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痛连痛痛失好两兄 梦非梦梦酬慰三冬3

2018-04-15 作者: 杏园秋雨
第一百零六章 痛连痛痛失好两兄 梦非梦梦酬慰三冬3

忽然,他发现这季家老屋前的三棵老银杏树都没有泛青,而周围邻家所有的银杏树差不多全是绿色一片了。这不经意的瞬间发现,令杏雨吃惊不小,心头猛地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将自己的发现跟五哥和晓雪说了。老五说他前天也注意到了,只是不知何因。晓雪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杏雨想道明自己的担心,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唯在离开时不住地叮嘱五哥要处处小心,小心,再小心!老五点着头,向他们挥挥手,一直目送他们过了庄头。

回到元坔的家里,杏雨依然在想着季家老屋门前那三棵老银杏无端的没有泛青,似乎枯死了的这一令人费解的现象,这一怪异之事。他越想越觉蹊跷,越感到这肯定在预兆着什么,而且很有可能是不祥的预兆。杏雨经历的多了,特别是经历过数次人生喜悲及一些重要之事发生前后的“巧合”,因而总特别注意一些特别的现象,总下意识地产生一些联想。这会,他正是这样。

他从季家门前这三棵没有泛青的老银杏,突然联想到季家老屋内久病的五嫂和南通大姐的那差不多已成为“植物人”的丈夫老刘。莫非这不祥之兆会应在他们身上?可差不多已枯死的是三棵银杏啊,还有一棵怎么解释呢?会应在什么样的不幸上呢?杏雨这么地想着,便更为坐立不安起来。他慌忙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晓雪,要晓雪即刻就打电话问一问她三哥和四哥的情况。

他不认为大哥晓冬与南通二哥晓曦会有什么问题。一是他与晓冬常见面,每次都见他红光满面,而并未发现有什么不佳状况;二是去年十月,他随晓冬去南通看望老刘时与晓曦交谈,觉得他谈锋甚健,儒雅风度依旧,虽说他动过脑瘤手术,但恢复得很好,气色很不错的。所以他担心的是好久未曾有过联系的晓雪的三哥和四哥。直到晓雪与他们两位通了话,他们报了平安,杏雨一颗悬着的心才稍许放下了那么一点。

过了两日,杏雨觉得该去看一下晓冬了。晓雪也觉得是该去了。他们还是正月里在晓冬家的,确实已有好长时间没有去他那里了。杏雨知道,晓冬肯定料着他们清明一定会回来祭祖的,也一定会要去看望他的,因而这几天一定在盼了。

自从晓冬退了休,特别是在他退休后杏雨身体不太好的近几年,又特别是杏雨多事之秋的这两年,晓冬与杏雨内兄弟俩也就走得了特别近,关系也特密,感情自然也特深。只要双方都在延令,没外出,他们隔三差五就都要互相走动一下的。他们之间,不管是谁,只要有了烦愁,就找对方去倾吐,就找对方去拿策。两人俨然成了一对忘年交朋友,成了亲密的知音。虽说晓冬当官时非常原则,以致晓雪这亲妹一直在农村劳动,当了一辈子农民,杏雨这妹夫也同样在农村干了二十余年的民办教师,后来才硬是靠自身的努力与上面的政策转了正,走上了学校的领导岗位;虽说晓冬曾对杏雨这妹夫非常严厉过,曾以教育子女的方式对他这妹夫施以过“正统”教育,但这些生活的风雨历程全没有影响到杏雨后来与他相处的感情,杏雨在年轻时曾有的对他的怨恨竟在后来化成了对他的敬佩和在心底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正能量,而与这位大哥信赖无比,亲切无比,不是手足胜过手足。

这两年,他们是这样地互相牵挂着,尤在杏雨这头,更是将这位大哥看成了亲情的依靠,稍久不见,就很是想念,并且在心里明白,他的这位大哥一定也在想念着他,即使中间有过电话联系,其情依然如此。不消说,杏雨这会的所思所念确是这个样呵!

然而,杏雨怎能知道和怎能相信,就是这两月余未曾与这位晓冬大哥相见,这位大哥现在竟已重病染身,那季家门前三棵未泛青的银杏中的其中一棵竟是应在了他的身上啊?他又怎能知道和怎能相信,此时南通的二哥晓曦也已经复症住院,生命垂危,那另两棵未泛青的银杏中的一棵,并未应在几乎已成“植物人”的老刘身上,而是应在了这位晓曦二哥的身上呢?这,这么样的,这么大的变故,在他知道后,该是让他觉得怎样的不可思议且唏嘘不已啊!

