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巧遇故人

2014-08-14 作者: 打眼
第一章 巧遇故人

“阿风,我给你介绍下。”

见到秦风,常翔凤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拉住了秦风的手,说道:“这位是来自美国的华人联合会会长柳山志先生,也是我的老朋友了,此次回国探亲访友,听说你这儿有些古玉,于是就拉着我上门了……”

“华人联合会?”

听着这来头似乎甚大的名字,秦风突然打了个寒战,美国的华人联合会,那岂不就是当年的洪门?这……这可是和世界许多著名黑社会齐名的帮派啊!

其实严格说起来,洪门在结束了“反清复明”的历史使命后,已经转变成了世界性的一个民间社团组织,靠着团结、义气互帮互助,有他们自己的政治理想。

当然了,的确还有一部分有着洪门身份的人员,在做着不法勾当集权敛财,所以一些海外国家的政府,一直将洪门视为是黑社会。

在美国,洪门不但成立了华人联合会,还成立了一个叫做致公堂的党派,可以说是除却中国地界之外,世界上华人势力最大的组织。

“欢迎,欢迎柳老先生,还请里面坐!”

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秦风不动声色将三人让到了屋里,眼光的余角在院门处扫了一眼,秦风分明看到七八个西装革履的壮汉,站桩一般的守在了门前。

“不告而访,小兄弟别见怪啊。”

进到屋里后,柳山志笑道:“老头子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咱们国家的玉石,此次听闻小兄弟手上有好东西,只能厚着脸皮上门了!”

柳山志六十出头的年龄,两鬓斑白,但脸色气色却是十分红润,他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腰背挺直,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对襟衣服,气度非凡。

“老爷子太客气了,小子哪里敢当?”

秦风笑着将柳山志和常翔凤让到了上首坐下,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也是前不久才从别人手上收了几块古玉,不知道柳老先生是从哪里知道的?”

“风……风哥,是……是我告诉彪哥的。”秦风话声刚落,正忙着端茶倒水的小胖子,弱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原来,在接连找了几个买家都被秦风赶走之后,谢轩也有些着急了,前几天他偶然在古玩街上遇到了阿彪,于是就提起了手上有古玉的事情。

其实谢轩并不知道,阿彪去古玩街,正是为了去几个相熟的古玩店寻找古玉,听到谢轩这么一说,才有柳山志等人的此行。

“哎,柳老先生想看玉,打个电话给小子说声就行。”

秦风苦笑了一声,暗地里狠狠地瞪了一眼谢轩,这小子也是胆大包天,借势居然借到了常翔凤的头上,就不怕这黑道大佬吃的他连骨头都不剩?

秦风此时心里也有些打鼓,单单为了几块古玉,这柳山志为何会屈尊来到他这里?想到这儿,秦风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常翔凤。

看到秦风的眼神,常翔凤笑道:“小兄弟,真的没别的原因,柳大哥就是单纯的喜好古玉,你有什么好物件就拿出来吧,钱不是问题……”

“四爷,津天有什么事,可是都瞒不过您的耳朵啊。”

秦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几位先喝口茶,我把东西给拿出来,不过柳老先生,这物件我拿到手上没几天,并不是要出手的,您可不能夺人之美啊……”

“哈哈,我倒是希望小兄弟能成人之美!”

柳山志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这次回国是基于一些很特殊的事情,原本来津天只是为了见见老朋友,到这四合院里来,真的是临时起意。

“几位稍等。”

秦风告了声罪,进到了里间,几分钟后拿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说道:“柳老先生,前几日才入手的玩意儿,您给掌掌眼?”

