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时光(四)

2017-08-02 作者: 南有嘉鱼
八年时光(四)

慕品昕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十七岁,白果筠十六岁。她们把生日定在了同一天,白果筠许愿说,她想去看看童话故事中王子长什么样子。而她的愿望就是,希望白果筠的愿望统统都能实现。于是,没过多久,她们收到了来自一个古老国家的王室发来的请柬。

她也见到了传说中的王子——

她从来不喜欢童话,小的时候,妈妈不允许她看那样的书,里面的东西都是骗人的。可是在她遇到白果筠之后,经常听见苏婶在跟白果筠说童话故事,那样的世界对她来说很神奇,十分的向往,她很喜欢,却还是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总是呆在书架的角落里,拿着一本书装作很认真的在看,其实却是在听苏婶讲童话故事。

可是显示是理智的。

现实中没有王子,没有公主。只有妈妈给她安排的一次又一次的生活,她所学的东西远远的超过同龄的孩子,可是她妈妈依然觉得不够,后来她什么都会做到最好,为的只想听妈妈夸她一句,或者给她一个拥抱。

可她等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等到。

恍恍惚惚之间,慕品昕觉得自己忽冷忽热,又好像有人在跟她说话,有人在握着她的手。她伸手去回握,什么力气都没有,她想睁开眼睛,眼睛重的犹如铅球抬起来,她好像被关在一个没有光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黑暗的中,逃不出来。可她能看见以前的事情,那样就像是一幕幕的电影,一一的呈现在眼前,那些快乐的,难过的,伤心的,她都记得。因为这些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正因为是以前的事情才会被自己觉得是最难忘的事情。

可她也不愿意沉浸在以前的这些事情中,她早就不一样了,这样的回忆只能是回忆。

慕品昕也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只记得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金利诺将一株一株的玫瑰花插在床头的玻璃瓶里,那些玫瑰花,娇艳欲滴,充满了生机。房门被推开,慕品昕慌张的闭上了眼睛,听见一个女的在说话,声音很轻。

“金先生,你又买了这么多的玫瑰来看慕小姐。”

“你好,许护士。”

“慕小姐现在体温已经正常了,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了,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昨天肖医生也是这样跟我说的。不过她一直没醒总比……”

慕品昕听见金利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之所以装睡,就是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这个人,她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

“金先生,你放心好了。就冲着你每天都守着慕小姐的份上,她也会很快就醒过来的。”护士的声音听上去让人觉得心里安稳。“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吧。”

“谢谢你许护士。”

金利诺轻手轻脚的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握着慕品昕的一只手,看着她安宁的面容,心里五味繁杂。

“今天,是七月四号。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怎么还不醒。是因为生我的气才不愿意醒过来吗?品昕,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我们不是互相喜欢,约定要一起手牵手到我们老了的时候,还要爱着对方吗。为什么我们会分来,这八年里,我们彼此过着没有彼此的生活,品昕,我过的很辛苦,没有你,我每天除了履行自己的职责以外我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如果有你在,我想我会过得很开心,我派人去找过你,但都找不到。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又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这八年来,我努力的做到一个好的国王该做的事情,让我的子民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都说我是一个好的国王,可是他们不明白这个国王是怎么忍受着孤单。只有我自己知道……品昕,原谅我。是我让你受了这么的苦,为什么我们非要彼此折磨彼此呢?”

慕品昕回想到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在那个房屋里呆了三天,每一天都如坐针毡似得,可是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直在等,等着金利诺告诉她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什么都等不到,就连一直跟着她的卡卡都不见了。后来在第三天的晚上,她偷偷的跑到宫廷里去,远远的听见从宫廷的最中心传来了音乐声,是适合舞会的那种音乐声。宫廷里面的人不认识她,以为是来参加舞会的。还很开心的告诉她,陛下举行这场舞会已经有三天了,国内的各位大臣们的女儿都来参加舞会,陛下十分的高兴,还跟她们一一的跳舞。

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她在那个小屋里担忧了三天,而金利诺却在这里举行了三天的舞会。她不相信,她要亲眼去看看,当她走到宫廷中心最大的那个厅的时候,她所见的,是这个舞会最美的样子。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上,吊着一盏大大的水晶灯,那些像水晶一样的吊饰在橘黄色灯光的折射下投射在棕色的地板上,产生水浪波纹,而那些偏偏起舞的人群,飞舞起来的裙摆,将那些透明的水浪波纹染成了各种各样的颜色,那些人似乎踩在各种颜色的浪花之中,在那些五光十色中最为显眼的是一个穿着红色宫廷装的男人,虽然离得远,但只要看他一眼就很难再忘记,身姿挺拔,样貌也最为出众。他正和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女孩跳舞,他们之间动作流畅,是那么的协调。

