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坏蛋是谁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110章 坏蛋是谁

“你叫我稍安勿躁?我怎么能稍安勿躁!”苇声突地又站起来,“嘭”的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声音陡然一高,声振屋瓦,“我也不想发火!我也不想骂人!”

管区主任吓了一跳,望着苇声:“你……你想干什么?”

苇声横眉冷对管区主任,“嘭”一声又一拳砸在桌子上:“我想干什么?我想揍人!我想立马把那个无中生有放屁臭人的坏蛋拉过来!揍他!问问他!”

“秦卫生,你不要乱来啊!”管区主任脸色微变,接着捂着嘴“吭吭”干咳两声,声音随而温婉柔和了些,“现在不是你问他,是我问你。Www.Pinwenba.Com 吧秦卫生同志,我也不是不相信你是清白的,不相信你的清白也不会叫你到这里来说明情况了……找你的可能就是派出所的公安……”

“怎么?还想把我抓起来啊!妈的逼,我看谁敢!”苇声眼珠子激凸着,“我秦卫生根正苗红,历史清白,十八代都是贫农。一没杀人放火,二不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

“住口!”管区主任喝了一声,脸板的像是鞋底,“看你能的,你先给我坐下。嚷什么嚷?有理不在声高,你就不能好好的说?没谁说要抓你,竟给我胡乱联想!”

苇声不坐,把脸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管区主任站起来,端起茶缸,绕过桌子来到苇声身边:“年轻人,不要冲动,记住,任何时候冲动都会带来代价的……好好的想想,把我刚才提到的那些事好好的想想。”

苇声不动声色,冷冷的说:“没啥想的,也没啥好说的。”

管区主任一脸严肃:“还固执!”

苇声回过脸,抖着衣襟,满脸都是气愤:“我的管区主任大人,我不是固执,我是实话实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说什么?还真要我提醒吗?”主人又坐回椅子,敲着桌子,声色俱厉起来了,“别的咱先不说,‘反党集团’这四个字你好端端的挖掉,敢说没有同谋?”

苇声哭笑不得:“主任,我说过了,这全是我自个儿做的主张,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因为空少字多……”

“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管区主任打断苇声的话,语重心长起来,“秦卫生同志,不要忘了你是个知识青年,你可一定要立场坚定,保持清醒的头脑啊……千万不要受了坏分子的蛊惑……”

“什么?受了坏分子的蛊惑?谁是坏分子?谁蛊惑我了?”苇声拧着眉头,“主任,能不能说明白点?”

管区主任冷笑一声:“你给我好好的想想……我可提醒你啊,秦卫生同志,你可不要耍小聪明,抱侥幸心理……好了,你先在这里好好的想吧,我去茅厕,想好了,回来告诉我。”

“抱侥幸心理?什么什么啊!”苇声心里犯糊涂了。

管区主任很快回来了,他看了仍在皱着眉头的苇声一眼:“还没想好?看起来不提示一下你还真想不到上面去了。好,好好。我就提示你一下,据说你刷标语受到了高人指点,有没有这回事啊?”

苇声狐疑的看看管区主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管区主任诡异的一笑:“还真有高人指点啊,这就对了——把‘反党集团’四个字挖掉是不是也是受了高人指点才这么干的?”

苇声摇摇头,十分肯定的说:“没谁指点我!要说呢,刷标语的时候我和王红卫倒是商量了一阵子,王红卫说刷‘打倒“四人帮”反党集团’几个字,是我提出来加上‘王张江姚’省掉‘反党集团’的……没谁指点。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再去调查嘛。这确实是我自己要别出心裁,还有把‘王张江姚’四个字倒过来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什么时候我都承认……”

“真相我们当然要继续调查。”管区主任点上一支烟,吞吐着烟雾,“小秦啊,看起来你是有所保留的,有些事情还是不想说。那好,现在不想说就先不说,回去继续想,想好了来找我——不要等我再找你啊。”

苇声无奈的摊摊手:“主任,我没保留什么啊,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管区主任站起来:“行了,你就不要再装了。你给我听好:一,你对你犯的错误要好好认识深刻反省,最后管区会视反省认识的情况研究对你的处理决定。”

