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猜心

2017-08-02 作者: 璃诺辰阑
第252章 猜心

慕容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四周听得见虫鸣鸟叫之声,清风徐来,明月藏在枝桠之间,很有一番‘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的味道。

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好像筋脉全断了一般,疼的厉害,别说起身,就是动弹一下,就得痛苦万分,手臂上,身上,零零碎碎地被划了很多道口子,血色转深,凝结成痂,月色映衬下,一时间有些恐怖。

慕容阑倒吸了一口凉气,环顾四周,这才惊讶地发现,果然如世人所说,这舍身崖底,就是毒花毒草的大本营。到处都是娇艳异常的花儿,就连草也散发着幽幽的香气,隐约还能听见周围似乎有虎狼的喘息之声,甚是急促。慕容阑的心里一个激灵,扎挣着想要起来,却根本做不到。

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冰冷的月光挥洒下来,显得极其寂寞无助,让她的心有一瞬间的悲哀。

她为什么还没死呢?现在这副样子,怕是生不如死吧……低低地叹了口气,慕容阑却觉着鼻尖处有若有若无的冷香,让她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放弃了再试一试的打算,气息稍微匀了一点,慕容阑就咬牙,硬是半坐起来,背靠在后面的一棵粗壮的大树树干旁,喘了喘气,心里开始慢慢地盘算起来。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司马逸尘。他现在怎么样了?她也清楚他的本事,以他的武学,那些杀手,必然能够游刃有余地对付,可之后呢?

御琴碧、姜碧痕和慕容嫣早已丧心病狂,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这里又是御琴王朝,司马逸尘一个天和国主,饶是再有算计天下的本事,要脱身,也会有些困难的吧?

还有筝儿……慕容阑的心里略微一酸,钝钝的疼。她没想到,慕容嫣真的能有那么狠毒,那么无情,那是慕容嫣的亲生女儿呀,饶是血脉不够好,丢了慕容嫣自以为的面子,慕容嫣竟然能……和别人合作,只是为了谋算那一个皇位,为了指点天下?连她亲生女儿的性命都不顾?脑海中就如同在放着缓慢的默片,无声,却让慕容阑有些心烦意乱。

御琴筝哭泣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慕容阑一时间恼怒到极点,却动弹不得,当下着实是恨,恨到想要将慕容嫣拆了,生吃入腹!

慕容阑的头昏昏沉沉的,半眯着眼,看枝桠间隐约露出来的那一轮明月,清风徐来,却夹杂着一些奇怪的香气,渐渐扑来,慕容阑的心底一震,暗道不好。

她怎么就忘了?!这舍身崖底,毒花毒草,那香气,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可以通过风的传递,进入到人的身体内!而这些所谓的‘香气’,进入到人体内,有多少活命的机会,她不敢想象!正发着愣,右肩处的痛意却让她回过神来,低下头去看,嘴角扯了扯,淡淡的微笑,却掩不住她本身的吃惊——怎么已经止住了血?还已经包扎好了?

她还隐约记着,好像是在悬崖边上,一个受了重伤,却没死掉的杀手趁她没注意,一把尖刀就递了过来,狠而准地刺入她的右肩,当时就溢出血来,她本身就因为过长时间的争斗而有些累,那血再流出来,她的眼前一晕,脚下就是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当时就摔下了悬崖!隐约还能记得司马逸尘好像很是绝望痛苦的样子,他……慕容阑揉着眉心,细细地想了下,倏然间记起来,姜碧痕,好像死了!

应该是被司马逸尘杀了!

摔下悬崖的过程中,她隐约还能记得,司马逸尘好像说了句什么,但风声太大,却没听清,而后,就是一阵密密麻麻如剑雨般的响,让人心神不宁——她并不认为那是剑气震动空气发出的声音,应该是他发出的银针所带动的气流回旋的声音吧。

可是,司马逸尘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自己右肩处已经被处理好的伤口,慕容阑陡然惊怔地睁大了眼,心猛地扑腾着跳了两下,连那点痛也忽略不计了。

他,他不会是跳下来了吧?想到刚才鼻尖处若有若无的冷香,慕容阑心里一个咯噔,不敢再往下想。抬起头,借着明月的光辉,她向上去看,却根本看不到边儿,这悬崖,该有多深啊……慕容阑叹了口气,似是无意地摇了摇头,继而闭上眼,心中复杂的很。

这是什么鬼地方!慕容阑的手握得骨节都发白,却莫可奈何,强忍住右肩处的疼意,她的手下意识地向腰间去摸,面上的神色却是陡然一变——洛影剑呢?

还有,两年前司马逸尘送她的那把玉屏笛,怎么也不见了?!

看来,想要在恢复后以洛影剑法,或是音攻之技绝地重生,有点困难了。

如果不是司马逸尘,那还会是谁?这样深的崖底,还有谁能无意中就跳下来,而且不被摔死的?她这样的人,摔下悬崖,尚且人事不知,从下午到半夜,昏迷了大半天的时间,别的人呢?

