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穷人的老天爷爷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36章 穷人的老天爷爷

奶奶说:"苇声,你淘到甘泉了,水真甜呢。Www.Pinwenba.Com 吧"爷爷也说苇声淘的井水甜。爷爷奶奶都这么说,苇声心里跟吃了冰棍似的。

这意外之喜令苇声颇多感触,他想起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中的那首歌:"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苦功花不开,幸福不会从天降,社会主义等不来。莫说我们的家乡苦,夜明宝珠土里埋,只要汗水勤灌溉,幸福的花儿遍地开。"

苇声在日记本上将这首歌工工整整抄写了一遍并在"幸福不会从天降"这句下边画了几个小圈圈。

最后,苇声又写了两句**语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将日记本合上,苇声又打开,接着写道:劳动创造幸福,奋斗收获快乐。在困难面前不低头,在挑战面前不退缩,知难而进,迎难而上,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汉子,这样的人生才称得上快意人生……

居然有了这般见解!苇声激动不已:进步了,绝对进步了!

苇声抑制不住激动和兴奋,竟打着拍子小声哼唱起来,唱到"只要汗水勤灌溉,幸福的花儿遍地开"这一句不由的想:只要我能够坚持往窑坑里补水的话,菱花也肯定能够幸福的盛开。对,仅仅是为了菱花我也得坚持往窑坑里补水。

苇声天天从井坑里面汲水往窑坑里面补。

开始的时候,爷爷和奶奶都不支持。

奶奶说:"苇声。老天爷爷不下雨,窑坑早晚得干。你这样干,累死就怕也没功。"

苇声不听:"奶奶,你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不?愚公要把自家门口的大山挖掉,就带着几个儿子天天挖山。"

奶奶说:"这不是找罪受吗?人能把山挖掉?"

苇声说:"愚公最后真把山挖掉了。"

奶奶笑道:"你说的这个故事我听过的,山也不是这个愚公挖掉的,是老天爷爷给感动了,派来神仙把山背走的。"

苇声笑道:"奶奶说的不错。我也是想感动老天爷爷,看能快点下场透雨不!"

奶奶摇着头:"你这个孩子啊!真有老天爷爷就好了!"

苇声很吃惊:"奶奶,你这不是不迷信嘛!"

奶奶说:"奶奶咋不迷信?奶奶迷信还真迷信,就是不信有老天爷爷:以前没解放,成天给老天爷爷烧香磕头也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五八年上大水,咱西庄这边地势洼,全给淹了,屋脊都不见影儿了,给老天爷爷烧香磕头水也没退;今年这又旱成这样子了,给老天爷爷头也磕了香也烧了愿也许过了,到如今雨一滴子都没下。有心肠这么硬的老天爷爷吗?"

苇声为奶奶拍了几下巴掌:"奶奶,你真了不起。"

奶奶不好意思:"我也不是了不起,这个理我是早就想明白的了。就是有老天爷爷,这个老天爷爷也是好户人家的老天爷爷,从来不知道怜惜穷人老百姓。真正怜惜老百姓的还是**,不是**打下江山,咱穷人能得解放?不是**领导着社员挖河修渠,咱西庄不知道又淹了多少回旱了多少回!吃水不能忘了挖井人……"

苇声故意说:"奶奶说老天爷爷不是穷人家的老天爷爷为啥逢年过节还向老天爷爷祷告?"

奶奶认真的说:"我祷告的可不是老天爷爷,我祷告的是**,**就是老天爷爷。"

奶奶这么说,苇声还真有印象,过年的时候奶奶是虔诚的对着墙上挂着的**像祷告了好一阵子。

苇声惭愧了:原以为自己进步了,竟还不如奶奶的见识!

苇声忽然想考考奶奶:"奶奶祷告**,这不是还是旱了!**还是没保佑咱老百姓啊!"

奶奶本了脸:"不许胡说。天旱也是那个老天爷爷的事!也不知哪里又得罪了他,非要咱老百姓挨饿受罪,烧香磕头都不管用,他的心真狠!"

奶奶竟如此解释,苇声不禁哑然:"奶奶,哪一天**没有了……"

奶奶很紧张:"这孩子,又胡说!"

"我说的是真的,奶奶。年前周总理就逝世了,**比周总理还大好几岁呢!"苇声盯着奶奶看,他想看看奶奶有啥反应。

奶奶愣住了,眼睛里充满了迷惘:"真有这一天,天还不就塌了!"

奶奶突然眼光发亮,对着苇声:"我的好孙子,这话你可千万不要在外边乱说!头几年大王集有个小学生,鬼迷心窍,用粉笔在村头的小桥上写了'**万岁有疆'几个字,都惊动公安了。结果查出来蹲了学习班,五六天不给吃喝,差点给饿死。'万寿有疆'啥意思?听他们背地里说就是不能老活着。你看看,就因为几个字差点要了孩子的命……"奶奶的声音好像在发抖。

苇声换了一副轻松的面孔安慰道:"奶奶,你放心。这话我才不在外边说呢。我又不憨不傻,我知道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

奶奶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这天正午,苇声正站在太阳底下汲了水一桶接一桶的往窑坑里倾倒,奶奶翘着小脚走过来:"苇声,你这憨孩子!这么毒的太阳,光着脊梁骨能行?"

苇声从头上摘下破草帽扇着:"没事儿,我戴着草帽子呢!"

