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怀胎

2018-04-15 作者: 林紫
第九章怀胎

天峻每每夜晚无法成眠,坐在长廊下长吁短叹,而晓曦自是心里憋屈,又拉不下脸去给她道歉,枕上泪千行。

一日,恍然想起闫飞,因问那个信得过的小厮:“他的伤好了没有?”

小厮道:“他并不在小的安排的那个地方了,如今不知去向,少奶奶若想见,小的给您找去。”

她叹口气,顾影自怜:“我并不能随便出入,就是想见,跟他道个歉,也是没机会。”便摆手说“不用了。”小厮退下,忽然镜鸾进来说:“少奶奶,不好了!路上的人都说,大少爷在外面有了私生子,而少奶奶却装聋作哑,骂骂咧咧的,夫人正叫人驳回呢。”

听此,晓曦从榻上起来,心慌意乱:“他骗我!还说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否则也不会把秦翠儿养在外头。”急忙往前门去了。

却说莫慧蝶时不时地刻意走到尹家门前踱来踱去,忽见他门外汇集着一帮人,扔烂鸡蛋的扔烂鸡蛋,扔菜头的扔菜头,口里唾骂:“花姑娘也是人呢,怀了胎儿却不让进门,也忒狠了!”

“尹大少奶奶就是个母老虎,把尹公子据为己有,搂在怀里以为自己能生大奶娃嘞!”

慧蝶趋步上前,见里面的人驱赶,晓曦在里面站着,神色悲忧,一个男人走近,像在好言劝慰。她不禁冷笑:“杜永春倒勾搭上大少奶奶了。”

天峻从后门逃窜,火冒三丈,阿彦拿着扇子急急的扇着,说:“太奇怪了,这么多人一起上,夫人差点儿被气出病来。”

天峻着急:“你说我要是真的有了个儿子或者女儿,以后还怎么活?”

阿彦跟随左右,“嘿嘿”笑道:“那不是好的很么,夫人老爷就等着抱孙子呢。”

“我可不想在这风华正茂的大好时光里,有个小不点围着我叫‘爹爹!’”真的有了孩子,那就给他认个干爹,反正自己不想被家庭绊住脚。不知不觉,转入倚红楼,恰好段小生也在,天峻拍着他的肩膀笑说:“若翠儿肚子里真是我的儿,我想过了,亲爹就让你做,我当干爹,养活他的费用一律从我这个干爹身上出!”

段小生唬的跌足,天峻忙扶:“你跟嫂子这些年了也没个音信儿,怕早想要个了吧!我这一成全你,求之不得?”

小生和翠儿纷纷一头冷汗,小生强笑:“别开玩笑了,就是我有遗憾,孩子的亲爹终究是你,我当干爹才是。”秦翠儿附和的点头笑笑,冷汗乱冒。

天峻不以为然:“你两个一个长得美,一个画的美,绝无仅有的好搭档呀!小生哥,而且我们是好兄弟,你就不要见外了,我的就是你的。”他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占有了莫慧蝶,好歹把自己的女人或者骨肉分给他,才稍微过意得去。

然二人颇感不安,以为计划有所泄露,后听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把意思表示的饶舌,连他自己也不知如何讲:“很早的时候,我就明白自己这个人,是不会对某件事正经负责任的。”小生才松了口气,恋恋不舍的把刚暖过的女人跟另一个男人留在同一间屋子里。

她腹部微微隆起,矫情的腆着肚皮,倒别有一番风韵。

天峻被触动了,含咬香舌,微喘吁吁,酥胸半露,纤指挠情。肥嫩嫩牡丹催香露,白绵绵玫瑰吸秽浓。

“我不要名分,不要地位,只要能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风流纵有千般好,兴到浓时方恨夜华少。

千方百计的,捕捉了他的情愫,和那份狂躁的蠢蠢欲动。

秦翠儿终究要进门的,否则臭帽子全戴在了晓曦的头上,也为了怄气,挣回一口气,天峻把翠儿领进门了。

正值季老爷寿辰,晓曦没时间去给他计较,而是把大部分时间用在说服公婆上:“这回我女扮男装,没有人认得出来,就不会有危险了。”

