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战争

一夜间，舒写意这个名字在浩月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人都知道舒写意陪邀月教主莫无言赏了一整晚的月色，黎明时分，山下的百姓看到舒写意披着莫无言的星月袍御寒，莫无言揽着她的腰身从天际飞过，美好得像一杯陈年佳酿。

巫王和萧石还来不及接受这个现实，边城就传来大燕七万大军压境的噩耗，整个月亮城都陷入了一阵惶恐之中，巫王速速召集百官进宫商讨解决办法，而邀月教主却在此时受了风寒，无法面见巫王。

王宫大殿，冷气森森，百官无外乎分为主战与主和两派，主和派以文官为首，认为浩月兵力不足，而大燕地广物博，将士也各个身经百战，若是两国兵戎相见，反倒是断了以后与燕国来往的后路，不但子民要饱受战争之苦，激怒了大燕，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主战一派自然是以萧石为首，此事本就是大燕依仗自己兵强力壮，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使者的脚筋挑断，分明就不将浩月放在眼里，若是再这么软弱下去，不止要处于被动的状态，恐怕让四方邻国耻笑，有损国威。

巫王自然晓得萧石忠君爱国，对他更是尊敬袒护有加，但文官之言也不无道理，他不能为了一时之快而至整个浩月于不顾，时间一久，巫王听得头痛。

“都别说了，此事容寡人再想想。”他摆了摆手，微微蹙眉，表示已烦乱不堪。

“巫王，此刻再不下决断我们连最后一点主动权都要失去了！”萧石单膝下跪，眉心紧蹙，“大燕已屯兵边城，您若是再不下决断，恐怕他们就要攻进来了！”

“巫王，微臣认为还是派人前去好好解释一番，毕竟此事是个误会，希望大燕能再给咱们些时间查清楚才是。”丞相俯首欠身，依然坚持不肯兵戎相见，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能自掘坟墓。

“丞相大人，先前的使者已经被挑断脚筋，年纪轻轻便成为残废，纵然有再多的报国之行心又如何？”

萧石步步紧逼，对于他们的软弱与异想天开，他几近疯狂。

“这……”

“好了好了，别吵了，吵得寡人头疼。”巫王抬手轻摁眉心，不由得扫视一圈，淡淡道，“若是教主在就好了。”

对于莫无言，他即便再不满意，但这些年终究习惯了由他来拿主意，事到如今，这叫他怎么抉择？

“王上！”萧石目红如赤，“请您下令吧，微臣万死必定保住浩月！”

巫王沉思片刻，最终长叹一声，道：“也罢，萧石领命，率五万大军务必将大燕的兵马挡在边城之外。”

“是，微臣领命！”

萧石终于松了口气，一个国家，就算明知不敌，明知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大战，一触即发。

自打那日以后，舒写意就住进了萧石的府邸，萧敏待她极好，只是那个叫素素的姑娘，总是看她不顺眼，三番四次刁难，她却也懒得理会。

萧石率军出征，用五万士兵挡住大燕七万人马，足足拖了将近十日之久，浩月兵力有限，五万已是最好的调兵效果，战况日日快马送回王宫，从最初的奇招险胜到后来有勇有谋得稳住战事再到如今吃力得阻挡，萧石已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敏姐姐，怎么办？听说今日萧石受了伤，不知道……”素素急得坐立不安，今日自打听到萧石受伤的消息后，府里所有人都神色沉重。

萧敏依着门框站在月色下，柔柔的月光笼罩在她周身，原本清素安谧的气质恍然多了种焦虑和憔悴。

“为家国而伤，是萧家人的荣耀。”

舒写意没想到，她竟说出这样坚强的话来，萧石是萧家的独苗，平日里看得出萧敏对这个弟弟有多么疼爱，而今她该是比所有人都更着急担心的一个，却用“荣耀”二字给予萧石和自己最安慰的解释。

素素抿唇，忍不住红了眼眶：“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只要萧石好好的活着，哪怕他不娶我，我只要他好好活着。”

闻言，萧敏即便再坚强也终究垂首，轻叹不语。

“敏姐姐，我去求教主，求月亮神女，让他们保佑萧石早日平安归来。”素素说起教主的时候，目光徒然一亮，那份深信不疑的信仰，舒写意再熟悉不过。

因此，她不由得勾唇冷笑，想起莫无言那卑鄙无耻的模样来，她便替这浩月的子民感到悲哀。

“你笑什么！”素素斜睨她一眼，目带不满，语气不善，“都是你！自从你到了浩月，无论巫王教主还是萧石，都被你迷得团团转！你身份不明，来历不清，我倒怀疑你是不是燕国拍来的奸细。”

