想让她太累，三人就在商场的贵宾休息区暂作休息。

“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点一些小吃吧。”维姬笑眯眯地对殷落和殷惜说。

“嗯。”殷落点点头，招手叫来服务员，要了一些糕点和热饮，殷惜看见对面有一家寿司店，便让保镖买了一些寿司和三文鱼刺身回来。

“姐姐，你要不要吃点，可好吃了。”殷惜一边吃着寿司，一边将一盒三文鱼推到殷落面前。

“我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殷落喝着热奶茶，怜爱地看着殷惜。

殷惜渐渐懂事了，她已经懂得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再也不会让我为难，也许，之前真的是我多虑，殷惜对夜凌天真的只是一种简单的青涩情愫，并不是什么爱。

如果一直是这样，殷惜很快就会有自己的世界，那么，我们都会幸福平静。

“为什么不喜欢呀？这个很好吃的，我最喜欢吃日本菜了，而且这里面有很多虾仁，很有营养的，你要不要尝一下？”殷惜拿了一块三文鱼递到殷落嘴边，笑眯眯地说，“来嘛，姐姐，尝一块。”

殷落不想扫殷惜的兴，便吃下了那块三文鱼，嚼在嘴里，她觉得冰冷腥腻，难以下咽，但为了不让殷惜失望，她还是勉强吞下了食物。

“嘻嘻，再吃一个寿司。”殷惜又给殷落喂了一块寿司，殷落虽然不想，但还是吃了下去，就这样，殷惜给殷落喂了三四块刺身。

正当殷惜将一块生鱼片喂给殷落时，维姬惊愕的尖叫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天哪，殷落，你不能吃这些东西，快吐出来。”

殷落和殷惜都愕然震住，愣愣地看着维姬，殷落的心当时猛地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心跳猛地加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孕妇是不能吃刺身的，殷惜你真是的，怎么能让你姐姐吃这个？这会引起腹泻，搞不好会流产的。”维姬气恼地责备殷惜。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殷惜惊慌失措地看着维姬，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殷落看到殷惜慌乱的样子，立即心疼地为她辩解：“伯母，你别责备殷惜了，我吃了现在也没什么感觉，应该不会有事的。”

“唉，我们先回去吧，等下让宋医生到家里来看一下。”维姬皱着眉头走过来扶殷落。

“伯母，您不必紧张，我根本没事。”

三人离开商场，刚刚上车，殷落就感到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豆大的汗水立即从额头上滴落，她的脸色马上变得煞白如纸，嘴唇也变得乌青，她紧紧捂着肚子，凄厉地惨叫：“啊，我肚子好疼，好疼啊……”

“天哪，殷落你怎么了？”维姬惊恐地尖叫，“快叫救护车。”

“是！”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呜呜……”殷惜惊恐万分，吓得大哭。

救护车很快赶到，维姬和殷惜将殷落扶上车，快速赶往医院，维姬手忙脚乱的给夜凌天打电话，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凌天，快，快来医院，殷落出事了，我的孙子啊……”

夜凌天接到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楼下，开着车火速往医院赶，一路上，夜凌天急得双手颤抖，心里反复默念，落落你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

突然变天了，早上还是阳光明媚，转眼间就下起了雨。

殷落苏醒过来，听见窗外传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心不停在颤抖，似乎有一棵刺深深扎在心上，令她疼痛不已，却怎么也拔不下来。

孩子……

我的孩子……

明明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来临，可是这一刻，殷落才知道什么是本能的母爱，意识恢复的这一刻，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会失去这个孩子。

殷落不敢睁开眼睛，不敢面对残酷的现实，心中有浓浓的痛苦涌上来，她流出酸涩苦晦的眼泪，眼睫抑制不住的颤抖，泄露了满心的悲伤。

“落落……”夜凌天低沉的声音传来，大掌摸着殷落的脸庞，拇指刮着她脸颊的泪水，深切地说，“我知道你醒了，睁开眼睛，我们的孩子没事，没事。”

殷落心头一颤，缓缓睁开眼睛，愧疚地看着夜凌天，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有满满的担忧，甚至还残留着血红的斑丝，那是因为极度的惊慌和恐惧才会产生的血丝，她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夜凌天一定经历了痛苦的煎熬，他害怕孩子有事，也害怕她会有事。