苇声“嗯”了一声。

“第二,我给你时间让你继续反省反思,你可要认真对待,不要不当一回事啊,更不要再隐瞒保护你身后那个给你出馊主意的坏分子……呵呵,年轻人,在阶级斗争上你们还是嫩了点,千万不要上了坏分子的当,甘心情愿给人当枪使,结果给人卖了还屁颠屁颠的替别人数钱。”

苇声要说什么,管区主任止住了他:“第三,**教导我们‘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你心理上先有个准备,无论对你做出怎样的处理希望你都要乐于接受,相信这都是上级对你的关怀爱护。今天对你的调查先到这里——这才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苇声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结束……这得看你,配合的怎么样。解铃还需系铃人……”管区主任貌似深沉。

“我配合的不好吗?”

管区主任没有肯定也没否定:“你给我听好,在这事没有弄清楚之前,你先不要参加生产队里的任何集体劳动,也不要离开西庄到处乱跑,在家老老实实的蹲着给我面壁思过。”

“你是说不要我出门?是要软禁我吗?为啥?”苇声嚷起来。

“不为啥,就为你的问题还没问清楚。”管区主任摆摆手,“走吧走吧。”

苇声不走:“到底还有啥不清楚的?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就这点事!”

“行了,不要罗嗦了。”管区主任起来推着苇声往外走,“不想走?我这里可不管饭。”

“我有参加劳动的权利!我……”苇声还想再说,看见管区主任一脸阴沉,一跺脚,骑上车子就走。

苇声心里窝气,把气全发在自行车身上,弓起腰,也不抬头,只是死命的猛蹬,车子简直要飞起来,链条蹭的盖瓦“呛啷呛啷”直响。

猛可里“啪”一声脆响,苇声感觉脚下一松,心说:“坏了,掉链子了。”赶紧刹住车子,,低头一看,不觉暗暗叫苦,哪里是掉链子,是链条蹬断了。

“他妈的,真是存心跟我捣蛋!”苇声提起车子狠狠地一摔,车子弹起来一连蹦了好几蹦。

“赵常喜啊赵常喜,你他妈真是磕一个头放十八个屁——行善不如做恶多!我越不要骑车子你偏叫我骑车子!”苇声气恼的在心里骂起赵常喜来。

正是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半路上。苇声朝着车子发了一通火,把链条拾起来装进车兜子里,推着车子走起来,推着走着,不觉又乐起来,幸亏是断链子,要是车胎放了炮我不得扛着它回家!

来到村口,苇声没有往村子里拐,一直的走向小学校。小学校里有王福生修车的家伙,他要去小学校请王福生帮着修车。正赶上学生放学,小学生们正忙着在操场上排路队,整队的正是贾高产。

苇声把自行车叉在路边上,掏出手帕擦擦额上的汗。贾高产看到了苇声,把手举得高高的向苇声打招呼,苇声也举举手表示听见了。学生路队很快开过来,贾高产就跟在路队的最后。

“你去了?咋说?”贾高产来到苇声跟前。

苇声点下头,指着车兜里的链条:“嗨,甭提了。看见没,人要是倒了霉,那是放屁都能砸伤脚后跟……福生哥呢,咋没见他?”

贾高产指指后边:“还在办公室里处理学生呢,走,我陪你去。”

办公室里有个男孩子正趴在马杌子上写检查,王福生则坐在办公桌前翻着作业本看。

“你咋这会子来了?”王福生抬头给苇声打招呼。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给你找麻烦来了。”苇声从车兜里扯出链条,“能接上吧?”

王福生放下作业本,走过来,接过链条去,看着:“接怎么不能接?这链条挺新的嘛,你就这么大劲,蹬断了?”

苇声不回答,转悠到男孩子身后看他写检查,男孩子的字写的歪歪扭扭,像似一堆乱草,甚至连个标点也没有。苇声费了半天劲才勉强顺下来: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在学校里说队长在被窝里跟大妮的娘亲嘴……

苇声还没看完,男孩拿手把纸给捂上了,不让看了。

苇声走近王福生,低低地问:“哪个大妮?”