她下颚微扬，指责舒写意的同时抬手便欲推她一把，不想却被舒写意准准握住了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腕骨，痛得面色狰狞：“我若是奸细，第一个就杀了你。”

素素被她妖娆冷艳的眸光一瞪，瞬间敢怒不敢言，将求救的目光投给萧敏，舒写意冷冷弯唇，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萧敏面色沉静，朝着素素低呼的方向，轻声责骂道：“素素，你太不像话了！舒姑娘是客人，是阿石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

素素本就委屈，听萧敏这么一说，咬唇道：“好，都是我不好，我走还不行嘛！”

言毕，她赌气离开了萧府，萧敏低叹一声摇摇头，一片唏嘘之色：“她就是这个不讨喜的性子，舒姑娘你别放在心上。”

舒写意莞尔，额间的水晶如山涧泉水般清澈明亮，却终究抵不过她如万千星辰放华的双眼：“她是真得很喜欢萧石，若这次浩月能渡过此劫，不妨劝劝萧石珍惜眼前人。”

听她这么一说，任是萧敏再潜静的性子也不由得怔愣半晌，而后唇角浮起一抹浅若浮痕的笑意来，比月色更要温婉。

忽然间，舒写意抬眸看到今日是月末，一弯弦月藏在云层中浅淡到难以发觉，她心头一冷，当即匆匆交代萧敏一声，就出去追素素了。

月光不足，代表莫无言会再次承受术法的反噬，万一被素素碰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心中一急，舒写意加快了脚步朝神坛方向而去，萧石府上的两个侍卫说看到素素朝月桂树那边逃跑了，万一她真得今晚去求莫无言，无异于羊入虎口。

舒写意凝眉，被迫将全部灵气凝聚起来，与此同时，自己胸口也痛得厉害，她和莫无言一样，有仙术而无仙缘，在月光最弱的时候，强自运功会受反噬，她有白落尘的水晶石护体，至少不会伤害别人，而莫无言……想起那天在山洞里他发狂般的模样来，她依然后怕不已。

神坛安静的可怕，月桂树懒懒吮吸着浅薄的月色，几个教徒在树下虔诚的祈祷，她一步一步吧朝神殿而去，莫名的森冷之气将她包围。

“舒姑娘留步，今日教主不见客。”使徒诡异出现将她拦住，舒写意隐约听见了女子的浅泣声。

“素素闯进去了？”她挑眉追问，却见那使徒双眉急不可察微微一蹙，似乎要掩盖些叫人无法面对的事实，越发肯定了她的担忧，“快放我进去！他不能伤害素素，我有办法制止他。”

“你？”

那使徒显然不信。

“放我进去！”

舒写意来不及解释，趁其不备一把将他推开，然后跑了进去，紧接着，素素的哭泣声越来越明显。

房门被人反锁，她不得已一脚将门踹开，果然看到素素蜷缩在角落里，吓得浑身发抖，哭泣不止，而莫无言血红着眼睛，长发衣袍在强劲的刚风中翻飞，他狰狞的面目像吞噬天地的魔鬼，在看到舒写意时，目光忽而狂喜忽而深沉，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挣扎，令人畏惧。

“教主！”

使徒被吓到，刚要上前便被舒写意死死拦住，她斜睨他一眼，吩咐道：“带素素出去，快！”

使徒也被这样的莫无言吓到，慌乱中拉起地上被吓坏的素素立刻离开，舒写意将房门反锁之后，咬牙撕碎了肩膀处的衣衫，那牙印还很清晰。

“滚！”

莫无言在极力控制自己，他用幻刃将舒写意逼退，眼里的血色越来越浓烈，意识越来越难控制，只能拼命怒吼：“滚出去！”

他不愿在吸她的血？

舒写意当然更不愿意被他吸血，眼看他还有些许理智，她咬牙转身准备离开，结果肩膀忽然他的大手死死扣住，几乎抓出了道道血痕，然后他便俯首咬了下来。

咝，真痛！

那时候，她咬牙强忍着，心想，若是他不能帮她回到大燕，她就先自杀，然后再让他活活被术法反噬而亡！

渐渐，视线开始模糊，只隐约记得他狰狞的面目还是那么可怕，血红的双目得到了鲜血的滋润，慢慢安稳下来。

她想，真是个可怕的魔鬼！明天她该好好吃点儿牛肉补补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