从那祢素士墓葬石棺之中,除了九窍玉之外,秦风一共还得到了六十八块古玉,收获算是颇丰,但这些玉石大多沁色比较严重,一眼就能看出是新出土的古玉。

所以秦风挑拣了一些沁色不深的玉石,用自己的手段对其进行了一些处理,使之看上去像是有些传承,也就是放入锦盒里的八枚古玉。

这八枚古玉中有玉璜2件、玉佩4件、是一组玉佩饰,均为扁平片状,有梯形、半月形和云头形,上下两边各一孔,雕工简单中透着一股璞拙大气。

而另外两件古玉,却是一对唐玉中最为著名的仕女玉人,这对玉人的高度仅有五厘米,宽为一点八厘米,厚度是0.7厘米,从玉质上来看,应该用的是羊脂白玉。

玉人呈站立人形,双袖掩手,合于胸前,身着长袍,袖子边上有细阴线刻斜纹,头顶为平行发冠,顶发由细密刚劲的阴刻线雕成。

在玉人的额头、顶发,两袖极其衣边下摆处,有一丝淡黄色的锈沁,虽然秦风已经做了一些处理,但那沁色深入玉石之中,非常的显眼。

“小兄弟,这……这是唐玉?”

当柳山志看到锦盒中的几块玉石后,原本淡定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凝重了起来,伸出双手接过锦盒,说道:“能否让老朽好好看看?”

“柳老您随意。”秦风点了点头,却是在心中叹了口气,这老头眼光毒辣的很,想要瞒过他怕是难了。

别人做古玉造假,那是拼了命的想做沁色,到了自个儿这里,却是反过来了,生怕那沁色太新,让人看出了出土的时间。

古玩讲传承有序,这古玉也不例外。

一般而言,传承三代的玉石,也就是历经三代人把玩过的古玉,就能称之为传承古玉,但秦风上手这几块玉的时间实在太短,根本就做不出那种传承古玉的包浆效果来。

看到那柳老爷子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古玉上面,秦风走到常翔凤身边,低声说道:“四爷,咱们借一步说句话?”

“怕什么,一不偷二不抢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常翔凤看了一眼秦风,笑着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外面院子里。

“四爷,这叫怎么一回事啊?您老腰杆粗,天塌下来也能撑着……”

走到院子里,秦风往屋里看了看,叹道:“可……可是小子细胳膊细腿的,可招惹不起这尊大神啊!”

海外洪门,从孙中山时期,在国内外就有着巨大的影响。

可以说,不管是当年沪上还是津天市的青帮,都源自洪门一脉,在推翻清朝统治以及后来的民国时期,背后隐然都有其影子的存在。

但是就现代的国家制度而言,对于这种帮派社团,政府绝对是零容忍。

秦风可不想和洪门沾染上任何的关系,从而使得某些势力关注到自个儿身上,要知道,他现在自己也是一屁股的不干净。

“你小子还说自己不是江湖人,怎么知道他的来头的?”听到秦风的话后,常翔凤不由笑了起来,看秦风这模样,显然知道这华人联合会是怎么回事。

“四爷,您这可是冤枉我啊……”

秦风闻言向着院子外面撇了撇嘴,说道:“这老爷子出门都带那么多保镖,能是一般人吗?我这小庙可放不下这样的大神!”

秦风心里此时早把常翔凤骂了个狗血喷头,柳山志那样的人来自己这,恐怕国家的相关部门,早已将自己的情况都给调查清楚了。

虽然秦风行事谨小慎微,并没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但那种被人盯着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是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常翔凤笑道:“你不用担心,柳会长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玉,他是个玉痴,哎,我说,我给你小子拉生意,你怎么还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啊?”

说起来常翔凤也不是有心的,他知道柳山志好玉,在得知其要来津天的时候,就让阿彪去搜寻几块古玉准备送给他。

但是现在的古玩市场真假混淆,阿彪找了几块古玉,不是假的就是品质拙劣,根本就拿不出手,这让常四爷感觉面目有些无光。

“文宝斋”是秦风的产业,这点常翔凤自然是清楚的,在得知谢轩放出手中有古玉的风声后,他才决定带着柳山志来看看的,其实也存了一点提携秦风的意思。

秦风摇了摇头,说道:“四爷,这样的生意,您以后还是不要拉了,我可不想被什么人给盯上。”

“你啊,明明还不到二十岁,行事就像个七八十的老江湖一般,一点锐气都没有。”

常翔凤指了指秦风,哑然失笑道:“有胡局长保着你,在这津天地界上,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你怕什么?再说了,就算是杀人放火,有四爷在,也未必不能帮你摆平!”

