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舍妻去成儒命归西 兄陷困杏雨献真情(4)

2018-04-15 作者: 杏园秋雨
第六十二章舍妻去成儒命归西 兄陷困杏雨献真情(4)

成儒的灵堂是由杏雨的大马庄舅舅和西江舅舅来帮助布置的,就设在后屋的明间,即堂屋里面。院子里搭了阴棚,放了桌凳,供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坐歇。

吊唁的人太多,一拔又一拔,除了亲戚和本村的村民,还有成儒的生前好友,杏雨单位上的同事、领导以及得知了消息的镇领导和飞燕集团的一些负责人;再就是明仁现在的工作单位即镇农经公司的领导和邻村的一些村民,他们中多数都是早就知道李成儒大名,对成儒很敬重的人。按照风俗礼节,这个岁数老去了的人,其子女必须有长子带领对前来吊唁的人一一行跪拜之礼。可此时,杏雨却不知明仁跑哪里去了,只好自己与晓雪和姐姐杏云及子沐、子澍两个伢儿向所来之人分别谢跪。直到镇里的领导和明仁本单位的人来了,明仁才突然冒了出来,与杏雨一起并列跪在一边,之后他便陪着这几位领导说话去了。这样,跪拜接待之事自然也就仍由杏雨继续领着进行。只一天功夫,杏雨差一点就累倒下了。

这一切,杏雨的大马庄小舅舅也就是海英的弟弟都看在了眼里。杏雨的这个小舅舅个性耿直,为人仗义,敢说敢当,毫不讳言,遇到不公不法的事,只要他开了口,一般的人都会招架他的。明仁虽当过村主任,堪称一方“土地”,加致有一副深沉得让人捉摸不透的面容,而被人唤为“祝枝山”,足可见得也是位人前人后的一尊人物了,但一物降一物,在这大马庄的不是亲娘舅的娘舅面前,明仁不知怎的总是有点畏惧,且敬让三分,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唯恐避之不及。这会,他见了大马庄小舅,正要避开,却被小舅叫住了:

“明仁啊!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掉,抓肉往脸上搭,我是你小舅,听与不听你看着办。记得我姐死了的时候,承情你不知是念了我姐的养育恩,还是顾了我姐夫的栽培情,总算给了我大马庄舅舅家的面子,尽了礼数,披麻执杖跪拜尽孝;怎么现在我姐夫走了,你反而一言不发,东让西避的,是什么意思呀?你曾是村干部,比我这大老粗懂,是个长兄就要拿出长兄的样子出来。我姐夫待你怎样,你心里清楚,现在我西江姐姐也就是你的亲妈妈还在,你要不怕你妈伤心,不怕人骂,你就这么着;你要像个在社会上走的,像个兄长,你就得披麻戴孝,就得捧我姐夫的遗像,拿号竹棒为你的继父送葬,就得马上带着你的家人去向各位亲朋好友行跪拜之礼,换换罐子,帮罐子多担当担当!你要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把我还当舅舅看的话,你就当面我说掉,我来做主!”

“舅舅不要生气!我,我,我没什么,我明仁只是觉得难为情。我伢儿多,心里想担当,可手里无刀杀不到人,更做不起人来啊!”明仁脸胀得通红,额上渗出了汗水,吱吱唔唔地终于讲出了他的难言之处。

大马庄小舅一听,虽心里清楚这会计出身的明仁又在打小算盘,但还是说:

“是这个呀,你干脆说手长衣袖短出不了钱,不就得了吗?你不用担心,我姐死那会儿,那么困难,罐子都没让你用钱,现在生活比那会儿好多了,他还会计较你用不用钱?这样,我现在就喊他来表个态吧!”

小舅真是快人快语,他说着就把杏雨叫过来了。当着明仁的面,小舅对杏雨说:

“罐子呀,你爹马上就要落葬了,我想让你哥帮你担当点人来人往答谢的些事,但一切支用要由你负责,兄弟两个披麻戴孝的共同将你爹的这桩大事办好,你爹是四乡八庄都晓得的有威望的老干部,你叫要为你爹挣个面子,也为你叫兄弟私家挣个面子,总是在社会上走的人,什么时候也不要落下闲话让人说,无论做人做事都要像爹在世常说的对上人凭私家的孝心,处世故凭私家的良心。所以,我把你喊来,就是要你给舅舅表个态,你做得到吗?”

“请舅舅放心,罐子一定能做到,一定不会给我爹爹丢人,一定会为他争气的。我也请哥哥放心,我不要哥哥花一分钱,我只要哥哥、嫂嫂来磕头吃饭就行了。爹爹走了,我再没有能替我拿量作主的人了,往后我只有靠妈妈,靠舅舅,靠兄长了。俗话说长兄为父,今后我如有不到的地方,哥哥骂也好,打也罢,只要哥哥教训得在理,我一定会听从的。我如有一时之难,还望哥哥伸过手,帮一帮;哥哥若遇困难,我做弟弟的即使滚钉板也决不推让!”杏雨的一片肺腑言说得情动悲催,忍不住痛哭失声,直哭得小舅泪水涟涟,“乖乖”地叫个不停;直哭得江英妈妈和众人赶来苦劝不止;也哭得明仁动了容,又羞又窘又难过,泪水同样溢满了眼眶。