晓冬的病状自然是杏雨到了他家后才清楚的。此时的晓冬,腮帮上盖着纱布,整个脸肿得几乎变了形,眼镜已戴不上,两眼在努力地睁张,待他看出站在他面前正不住地叫着“大哥”的是杏雨和晓雪时,泪水即从他的眼里涌了出来。杏雨完全惊呆了。晓雪更早已是泣不成声。大嫂垂着泪,无言地立在一边。

“不要哭,是口腔溃疡引起的!稍许严重了些,但并无大碍的,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叫(你们)。”晓冬没有说自己患了口腔癌,而是拿这样的话来安慰晓雪,来宽慰着大家。

其实,一切都无须明言了,谁的心里都很清楚,但谁都不忍也不必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的。瞧着晓冬病成这模样,杏雨的心里忽然纳了闷:为什么呆在家里,不去住院治疗?不去……他含着泪正待要问,晓冬却又似乎知道了杏雨的所疑所虑,而朝杏雨摆了摆手,再次开了口:

“杏雨啊,我清楚你想要说的是什么。哥不是不去住院,不是不想接受手术什么的那样的治疗。去医院住过了,也全面检查过了,哥心脏有问题,只能适合保守治疗,所以还是回来。在家有你嫂照应。方便。再说,医院有亲戚,有空就可来配药吊水,都挺好的。你叫放心就是了。”

停了停,他又说:

“口腔的问题,我倒真的不是很担心,反正就这样。我担心的是即使保守治疗,有些药物对心脏仍是很有害的;担心的是弄不好引起并发症,还是在心脏上出问题。不过,我想得通,人总有那一天的,一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就是了。倒是你叫也渐入老年了,要多保重啊!身体好才是对儿女的最大关心,最大支持啊!”

杏雨终于止不住自己的泪水。他见晓冬说话困难,嘴不太好张,口齿也不甚清楚,时不时就要去擦嘴边的口水,所以没让他再说,并咽下了自己一肚子的话。他边朝晓冬点着头,边和晓雪一起将他扶到床上,叫他躺下休息。

晓冬也许确实累了,躺到床上便开始恹恹欲睡起来。杏雨给他拉了拉被,这才与晓雪、大嫂一道轻轻地退出了他的房间,轻轻地掩上了房门。然后夫妇俩又跟大嫂谈了一会子话,百般地安慰着她,嘱咐她有什么情况和需要随时电话联系,他们定会及时赶到的。大嫂含泪点头,说儿子、儿媳都很好的,要杏雨他们放心。于是杏雨和晓雪也就没再逗留,即向大嫂挥挥手,而依依地跟她道了别。

从晓冬家回来,杏雨越发焦虑不安。季家将要发生大悲事的阴影也越发笼罩在了他的心头。他要晓雪做好思想准备,说是季家的悲剧之幕不久就会拉开的,大家千万要坚强,要挺住,要拿出勇气来共同去跨过这不幸的坎。

杏雨讲这话尚不到一周,沿江的季庄那边便有人来报了丧——晓雪的五嫂走了。不幸果然被言中。虽说悲哀的发生早已在杏雨的预料之中,但当悲哀之事发生的噩耗果真传来时,杏雨和晓雪还是很震惊、很悲伤而哀叹不已。

在给五嫂治丧的日子里,杏雨再次目睹了那未泛青长叶似乎已完全枯死了的三棵银杏树。这三株家乡人俗称的白果树,树干皆水桶粗细,枝桠则赤条若凝;它们一左两右,分立于大门前的菜畦里,被旁侧的青绿相环映,尤透出隐隐的凄苍而叫人肃然生哀。这是怎样的奇景异象啊!莫不是在这银杏之乡,这季家本也算得上是有历史、有传说、有德有望的不凡之家,故而令神奇的银杏树显了灵,在冥冥之中或有了安排,作了这样的预兆?眼见着这里奇怪似枯的三株银杏树,眼见着这里正发生的悲哀之事,杏雨的心里更多了几分这样的感慨。

晓雪五嫂的头七刚过,又一个不幸与哀痛遂让人措手不及的接踵而至。这便是晓冬也过了世,而且果如晓冬他自己所言,最后要他命的并非口腔癌,而是突发性心肌梗塞。他是在早上看报纸时猝然倒下的,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句话。虽然救护车仍将他送去了医院,虽然医生们实施了精心的抢救,但终无力回春。他终永远地离开了他所有的亲人,永远地闭上了他的双眼而再也不会醒来。

得到晓冬去世的消息,杏雨简直如雷轰顶,晓雪也哭得泪人一般。五嫂的去世,应该说是在意料之中的,因为五嫂已久病多年了。季家可能并正在发生的不幸,他们也的确有了这个思想准备。只是他们压根儿不曾想到晓冬大哥会突然患上重病,更没想到他这么快地就匆匆地走了。他们不敢和接受晓冬大哥就这么走了的事实。然而无情的事实却让他们不得不接受。

他们来到龙河畔延令大桥下的晓冬家,沉痛悼念季晓冬大哥的不幸长逝。看着躺在冰棺里紧闭着双眼的晓冬,望着棺前用黑纱披挂了的晓冬的遗像,杏雨完全忘了自己不久前曾提醒晓雪莫要悲伤而要坚强的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巨大哀痛,而泪如雨下,扶棺放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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