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1)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28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1)

两个船的船头上都站着个男人在撒网,东边船上的是老男人,西边船上撒网的正是刚才刷牙的那个。Www.Pinwenba.Com 吧苇声没见过撒网的,感到很新鲜,就蹲下来巴巴的往那边看。一连看着撒了三四网都没看到撒上来多少鱼。苇声有些失望,撒网的好像更失望,不约而同的都把网往船头一放,不撒了。东边船上的老男人蹲在船头抽烟袋。西边船上的年轻男人则钻进船舱去了,旋即又出来,一手端饭碗,一手拿馍,也是往船头一蹲,大口满腮的就吃。吃早饭了。

没什么看的了,苇声站起身小跑着回家。

过了界沟没几步,听见头顶几声悦耳的鸟叫。鸟叫很陌生但实在太婉转,苇声停下来,仰起头循着声音细心地寻找鸟的踪迹。

界沟是两县的分界线,和界沟以东的河堤少有树木不同的是,界沟以西的河堤堤内堤外的堤坡上栽满了洋槐树,因为较为稠密的原因,洋槐长的都很高直,对掐粗细。苇声努力寻找鸟儿藏身之处的时候,偏偏鸟儿于此时默不作声了,而且动都不动。苇声脖子都仰酸了连个鸟毛都没寻到,不过,苇声也并不是一无所得,苇声看到洋槐尚不甚繁密的枝叶间缀着许许多多黄绿色的槐花花簇。才米粒大小的花骨朵们稀稀疏疏的缀在一起结成许多束差不多大小的花簇在晨风中无序的微晃着。

这一大发现令苇声欣喜不已,苇声早就期待着喝煎槐花汤了。前些日子,该是三妮送鸡蛋的第二天,早饭后,三妮给送来一竹筐新鲜水嫩的榆钱,奶奶午饭的时候捏了一锅榆钱窝窝,苇声一气吃了半锅都不过瘾,要不是撑的头都低不下了一锅都敢干到肚子里去。奶奶看见苇声的馋相又好笑又心疼,当时就对苇声说:"你也不要馋,好吃的有的是。等槐花开了,煎了槐花烧咸汤喝估计比吃榆钱窝窝还撑的狠。"也就从那开始,苇声就对煎槐花汤心存期待了。

总算等到槐花要开了,苇声焉能不欣喜?

苇声仰望着槐花骨朵不由舌根生津,他咽了几口唾,正要走开,悦耳的鸟叫又响起来。苇声正仰着脸,没费太大周折就找到了它,这是一只个头比麻雀还要小许多的通体黄绿的小鸟。羽毛的颜色跟树叶的颜色那么接近,无怪刚才找不见。

一直是好晴天,气温升的很快,槐花开放的也快,四五天之间,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就缀满树枝了,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沁人心脾的槐花花香。苇声站在窑顶望着界河河堤,他的眼前是一道长长的看不透的白色花墙,白色"花墙"上并不规则的间杂着深深浅浅的绿斑。

太阳就要落的时候,忙完活计的苇声扛着绑有镰刀的细长木棍到河堤上捋槐花,近处的河堤上正有十数个孩子在捋,几个艺高胆大的孩子甚至爬到了槐树上去捋。苇声不想跟孩子搞竞争,一直的往东走,快走到界沟了,孩子反而多起来。有两三个正捋槐花的孩子对着他"喂,喂"的打招呼,苇声一看竟是东庄的。

不少蜜蜂在身前身后嗡嗡嗡嗡的飞着闹着。

苇声专拣槐花开的稠开的盛的树枝捋,不到半小时就捋下来一大堆槐花枝。苇声用带来的麻绳认真的将槐花枝打好捆,颇为费力地背起来,回到家的时候肩膀上已勒出了一道血红的深沟。

晚饭后,苇声和奶奶坐在凉棚下拣择槐花,爷爷蹲在门口抽烟袋,小马灯就放在奶奶跟前的高凳子上。

"这样的槐花不适合煎炒了吃,开的有些过了。"奶奶择着槐花说,"煎炒着吃最好是这样要开还没开的花骨朵穗。"奶奶拣了个样品给苇声看。

苇声稍稍感到遗憾:"我说呢,那些孩子怎么不捋开的好的。当时我心里还笑话他们呢,说不定他们都在背后笑话我呢。"

奶奶说:"他们也不一定笑你。开的好的又不是不能吃,也好吃着呢。"

"不适合煎炒,怎么做着吃?"