明仁终于无话可说,披麻执杖地为成儒送了葬。尽管明仁没出一分钱,但兄弟俩顺利地办妥了成儒的后事,毕竟给了江英也给了在天国的成儒一个安慰。大马庄小舅的努力没有白费,自然西江小舅也就少了一大遗憾。西江小舅是个厚道人,也是个明白人,有些话他是茶壶倒饺子——倒不出;同时对他来说又是一口咬了两角棱——难张嘴。大马庄小舅替他把要说的话说了,把要办的事办了,他当然是大拇指头扒耳朵——巴(扒)不到,并且在心里对这位同龄的兄弟充满了感激。

却说自成儒走了后,江英一直伤心,整天像丢了东西似的,倍感失落与孤独,常偷偷地一人跑到成儒的坟前去诉哭,就像当初海英走了后一样。可那会儿还有成儒在,还有个伴,有个陪她说话的,这会儿却实实在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子沐、子澍两个早上学去了,杏雨也要到学校忙工作,晓雪更是闲不住要忙农活,又要做点生意贴补家用,这样的江英一人在家,便老是思念着成儒,又想到海英,就这么思呀想的流着老泪。时不时大俺妈和王家庄嫂子也过来与她拉呱,可她俩都比不上从前了:一个中风口齿不清,一个哮喘难以多语,而颇令了解她们的人见了多唏唏不已。她俩和江英在一起,总是惺惺相惜,更多了一份伤感。不过,也有好处,她们这么一块儿坐坐,江英毕竟少了一份寂寞,毕竟也能在彼此间寻得一点慰藉。

为了让妈妈早点走出悲伤的阴影,杏雨要姐姐杏云多往家跑跑,待爹爹断七后再带妈妈到她家去玩几天。杏云自是满口答应。杏雨还做了打算,把原本准备买摩托车的钱省下来,待暑假时带妈妈出去看看风景,让她闲闲心,以慢慢疗好她因老伴去世而留下的伤痛。

说起来,日子过得也够快的,一眨眼暑假还就说到真到了。杏雨正要按计划行事,谁能想到此时明仁那边突然发生了事情呢?

原来在成儒去世过后不久,明仁家就接二连三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令明仁一下子陷入了困难的境地。先是明仁的儿子善沙所在的镇办钢管厂没经住国际金融风暴的袭击,硬支撑了几个月便终于倒闭了;善沙失了业,便与同厂的一名工人做起了钢材生意,却又祸不单行,蚀本亏了几万元。偏偏这时,明仁胳膊疼痛几治不癒,结果到市医院接受CT检查,发现了一块阴影,疑似骨癌,建议到外地大医院去作确诊。在这先后到来的几重打击之下,一向精明沉稳的明仁再也沉稳不住,显得慌乱而又害怕,不仅六神无主,而且几乎就瘫倒了。

这会,也只有这会,明仁立马想到了杏雨,于是他让四香到杏雨家来,一哭一说地告知了事情的原委。

明仁家发生的这些事情,杏雨夫妇和妈妈江英还真不知道,这会听四香说了,不由都吓了一跳。毕竟是肉上生的肉,十个指头咬了个个疼,江英当即就流下了眼泪,并要杏雨帮想想办法,说是哪个地方也不要去了,省几个钱,先给明仁看病去。杏雨没作半点推辞,他叫妈妈放心,又让四香先回去,说他随后就到。

杏雨跟晓雪商量,要她把积存的两万八千元拿出来,以备明仁急用。晓雪虽对明仁的为人很是鄙视,特别是想到海英妈妈有病时,他不仅不出一分钱,相反杏雨去向他借钱时,他竟然有钱不借,为此而对明仁有点芥蒂,但考虑到他毕竟是杏雨的兄弟,又陷于这样的困境,救急如救火,也就什么也不愿计较而基本同意了。只是她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要留出那八千元,两个伢儿上大学,每月都要寄伙食费,都得有点零用开支的,说什么也不能误了伢儿。杏雨答应了,于是他匆匆来到了明仁家。

杏雨见了明仁,兄弟俩没顾上说什么,便抱头痛哭了一场。此时的手足深情在明仁与杏雨之间实在是鲜有表现的,可这会却表现得淋漓尽致,表现得真切感人。杏雨向明仁表了态,先医哥哥的病,再想侄儿的创业事,没钱由他杏雨想办法,还是那句话,就是滚钉板向人筹借,也一定要帮哥哥,要救哥哥的。

由此,杏雨这个暑假陪妈妈旅游的事自然泡汤了。他陪的是哥哥。陪他去镇江,上南京,赴上海,到各大医院做检查,请专家名医会诊。结果得出了基本一致的结论,是肩骨质钙化伴骨刺肩周炎,并非癌症。这一结论让明仁,也让大家彻底地放了心。只是令人哭笑不得的不仅江英、杏雨和明仁自己虚了一场惊,而且李杏雨还跟着打漂了几千元钱。

然而,李杏雨对花掉的钱由衷地无怨无悔,因为为的是哥哥,好的是让哥哥得到了明确的诊断,花钱买了个放心,有什么不值呢?李杏雨就是这样认为的,而且他还又拿出了一万元给了侄儿,嘱他再次去创业。他说延令的泥浆泵颇有点名气,侄儿又懂机械知识,做泥浆泵生意是秃赖子做和尚——先成的头脑,可以到淮海一带去开个店,那儿治水用得着,以前做钢材生产蚀了本,是没摸着市场行情,交点学费没关系。杏雨表示如按他的去做,估计一定能赚,若是万一真又赔了,这钱也就不用还了。善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和他爹明仁都应该明白,这就是亲情啊!

亲情是不需要感激和报答的,亲情只需要记住,记住血浓于水就行了。善沙日后真的发了财,可他和他爹有没有记住亲情,却是真的不得而知,真的要看他们关键时的表现与行动了。但愿李杏雨好心能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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