看着秦风,常翔凤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秦风那张年轻的面孔下面似乎隐藏着许多秘密,行事之稳健,就连自己都有所不及。

秦风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四爷,求人不如求己,自身正则不怕影子斜,好意心领了。”

对于常翔凤抛出的善意,秦风根本就没有一丝要接纳的意思,听得常翔凤都为之一愣,他纵横江湖数十年,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小辈?

“也是,有胡局长罩着你,原本也不用我这等江湖人的。”

常翔凤自嘲的笑了笑,他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这番话说出来的确有些不合适,如果传出去,未免会让人感觉常四爷有些不甘心。

秦风并没有反驳常翔凤的话,而是淡淡地说道:“四爷,我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日后究竟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呢?”

说实话,秦风现在自己也很困惑。

他知道自个儿身在江湖之中,但心底偏偏又有那么一点排斥,放着津天现成的古玩生意不做而去参加高考,或许就是秦风内心挣扎最真实的写照。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得了……”

听到秦风的话后,常翔凤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柳会长是国家邀请来的,不会给你惹任何的麻烦,和他交好,对你日后也有好处……”

洪门早年虽然是帮派组织,但时过境迁,它身上的政治色彩已经变得非常浓厚了。

而且到了现代,致公堂和国内的联系也非常紧密,有一些国家不好出头的事情,往往就是由洪门组织去完成的,柳山志回国,接待规格是非常高的。

“谢谢四爷,柳老应该看完玉了,咱们进去吧。”

秦风笑着没有搭话,人要有自知之明,别说是柳山志了,他的身份就是与常翔凤相比,也有着天堑般不可逾越的鸿沟,根本就不能与其相提并论的。

“我这是老了吗?”

看着秦风走回到了屋里,常翔凤站在那里有些愣神,放在往日,他如何会去如此扶持一个小辈?可这小辈还偏偏一点都不领情。

秦风可没管常四爷在想什么,他回到屋里之后,发现柳山志刚将那个仕女玉人放入到锦盒里,不由笑道:“柳老,怎么样?这几块玉可还看得入眼?”

“小兄弟来得正好,你这几块玉,可是真正的唐朝古玉,少见,罕见啊!”

柳山志站起身来,在阿彪端来的脸盆里洗了下手,说道:“咱们国家的古玉,汉玉刀法最好,明清两朝的玉器款式造型最多,但若是要说稀少,还是唐玉……”

唐代经济发展,国力强盛,开拓西域,畅通丝绸之路,和田玉料源源内输,玉器制作在秦汉的基础上得到发展,出现了新的高峰。

唐朝的玉器与当时其他工艺品一样,渗透着一种青春活力,不论器物大小均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平,出土与传世的玉器皆能证明。

就像是秦风拿出的这一套玉佩饰,在唐朝的时候只有达官显贵才能佩戴,是一种等级身份的象征。

只是唐朝多难,在末年的时候五代十国割据混战,为了筹集军饷,几乎所有的唐朝帝王将相的墓葬,都曾经被乱军盗掘过,里面的殉葬品十不留一。

所以唐玉大多都早已现世,成为别人手中的传承古玉,像秦风拿出的这一套玉佩饰和玉人,的确当得柳山志“少见”和“罕见”这四个字的评价。

“柳老,我对玉石不是很懂。”

秦风给柳山志倒了杯茶,开口说道:“前几天有个人拿着这玉问我收不收,我看着雕工还不错,就给收下来了,至于是不是唐玉,我还真不知道。”

“你小子运气真不错,好东西,真是好东西的啊!”

