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剑法

2018-04-15 作者: 林溪蕴
第二十四章 剑法

内务府一大清早就给景阳宫换了不少物什,还有太医跟着将里里外外不利于安胎的因素都尽早取掉,皇上还安排了太医院最有声望的李太医特意照顾长姐的胎,写月仔仔细细瞧着那些奴仆们恭恭敬敬的严谨之色,忽然想起二哥说的那句,皇宫永远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怕深渊。

一直折腾到将近晌午才安静下来,写月换了身衣衫,特意在鬓边插了一支纯白玉雕制而成的梨花簪,越发显得她清丽脱俗,成了这生宫内院难得的一抹风采。

“四小姐今儿个打扮得越发迷人了呢。”玉容也捉摸透了她的性子,时间一长也有心能开个玩笑了。

玉容特意扬了声儿让苏影听见,后者便由宫女搀着慢慢走出来,细细瞧着写月红扑扑的脸蛋儿,也不由得抿唇失笑:“这是要去见小侯爷么?”

写月羞涩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她本没抱那么大的希望,常听二哥说政治婚姻薄如纸,能够安然白头的不是没有,只不过终此一生没能好好放肆爱上一回,到底是有些遗憾。

“长姐吉祥。”她规规规矩矩躬身行了福礼,然后才敛眸道,“小侯爷说今日要教我林家剑法,所以……我才穿了件利索的衣裳。”

苏影闻言,很是诧异,不过她还没开口,就听到皇帝扬着一声长笑走进景阳宫,边还望着一席青衣翩翩的苏写月,道:“林豫那小子倒是大方,娶了媳妇儿连他老子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

“奴才给皇上请安。”

苏写月随玉容等一众宫仆连忙下跪行礼,而那一道明黄身影却是第一时间加紧了脚步伸手扶住了盈盈下拜的苏影:“不必多礼,你有孕在身,以后这些礼数能免则免。”

苏影勾唇轻笑,阳光下越发显得明媚娇艳:“万万不可,宫中礼仪不能废,为皇上绵延子嗣是臣妾的本分,但不能因此而冒犯圣言。”

“你呀,就是太懂事了!”皇帝无奈勾指刮了刮苏影的鼻梁,亲昵而甜蜜。

写月远远看到跟随皇帝多年的总管太监安喜对长姐的所做所言暗自欣慰颔首,可想而知,即便是再美好的感情,即便皇帝待长姐再如何的不同,于长姐而言,帝王的宠爱只能让她更加清楚自己的处境。

之后,皇帝扶着苏影回宫喝茶闲聊,她告诉了玉容姑姑一声,便去找林豫。

彼时,池塘红莲如火,那道淡紫色身影手握银色长剑,在梨花树下舞动,剑光如虹,气势如虎,恢弘辗转间,如率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掀起一个活生生烽烟四起的世界。

那样风华无双的风姿,那样纵情肆意的潇洒,招式之间尽是揽尽天地锋芒的潇洒气魄,她忽然有些自卑,觉得碌碌无为的自己实在配不上他的风华,也更加心疼长姐待自己的一番心意。

林豫这样出色的男子,全京城应该没有不想与他成婚的女子吧,长姐必是费劲了心思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出声间,倒是他带着一身汗味走过来,然后逆光笑得像个傻瓜,轻轻拍了她一把,调侃道:“都晌午了,你怎么还没睡醒的样子,贤妃娘娘如何放心你这样出来。”

苏写月征然回神,昂首便看到他挺直鼻梁上渗出的晶莹汗珠,她便用自己的娟巾轻轻替他拭去,这下倒是他愣在当场,无法动弹了。

她心情骤然好得不得了,一把夺过他的长剑,勾唇道:“还不晓得是谁没有睡醒,在这里舞刀弄剑,瞧瞧这满地梨花,都被你这粗人伤了。”

话虽如此,她却像模像样照着他方才的身形步伐耍了起来,林豫失笑不已,抱臂环胸看着她,不比想象中的花拳绣腿,她出剑的时候带着一份凌厉霸气,若是假以时日,难保不被他培养出个巾帼英雄来呢。

他笑着走过去,抬手纠正她的姿势,那时他们之间近得连彼此的心跳声都可以听见,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翅扑闪扑闪,差一点就要扫到他的鼻尖。

那是情窦初开的懵懂美好,不管将来万世如何变迁,这一刻都将成为他们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岁月光年。

苏写月感觉快要投不过气了,只能故作轻松,道:“听皇上说可是你们林家的绝学,你随随便便教给别人,真得好吗?”

原是化解尴尬的气氛,却不想将自己送了进去,林豫噗嗤一笑,戏谑道:“谁说的?你是别人吗?你是林家人啊,不过你喜欢他们叫你林夫人还是小王妃?”