“不行!”尹夫人很决绝,阴沉沉没有商量的余地,“那一次不是千小心万小心的?土匪也是随机应变,会把你识破的。”过于引人注意的女子总会得到周围大多数女人的嫉妒,包括婆婆,媳妇太过优秀,美德就变质了,不是贤良淑德的好老婆好媳妇,而是人人侧目的狐媚子了。

“娘!”她无奈,着急,几乎流出泪来。

尹夫人不心软,因为从那白白被人劫走的黄金开始,她就有点怀疑自己的目光错了,媳妇的美德,不应该限于表面,怪只怪当初没有深入的研究。

尹老爷稍微通情达理:“他爹寿辰,做女儿的当然应该到场,你就不要为难晓曦了。”

“老爷,我这不是怕她给峻儿戴绿帽子么,连你也跟她一个鼻孔出气!”尹夫人情急,脱口而出。尹老爷把眼一瞪目,她立刻睃了晓曦一眼,懊悔不迭。

晓曦脸孔涨得紫红,那是在侮辱她!她无法安静了,立起身,六神无主,呼吸迫促,睁大眼说:“爹,娘,你们把我看做什么了?我虽不及那些大家闺秀高贵,却也是碧玉一颗!您……您怎能如此羞辱我!”喑哑的叫起来,拭泪跑了。迎头跟永春撞个满怀,她跌了一瞬,复跑走了。

永春忙问:“少奶奶怎么了?”

老爷急道:“她想回家给亲家公贺寿,我们不放心,一时说了句不好听的,她就这样了。”一面懊丧捶胸。

永春请道:“小的护送少奶奶吧,小的会竭尽全力保护少奶奶安全的。”

老爷应了,他美滋滋的揽了个美差。

晓曦赌气,也不求他们应允,自顾乘车前往,杜永春赶得快,好容易追上。

阿彦见此情形,慌慌张张的告诉天峻:“姓杜的那个跟屁虫,把少奶奶撵的越发紧了!”

天峻正与翠儿并肩叠股的在树下下棋,不亦乐乎,听如此说,明显怔忡,索性连棋也没心思下了。翠儿扫兴:“正好玩呢,干嘛停了。真是的,他们的事儿,怎把气撒在我身上。”说着,也不让他揽了,闲散的摇着团扇起身。

天峻拉她回来,美言几句,重又靠着,耳鬓厮磨,并不理会阿彦,阿彦挠挠头,自讨没趣的走了。

因去的急,没有准备贺礼,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晓曦停下车,为此事犯难。

永春翻身下马,拨开轿帘问:“怎么不走了?”

晓曦转过脸,慢吞吞的:“空手上宴,自古也没这样的。”

永春即摸摸口袋,掏出一锭五十两银子,晓曦看了大喜,正好用于置办贺礼。

五十两银子,在众所周知,尹家那样的金山银山来说,简直太令人目瞪口呆了!再者,新媳妇回家,不与姑爷同来,也没有甚家丁和婆家人,只一个官家,未免太单薄,许多人摇头咋舌,本想着献殷勤的也没有了兴头。

清月暗推了推晓曦,说道:“爹的大寿,你怎只搞得此般清冷。”

晓曦面下热汗:“姐姐,是我的不对,临时才想起来,没有来得及拿许多礼物。公婆倒是置办了好些,我没记性。”她把不是一股脑推给自己,强颜欢笑,那些酸楚给谁说呢?与其迎来冷眼和闲话,不如自己承受。

清月便责怪:“你也真是的,俗语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才几天,就把娘家抛在脑后了,哪里像我……”说至此,急忙住口,瞅瞅自己也是孤立一人,没个靠头,有甚资格取笑她。遂掩胸嗽了嗽嗓子,说,“罢了,女人大抵如此,你也别难过,去那边作罢。”摇摇晃晃走了。

晓曦抬眸看着她的背影,乌云髻上插着单调一支云雀吊珠簪,装束也不大华丽,脖上腕上都没有首饰,便自奇怪:“前几日,我的首饰几乎全给她了,按她的脾气,应该大都挂在身上才是,怎如今素素静静的?”