柳山志倒是没怀疑秦风的话,他研究玉石数十年,才堪堪看出这几块古玉的沁色都是自然形成的,以秦风的年龄,想必没那辨玉的本事。

“嘿嘿,借柳老您吉言。”

秦风闻言一笑,说道:“我那店刚开业,正缺点镇店的玩意儿,要是这东西真金贵,那我就留着了。”

“哎,我说,小兄弟,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啊。”

听到秦风的话,柳山志脸上的笑容顿时卡住了,没好气的说道:“这东西既然给我看了,那就说明你要卖,开个价吧,我全要了!”

以柳山志的身份,根本就不屑以势压人,他这话就像是家里长辈倚老卖老一般,说出来并不让人厌烦,反而让人有一种亲近的感觉。

“柳老,不卖!”秦风脸上笑眯眯的,但确实一口回绝了柳山志。

“嗯?怕我老头子开不起价?”

柳山志的脸色这次变得是真有点难看了,好像有那么十几年的时间,没有人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过自个儿了吧?

“不是价钱的问题……”

秦风摇了摇头,说道:“柳老,我以前跟随仓州刘老爷子学习鉴别古玩,他曾经说过,八千年浩瀚历史,九万里广阔天地,华夏子孙,千秋万代,无不与玉息息相关,故有‘玉魂’之说也,这古玉,我是不敢卖!”

秦风这番话,并不是出自仓州刘运焦,而是玉经中的一段话,不过最后一句,却是他的心里话,那就是真的不敢卖。

出土古玉,属于出土文物的范畴,这是国家明令禁止买卖的,秦风虽然将这些玉进行过简单的处理,但在行家眼中,还是一眼就能断出其出土时间的。

如果将这批玉卖出去,一个倒卖文物的罪名是跑不掉的,秦风可不愿意给人留下这样的把柄。

第二就是,载昰当年教秦风古玩制假的时候,曾经说过,靠制假赚钱可以,盗墓发掘也不是不行,但有个前提,那就是绝对不能把祖宗的宝贝给卖出去。

柳山志并不是中国国籍,他拿的是美国的绿卡。

如果将东西卖给他的话,不但会给秦风留下倒卖文物的隐患,而且还违背了师父的教诲,所以秦风没加考虑就拒绝了柳山志。

听到秦风的话后,柳山志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开口说道:“仓州刘老爷子?莫非是刘运焦?”

“正是!”秦风点了点头,说道:“小子曾有幸跟随刘老爷子学过一些八极拳和古玩鉴赏的知识。”

秦风知道,即使胡保国改动过自己的档案,但自己之前的那些经历,绝对是瞒不过有心人了,他也没必要刻意隐瞒。

“原来是故人的晚辈?刘老为人,我也十分敬佩。”柳山志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老爷子用玉经来教导你,这真是让我辈羞愧啊。”

刘运焦当年跟随败兵逃往台岛,但他身为神枪李书文的弟子,在海外有着诸多的师兄弟,其中很多人就是洪门中人。

所以不管从年龄还是辈分上,刘运焦都要高于面前的柳山志。

江湖中的老辈人最重的就是辈分传承,听到秦风是他的传人,柳山志的态度顿时起了变化,就连刚刚进屋的常翔凤都愣了一下。

“秦风,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事儿?”

常翔凤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虽然是津天江湖道上的大佬,在冀省鲁东也有不小的势力,但终究是这一二十年才崛起了,要是论底蕴,他比仓州刘家差远了。

“四爷,没事我说这个干嘛?”秦风轻声说道:“当年我际遇不太好,刘家对我有恩,都是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提了。”

在秦风心中,他只欠三个人的恩情,其中第一个就是刘老爷子,没有他的默许,秦风根本就不可能偷学到八极拳。

如果没有拳法健壮身体、磨练意志,秦风真的不知道还能否带着妹妹生活那么多年,怕是也无法干掉那几个人贩子。

至于另外两个人,就是载昰和胡保国了,一个有授业之恩,一个却是真心关心他的大哥,秦风虽然刻意和胡保国保持距离,但内心对其却是非常尊重。

“既然都是自己人,这玉不买也罢了。”

柳山志哈哈一笑,化解了屋内那丝略显尴尬的气氛,原本以为自个儿身份够高了,没成想秦风一个小孩子,辈分居然不在他们之下。

“啧啧,真是可惜……”

