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旧情（一）

高少尘在省城聚会的周末，古水镇发生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派出所把古大毛二毛抓了！古大毛这个杀人犯曾让乡民闻风丧胆，也是公安局重点通辑对象。Www.Pinwenba.Com 吧这家伙在外面躲了一年多未曾露面，身上的钱财早已花光，落迫不已。他先通过一个熟人打听情况，熟人告诉他派出所对他的通辑虽没撤消，但也没人放在心上，这一两年老百姓都把他淡忘了。这厮回乡心切再加手头拮据，便趁着夜色悄悄回了镇里。古二毛见了亲哥激动的热泪盈眶，马上买菜置酒款待。兄弟俩情深似海，感慨万千，转眼一瓶白酒就进了胃里。酒越喝越起劲，古大毛想起自己在外漂泊无助的日子，忍不住眼眶发热；古二毛说着自己被派出所欺负的点滴亦是气愤难当。古大毛看着兄弟委屈的模样，心中动容，毕竟自己在外面见过世面，于是怂勇二毛和他干票大的，然后远走他乡逍遥快活。古二毛动了心思，与其在镇上受气还不如去外面闯荡，说不定还能混个人模狗样，便满口答应。古大毛趁热打铁问：“二毛，镇上有没有好门路？”

古二毛想起杨二国的养鸡场，眉头一抖。“杨二国那狗日的肯定有钱。每天外地来他场里拉货的车都好几辆，而且还都是现金交易！”

古大毛脸上泛起精明的坏笑，“武侠小说里都讲究以快取胜攻其不备，咱们今晚就去干了杨二国那狗日的，怎么样？”

古二毛想着前两天在杨二国鸡场受的气，便拍着桌子说：“我听哥的。”

兄弟两个一合计，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光，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豪情，找了两把尖刀，借着月黑风高，钻进了杨二国的养鸡场。不想却遇上了早已埋伏好的郭卫民。

郭卫民为了讨好高镇长，这几天一直想抓古二毛的小辫子，他对古二毛的脾气了如指掌，这混混在杨二国鸡场没讨到好处，断然不会善罢甘休。近些天晚上他就带着三个民警，躲在杨二国鸡场的一间破屋子里。郭卫民披着军大衣哈欠连天昏昏欲睡，突然一个民警悄声说：“头儿，有情况！”

郭卫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借着黑沉沉的夜色，他看到古二毛这小子鬼鬼祟祟的翻进了鸡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影，两条人影摸到杨二国办公室门前，保险箱就在办公室里。一条人影打量四周放风，古二毛迅速开始撬锁。只听咯嘣一声，锁开了。两条人影相视一望，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

郭卫民招招手，掏出手抢，轻轻的冲了上去，身后三个民警都紧张无比，三位小同志虽然都是警校毕业，可分配到古水镇这样的地方，一直没有大显身手的机会，今天第一次实战，难免紧张兴奋。郭卫民同样紧张，心里却有些得意，古二毛入室行窃，抓住了够他喝一壶的。想着在高镇长面前能居功领赏，然后再攀上公安局长，心情不禁飘了起来。郭所长四人钻进屋里，猛然打亮手电筒，只见两个人正在搬动保险箱。突如其来的光亮把兄弟两个吓了一跳，转过头已看到四个人影屹立眼前。

郭卫民大喝一声：“不许动！”

一位民警趁机拉亮了房间里的灯，古二毛望着黑乎乎的枪口不寒而栗，两腿颤抖如筛康。古大毛凶残反抗，拨出背后的尖刀就朝身旁一位民警刺去。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了，古大毛瞬间倒在地上，捂着鲜血直涌的胳臂哇哇直叫。郭卫民此时才看清被打中的歹徒竟然是古大毛，情不自禁的笑道：“古大毛啊古大毛，你他妈的也有今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古大毛躺在地上嘴里骂着：“郭卫民你个王八蛋，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一位小民警上前就狠狠给了他一脚，“都他妈的老实点，再多有你好看的！”

古二毛见大势已去，浑身一软瘫在地上。两副明晃晃的手铐霎那已铐到他们手上，兄弟两个也许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殊途同归。