"拌点面蒸吃。掺上点嫩槐叶更好,就是不能掺多了。"奶奶说着摘了一把颜色较浅的叶片放进了盛着槐花的大淘菜筐里。

一下子择出来冒尖的两大菜筐。

"这么多,一下子吃不了啊!又不能搁,过不半天就会蔫吧的……"奶奶皱着眉头。

"那就给三妮家送一筐子去。"苇声还记着三妮送鸡蛋和榆钱的事,"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礼尚往来,苇声还是懂得的。

第二天,苇声端着槐花送到三妮家,三妮的娘正在院子里打苇席,三妮正在往锅里添水做早饭。

"正要给你们送去呢,你倒是腿快,给俺送来了。"三妮把水瓢往水缸里一扔,接过苇声的筐子。

"笨蛋!你这是捋的啥槐花啊!开的过了!"三妮抓了两把拿在鼻子上嗅着嚷着。

三妮的娘听见了,嚷三妮道:"这个死妮子,人家给你送来了不说谢谢人家,还瞎嚷嚷!"

"送给你们蒸吃的,当然还是得过一点的好。"苇声心理上早有准备。

"你懂的还不少。"三妮将筐子放在案板上,拿了个小板凳给苇声,"坐会。"

苇声接过来,笑道:"三条腿的啊!"

"俺家只有三条腿,你就将就着坐吧,还嫌好道歹的。"三妮笑说着蹲到灶前去生火。

苇声拿手拍打了一下板凳面子,坐下。

三妮看见了:"嫌俺脏啊--你还是站着吧。"

苇声辩解道:"不是不是。我这是习惯。"

三妮嘴一撇:"臭习惯!"

苇声自我解嘲的说:"你说得对,就是臭习惯。"

灶膛里的火头窜出来好高,火光将三妮的脸映的红红的。苇声看一眼三妮,三妮也正忽闪着眼睛看他。

"你知道吗?咱西庄可出了大新闻了。"三妮神秘兮兮的。

"喔?什么大新闻?"苇声颇感兴趣。

"贾高产上课,咱全管区的老师都来捧场了,洋车子(自行车)队好长好长,我数了,三十好几辆呢。"三妮手里舞着烧火棍,比划着,"你说,这个贾高产咋就这么有学问、有能耐!"三妮很羡慕很感慨。

"要换做你,你行不?"三妮偏过头问。

"我?恐怕不行……"苇声含含糊糊的回答。

三妮说的大新闻苇声早先是知道的,不过像三妮所说的那么大声势苇声倒是没想到。

"贾高产这家伙出息了!"苇声的心里老大不自在,他知道这是嫉妒心在作怪。

本来,贾高产要上公开课苇声原打算到现场去捧场助威兼凑热闹的,但他这几天确实忙,结果把这事给错过去了。苇声忙的是河滩里的那一千多块泥坯,为了使泥坯干的快一些、均匀一些,苇声在爷爷的指点和帮助下一块一块将泥坯立起来,用小铲将泥坯的底面铲平,再铲掉泥坯四周的飞边,这样泥坯更显的平整、方正,也更便于砌墙了。

晚上东庄放电影,苇声不准备早去了。他知道菱花不可能早去,她要在家做家务,最后还要喂上猪才能出门,更何况菱花家的院门旁还有位义务的秦琼和敬德呢!

苇声到电影场的时候银幕上正在放幻灯片,苇声看都没看银幕一眼,一直的走到菱花家门口。西南的天空挂着一弯新月,夜黑并不甚浓。苇声警觉的扫视了一下墙根,没看见有人,他大胆的凑到锅屋后墙的窗洞前,屋里只有菱花一人对着油灯默坐着。

"喂,喂!"苇声轻轻地喊。

菱花抬头看看,又低下去。

没听见吗?没看见吗?苇声张嘴又要喊,菱花的妈妈进屋里来了。

苇声的心"砰砰"的连跳了好几下子:幸亏没喊出来,不然可就糟了。

"猪不是喂上了吗?你咋还不看电影去?只是傻坐着。"菱花的妈妈说。

"我不看了。"菱花说,"今天的电影我看过了,也不喜欢。"

苇声心想:"这丫头还要逗我吗?"

"咦?刚刚还说再看三遍也不烦,咋就不喜欢了?"菱花的妈妈说。

"干一天活,累了。不去了。站一晚上,忒累。"菱花说,"说话吧。"

"说会话吧。"菱花的妈妈要坐下。

"到堂屋说去吧。"菱花站起来,弯腰端起油灯。

苇声傻眼了,眼望着菱花和她妈妈出了锅屋,锅屋里立刻变得漆黑了。

苇声认定菱花是故意逗他,一点也不心急,他不去看电影,只在菱花家大门外来回晃悠。菱花好像和她妈妈谈的很开心,高一声低一声的笑着。

过了好大一阵子,苇声平静不下去了:莫非刚才我叫她她没听见,不知道我在外边等她?

"我得想办法让她出来。"苇声转着眼珠子。

苇声蹑着脚来到猪圈的土墙边,从土墙上扒下来一块坷垃,随手丢进猪圈里。猪受了惊吓尖叫了起来,狗也汪汪的叫起来。

"猪圈那边咋回事?你去看看。"菱花的妈妈的声音。

"看什么?还能有啥事?你没听见?是狗惹的。"菱花声音挺大。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