柳山志是真的爱玉,话题一转,拿起了锦盒中的那个玉人,说道:“秦风,你看这玉人,有五种沁色,而且还有最珍贵的血沁,难得,实在是太难得了。”

玉石沁色,是指玉器在环境中长期与水、土壤以及其他质相接触,自然产生的水或矿物质侵蚀玉体,使玉器部分或整体的颜色发生变化的现象。

常见的沁色有水沁为白色,朱砂沁为红色,土沁为土褐色和红色,水银沁为黑色,铁沁为暗红色,铜沁为绿色,此外还有血沁是红色的。

一般单沁色的玉器是很常见的,有三种沁色以上的古玉,就很少见了,这个玉人上有五种沁色,也难怪柳山志爱不释手了。

看到柳山志的样子,秦风忽然开口问道:“柳老,您在国内有居所没?”

“有啊!”柳山志点了点头,说道:“我在京城有套房子,不过不经常住,年龄大了,回国也不方便。”

“那成,柳老,这套玉器,是您的了!”秦风拿过柳山志手中的玉人,将其放入到锦盒中后,连着锦盒一起递给了柳山志。

“这……这是个什么意思?”

饶是柳山志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由一愣,刚刚为了回绝自己还搬出了仓州刘运焦,这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将玉器要送给自己了?

“老爷子曾经交代过,文物不出国界,您把东西留在京城,这不算违背老爷子的意愿。”

看到柳山志脸上的表情,秦风笑道:“柳老你也应该能看出来,这东西出土时间不是很长,买卖我是不敢的,送人就没问题,只是柳老您敢不敢收而已了!”

“好小子,将我老头子的军啊!”

柳山志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就明白了过来,面前这个年轻人心思之缜密,就是比起他们这些老江湖,怕是丝毫都不逊色。

秦风的这套玉器,来路恐怕并不怎么正当,他此刻既然拿了出来,就算是不卖,也有被人盯住的风险。

但是秦风这一送,风险就完全嫁接到了柳山志的身上,以他的身份,当然要将此事完全承担下来,让任何部门都不能再去找秦风的后账。

而且秦风的这层意思,还是在其次,因为处理这样的小事,对柳山志而言太简单不过了,压根就不算是个事儿。

让柳山志犹豫的是,他如果接下了这批玉器,那等于就是欠了秦风一个人情,他所说的将军,正是源于此。

柳山志是何等身份,他要是欠下这人情,可不是用钱就能还得上的,日后如果秦风出什么事,他必须全力相助,才能配得起今日赠玉的情分。

“柳老,玉为王,古玉为皇,我这几件东西可不常见。”

秦风老神在在的看着柳山志,笑道:“过了这村,未必就还有这店,柳老,我可是真心相送,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啊!”

正如柳山志所想的那样,拿出这些玉器,对秦风本身就已经造成了麻烦,不卖出去,这批东西放在手上以后说不定就有人找后账。

而卖出去的话,那指不定就是个倒卖文物罪,没事的时候怎么都好,万一秦风日后走了背字,这些都是可以落井下石的证据。

现在将麻烦送出去,还能落个天大的人情,秦风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了,说出那番话后,秦风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柳山志。

“少年可畏,少年可畏啊。”

柳山志这一生见过不少国家政要和商界大亨,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个少年挤兑,偏偏心中还生不得气。

“得,算我老头子欠你的,东西……我要了!”

当着一屋子那么多人,如果不收下秦风的这套玉器,倒显得他柳山志怕秦风日后提条件,柳山志捏着鼻子也得将东西给收下了。

当然,能看出这一幕的人,也只有常翔凤和阿彪,至于小胖子谢轩则是有些迷糊,怎么原本好好的买卖,现在变成了白送了?

不过谢轩却是不知道,虽然柳山志得了一批价值百万的玉器,但对于他而言,此行真的是亏大发了,致公堂会长的人情,岂是钱能买得到的?

“秦风,这是我片子,上面的电话随时都能打通!”