许久，殷落突然将夜凌天紧紧抱住，泣不成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差一点就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落落。”夜凌天伤感地吻着殷落的头发，坚毅地说，“已经没事了，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殷落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推开夜凌天，轻声说：“夜哥哥，你……要做什么？”

“殷落，你醒了，真的太好了，好在有惊无险，可把我吓死了。”维姬的声音打断了殷落和夜凌天的谈话，她提着一个保温瓶走进来，那是用人刚刚送来给殷落补身体的营养汤。

顺着维姬的身影，殷落看见跟在她身后惶恐不安的殷惜。

殷惜清澈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内疚和自责，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两只小手在身前纠结成团，忐忑不安地对殷落说：“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你不能吃那些东西，差点害得你流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傻瓜，姐姐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殷惜怎么会故意害姐姐，呵呵。”殷落温柔地微笑，“被姐姐吓到了吧？”

“是啊，我真的吓惨了，我还以为……”殷惜的话没有说完就顿住，因为夜凌天回头冷厉地盯着她，这冷寒彻骨的锋芒，像无数尖锐的毒针，一根一根扎入她心上，令她胆战心惊。

从殷惜的眼睛可以看见开始，夜凌天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看着她，他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宠溺怜爱，温柔呵护，像羽毛一样轻逸，从来不会这样尖锐冷寒。

“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殷惜错愕地看着夜凌天，“你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盯着我？”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僵硬沉闷，维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殷落皱眉拉着夜凌天的衣袖，轻声说：“你干什么？殷惜不是故意的。”

夜凌天冷冷瞪了殷惜一眼，转眸平静地对维姬说：“妈妈，落落有我照顾就行，你带殷惜回去收拾东西，齐瑞已经订好晚上的机票，他会护送你们回法国。”

殷惜愕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夜凌天，激动得浑身颤抖：“哥，你要送我回去？你不要我留在这里？难道你怀疑我故意害姐姐？你认为我想害你们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

“夜哥哥……”殷落焦急地翻身起床，夜凌天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床上。

“凌天，妈妈相信殷惜不是故意的，她那么在意殷落，怎么可能害殷落？她还小，不懂孕妇的禁忌，虽然今天差点出了事，但以后大家小心点不就行了吗？再说，我也不能回法国啊，我要留在这里照顾殷落，女人怀孩子需要人照顾，你又不懂这些……”

“妈妈，你把殷惜送回去再来。”夜凌天的语气不容拒绝，回头对站在门外的齐瑞说，“送她们回去。”

“唉。”维姬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夜凌天的脾气，一旦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既然他这么坚决，她说什么也没有用，也只能先把殷惜送回法国。

“太太、惜小姐，我们走吧。”齐瑞走过来。

“我不要，我不要回法国，不要——”殷惜突然歇斯底里大喊，眼泪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整张脸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娇小的身体不停地战栗，愤怒无比地瞪着夜凌天，绝望地痛喊，“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卑鄙无耻、阴险毒辣的人吗？你居然怀疑我害姐姐？她是我亲姐姐，我怎么可能害她？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为什么？”

“殷惜……”殷落看见殷惜激动而绝望的样子，心疼不已，她心急如焚地拉着夜凌天说，“夜哥哥，你不要这样对殷惜，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你都得走。”夜凌天失望地看着殷惜，冰冷地说……

“你姐姐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有没有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过？当年，她为了能让你有个好的生活环境，把收养的机会让给你，自己留在秦家受苦；后来，她为了让你重见光明，想要将自己的眼睛换给你；现在，她为了让你高兴，还可以对我冷漠抗拒，甚至因孩子的存在而忐忑不安。

“你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了一切，甚至超过了我和我们的孩子，她为了你，可以隐忍一切，舍弃一切。可是你呢？你除了贪婪地享受她的付出之外，有没有为她做过什么？有没有？”

一席话，说得殷惜哑口无言，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夜凌天，眼中的泪水仍然在不停地流，心如刀割般疼痛，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斥责过，无论在殷家，还是在夜家，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保护她，爱护她，可是今天，她最崇敬最迷恋的哥哥，却将她贬低得一无是处。

哥，原来殷惜在你心中，就是一个忘恩负义、阴险贪婪的人……

原来，你是这么讨厌殷惜。

殷惜崩溃地垂着头，捂着脸，痛苦地哭泣，可是夜凌天已经不想再多看一眼，他绝情地扭过头，冰冷地说：“齐瑞，带小姐回去。”

