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痛连痛痛失好两兄 梦非梦梦酬慰三冬6

2018-04-15 作者: 杏园秋雨
第一百零九章 痛连痛痛失好两兄 梦非梦梦酬慰三冬6

突然,杏雨眼前再次一亮。他定睛一看,只见爹爹成儒、妈妈江英和大妈海英正从桂花丛中一起向自己走来。隐隐地,他听见他们都在喊着自己的乳名,又隐隐地感觉自己一下子被他们拥在了怀里。这让他于恍恍惚惚中感到了一种久违的特有的亲情的温暖。他多想亲切地叫一声爹爹,喊两声妈妈,可他依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是本能地从眼角流出了串串的泪珠。

他不知道是谁给他擦去了腮边的泪。他依稀觉得爹妈仍在唤他的乳名,而且似乎在跟他说着话。他努力地想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是爹爹给他讲故事了,还是妈妈又给他嘱咐什么了?他听不出来。他依偎在他们的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将脸靠在他们的胸膛上。终于,他听清了,那是爹爹成儒特有的声音:

“罐子呀,更朝(今天)是‘黑无常’带你来与我叫(我们)相会的,让佤(我的)儿子受惊了。你放心,马上他还会送你回去的。本来呀,他是要把你留在咯开(这里)的,说是不让你再烦这烦那的了,不让你再劳心受苦了。只是啊,我叫不肯,一定要他送你回去;阎王爷呢,好像也是这个意思。因为啊,你还有许多事没做完,若蓉从小没有父爱,还要靠你照应;子沐还没重新组织家庭,还得靠你帮衬;果玮启蒙,还需要你的指点。特别呀,是我叫知道你要写的那很不一般的书还没有写完,就是写完了咯(这)书,还有家乡的那个季三鞑子的传说啊什么的也要写一写,把银杏仙子、玉如意也写进去,就像壮颈项(粗脖子)人穿衣裳——一套一套的来。我晓得,佤儿子有咯个(这个)本事;对佤儿子来说,咯是(这是)关老爷舞大刀——拿手好戏。所以啊,得让你再过三十年,待到将所有的事都办得差不多了,小蓉和小果也都大了,丢得手了,成家立业了,而且你还亲眼看到社会风气越变越好了,台湾和大陆也统一了,国家更昌盛了,那会儿你再来咯开,就真没什的遗憾了。到时啊,我叫接你。”

“咯回(这回)子,是因为阎王爷知道你有许多忧愁和心愿,所以让‘黑无常’将你带来,想叫你忘掉忧,丢掉愁,叫你晓得善恶肯定有报,阳间没报,阴间也必报的。咯样子(这样)你的心里才会宽慰,才会畅快,才会善待过去,才会不再纠结而更加宽让舒坦,更能化忧愁情恨为真正的快乐。还有啊,阎王爷和无常也知道你要写一本好书,在做一件功德事,所以呢,就同意让你还魂到阳间,再去尽你的责,做你的事了。不过你还是要细冒点(小心点),你不能再不珍惜身体了,你若再折磨私家(自己),他叫(他们)也就真不会再给你机会了。因为他叫已迁就你几回了。”说这话的是海英妈妈。

“罐子乖乖呀,你爹爹和你海英妈妈都给你说得不少了,妈妈不想多说,妈妈只要你不要挂念我叫,一切都放心、安心。妈妈知道,你最疼妈妈,觉得妈妈离开人世的时候有遗憾,而特别挂念妈妈。我得告诉你,妈妈早就想通了,没什么遗憾的。你海英妈妈说了,到了咯开(这里),就更懂得要宽让别人了。其实啊,有时候要真正把人做好是得有两颗心的,咯(这)就是一颗心流血,一颗心宽让。所以啊,你就别去跟明仁计较了,他毕竟是你的哥哥,是我的儿子,无论他咋丫想,咯都是无法改变的;你也别去计较辜智军了,理同理啊,他毕竟是若蓉的爹呢。他叫(他们)或是良心发现,或是撞倒南墙,你都不要去管他叫;你只要认真地去写好你的书,让大家读了后都明白咋丫做人就行了。我还得告诉你,你晓冬、晓曦两位舅爷子,还有梅老师、翠莲县长、王通讯和那位秘书,再就是兰娣的爹妈、三奶奶、大俺妈跟王家庄嫂子这些人,他叫都知道你来咯开了,马上都要来看你的!”

“什么?妈妈您说什么?他们都在这里?都来看我?”杏雨听出是妈妈江英跟他讲了这些话后,忍不住要问,可他还是无法发出声来。

“是的,如果兰娣不是投了胎,她更会来的。她被无常带来后受了不少苦,因为她没好好珍惜在阳世的生命,所以被阎王爷惩罚了。说起来,她还是多亏了哈哈道人相救了的呢!哈哈道人让他唱了几句‘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换我永远不受罪’咯样的歌,阎王爷才差无常送她过‘奈何桥’的;她在喝了孟阿婆的‘孟婆汤’后便不知了前世的一切,并且呢,也就身不由己地重新投了胎。”海英妈妈好像知道杏雨要说什么,随即作了这样的补充。

“哦,原来是这样!兰娣是因我受苦、遭罪的,是我对不起她啊!现在,她终于可以忘掉我了,终于有了她的新生活了,我也就安心了。”杏雨在心里说。

这时,她又听见江英妈妈在唤他,说是诗雪姑娘也要来见他的,还说这是‘黑无常’跟她讲的。江英妈妈告诉他,凡是前世与他杏雨有缘、投缘的人,除了兰娣,只要杏雨想见,‘黑无常’都可以让他见一下的,见了后‘黑无常’便会立马送他回去,不然再晚就回不去了。

杏雨刚听他妈妈江英讲到这里,果见内兄晓冬、晓曦及梅老师、翠莲阿姨他们这些妈妈所提到的人,一个个全都从桂花丛里走了出来。他们都在唤着杏雨的名字,杏雨喜出望外,不由“啊”的一下叫出声来!

