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飞

最后一道工序终于完成了，张大民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着这架历时8年，不但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家产而且还欠下了几万元债务的飞机，虽然飞机还十分粗糙，不是那么锃光瓦亮，不是那么尽善尽美，张大民一样高兴，一样感慨万分。

张大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有一天能驾驶着自己制造的飞机在蓝天上翱翔。可惜，由于家境贫困，他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乃至娶妻生子后，他的梦想一直萦绕在心头，从未破灭过。

他从新闻资料中看到，四川绵阳五泉村60多岁的农民曹正书，没念过几年书，也不识几个字，他几乎把所有的闲暇时光都用来造飞机；山东农民刘百刚，忍受着家人和邻居的不解与嘲笑，痴迷于制造一架能上天的飞机。经过许多挫折，飞机终于上天了。令张大民倍受鼓舞的是，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还播放了一部反映农民刘百刚成功研制飞机的故事片《飞》……

八年前，张大民不顾他人的冷嘲热讽，撇下所有的家务和农活，开始一心一意着手研制他的飞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个中滋味怕是只有张大民能够体会得到。现在，飞机终于造成了，他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感慨呢？

张大民是个农民，农民依靠自己的力量造出了飞机，这件事情自然轰动了当地各级媒体。

有家媒体的记者最先采访到了张大民。记者问道，张大民先生，现在飞机造成了，你如果试飞，会带着谁坐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飞上蓝天，与你分享这一光荣而又辉煌的时刻？

张大民憨笑了一下，嗫嚅着说这个、这个我还没有考虑。

记者觉得他提出的这个问题非常有意思，不想轻易放弃这个话题，便紧追不放，说张大民先生，下一步就要试飞了，肯定要涉及这个问题，你仔细想一下，准备带谁上天？

围观的村民忍耐不住，纷纷猜测张大民会选择谁和他一起上天。这时，有人说张大民肯定会带他的母亲上天。

张大民心里一动。是啊，母亲生育了他，养育了他，教他学说话，拉他学走路，把他养大成人……当他提出要造一架飞机的时候，母亲说只要你喜欢就去做，没有做不成的。如果没有母亲，就没有他，就没有他的飞机！想到这里，他摇摇头，说我不准备带母亲上天。

大家愣了一下，马上又有人小声嘀咕，说张大民是不是要带他的妻子上天？

记者紧盯着张大民，他的话筒始终没离张大民胸前，随时接受有价值的话语。

张大民心里又一动。是啊，妻子在背后一直默默支持着他，一个人抚养孩子，家里家外地辛苦，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八年来，她连一件衣服也没添置过；八年来，他从未陪她赶过一次集……想到这里，他摇摇头，说我也不准备带妻子上天。

张大民的话音一落，旁边有村民猜测，说张大民是想带他的儿子上天。

张大民的鼻子有些发酸。儿子经常说“我爸爸真棒，都会造飞机”。每当张大民遇到困难准备放弃的时候，想起儿子说的这句话，他就好像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下决心要造出一架飞机，不能让儿子失望，他要成为儿子的骄傲……现在飞机造成了，但是，他也不准备带儿子试飞。

记者忍不住说道，张大民先生，你是不是要带你的朋友二柱上天？听说这些年他没少帮助你。

围观的人也都附和说，二柱是张大民最好的朋友，这次他肯定能享受到这份荣耀。

张大民的眼睛湿润了，大伙儿说得不错，二柱是他的好伙伴，在村里办了一个机械厂，八年来资助了他近六万块的资金，还给他腾出一间专门造飞机的厂房，为他免费加工了不少零配件……想到这里，张大民说，我感谢二柱，可是，我也不能带他上天。

为什么？记者紧追不放，很是不解。

张大民一脸庄重，说我要试飞，就带上我喂养的一只鸽子！

记者愕然。在场的村里的老少爷们也怔住了，都困惑地瞅着张大民——要带鸽子上天，他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难道真的是精神有问题？

张大民轻叹一声，解释说我不知道我造的这架飞机能不能试飞成功……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因为鸽子有翅膀，会飞，只有它能够逃命。我的亲人和朋友为这架飞机已经付出得太多，我不能再让他们做出任何的牺牲了。

在场的人，包括记者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们唯有用钦佩的目光望着张大民。张大民的回答太精彩了，他的回答虽在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简直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