“是。”齐瑞轻声劝解，“惜小姐，我们先回法国吧。”

“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害姐姐的。”殷惜抬起眼，悲伤地看着夜凌天的背影，用力地吸一口气，哭着说：

“我承认我是喜欢你，我的确在无形之中给了姐姐压力，让她为难，可我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自己了，我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迷恋地看着你，努力提醒自己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努力告诉自己你爱的人是姐姐，你的眼睛只有在看着姐姐的时候，才会那么痴迷深情，看我的时候，只有亲情的宠溺，而不是爱。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不是你，这样我也不必这么痛苦。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姐姐抢，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有……”

“殷惜……”殷落愕然看着殷惜，亲耳听见殷惜承认喜欢夜凌天，她突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原来，她的感觉是对的，原来，殷惜真的那么深地爱着夜凌天。

维姬和齐瑞都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他们没有想到，殷惜居然对夜凌天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你的确没有故意破坏，可你已经无意破坏了。”夜凌天站起身，皱着眉，冷冷看着殷惜……

“殷惜，也许你没有错，错就错在你姐姐太疼你，不能像你一样自私，她宁愿委屈自己也要让你开心，就像今天这件事，她为了不扫你的兴，竟吃下了那么多刺身。

你知不知道，那是她最讨厌吃的食物，如果你继续留在她身边，只会伤害她……”

“是啊，我是自私，我自私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殷惜歇斯底里地喊出这句话，愤怒地转身，疯狂地往外跑去。

“殷惜……”维姬和齐瑞立即追了出去。

“殷惜。”殷落焦急翻下床，想要去追殷惜，却被夜凌天拉住，夜凌天叹了一口气说，“让她去吧，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永远都不会学着长大，以为自己永远是需要保护的公主，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对她那么无私，如果她一直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又怎么生活？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吗？”

殷落愕然看着夜凌天，直到这时，她才完全明白，夜凌天为什么执意要将殷惜送回法国，原来他是不希望殷惜的存在继续让她为难，夜凌天和她一样，根本没有怀疑殷惜是故意害她。

他们都是看着殷惜长大的人，很了解殷惜的秉性，殷惜也许不及殷落坚强不屈，不及殷落聪明伶俐，不及殷落善解人意，不及殷落舍己救人，可殷惜也是善良的，她并不会为了个人私欲去陷害别人的孩子，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夜凌天之所以对殷惜这么冷酷无情，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殷惜彻底放弃对他的感情，彻底放弃所有的侥幸，让殷惜乖乖地回法国去，让一切都恢复平静。

在夜凌天心中，殷惜永远都是一个妹妹，是他和殷落共同的妹妹，他对殷惜的疼爱，不仅因为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亲情，还因为她是殷落的责任。

也许之前，夜凌天对殷惜太过怜爱，太过宠溺，太过呵护，可那只是一种亲情，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感情，那也只能说是一种责任。

这一刻，殷落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夜凌天对她的爱，从来都未减退丝毫，他心里，唯一最爱的人，始终都是她。

虽然有时候，夜凌天也会感叹，希望殷落能够像殷惜一样迷恋自己，可那只是因为他太爱殷落，他想要得到殷落全部的心，他对殷落是全心全意的，所以，他也希望殷落能够这样对他。

夜凌天不希望殷落再因为殷惜的存在而左右为难，不希望今天这种事再次发生。

他和殷落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挫折，好不容易才排除万难在一起，他不希望再节外生枝。

所以，即便是残忍，夜凌天也要做一次。

沉默了片刻，殷落还是不放心殷惜，她皱着眉对夜凌天说：“想要教她学着坚强可以慢慢来，你难道不知道你在她心中的地位？你这样对她，她一时之间怎么接受得了？”

“你怎么总是这样，只会为她着想，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我们的孩子差一点就没了。”夜凌天气恼地说。

“殷惜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我不替她着想，谁替她着想？”说着，殷落不顾夜凌天的劝解，拔掉手中的针头，快步往外走去，夜凌天只好跟在后面。

殷惜从电梯冲出来，一边哭一边跑出医院，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最最崇拜挚爱的哥哥居然这样说她，原来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