已经差不多三天三夜了,李杏雨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他终于“啊”的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似乎是睡了长长的一觉,睡得很沉,也很香,以至有了一种睡足了的快意。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前站了很多人,竟是妻子晓雪、儿子子澍、女儿子沐及好友孙田、陆碧野,还有尤卓亚和她表妹与几位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他们都显得十分地激动。这让他甚为惊讶和不解。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晓雪拉着她的手,俯在他的枕边,噙着满眼的泪花,轻轻地向他告知了一切。他明白了,遂示意晓雪松开他的手,让他向医生和护士,向老孙、老陆及卓亚与她表妹表示谢意。他诙谐地跟大家说,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去见了一下爹妈他们,“黑无常”没让他过“奈何桥”,要他回到阳间将书写好,和朋友们乐呵三十年再说,所以就又回来了。几句话逗得众人都绽开了笑意。子沐、子澍见老爸这么乐观,一改过去愁容,竟然不像有病之样,两人既兴奋,又惊奇,一直担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卓亚跟杏雨讲,说他总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确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人,所以不用担心成书问题的,人家是早慧,他则是晚成。杏雨被她说笑了。不过,卓亚还是提醒杏雨,只能以写书作消遣,大可不必去看成什么使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欲速是则不达的,只有养好身体,才有本钱完成没有看成使命的使命。

老孙很是赞同卓亚的话。他说杏雨的诗他们都已看了,要问知音,他们就是杏雨的知音;他们固然期待着杏雨的大作早日问世,但也绝不着急,因为这已是就要分娩的婴儿了。所以,他祝杏雨早日康复,愿杏雨童梦常在人不老,且向花间留晚照。

杏雨微笑着再次抬了抬手表示感谢。考虑到杏雨毕竟是刚苏醒过来的,需要安静,陆碧野便未说则先表歉意,并申明就讲几句。他认为杏雨和他分别热爱的是文学和艺术,过去做人做事都太过追求完美了,其实是大可不必的,因为要真正达到完美几乎是不可能的。故而,他劝杏雨,当然也是劝他自己,必须学会放下,必须记住康德的话:老年时就像青年时一样高兴吧,青年好比百灵鸟,有他的晨曲;老年人好比夜莺,则应该有他的夜曲……应该进入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境界。

朋友们的一席话,令杏雨犹如醍醐灌顶,倍感神清气爽,更觉胸畅心亮,病也似乎好了一半。他太感谢这几位朋友了。几次死里逃生的第一时间,数回精神崩溃的关键时刻,都是他们送来了及时的安慰,温暖的问候。有这样的朋友,有这样的知音,人生足矣!杏雨在心里感叹着。

他很是希望他们就这样继续交谈下去,希望他们能在这里多呆些时间,然而卓亚的表妹和主治医生再也不准他们交谈了。医生讲,杏雨这次心脏病发作能苏醒过来,完全是个奇迹,而且一醒过来,就有这样的精神状况,则更是个奇迹,但说他现在就脱离危险了,还为时尚早,所以必须确保让他安静,避免使他的情绪波动,以便他顺利地、平稳地度过危险期。

好友们均表理解,于是一一告辞退出了病房。杏雨让两个孩子去代他相送,子沐、子澍即点头转身离去。当病房内只剩下晓雪与杏雨二人时,杏雨向晓雪讲述了自己的梦中情景。晓雪甚觉惊异。她告诉杏雨,他被送进医院时,明仁与辜智军也都在医院治病,奇怪的是昨天他们又都一起出了院,在此之前,他们都曾先后偷偷地来他的病房门口看过一回,可谁都没有进来。杏雨听后未语,他想到的是梦中的妈妈之言。他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做了。

两天后,杏雨让两个孩子去上了班。一个月后,杏雨出了院。三个月后,他得到消息,辜进贤夫妇鲸吞的国有资产已被清算,又因查明他们与当年孔斯聪舅子、后来的魏正华堂侄等的要案有很大牵连,故而二人已受刑事拘捕,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八个月后,杏雨所著的长篇小说《烛语抚痕》完成全部书稿,顺利杀青。

杏雨有诗云:梦酬俱应上苍助,莹窗三冬夙愿成;一部书卷赤子心,天国爹妈传笑声。当又一个新春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杏雨的书已由一家知名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了。捧着透着墨香的《烛语抚痕》,杏雨终于再次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顿然所感的仍然似乎是那尽了一份责任与使命的快慰,同时更有了一种“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的淡定与悠然。面对妻女儿孙为他举杯,面对朋友们的致祝邀聚和媒体的相访镜头,杏雨隐隐地依然有一种责任在肩的感觉,依然有一种杏园情结而觉得职有期而责无期。然而,他更懂得了有所为和有所不为的道理,因为他忘不了成书前那奇异的梦境,病床前那关切的叮咛!

这样,李杏雨又有了新的计划,新的醇香之梦,还有那新的心愿——这就是要找到他曾经的最爱——他的湘雪姐姐!怀着这样的计划、这样的梦、这样的心愿,李杏雨张开双臂拥抱着悄然而至的灿烂新春,又开始了他的新生活,且真的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他是真正的梦常在,人不老;也是既可谓“老骥骨奇心尚壮,青松岁久色愈新”,又可谓“老去功名意转疏,独骑瘦马取长途”啊!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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