来不及多想,倏然间,慕容阑眯起眼,有迅疾而狠绝的利光,自眸中流淌而过,冷冷地看着前面那处似是被风吹动的树林,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

似是讥讽,却又像是希望。竟然真的还有人。只是,是男还是女,是好还是孬?

有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慕容阑微微有些怔神,风暖月静的那一刹那,有雪衣公子从树林那边慢慢地走了过来,雪衣公子眉目风华绝代,倨傲清艳,流转着数不清道不尽的霸气和沉静,他的手中拿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芳香扑鼻,他却是一脸厌恶地避开,尽量不去闻那些很好闻的味道。

雪衣公子的确是司马逸尘,雪色的衣衫上也沾染了点点斑斑的血迹,墨发却依旧在风中很随意悠然地散开,多几分淡然,容色妖娆,精致无匹,眸光中却是有几分晦暗不明的意味。

慕容阑本来看到司马逸尘,第一瞬间是惊讶,继而就是震惊,欣喜,可等司马逸尘走近,她看清了他走路的姿势,就忍不住咧了下嘴角,笑了笑,很有几分调侃之意,却又内疚羞愧。

竟然……竟然……司马逸尘兴许是跳崖的时候挂住了树枝之类的东西,右边的衣衫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也许伤口不深,但却折了腿,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如此风华绝代的公子,在这个月色凄冷的时候,神色别扭地瘸着腿走路,手里还拿着些花花草草,一脸的嫌恶,怎么看,怎么怪。

“御琴国主因何发笑?”司马逸尘故意忽略了慕容阑那脸上颇为明显的震惊和欣喜,以及调侃,眸光沉静地走近慕容阑,将那些花草扔到地上去,淡淡地问。

这话一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冷凝了几分,慕容阑也隐去了嘴角的那抹笑意,淡淡地看着他,眸光深处,辗转着划过懊悔的流光。

他竟然称她为‘御琴国主’?慕容阑有些愕然,心里是深深的难过,自己却清楚,这些,不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罢了,哪里怨得了别人?司马逸尘一点错都没有,不是吗?错的,不过是自己当初的执念。

“笑可笑之事。”慕容阑低下头去,强忍着右肩处的疼,眸光晦涩,沉沉地说,一语双关。是啊,在之前,她是在笑司马逸尘走路的样子,可现在,不也是在笑自己吗?

司马逸尘很想一把将慕容阑拥进怀里,用尽自己一生的力气,再不放开,可现在,怎么是时候,看着慕容阑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若有若无的难过和悲哀,司马逸尘的心狠狠地疼了一把,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走近去,俯下身,伸出手去,想要为慕容阑再换一次药。

这里是舍身崖崖底,深不可测,毒花异草,豺狼虎豹,更是司空见惯的常事。慕容阑是被动地摔下了崖,而他却是主动跳下来的,力道掌握的不一样,跳下来受到的伤害自然也不同。慕容阑摔下悬崖的过程中,几乎就是半晕眩的状态了,他跳下来的还不算太晚,赶在她撞到山崖崖壁上的树枝之前抱住了她,因为已经有了几百米的深度,想要再度轻易地返回崖上已不是太可能,索性就抱着她到崖底来,可谁曾料想,崖底有遮天蔽日的树木,他已经在尽量小心,但还是折了腿,弄成了现在的这副狼狈样子!

因为慕容阑身心上受到的创伤都重,因此昏迷了将近大半天才醒来,至于他,虽然落下来的过程中受了些冲击,但毕竟无太大的事,先处理了自己的伤势,又用经常随身带着的灵药为慕容阑清理了那些并不是太严重的伤口,洒上药,多多少少管用些,后来实在撑不住,眯眼休息了一会儿,也就醒了。这舍身崖虽然恐怖得高深莫测,让人心惊胆战,但是,这里倒是有几味药草的,也合了他为慕容阑治伤的打算,本打算采了药回来,先帮她换了药,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去打一只野兔回来吃,没想到,她已经醒了。

看到司马逸尘递过来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很是好看,这个男人,什么都好看,就是一根手指头都生得那么完美。慕容阑心中虽然如此想,却仍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眸光中是一闪而过的受伤,低低地说:“既然已称我为‘御琴国主’,又何必。”

何必救我,何必杀人,何必跳崖,何必折了腿!你又何必,在这里,让我摆脸子给你看!慕容阑心里恨恨地想,唇瓣微微一扬,恼也不是,羞也不是,恨,更不是!

司马逸尘淡淡地一笑,似是无意地说:“若不为你治好了伤,怎么上去?”说完话,又是一番‘无意’地抬头,看了看那轮隐约的明月,清冷的月光下,男子往日妖娆霸气的侧脸,在慕容阑的角度看去,竟多了几分疏离的味道。

慕容阑一时无话,闷闷地坐着,心中更是醋儿,盐儿,糖儿,辣儿都搅到了一起去,五味掺杂,很不是滋味,右肩处有微微的凉意,她也不低头去看,心知是司马逸尘在为她换药,好的出发点,不是吗?可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出发点,却让她感到,那么的,不真实!

他随她一起跳崖,为的,难道就是说这样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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