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后的战斗——方志敏狱中坚持斗争的故事

2018-04-15 作者: 林阿绵
第八章 最后的战斗——方志敏狱中坚持斗争的故事

1935年1月,方志敏在率领红军抗日先遣队北上途中,遭到蒋介石军队的伏击,不幸被捕,关进了低矮潮湿的牢房。Www.Pinwenba.Com 吧

早春的一天,拖着沉重脚镣的方志敏,正披着薄薄的灰大衣,站在囚室窗前,他久久地凝视着遥远的铅灰色的天空,不禁想到:敌人抓住我,死是肯定的了,革命嘛,还能没有牺牲?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事。可是一个**员,岂能白白地坐着等死,应当把牢房变成打击敌人的战场,直到革命的最后时刻。可以做的事情还很多,应该马上拿起笔来,向人民宣传自己的信仰,总结革命历程中的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向党汇报自己的思想……

主意一定,方志敏便叫来看守,告诉他:

“你去传个话,我准备写点东西,叫他们把笔墨纸砚送来。”

敌人暗暗高兴,以为这下可以得到宝贵的情报了,于是,很快送来方志敏需要的文具,还搬来一张小桌子和一条凳子。

当方志敏握住五寸来长的毛笔杆时,浮想联翩,要写的东西真是太多了。可是生命有限,时间紧迫,只能拣最紧要的先写。此时,党的中心任务是赶走日本帝国主义,消灭汉奸卖国贼。应该先写一篇这样的文字,揭露蒋介石卖国投降的真面目,激发人们的爱国热情,鼓舞人们去赶走日本帝国主义,推翻万恶的国民党黑暗统治,建立独立、富强的新中国。

想到这里,热血沸腾的方志敏在稿纸上郑重地写了这样五个字:可爱的中国。

在昏暗的灯光下,望着这五个字,方志敏的眼睛湿润了,他的心冲破了黑暗的牢房,翱翔在祖国辽阔的大地上。可爱的中国啊——我们的母亲,你有悠久的历史,古老的文明,壮丽的山川,勤劳的人民。可是帝国主义对你露出凶残的獠牙,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地肢解着你健美的躯体。母亲在淌血,儿女在哭泣。多少屈辱的回忆,多么惨痛的现实,一幕幕涌现在眼前。积压在心头的阶级仇,民族恨,象喷泉一样涌了出来,使他思潮汹涌,挥笔疾书,把满腔奔腾澎湃的思潮,全部倾注在薄薄的稿纸上。

……当祖国面对着那些凶恶的帝国主义强盗时,由最优秀的儿女组成的中国**挺身而出,率领着亿万工农群众奋起抵抗,誓死要把侵略者赶走,保卫自己的母亲——可爱的中国!可是潜藏在母亲身上的一小撮卖国贼!却要投降帝国主义,无耻地把你出卖!我们一定要打倒卖国汉奸投降派,赶走日本帝国主义!祖国啊,到那时,你的面貌就会被改造一新,你也会更加雄伟壮丽,英勇地站立在人类面前,这样光荣的日子,已不是遥远的未来,而是在不久的将来定能实现!

方志敏越写越激动,越写越流畅而无法缀笔。通宵达旦,牢房那黑色的围墙渐渐显露出淡淡的轮廓,他忘却了疲累,忘却了休息,又开始了新的战斗的一天。

二十多年来的革命历程,又一齐涌上他的心头,峥嵘的岁月,崎岖的征途,每时每刻,每一段道路,每一个脚印,都是和党的事业,阶级的利益,人民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啊!战斗的硝烟,高昂的战歌,清贫的生活,困难的考验,艰苦的搏斗,辉煌的战绩,一幕幕地在苦苦的思索中反复展现。多少光荣殉难的战友,多少不朽的革命先烈,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幅幅悲壮的场景,清晰地重现在他的面前,他必须把这一切都书写下来,既是为了怀念永生的战友,更是为了鼓励未来的战士。

灰暗的天空,寒冷的铁牢,然而方志敏的心却象火焰一般燃烧着。他机警地避开敌人的耳目,争分夺秒不停地撰写下去。

囚室里的灯光彻夜不息。

病中的咳嗽声时起时伏。

桌边的油漆被磨得发亮。

……

实在太劳累了,他便站起身,沿着囚室散散步,舒展一下筋骨。

啊!这间囚室是自己和许多革命者的人间地狱,也必须把它写下来。必须把国民党残杀革命战士的惨绝人寰的暴行公诸于世。让人们更加看清那满口仁义道德的国民党反动派的嘴脸!必须鼓舞人们奋起战斗,去摧毁这人间地狱,推翻这黑暗的罪恶统治。