他说着还当真凝眉纠结起来,苏写月一时不察,扬眉道:“自然是林夫人啊,你虽要继承侯爷的爵位,但在那之前也不过……”

说道此,忽然看到他笑得前俯后仰,用那修长白皙的食指对着她道:“哈哈哈,林夫人吉祥!”

苏写月这才惊觉自己上了当,当即反应过来后羞得直跺脚,然后将长剑丢到他脚边道:“我不和你玩了,我去找长姐。”

“别走。”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火一般的滚烫将她微凉的馨香裹敷,一刹那,彼此都心如鹿撞。

远远的,皇后和阮昭仪经过,正好看见了这一幕,皇后目色微冷,连面色如常,阮昭仪想起那日在皇后殿前苏写月当着自己的面儿抬高杨昭容,顿时冷下了神情。

“哼,苏家的女人就是犯贱,她姐姐魅惑了皇上还不够,如今妹妹也当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人拉拉扯扯,都是骚狐狸转世!”阮昭仪狠狠骂了两句,看到皇后并无任何反应,歇了片刻又道,“嫔妾瞧着,林小侯爷早晚要被那贱胚子带坏,若是将娘娘侄女儿指给小侯爷该多好。”

皇后微微挑眉,细长的凤眼落向那一池盛开的红莲上,幽幽道:“你这张嘴最是容易得罪旁人,这婚事到底是皇上金口玉言赐下的,你就算不喜欢贤妃也得顾忌着皇上的颜面。再说她如今有孕在身,想要除掉些后宫异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皇后如此一点拨,后知后觉的阮昭仪渐渐脊背渗出冷汗来:“多谢皇后娘娘提点,都是嫔妾沉不住气。只是……难道娘娘就一点儿打算都没有么,任凭贤妃将整个后宫都……”

闻言,皇后一记眼刀瞥过去,后者立刻噤声,甚至连脸色都青了不少。

秋容见此,适时上前为皇后摇扇,边轻笑着打趣道:“昭仪娘娘一心向着咱们皇后,不过这些事娘娘心里自有打算。”

“是是是,是嫔妾多嘴了。”

阮昭仪出生不错,家世在大燕国也算得上是大户,性格骄纵跋扈,当初皇后也是费了些心血才将她收为己用,只可惜她那性子早晚要出大事儿。

皇后瞧着苏写月和林豫打情骂俏的情景,心头越发添堵,林豫向来志不在此,早些年她曾向他提过自己的侄儿女,却被他婉言拒绝,如今倒是和苏写月相处极好:“秋容。”

“奴婢在。”

“小侯爷教得可是林家剑法?”

“回禀娘娘,奴婢不懂,不过小侯爷的剑法一向在京中有名。”

皇后闻言,冷冷勾唇:“想不到,他和苏写月相处这么融洽,看来到底是皇上有眼光。不过,既关乎皇上颜面,本宫不得不管,你去请小侯爷过来,本宫有话跟他们说。”

“是。”

秋容领命,匆匆朝池塘而去。阮昭仪适时接过秋容的扇子轻轻扇着,然后随皇后一起到前面的亭子歇息。

很快,苏写月和林豫随着秋容从鹅卵石小径处走来,然后在凉亭台阶下朝皇后行礼:“给皇后娘娘、昭仪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昭仪娘娘万福。”

林豫虽懒得理会宫中之时,但皇后和贤妃之间的貌合神离他心中有数,是以从一开始他便有心将苏写月护在身后,岂知这小小的举动却成了皇后的话题。

“起来吧。”皇后呷了口茶,淡淡道,“小侯爷是怕本宫吃了她么,时时刻刻将她护在身后。”

林豫和苏写月都没想到皇后这样说,当即有些语塞,林豫不擅这宫中是非,倒是苏写月强忍着心头的不安,默默上前,低声道:“皇后娘娘误会了,是奴才觉得大燕一向尊卑有别,小侯爷身份在奴才之上,奴才不敢与小侯爷并肩同行。”

这样的回答,的确再好不过,但亦是这一刻林豫才骤然发觉苏写月的另外一面,她和她的长姐贤妃娘娘一样,无论多么得宠,都谨记着规矩礼仪,他忽然就心疼起来,望着她消瘦而挺直的脊背心疼起来。

皇后目色微沉,阮昭仪却是嗤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极好,但可惜言行不一致。既知道是在皇宫,还与小侯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不管他的事,是微臣不知检点。”林豫又一次站在了苏写月身前,甚至不等皇后开口便拦下了全部的责任。

苏写月的心是暖的,像晒到了冬日雪花中的太阳,暖到不想醒来,她何其有幸,能得如此风华绝代的男子一世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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