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渡？他妈的！天底下竟有这地儿？谁这么会起名字？”苇声一路子把王八渡三个字念叨了好几百遍。Www.Pinwenba.Com 吧
王八渡这三个字几乎烙在苇声的心上了。
“我得到王八渡找一下菱花去。”晚上躺在床上，苇声翻来覆去的想。
“可是，到二级坝好几十里路远呢，就算骑自行车来回一趟也得好几个小时，我去了，鸭子怎么办？”苇声颇有些顾虑，“要不，明天找王作家、孟祥家两个小子来帮忙挖一天野菜……”
“其实，去王八渡也不用太急嘛，刚下了这场大雨，路上也不能骑车子啊，还是等等再说吧。”苇声一直想到半夜，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等等看。
早上起来苇声在堤上练了十来分钟单势动作，略微调整了一下开始跑步。一场雨把滩里的“沙坑”荡平了，苇声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
苇声估计东庄小学的操场肯定仍很湿粘就没有往操场里面拐，眨眼到了渡口，仍不尽兴，顺着河堤一直往前跑。
过了渡口有里多路，河滩里堆了好大好大一堆厚木板。
堤上有个篱笆房，篱笆房一侧放着一只粪芆子（拾粪用的畚箕），粪芆子里斜插着粪扒子（拾粪工具），篱笆房口蹲着个老汉，老汉在吧嗒吧嗒抽烟袋。
老汉扭头看看苇声，苇声停下来指着河滩里的木板：“老人家，这是干啥啊？”
“排大船。”老汉抽着烟。
“喔！”苇声想起李保家说过的东庄扒棺材板排大船的事，“这都是棺材板吗？”
“是的，全是的。”
“呦！这么多啊！你老人家是在这里看料的？”
老汉点点头：“都是棺材板，年轻人不愿意来……我啥都不怕！”
“啥时候动工啊？”
“快了，大队里忙着请木匠呢，说是木匠请的差不多了，就差老师（技术员）了。正是说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老汉很慈祥也很健谈。
“我看看去。”苇声征询的口气。
“全是些棺材板，有啥看的？要想看，等这边干起来，现在没看头。”老汉微驼着背站起身，在树身上磕掉了烟袋锅里的烟灰。
苇声并没有真正要看的意思，原地站了一小会给老汉道了别跑了回来。跑了百十米，苇声又跑回去。
“又回来了？”老汉看苇声一眼。
“老人家，我想问你个事，你知道王八渡？……离这里远不远？”
“王八渡啊……我去过，远着呢，在二级坝那头呢！”
苇声笑道：“还真有个王八渡啊……咋起了这么个怪名字！”
老汉往苇声这边走了两三步，直了直身子：“这个王八渡啊，还真有来历。汉刘邦听说过不？”
苇声点点头。
老汉继续道：“汉刘邦喜欢吃樊哙的狗肉，天天到樊哙的狗肉摊子上吃狗肉可就是不给樊哙钱。时间长了，樊哙不高兴了，明说又觉着不合适，就不打招呼跑到河东（微山湖东）卖狗肉去了。刘邦找不到樊哙就四处打听，听说樊哙过湖去了就追到湖边，可是没有船。汉刘邦急的干瞪眼，这时候从水里爬上来一个老王八。老王八是个千年鳖精，王八盖子比轱辘头车的大轱辘还大。汉刘邦问老王八能不能驮他过去，老王八知道汉刘邦是将来的大汉天子就把汉刘邦驮过湖去了……”
“那个地方后来就叫王八渡了？”苇声忍不住插了句话。
老汉摇摇手：“论道理该是这样子的，但还没完呢。老王八天天驮汉刘邦过湖，樊哙留了个心眼，到底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就偷偷地把老王八给宰了。不光宰了老王八还一不做二不休把老王八和狗肉一锅都煮了。第二天汉刘邦再来到湖边等老王八，一等二等等不着，又不甘心就一直等，等到太阳快落了，樊哙坐船回来了。看见汉刘邦还在湖边转着圈子等，心里那个喜啊！就故意问汉刘邦为啥在这边转圈圈不过去吃狗肉。汉刘邦一急，顺口说是‘等王八渡湖’。樊哙拍着肚皮一指湖东边说你那个大王八啊，给我宰了当狗肉卖了。你的王八渡变成王八进肚了。汉刘邦也是没法，远远地向河东一拜‘唉，湖西再没有王八渡了’。汉刘邦金口玉言呢，他说湖西不再有王八渡了，王八渡就搬到湖那边去了。”
苇声深深一点头：“有意思。”
苇声决定无论如何明天都要去王八渡找菱花。
吃过早饭，苇声去菜园找孙合作说借自行车的事，孙合作他们刚好吃过早饭，都在。
“秦卫生，学拉架子也有些日子了，给我们露两手吧。”王红卫说。
苇声谦虚地笑笑：“道业还不行，等我出了师吧。”
赵常喜走过来，一拍苇声的肩膀：“恐怕学的都是些花架子吧。”
“花架子？你见过这样的花架子吗？”苇声一把将赵常喜的手腕擒住，反手一拧，赵常喜屁股向后，哎呦哎呦乱叫起来。苇声笑着照赵常喜屁股上一脚，手一松，赵常喜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
“好！厉害，厉害！”孙合作高高的竖起大拇指。
“秦卫生，你好狠！”赵常喜甩着手腕子。
“这还叫狠？这可是最温柔的了！你过来，我给你一下狠的你再尝尝？”苇声示意赵常喜过来。
赵常喜摇摇头，笑道：“算了吧，我就甭尝了。”