柳山志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虽然吃了秦风一个瘪,但也没放在心上,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镀金的名片,说道:“日后有需要打这个电话就行,不过可别在算计老头子啦!”

看到柳山志拿出的那张名片,就是常翔凤都有些感慨秦风的好运气。

有了柳山志的这张名片,且不说国内,如果秦风日后在国外干出什么杀人放火天怒人怨的事情,都有人会帮他擦屁股的。

“风哥,你辛苦那么多天整理出来的玩意儿,就这么没了?”

一直到柳山志等人离开了四合院,小胖子谢轩心里还有些迷糊,不高兴的说道:“没见过这样的人啊,东西拿走,连个谢字都没有,真是老不要脸的!”

这单生意算是谢轩拉来的,临到头东西被拿走了,但钱一分没给,谢轩只感觉很是对不起秦风,要不是常四爷在场,恐怕他刚才就要开口说话了。

“轩子,算了,这次的事儿能这么解决,就算不错了。”

秦风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能让洪门总堂的大佬欠一个人情,你以为是花个百十万就能买得到的?”

“洪门总堂?”谢轩愈发糊涂了。

“没错,轩子,日后不要再扯虎皮做大衣了……”

秦风叹了口气,说道:“常四爷那些人的光,不是那么好沾的,咱们这些人,实在入不得他们的法眼……”

虽然有着胡保国的那层关系,但秦风心里明白,就凭他们几个人,压根就没被柳山志那等人物放在眼里,自然也不怕欠他个人情。

这是遇到了江湖老辈人物,如果像是之前袁丙奇般心狠手辣的,说不得秦风等人就要吃上个大亏,他们几个毛头小子,根基实在是太浅了。

这也是正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谢轩此次的做法,已经违背了秦风低调做人的行事准则。

“风哥,原……原来那老头这么厉害?”

听完秦风的解释后,谢轩才明白了过来,敢情威风八面的常四爷,在那人面前都只是跟班的存在,谢轩那张胖脸上顿时满是惊愕的表情。

“风哥,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谢轩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要真是把秦风盗墓的事情牵扯出来,那他可就百死莫赎。

“不说这些了,以后行事,有多大分量做多大的事……”

秦风摆了摆手,说道:“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回头我盘块玉出来,再做一批古玉你拿去卖,不过保险箱里的那些,再也不要拿出来给人看了。”

“是,风哥,我全听您的。”

谢轩是聪明人,经此一事之后,他也明白了,借势借到的终究是别人的,自身没有强大的力量和实力,一切都是虚的。

柳山志的到访,很快就平息了下去,人老成精的柳老爷子自然清楚秦风的心思,事后没有任何人因为那批玉器的事情,再找上门来。

秦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用武盘的方法,盘出了一块出土的玉佩把件,上面的沁色和包浆,看上去都有如传承古玉一般。