"草帽子能护住多大一点儿啊!不行不行,好歹也穿个背心!"奶奶很生气。

苇声笑道:"奶奶,草帽子我还想扔了呢!我这是求雨,光着脊梁骨心才诚嘛!"

"你这孩子!尽是瞎胡闹!哪有这样求雨的?你看,皮都晒黑了--没啥爆吧?"奶奶很关切。

"我就是想把皮晒黑!"苇声很认真,"黑,自本色,是劳动人民的本色!你看我,白面书生,不晒晒能行吗?哪有我这样的劳动人民?"

"你的道理多!我讲不过你,等明儿给你大大打信一准告你的状!"近一段时间奶奶最常挂在嘴边的话之一就是打信告状。

奶奶离开后,苇声也停下汲水。井坑里的泉眼不大,出水量较小,苇声每汲上十来桶水就得等待二三十分钟,所以,苇声并不太劳累。

苇声在等水的时间里很少到大柳树下休息乘凉,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围着窑坑转着看。苇声除了看鱼看水,还特别关注长在泥淖里的菱角秧和已经不再幼弱的荷叶。

一天到晚机械地重复着简单的汲水动作苇声丝毫没感觉单调,相反,他倒实实在在收获了不小的成就感:如此干旱炎热的天气,窑坑里的水位不降反升,这绝对是我秦卫生创造出来的人间奇迹!

苇声有点口渴,他又汲了一桶水。啊!好清凉的井水啊!苇声趴下头"咕咚咕咚"一气喝了十几口,抬起脸喘口气,低下头又喝了两三口。站起来,将水桶往一边提了提,脱了大裤衩随便一丢,干什么?苇声要洗澡。

苇声先用手撩着水洗了头脸,接着洗胳臂,又洗腿脚,等到桶里的水还剩下一半左右的时候,苇声端起水桶从头顶上一倾,"哗--"的一响,苇声顿成一只落汤鸡。苇声扔下水桶,拨拉拨拉头,呲呲牙,身不由己的抖了两下:爽透了啊!

一时不再感觉太阳毒辣,苇声擎起胳臂原地做了两个半转体。窑坑周围一片沉静,苇声几乎能听到骨骼转动的声音。

"这里真是晒日光浴的理想所在。"苇声微闭了眼睛,深深的吸入一口气又轻轻地吐出来,"真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一辈子也值得!"正在想着,一丝微风吹过来,感觉最真切的居然是腹下微翘着的那个被孙合作称作火柴头的小东西。苇声睁开眼,低头含笑看着腹部,用手轻轻的捏了捏火柴头,这一捏竟捏出尿意来了,一时童心萌发,憋足劲,一道白亮的水线从火柴头这里激射而出,远远地落在窑坑坑底……啊!不好,淋到一棵菱角秧了,菱角秧上正有一朵小黄花缀在上边。

"我不是故意的。"苇声在第一时间调整了水线射出的角度和力度,"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苇声草草收了兵,眼光收回到自己的身体上,非常明显,腹部及臀部这些一直给大裤衩罩着很少得见天日的地方,颜色比其他部分浅淡多了。苇声一寸一寸的欣赏着黑白分明的三八线,自豪的笑了:"这才是健康的皮肤!这才是属于真正劳动者的颜色!"

苇声正在孤芳自赏,窑坑外边传来嘈杂的人声。"发生什么事了?"苇声急忙穿上大裤衩从苇丛里钻出来,西边通向界河的路上至少有上百人正扛了铁锨往界河方向急奔,嘈杂声就是他们发出的。

"肯定出大事了。"苇声喜欢看热闹更爱凑热闹,他套上背心,戴上草帽,扛了铁锨一直的上了界河河堤,正和"先头部队"碰上。

"这么兴师动众!执行啥任务去?"在队伍里有王红卫,苇声迫不及待的向他询问。

"扒坝子去!"王红卫义愤填膺,"没水没水,原来给他们打坝子把水截住了!"

"谁?这么缺德!"苇声也义愤填膺起来:自己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东庄!东庄的!"有人回答,"在渡口那边打了个坝子。"

"在渡口那边?我没见有坝子啊!"苇声天天去跑步,没留意这个事。

队伍来到渡口,果真有坝子,大体在年前苇声溜冰过河的位置。坝子很低很矮,也不太宽,仅能单向过一辆平板车而已。

艄公从渡口那边嚷嚷着过来了:"干啥!干啥?"

"谁让你们打的坝子?钻过头去不顾腚!不管这些人的死活啦!"有个小青年大声责骂着。

"你们不能扒!要扒去找大队干部去!"艄公挡在了前面。

"找大队干部?当然得找他们去,先扒了再找不晚!"后面有人嚷。

"这个坝子是过河的路,扒了社员们咋过河?不行不行!"艄公理直气壮。

"打上坝子咋过水啊?你们想过没有?"有人在反击他。

"没长眼啊!河里有水吗?不打坝子也过不去水啊!"艄公在吼。

坝子那边水位果真比坝子这边高不了多少,不过水倒是有些。

"把他扔一边去,扒!"队长没来亲征,王红卫发号施令。

艄公不依不饶:"我看谁敢扒坝子!"

"我敢!"闯上来四五个黑大汉,眼一瞪,指着艄公,"你滚一边喊去!再啰嗦,扔你河里喂王八!"

"扔我河里去也不能扒!"艄公眼珠子激凸着。

王红卫使个眼色,上来两个小青年连拖加拽把艄公"请"出现场,艄公一边挣扎一边扭着头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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