“秦卫生，有空教教我们吧。”
“教你们？我还没出师呢！等等吧……好歹也等我学成了。”苇声说的很认真。
“等啥？你就现买现卖吧。你学多少就教多少……我们都跟着学两下子。”王红卫也说的挺认真。
苇声笑着指点着几个：“你们这生意做的挺不错！我辛辛苦苦跑几十里路学来了，你们家门不出就想学走？有这样的好事吗？真想学也行，告诉你们，我在绛侯可是正式的拜了师的，不是吹牛逼，我就是拜大名鼎鼎的周铁掌为师的。你们要跟我学，是愿意拜师呢还是不愿意拜师？”
“拜你为师？你不是还没出师吗？自己还没出师就想另立山头？哈哈，你好意思当师父吗？”赵常喜取笑着苇声。
“哎，赵常喜，我秦卫生可没拉着你非要你叫我师父。但我先把话说在前面，甭管我出师没出师，你不拜师我还真不教呢！”
“好！我……拜师，报名。”孙合作举起手来。
贾高产、王红卫也举起手。
“我赵常喜也同意报名。”赵常喜也笑嘻嘻的举起手来。
苇声笑道：“真愿意拜师？赵常喜，这可是你自愿的，不是本师父逼迫的吧？好好，你既然是自愿的，你就叫我一声师父，我先收你这个徒弟。”
赵常喜看看苇声，又看看王红卫他们几个：“要不，咱们一发？”
“你先，他们靠后。”苇声说。
赵常喜有点不情愿，苇声招呼孙合作：“赵常喜不愿意拜，你来，你们谁先拜谁就是大师兄。”
孙合作看看苇声：“拜师，用……不着磕……头吧？”
“不磕头怎么叫拜师？我可是给周铁掌磕了三个响头的。”
“磕头就算……了吧。”孙合作面有难色。
苇声滑稽的一笑：“愿意第一个拜师的就免磕头吧，向为师鞠个躬叫一声师父就行。”
“好好，我先。”赵常喜闯上来，恭恭敬敬向苇声鞠了个躬，叫了一声师父。
苇声笑着答应了一声：“好，大家看好了，从今往后赵常喜就是我秦卫生的大徒弟了。”
赵常喜转身对着孙合作：“该你了，孙合作，给师父磕头。”
苇声一摆手：“算了算了，磕什么头？我秦卫生还是个没出师的人呢，怎能一下子收这么多徒弟？我的意思是先收一个徒弟带着玩玩，别的一概不收。”
孙合作一愣：“说好……的嘛！怎么就不……收了？”
王红卫、贾高产也有些意外。
苇声吭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我没出师，论起来是没有资格收徒弟的，除了像赵常喜这样的自愿拜师的，我不收没办法。要不这样吧，你们既然想学拉架子，我就先代师收徒，你们几个先跟着我练，将来凑机会一起再到周铁掌那里拜师，你们看行不行。”
孙合作拍着掌：“行行，当……然行了。这样的话，我和你就……是师兄弟了，赵常喜不得叫……我师伯？”
苇声一摇头：“你想哪里去了？赵常喜怎能叫你师伯？只能叫你师叔，还有高产、红卫，一律都是师叔。我是大师兄……”
赵常喜蹦起来：“秦卫生，你这小子！耍我啊！”
“怎么？要欺师灭祖吗？”苇声笑着斥道，“小心为师教训你。”
孙合作也笑着呵斥赵常喜：“赵常喜，在这几位师……叔面前不……可放肆！”
“你是狗屁师叔！”赵常喜照孙合作头上一个爆栗。
苇声笑道：“徒弟，你也不要觉的自己吃了亏。他们几个未必能做得上你的师叔呢！周铁掌早就不收徒弟了，我就是他的秘传弟子，关门徒弟。周铁掌未必答应收他们呢。你呢，现在就已经确定是周铁掌的再传弟子了。恭喜你啦！徒弟。”
“恭喜！”“恭喜！”“恭喜！”孙合作、贾高产、王红卫都笑着向赵常喜拱拱手。
“要想学，今天晚饭后就能跟我练习基本功去，随到随学，不收学费。”苇声开着玩笑，“不过，自行车可得随便我骑。”
孙合作一口答应：“师兄放……心，我的就是……你的，要骑就骑，没……问题。”
路还没干透，苇声小心的骑着车，快到窑坑的时候听见有人喊师父。
苇声一扭头，远处稻田地里有个孩子在对着他喊。是孟祥家。
苇声停下来：“过来，过来。”
孟祥家顺着田埂跑过来。
“正要找你呢，作家呢？”
“师父，是明天早上找你报到吗？”孟祥家没回答，忽闪着眼睛问。
“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回去对王作家说后天早上，注意，不要起晚了，晚了我就不等你们了。”苇声抚着孟祥家的头。
“回来我钓了鳝鱼给你送去。”孟祥家抬头看着苇声。
“不要送了。有空教教我钓鳝鱼就行了。”
孟祥家挠挠头皮：“你还不会钓鳝鱼啊……这就有空，我教你。”
“现在我没空，我还得挖野菜喂鸭子呢。对了，下午叫王作家一发过来，帮我挖野菜。”
“行！”孟祥家点了几下头，“回去我给你做个钓鳝鱼的钩。”
“钓鳝鱼的钩？你会做啊？”
孟祥家拿着钓钩给苇声看：“这就是我自己做的。都是我们自己做的。买个大洋杠（纳鞋底用的针），在灯头上烧，等烧红了用尖嘴的钳子一扭就成。就是这样子的。”
“好好，不简单。看起来，我得跟你当徒弟了。”苇声看着孟祥家穿着裤衩赤着双脚，“钓鳝鱼去吧。小心不要扎了脚。”
孟祥家一伸舌头：“师父，你永远都是师父。”
苇声轻轻一拍孟祥家的脑勺子：“你这家伙，挺会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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