因为古玉出土,受到地下水包括泥浆水印木头涂料等等物质的侵蚀,出土之后的古玉往往色泽黯淡,玩赏的价值并不高,所以就需要用特殊的手法,使其重现光芒。

所谓武盘,指的是养玉手法中的一种,通常分为文盘和武盘两种。

文盘一般是将玉器放在一个小布袋里面,贴身而藏,用人体较为恒定的温度,一年以后再在手上摩挲盘玩,直到玉器恢复到本来面目。

文盘耗时费力,往往三五年不能奏效,若入土时间太长,盘玩时间往往十来年,甚至数十年,才能让玉器恢复光泽。

清代历史上曾有父子两代盘一块玉器的佳话,穷其一生盘玩一块玉器的事,史不绝载。

至于武盘,就是通过人为的力量,不断的盘玩,以祈尽快达到玩熟的目的,这种盘法玉器商人采用较多。

武盘一般是将玉器用旧白布包裹后,雇请专人日夜不断的磨擦,玉器磨擦升温,越擦越热,过了一段时期,就换上新白布,仍不断磨擦。

玉器磨擦受热的高温可以将玉器中的灰土快速的逼出来,色沁不断凝结,玉的颜色也越来越鲜亮,大约一年就可以恢复玉器的原状,但武盘稍有不慎,玉器就可能毁于一旦。

秦风所用的办法更加的霸道,他是用水煮的方式给玉器加热,从而将玉器中的杂质灰土清理出来。

也亏得有载昰秘传的方子,否则秦风也不可能一个月就将其做出传世宝玉的效果来。

这一个月的功夫,除了盘出这块古玉之外,秦风还买了口大缸置于院中,他用猪血和黄土成泥盛于大缸中,然后将那些从豫省收来的普通新玉雕琢出的玉器埋于其内。

上个星期的时候,秦风将那几十块玉器取出来后,玉石上面已经有了土咬黄土锈血沁等痕迹了,不是在行里混了多年的人,很难将其分辨出来。

有了前次的教训,谢轩的为人处世也变得稳重了许多,沉下心去居然结交了一帮四五十岁,津天市真正玩收藏的人。

当然,骨子里还是个小奸商的谢轩,趁机将这批制假的古玉推销了出去。

谢轩所卖玉石的价格,定的并不是很高,一枚玉不过就是万儿八千左右,品相十分好的也不超过三五万。

有那枚被秦风盘出来的古玉作为诱饵,谢轩的这次生意大获成功,四十多枚高仿古玉被他销售一空,盈利高达三十多万,顿时缓解了古玩店的压力。

经此一事,“文宝斋”在古玩街上也打响了名号,津天玩玉石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家店铺,做事八面玲珑的小胖子谢轩,也在津天古玩界崭露出了头角。

至于冷雄飞,也没有闲着,因为现在的“文宝斋”,已经被划分成了两块,一块就是用来销售文房四宝的地方。

店里有关于文房四宝方面的业务,已经全部交由冷雄飞来负责了,他跟着冷一眼学过几年国文,在传统文化上的造诣远高于谢轩。

加之冷雄飞又会看相占卜,倒是让“文宝斋”每日里座无虚席,甚至有些客人从京城慕名而来,使得原本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的文房四宝,也开始有了盈利。

“风哥,那缸闲着也是闲着,您就出手再鼓捣一批玉器吧。”

八月的一天下午,谢轩早早的就回了四合院,眼看着手中的玉器已经销售一空,而还有许多买家挥舞着钞票,谢轩心里那叫一个急啊。

“轩子,过犹不及,市场的容纳量是有限度的,你别太贪心。”

秦风摆了摆手,说道:“之前入手的那批玉器品质还算不错,可以作假,现在你让我上哪儿去搞成品玉石去?

再说了,物以稀为贵,越是买不到,这玩意的价格才越会往上涨,等到明后年咱们再放出来一些货,到时还怕没人抢吗?”

对于谢轩的学习能力,秦风是非常满意的,否则也不会将“文宝斋”放手给他和冷雄飞去打理。

在秦风看来,再有个三五年的时间,怕是古玩街上最油滑的老奸商,也不会是谢轩的对手,只不过现在,谢轩还稍显稚嫩。

“嘿嘿,风哥,还是您想的周全。”

听到秦风的解释后,谢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起头来,忽然想到一事,开口说道:“风哥,齐民街的老周刚才到店里,说我卖出去的那块玉是假玉,咱们是不是给他退掉啊?”

谢轩下午回四合院,除了手上没货了之外,最主要是给秦风说这事儿的,那批古玉是真是假,没人比谢轩再清楚了,他怕老周嚷嚷出去,毁了“文宝斋”的名声。

“他说假的就是假的?”

秦风闻言冷笑了一下,说道:“古玩买卖,买定离手概不退还,没那眼力就甭玩,你告诉他,想退,门儿都没有!”