那个女孩,很美很美,连她看了也觉得心动,而金利诺却是满脸笑容……

她捂着嘴跑了出去,摩亚多瓦王国,一开始就不是她该呆的地方,第一次来,是很喜欢,可是住在这里的时候就会发现在眼中最完美的地方却是最华丽的牢笼。

那时候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这八年利,她全身心的投入到医学事业中,在见到更多生离死别的时候,她总是感觉到自己是最孤单的,就像是在非洲,那些因为缺水而死去的孩子,不管是结婚,还是没有结婚的,你告诉他们,爱情是这个事情上最美妙的东西,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问你,爱情,是什么?可以用来吃的吗?对于他们来说,爱情根本就不重要。

在他们眼中,只有水和食物更为重要。

在慕品昕看来,爱情对于她来说,似乎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金利诺用指腹慢慢的划过慕品昕脸颊的轮廓,她的眉毛,鼻梁的,嘴。

“我知道,每天早上你都会这样偷偷的做,就像是把我的样子一点一滴的勾勒出来,在一点一滴的描绘在自己的脑子里。我很想念那时候我们一起在小屋里生活,你不是说过,让我陪你一把牙刷吗。还记得当时你对我说话的样子吗?买不起我也要!我要牙刷柄是金的,牙刷毛是纳米的,纳米已经过时了,我要竹炭的。还要刻上我的名字,镶上我最喜欢的紫水晶。”

金利诺模仿着慕品昕当时说话的语气,“品昕,牙刷我已经让人做好了。我用紫水晶在牙刷柄上镶嵌了你的名字。是不是很感动?我做了两把,一把是你的,一把是我的,我们每天早上可以用它来刷牙,一起照镜子,看看镜子里面的自己究竟有没有把牙齿刷干净。品昕,没有你,我只能一个人刷。你不是问我还喜不喜欢你吗?我告诉了你答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我说,我不喜欢你。我爱你,慕品昕。你听见了吗?”

我爱你——

在她最希望他的时候,她没有听见这句话。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没听见这句话。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她没有听见这句话。在她快要自己死去的时候,她没有听见这句话。

却是现在,她清楚的听见这句话。

她和他,心里依然有着彼此,只是失去的,该怎么去填补。

慕品昕觉得,自己再怎么装睡都不能解决事情。

金利诺感觉到握着慕品昕的手紧了紧了,接着看见她的眼皮动了动,那双灵动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你,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慕品昕紧握着他的手,“我没事。”

“你饿吗?要不要先吃一点东西。”

“不用。”

“那就喝一点水吧。”

“我不渴……”

“那,你的伤口还痛吗?医生说,你腿上的伤口很深。”

“我知道。我也是医生……”

“你,你……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慕品昕见他忙前忙后的样子,觉得自己总是应该有点感动的吧。可是他却更加的闪躲,眼睛总是在逃避着和她的目光接触,该找的话题他一个都不是,倒是把那些不关紧要的话都说完了。

“对了,你醒了,总得让你的主治医生知道。你等我一下……”金利诺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慕品昕伸手猛然拉住他,撑起半边身体,牵动了腿上的伤口,哀叫起来。

金利诺紧张的扶住她歪倒的身体,“是不是碰到伤口了?很痛?腿痛吗?除了腿痛,还有什么地方痛?肖医生说你身上的伤口有很多,应该尽量的少动。你的左上臂上有四处伤口,一个五米的伤口,一个三米,两个一米,都是伤到了肌肉。右手臂上有八处伤口……”金利诺看着她的脸,手指小心翼翼的去触碰慕品昕的脸,却又伸手挪开将手摁在枕头边上,“你的脸上也有很多伤口。”

慕品昕伸手推开了他,“你知道的比我还要清楚,从我醒过来之后你问了我很多,可是你却不问问我,我好不好。金利诺,你把我救出来……只是这样吗?”

金利诺静静的看着慕品昕安静的出奇的眼睛,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慕品昕。那时候,慕品昕会对着他无理取闹也好,生气也好,撒娇也好,开心也好,伤心难过的时候也好,他就是没有见过现在这个样的慕品昕。安静的让他有点害怕了,那时候他害怕慕品昕离开他。可是最后她离开了……

现在,他害怕的是,他和她之间为了解释清楚一个误会之后,再也没有交集,再也不会对彼此有牵挂。

她再也不会爱他了——

“品昕。我们,还有可能吗?”