风雨送走了春天,迎来了酷热的盛夏,涔涔的汗珠不停地滴落在铺开的稿纸上。写好的稿纸在一天天增高,方志敏却一天天消瘦下去。

这一天,一位难友悄悄地给他送来了一张国民党的报纸,方志敏捻亮油灯,仔细阅读起来,字里行间,他从反面发现了一条消息:中央红军在贵州娄山关打了个大胜仗,消灭了国民党部队两个师。这是多么鼓舞人心的消息啊!方志敏眼里滚动着欣喜的泪花。忍不住拿起笔,在报纸的空白处写下了他衷心的祝愿。

“亲爱的全国红军同志们:我在狱中热诚的庆祝你们的伟大胜利!希望你们在党中央的领导下,坚决战斗,全部消灭白军,创造新中国!”

写完,他昂首铁窗外,凝望着北斗星。多么亮的星啊!离得他多么近啊,仿佛一伸手便能触摸到。方志敏似乎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黑暗的社会即将被推翻,代替它的将是光辉灿烂的新中国。

几个月过去了,敌人从方志敏那里一个字也没有得到,于是加紧了对他的迫害,每天只给他两小碗霉烂的米饭,里边尽是稗子,沙子;只给他两小碗水,喝的、洗的全在里面。这并不能摧毁他那无产阶级的硬骨头精神,反而使他在斗争的烈火中练得更坚强了。

七月底的一天,方志敏冒着酷暑在伏案疾书,赶写赣东北革命根据地创立的历史这篇非常重要的文稿,忽然走进来一个人,偷偷地告诉他,蒋介石已经秘密到了南昌,知道对他劝降已经绝望,决定要对他下毒手了。

听到这个消息,方志敏并不感到意外。令人欣慰的是,他已经把自己书写下来的全部文稿,委托给了一个在监狱里受过他影响和教育的人,要他无论如何把这些文稿秘密地带出监狱去,设法交给当时住在上海的鲁迅先生。

方志敏虽然没有见过鲁迅先生,可是读过他的不少文章,常常被他那坚定的革命立场和爱憎分明的阶级感情所感动。他认为,鲁迅先生是**人最信得过的同志和战友。只要能把文稿交到他手里,托他转给党中央,那是再可靠也没有的了。

死就要到来了,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呢?方志敏觉得该做的都做了,他感到心安理得,没有什么牵挂了。一个月以前,为了防备敌人突然把他处死,他曾经写下了一封信,信里倾注着他对党,对战友们的深情,此刻,他取出这封信,轻声地朗读起来,于是阴暗的牢房响起了一个深沉而有力的声音:

“同志们:十分亲爱的同志们!永别了!请你们努力吧!我这次最痛苦的就是失去了继续为党工作的机会!你们要知道,你们能够为党工作,为党斗争,那是十分宝贵的!希望全党同志一致团结在中央领导之下,用尽自己的体力和智力,学习列宁一天做十六点钟工作的精神,努力为党工作!如有哪个同志,不执行党的决议和指示而消极怠工,那简直不是真正的革命者,而是冒牌党员,这样的人,是忘记了国民党囚牢里有好几万党的同志,正在受刑、吃苦,忘记了国民党的刑场上党的同志流下的斑斑血迹,忘记了我们的主力红军在川黔滇湘艰苦地战斗,更忘记了千千万万的工农劳苦群众,正在啼饥号寒无法生存。”

“同志们,亲爱的同志们,鼓起更加昂扬的斗志,前进吧!我死了,便在我流血或在我瘗(yì)骨的地方,或许会长出一朵可爱的花来,这朵花,你们可视为我的精神寄托吧!在微风吹拂中,如果那朵花上下点头,那可视为我在向中华民族解放奋斗的爱国志士致以革命的敬礼!如果那朵花左右摇摆,那就视为我在提劲儿唱着革命之歌,鼓励战士们前进啦!”

方志敏把这封信同文稿放在一起,重新藏在床头的墙洞里,又接着赶写赣东北革命根据地创立的历史一文……

1935年严冬,方志敏烈士已经牺牲快半年了,他用鲜血和生命写成的文稿,才经过无数周折,转送到鲁迅先生手里。鲁迅先生打开纸包,上面是一封用米汤写成的信,他把信纸轻轻地放在滴了碘酒的水盆里,信上的字迹显现出来了,署名是“方志敏”。信里说,他抱定牺牲的决心,要鲁迅先生想办法把一叠文稿转交给中国**中央委员会。

鲁迅先生冒着生命危险,把这些珍贵的文稿藏起来,后来又经过了许多周折,终于转交给了党中央。

今天,同学们拿着解放后出版的方志敏烈士的遗作——《可爱的中国》认真阅读时,一定能意识到这部著作不平凡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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