那天聚会的酒桌上，高少尘没想到许然一竟然听说过自己，心里不免咯噔一愣，不知道林倩会说些什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许然一拱手作揖，先行告辞离去，并对白勇说好好招待大家，今天所有开消算他帐上。那语气那表情大有指点江山不可一势的派头，高少尘又鄙夷又羡慕。酒席一散，白勇招呼大家去五楼唱歌，有女同学说要回家看孩子，有人推辞有事先走，散的七七八八，只有五六位跟着白勇进了电梯。高少尘庆幸林倩未走，在电梯里他贴着她，有点尴尬，有点激动，他淡淡的问了一句：“还好吧。”

林倩“嗯”了一声，电梯到了，白勇带路，显然是这里的常客，领着大家进了一间KTV包房，众人坐定，他又点了一些水果小吃，叫了两打德国黑牌啤酒，说要和高少尘一醉方休。刚才散席的时候，大军借口喝的有点多，出去透透气。高少尘知道这小子透气是假，**是真，便由他去了。大军这色鬼来了省城要是不去风月场所**荡魄一番，实在是枉虚此行难为了他。

包房里装修奢华，灯光摇曳，顷刻之间让人放松。白勇深谙察颜观色之道，圆滑世故，把林倩挤在了高少尘身边。高少尘看着林倩的脸色不像刚才那般冷冰，有了血色，心中暗喜不已，没话找话：“林倩，你老公真不错，真心的祝福你。”

房间人少，灯光迷离，林倩也放松了下来，不免想起曾经的点滴。她说：“谢谢你，少尘，你过的也还不错吧，都当镇长了。”

此刻音响里飘出一段慢三的曲子，《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白勇已拉起一位女同学的手滑到舞池中央。高少尘心中一动，对林倩说：“跳一曲吧？”

林倩没有拒绝，高少尘拉起她的手，迈着生疏的舞步开始旋转。两人都有点不自在，身体配合的就不协调，林倩一不小心踩到了高少尘的脚，忙说对不起。高少尘却直直的盯着林倩，脑海里闪过往昔的甜蜜。林倩本来就生的漂亮，现在更是韵味十足。不可否认有的女人越活越美，岁月的刻刀似乎在她们脸上根本找不到痕迹，反而把她们雕琢的更加完美。相由心生，那份淡淡的高贵的气质是优裕生活积累沉淀出的不食人间烟火，林倩眼神里流露着从容淡定，高少尘愈发不能自已。

“我早已为你种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从分手的那一天，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落凋谢人已憔悴，山盟海誓已随往事湮灭……”略带哀伤的旋律仿佛吟唱着两人曾经的往事，林倩在高少尘的耳边轻声相问：“你还恨我吗？”

高少尘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你过的幸福，我就满足了。”自从今天看到他们夫妇走进包房的那刻，其实高少尘已然明了，真正的爱不是自私，而是宽容，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过着幸福的生活，一切都已淡然。《圣经》上说，爱是恒久忍耐，是恩赐；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凡事包容，凡事相信……也许只有真正相爱过的两个人，在事过境迁之后，才会领悟爱的真谛。

一曲过后，两人释尽前嫌，那种亲切熟悉的感觉一如继往。高少尘和林倩谈笑风生，诉说生活，俨然时光从来不曾流过。后来在白勇和其它同学的怂恿之下两人又点了一首情歌对唱《在雨中》，当旋律响起，高少尘风度翩翩的牵起林倩走进迷离生姿的灯光，走进彼此五光十色的过往：

在雨中，我送过你，

在夜里，我吻过你，

在春天，我拥有你，

在冬天，我离开你，

有相聚就有分离，人生本是一段戏，

有欢笑也有哭泣，不知道谁能，谁能躲的过去

……

散场之后，高少尘依依不舍的目送林倩钻进白勇的奔弛，消失在霓虹闪烁的夜色之中。初秋的夜晚已有凉意，不免使人生出自古逢秋多悲寂的感慨。高少尘沿着人迹冷清的马路蹒跚散步，蓦然想起崔护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他此行能和林倩重逢，也算了却了心头的一个结。高少尘想起刚才的情景，傻笑了两声，伸手拦了一辆的士直奔酒店。

回到酒店高少尘刚洗了个澡，大毛红光满面的回来了。开口就是玩笑：“怎么样？旧情复燃没？”高少尘靠在沙发上说你小子还没快活够？大军啧啧嘴唇，满脸回味无限的色相，说刚才那妞，爽，真爽。这小子绘声绘色的讲起来他的风花雪月，听的高少尘下身起了反应，他往床上一趟，说不听你小子吹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