慕品昕想听的不是这句,她只是想……只是想让他问一问自己,然后她可以大哭一场,抱着他告诉她,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他要这样问?

还有可能吗?是没有可能的意思了吗?对了,她想起来了,他说,他要等他的太太回国之后,去请曼迪吃饭的。他已经结婚了,当然没有这个可能了——

慕品昕笑了笑,垂下眼帘,“我只是想,一直围绕早我心里的那团困惑可以早点解开。你能帮我把我的医生找来吗?”

金利诺觉得自己已经印证了心里的想法,可是他不想放手。

“好,你休息一下。”

“等一下!”慕品昕叫住他。

金利诺顿住脚,没有转过身去,“还有谁知道我住院了吗?”

没有人知道,因为他谁都没有通知。她想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除了他以为还有更重要的人来过没有。难道,那天看见的那个男的,是她在意的人吗?

金利诺回过头,冷冷的看着她,“没有。”

一个都没有,这些天一直都是他守着她。

没有吗?没有就好——

慕品昕低下头,有些失落的笑了笑,原来妈妈不知道。可是在金利诺眼里看来,她的失落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她受了伤,从摩亚多瓦王国狼狈的逃回来的时候,她打过一次电话给妈妈,那时候妈妈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她没有问过她出于什么原因,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她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之后,沉默了很久,她只是说了一句,我没有你这样懦弱的女儿。这一次,她是真的受了伤,妈妈不可能不知道。在她心里,她究竟是不是她的女儿?

“你好,慕小姐。”

一位穿着白色大褂的年轻医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肖医生,你好。”慕品昕在过去的几年中是看着别人躺在床上跟她打招呼,而现在角色转变了,让她还真有些不适应了。“我只是大腿静脉被划伤,其余的都是小伤。我应该回家静养,在这里呆着会浪费更多的资源。”

“我同意你的这个观点。你还记得在你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当然,记忆犹新。我去参加一个医学会,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你不知道,我是一名医生,所以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慕品昕笃定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医生,一副前辈姿态的样子。

肖医生默默的点了点头,“可你现在是病人。”

慕品昕真是恨这两个字,她有些气馁了。“那你把电话借给我总可以了吧。”

“你是要打给你的监护人吗?”

“我看上去还不到十八岁吗?放心好了,我是打给我朋友让她来看看我。作为一个病人总得有病人该享受的权利吧。”

肖医生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电话递给慕品昕。

慕品昕接过电话,见旁边这位年轻的医生没有回避的样子,按下号码键盘。刚按下一个键,她忽然想不起一个号码来。她有两个手机,一个是装满了电话号码的工作手机,一个是里面什么都没存号码的手机,她一直都是寻找名字拨号。可是现在她记得那些名字,可记不住号码了。去参加医学会之前,她两个都没带。

“你知道自然基金会的联系方式吗?”

“基金会?”

她忘记了,医生和基金会是没什么关系的。

“你的手机怎么连上网的功能都没有?”她手里拿着的分明就是一个除了打个电话,发个短信简单不能再简单的手机,这下让她怎么去找唐音?

肖医生苦笑,“上班时间只能用这个手机,怕我们带着高端手机做工作以外的事情。要不,我去帮你问问别人。要不你问你男朋友?”

男朋友?

慕品昕充满疑惑的看着他,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不会说的是金利诺吧。

“他不是我男朋友。”

“是吗?可是他那么紧张你。金先生!”肖医生瞥见进门的金利诺一脸的晦涩,“慕小姐的身体状态还不错,醒来后精神也还可以。等会我就把镇静药停了。”

慕品昕听见后面的猛地叫起来,“你说你给我用了镇静药?是什么药?你知不知道那样会损伤我的脑神经?你还给我用了什么药?医嘱呢?把医嘱给我看看。”

一个人知道自己是什么病的医生,总是能找到合理的药用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可仅仅用于少数部分的医生。俗话说,医人不能医己。

慕品昕想起刚才金利诺说的,她昏迷了三天,那么这个医生就给她用了三天的镇静药,天啊,那的损伤她多少的脑神经。

“慕小姐,你放心吧。我用的剂量并不大,不然你怎么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肖医生苦笑。

慕品昕想了想,好像也是,如果是重计量的话,她醒过来之后,精神也不会这样好。

“慕小姐,你要好好的修养,不然腿上会留下很长的伤疤。”