王福生捂住半边脸,吹气似的:“木匠家的。”

“喔!”苇声点点头,跟王福生两个相视一笑,“真的假的?啥时候的事?”

王福生一摇头,依然小着声:“谁知道!大妮哭着来告状,咱不能不问吧,一问,是这事,不是什么好事,早知道就不该问……”

两个叽咕着,贾高产过来拍了苇声一下:“车子你就放这里吧,下午二哥有空修好了也不要你过来了,我给赵常喜骑回去。”

苇声苦着脸一笑:“你不说我也不过来了,我已经给软禁了……”

王福生吃了一惊:“这是怎么说?”

苇声把管区主任强调的第一第二第三原原本本的学说了一遍,最后不无感慨的补充道:“我秦卫生现在可是身陷囹圄、是非缠身啊,从今天开始请各位自重,不要再与我秦卫生来往,我呢,也一定谨遵上级领导之命,绝对不越窑坑一步。高产,也请你回去转告王红卫、孙合作,还有赵常喜,咱们各自好自为之吧。”

王福生、贾高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要说什么,苇声潇洒的一拱手:“你们忙吧,告辞!”抬脚就走。

贾高产一把扯住:“等两分钟,一发走。”

苇声一用力,挣脱了:“一发走?你们就不怕给某人看见只认你们是我秦卫生的同伙,或是我秦卫生的幕后人?”

贾高产微微一呆,苇声说声“再见”大步走了。

午后的天空是响晴的,湛蓝湛蓝,像是刚刚水洗过的,一丁点尘埃也找不见。太阳也是分外的热烈,给人恍然重回了夏季的感觉。但节令毕竟已近晚秋,窑坑里残荷早已失去了昔日的深绿,发乌变黑的菱角秧上也再寻不见瘦小伶仃我见犹怜的小黄花的影子。

苇声坐在庵子门口,神情木然的望着窑坑水面,似乎什么都在看又什么都没看在眼里。此刻,苇声心情的复杂很难用哪一个词甚至哪几个词来准确表达,许多人的影子像飞旋的陀螺一样在他的脑子里一刻不停的转。这些影子,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时而迫近时而去远,最后越来越迫近越来越清晰的定格在脑子里的居然是赵常喜。

“应该是他了!”苇声眼睛陡然贼亮起来,“这家伙总是贼头贼脑的,而且一直跟二母狗打的火热,居然还混上了个队副,哪像王红卫他们真诚可靠?……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把这小子当知心朋友!”

自从从管区出来,苇声一路都在思考这么件事:管区主任口口声声说我秦卫生受了“高人”的指点,有意遗漏“反党集团”四个字。管区主任之所以这么说应该是有所指的,他口中的“高人”明显是指欧阳老师。那么,他怎么知道我曾经见过欧阳的呢?只有一个解释,是打小报告找我麻烦的那个坏蛋告诉他的!这个坏蛋会是谁?苇声首先排除了局外人,因为他跟欧阳的这点事除了他们几个没有外人知道,除非有专门盯梢自己一举一动的特务,但这是不可能的啊!不过,苇声很快就又否定了这个结论。他一直把王红卫几个当作亲兄弟,他也相信他们几个也一样把他当作自家兄弟,既然都是自家兄弟,那么哥几个就是同一根绳子上拴着的生死相依的几只蚂蚱,谁都没有理由去栽赃诬陷自己的弟兄,更何况刷标语的事几个都参与了我秦卫生出了问题他们谁也脱不了干系……所以,苇声的心里一直很迷惘很矛盾也很无解,一直到吃过午饭都还在纠结着。

但苇声太想找到问题的答案了,而最终锁定赵常喜正是他苦思大半天后的最合理结果。

“你小子!坏蛋!栽赃!陷害!污蔑!找,我,麻,烦!为啥!为啥!为啥!!!坏蛋!坏蛋……”苇声不知在哪里摸了个短棍,念叨着,狠狠地往地上捶打着,一下比一下狠,木棍在地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这是干啥呢?干啥呢?吃饱撑的?”

苇声正在咬牙切齿的发狠,身后有人在大呼小叫。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是赵常喜来了。这小子怎么像个幽灵?居然神不知鬼不觉悄没声息就出现在身后了,苇声惊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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