按照古玩行的规矩,错非是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东西可以去找后账,一般古玩店和地摊上卖的玩意儿,卖家是不会做出什么承诺的。

秦风估计那老周找了行家鉴定,发现是假古玉之后,欺负谢轩年轻,这才找上门想退货,要是换个有经验的老掌柜,恐怕老周连门都不敢上。

“风哥,老周在津天人面也挺广的,万一要是?”谢轩有点担心,他刚刚混进了津天古玩行的圈子,多少会在乎自己的羽毛。

“没什么万一的,有本事让他去告咱们,正愁这行当没法打广告呢。”秦风闻言撇了撇嘴,说道:“轩子,你给他开的收据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收据?我想想,好像开的是工艺品。”

听到秦风的话后,谢轩一拍大腿,乐的一张嘴都快咧到耳朵边上了,“风哥,服了,我真是服了您了,我这就回去告诉老周,爱咋咋地,爷不伺候他!”

谢轩现在才明白过来,敢情之前秦风交代他,写收据的时候一定要加上工艺品三个字,就是为了省的日后扯皮用的。

“你们俩坏小子,又在琢磨什么馊主意呢?”

正当谢轩急匆匆的想要回店的时候,院子大门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胡保国一把揪住了谢轩的脖子,说道:“别跑,你看看,这东西是你卖的吗?”

“胡叔,这是什么啊?”

看着胡保国左手掌心里的一块龙形玉饰,谢轩眨巴着小眼睛,很无辜的说道:“胡叔,您什么时候也开始玩玉了,这物件我看着不错,能值个万儿八千的。”

几乎就在看到这枚色泽呈鸡骨白的龙形玉饰的第一眼,谢轩就认出来了,这玩意正是经他的手卖出去的,买家好像是津天市的一个商人。

“你这小子,还不老实?要不要回石市少管所再住几年啊?”

胡保国没好气的在谢轩头上拍了一记,说道:“这东西被人买了送我,这收据不是你开的吧?”

坐到胡保国现在这位子,平时少不得有人送礼,只是胡大局长一不爱钱二不爱美人,于是有些人就附庸风雅,送了些玉石字画给他。

刚好局里最近在办理一桩跨国的古董走私案件,这块玉石被专门聘请来的专家一鉴定,是块新玉做旧的物件,真正的价值,估计也就是百八十块钱。

收了假东西胡保国并不生气,他原本就要将东西交出去的,关键是那收据上的公章,赫然就是古玩街的“文宝斋”,这顿时让胡大局长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那收据上歪歪扭扭的字样,谢轩难得脸红了下,不过还是说道:“胡叔叔,我开店做生意,卖出去的东西多了,不记得也很正常吧……”

“卖假货就不正常了。”

胡保国绷起了脸,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希望谢轩和李天远都能跟着秦风走上正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瞎胡闹。

“胡……胡局长,话不是这么说。”

秦风可不想叫胡保国胡叔,更不想在谢轩面前叫胡大哥,关系近是一回事,但人前总挂在嘴上,那不是秦风的行事风格。

想了一下开口叫了声官职,说道:“胡局长,收据上开的是工艺品,而且这又不是玻璃的,也是真正的玉石,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东西卖一万二也不算贵的。”

“你小子,就不能赚点稳当钱吗?”

胡保国无语的看着秦风,他当然知道古玩行里的这些门道,只不过现在胡大局长位高权重,有些看不过眼这种小打小闹。

“胡局长,俗话说存在即合理。”

秦风给胡保国倒了杯茶,说道:“古玩行存在上千年了,原本就是尔虞我诈考究个眼力,您和我较这真干嘛啊?”

“得,我怕你小子再去干别的事儿。”

胡保国没好气的说道:“最近查出一桩文物走私案,涉案的主犯估计都会判死刑,你们可别学那些人。”

要说现在这个世上最了解秦风的人,肯定就是胡保国了。

他知道秦风看似行事谨慎,但骨子里却是胆大包天,如果真到了那种在法律边缘需要作出选择的时候,秦风一定会视法律为无物的。

“哪儿能呢,胡局长,我们都是在您教诲下长大的,一定做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秦风根本就不搭理胡保国这茬,笑眯眯的说道:“胡局长,您老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啊?”

“你小子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胡保国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夹,说道:“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给我老老实实的滚到京城上学去!”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