慕品昕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伤疤?你觉得我身上的伤疤还少吗?不过就是新的结缔组织取代了受伤的组织,而在皮肤上留下的伤痕而已。”

肖医生赞同的点点头,“很标准的医学解释。”

金利诺把她救出来放在救护担架上的时候,那些医务人员查看她受伤的腿,也让他看见了她的腿上有着的那些狰狞的伤疤,那些是被猛兽所咬伤的。可让他更加难过的事,是一名医生问他,慕品昕之前受过什么伤,有什么过敏史没有,又或者是什么血型。这些他都不知道,好像他只认识眼前这个人,并不知道关于她所有的一切。

这几年,她还发生了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个蓝色外套的人就站在她旁边,却一直都不说话,房间里忽然流动出一股尴尬的气氛。

慕品昕拿着手机,在脑海里搜索着她能记住的号码,可都变成了一串凌乱的数字。“我累了,能让我休息一下吗。”

她拉过被子直接盖在头上,脑子里闪过零碎的念头。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肖医生走到金利诺身边,轻声的说:“金先生,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金利诺点了点头,目光深沉的看着从头盖在脚的慕品昕。

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在走廊最尽头,肖医生说:“金先生,慕小姐现在身体状态还是很好的,从她说话和行为意识上看,这次车祸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不过我还是会安排心理医生过来看看。慕小姐很坚强,或许和她也是一名医生有关,不过我也见过一些医生出了事故之后,会忽然间性情大变,变得脾气暴躁,性格阴晴不定。是因为他们自身不能将自己的角色转变过来,这方面金先生你要注意一下,如果慕小姐有这方面的改变,一定要及时的通知护士。通常这一类患者会存在一定的自残的倾向。”

“自残?”

“是的。他们的思想停留在自己是一名医生的身份上,不会接受自己是病人的身份。会拔掉自己身上所有有关治疗的东西。”

金利诺面色凝重了很多,“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类事情,你们会怎么做。”

“我们会采取约束,尽量不让她伤害自己。”

金利诺点了点头,伸手摁住额角。

他不懂,为什么慕品昕听见医生说会留下疤痕的时候,那么的淡然,毫不在意。仿佛那些伤疤无关紧要,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身体上有难看的疤痕,她们会选择一切办法去磨灭它。他不知道,这下,该何去何从。

病房里,慕品昕掀开被子,她受伤的大腿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手上没有留置针之类的东西,她伸手摸了摸脖子,在锁骨下摸到了一个硬梆梆小正方形的东西,还有一根细小的管子。她咬了咬牙,该死,居然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就给她做了锁骨下深静脉穿刺。慕品昕找到贴在皮肤上的一张透明敷贴的边缘,把它撕开,扣住那个小正方形的东西试着一点一点的把它拉出来,埋在她锁骨下的一根长管被拉出来,接着小伤口中开始源源不断的冒出血来。她感受到一股暖流沁透了衣服,变得湿漉漉的。她伸手摁住小伤口,把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腿挪到床沿边上,伸着脚趾勾着地板,等到她单腿站稳之后,开始挪动着受伤的那只腿。

病床旁边放着一个助步器,她伸手就能够着,那是,残疾人才会用的东西。她不是——

慕品昕拽紧被单,恨恨的捶打床垫。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偏偏让这个人看见她最狼狈的样子,想一个残疾人一样躺在这里。她最不能忍受的,是看见那个人眼中流露出的任何怜悯,她更加的不需要他的关心。

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

她现在只想尽快的离开这里,就算再也看不见他也好。她努力了,可是还是不行。

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失而复得,更没有从天而降的幸福。

她扶着床旁的柜子,把脚拖出来,慢慢的挪动,那只脚犹如重铁一样让下坠,她的身体在颤抖,一只脚远远的不能够支撑起整个身体的力量。她慌张的握紧桌子边缘,身体不住的在颤抖,现在能借助的工具也只有这个东西。而柜子边上,也有一个拐杖——

她不是残疾人,不需要。为什么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有?她想要靠自己走出去就这么的难吗?她试着挪开第一个步子,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不幸的是,她受伤的那只脚先着地,整个力量都集聚在那只腿上,瞬间一种剧痛将她撕裂成两半。

慕品昕低低地哀嚎了一声,咬紧嘴唇,不再发出半点声音。她就这样静静地趴在地上,冰冷的地板驱散着集聚在心里的火热。

又一次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在金利诺以为她还昏迷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为什么不能再她清醒的时候再说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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