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情

对外说是休整，其实第二天天方露出鱼肚白凤雪衣就和衣而起，亲自擂响战鼓，召集众将到军帐商量事宜，直到午时，众将才从帐篷里鱼贯而出，脸上莫不是挂着凝重的表情，

晌午时分，凤雪衣亲自点兵操练，排兵教阵。从三十万大军中，挑出十万配合默契的士兵，交给榕伊布阵之法，用于攻击。榕伊领令离去，小脸上净是坚定，道‘定不辱使命！’。

尔后，她点出擅长骑射、近身搏击的五万余士兵，教授他们方法，与白凤骑最精锐的骑兵对战，令凤财从他们的实战中另挑出精锐的人才，为白凤骑添新血。

凤雪衣唤来雷霆，将五万大军交给他的同时也塞给他一张此地的地形分布图。那是九尾昨夜跑过的所有地方，当然，就九尾的话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没办法在一夜里跑完这偌大平川，但别忘了，九尾已经是几乎可媲美神族的存在，号令山林的群兽根本不成问题。

就是昨晚，九尾回来后，凤雪衣通过契约的联系，将九尾所‘看见’的敌我的方位都摸了个清清楚楚，早起召集众将到军帐的等待时间，她就亲自动手绘制出了地形图。

“呼。”

安排了大部分的事宜，时间仍是紧迫，她长吐一口浊气，有些疲惫的阖上眸子。

“累了，便休息罢。”

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回头，白衣胜雪的玖兰微笑着向她走来，手里握着一方锦帕，走到她面前时，毫不避讳的扬手，为她擦去额头晶莹的汗珠。

在这一刻，他才感觉到，昨日种种是真实的，不是他的幻梦。

方才醒来，身侧不见她，心里一阵恐慌，惟恐昨夜那抵死缠绵是梦一场，以至于他急急起身，连梳洗都顾不上便四处寻她。

一路找寻，忐忑不安，仿佛怀里揣了只蹦跳的小鹿，心跳是那般的快，且不安。

而当那一抹艳红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不受控制地靠近她，看见她那副疲倦的模样，也未思考，就扬手为她擦去那汗珠。

心，这一刻，尘埃落定。

见是他，凤雪衣眸中的冷芒化作柔柔波光，握住他的手，温声道，“你身子尚不大好，这边风大，还是先去帐篷里歇着罢。”

“不碍事的。”玖兰也是柔柔一笑，关切道，“倒是你，别太累着自己。”

“我无碍的。”凤雪衣摇头，牵着他的手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下。

“怎么了？”玖兰明显的发现她和之前不一样，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凤雪衣垂下眸子，却不回答他的问题，问道，“玖兰，如果我对你总是索求，最后还……忘恩负义，你可会后悔和我……”

“我不后悔！”

不给她说完的机会，玖兰斩钉截铁般的截断她的话，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坚定的道，“我的就是你的，想要的话，都拿去便好。就算有一天，你……我也绝不后悔！”

凤雪衣身体一震，唇发苦。

他如斯深情，她如何能放下？

若是有一日，她……

临走时真树的话言犹在耳，若是想要把凤凰真决修炼到最顶端，必定……

不，也有例外的不是吗？

她猛然抬起头，紧紧抱住玖兰，颤声道，“答应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对你做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弃我。就是我丢了，你也要为我打理好江山，等我归来！”

“一定！”

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她的话好像在指什么，可是他宁愿不去想。

只要这一刻，她在他怀里，就好。

只要，她在，就好。

玖兰亦是紧紧回抱住她，紧紧地。

过了许久，终于能控制自己情绪后，凤雪衣这才松开手，故作轻松一笑，“玖兰，明日一役后，你带十五万大军往皇城。嘘，不要急着拒绝，听我说完。”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唇上，将他的话拦在唇边。

深吸一口气，才道，“我之才，在于征战，于战场厮杀；你之才，乃是治国安邦，百姓需要你。你我同时闭关，战场失利并不是国家衰败的重要原因，你可懂，我让你回去的用心？”

玖兰担忧着望着她，他自是懂得的，可是就这么让他回去，怎能放得下？

“大懿和邀月的将士过百万，我们不过三十万大军本就吃亏，你这还让我带十五万将士回去，这岂不是以卵击石么？”

无怪他担心，神之灵力是不能诛杀凡人的，也就是说真正打仗的时候，她并不能用灵力，这样她用这么少的军队去对抗敌人的虎狼大军，这简直是自找死路啊！

凤雪衣微笑，笑意却是丝毫不达眼底，“一阵诛仙，我倒要看看谁能破解！”

双拳紧握，菱唇抿成一线，血红的凤眸溢出森冷寒芒。

冷冽的杀气从她周身升起，她，宛若杀神。

玖兰也是听过一阵诛仙的凶名，心稍稍安定，执起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以你刚烈的性子，我怕你会做出与人同归于尽的事来。衣衣，答应我，就是殊死战斗，哪怕不能胜利，也要保住性命，大不了卷土重来！”

“为你，我会平安。”

凤雪衣握紧他的手，拉着他站起，深吸一口气，释然微笑，“玖兰，在我出奔赴沙场时，你亲自为我擂响战鼓吧！等到杀伐声起，你便带着将士速速离去，我已安排好一切。”

所有的人、马匹和干粮、武器都到位了，只等他离开。

然后——便是她的战场！

“我相信你。”玖兰也握紧她的手，笑道，“夫妻结发，永不离分。”

“嗯。”凤雪衣垂下眸子，长长睫毛将眼底一闪而逝的阴翳遮掩，眸光落到交握的手上，瞳孔狠狠一缩，心，不受控制的颤抖。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相对而立，两人皆是人中龙凤，站在一起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真要这么做吗？”

画桡站在远方，久久凝望着那两道身影，扬手，抚摸到了头上的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