清玚却比之前大为光鲜,晓曦问:“你走了老婆,失魂落魄,怎倒兴高采烈的?”

清玚笑道:“凭我相貌,什么蜂蝶不都扑过来?”

“你忘了她?”晓曦蹙眉。

“是忘了。”清玚清脆得意。

晓曦甚觉纳罕:“前些日子,为了人家寻死觅活,这会儿想的这么开阔。可见男儿大都心猿意马,朝令夕改。”如此这般,便有些失落。

昨日春帐煞还暖,今夕人换错温柔。

清玚看她感伤,便拉起她的手入席去了。

永春在那里给季老爷解释一通,季老爷欣然接受,看好这个年轻人。

下午时分,天峻得知今儿是老丈人的寿辰,便匆忙让阿彦置办了贺礼,好不阔绰,于天黑之前送入季家,才算争了季晓曦的脸。但已备车欲回。

翠儿看天峻仍时刻惦记着晓曦,便不高兴,娇怯怯的不理他,天峻说:“我出去走走。”她立即回道:“我也去!”

他冷笑:“你不是不和我说话么,怎地我一替出门,你就兴冲冲换了个人。”

翠儿千娇百媚,在他耳边鼓吻弄舌:“实在闷得慌。一来这里没有个认识的,不像在倚红楼那样潇洒自在,随便撂个瓜子皮都有人接着。二来人家在想姐姐的事,那杜管家并不是个大闲人,我听阿彦说,他总屁颠屁颠跟在姐姐身后,之前被人打得馋兮兮,姐姐天天着人嘘寒问暖,因此他百忙之中总想陪着姐姐。我看,你跟姐姐出入这个家的次数还不如杜管家多嘞!”一面说,一面拿眼睃他。他的脸孔渐渐变了色,定定的想:“果不其然,昨儿上山救我,他俩就一块,一个下人,一个少奶奶,她就不懂得避嫌么?”这般自忖,越发肚子里着了火,熊熊冉升。

翠儿看了满意,嘴角和眉眼时时上飞,诡魅激射。

慧蝶在约好的地点等待,浅斟慢酌,拿那腕上的一丛珠子瞧看,打发时间。

夜幕低垂,星斗群移,月亮挂在中天,倒映在酒水里,平静彻底,夤夜的光辉没有什么可以替代。

他被翠儿缠住,脱不开身,也真的好后悔冲动一时,跟好朋友的老婆发生不轨,且现在有点摸透了慧蝶的心思,他决定放手。

悄悄地去账房里支账,管账的却告诉他家里财政吃紧,没有那么多,并说:“少爷真有急事,直接去铺子里支现成的就是,咱这里已经一个月没入了。”

天峻大惊,以往都是让阿彦来的,随口一说就是几千银子钱,如今自己亲自来取,一万两而已,却听说吃紧,故好大气性。迎头看见杜永春从另一长廊拐过来,火上浇油,绷着神经大步逼近。

“少爷,天色不早了,怎么还在园子里逛荡?”永春恭敬作揖,天峻却瞅准他的下巴,拿拳头一挥,永春跌跤惨叫,“尹少爷!”

天峻不由分说的把他摁在墙壁上,揪住他的脖领,脸红脖子粗的嚷:“混蛋!别以为我爹看重你,我就拿你没辙了。”

永春惶恐的举着手,被吓坏了,有些抖索:“少爷,少爷!小的哪里做得不对,惹少爷如此生气?”

“你背地里干些甚么勾当,以为我不知道?”又打。

他不敢还手,却很不服:“小的干什么了?你好歹说清楚,别让小的挨的不明不白!”

“账房里什么时候连一万两都支不出来了?这么大的事,不等于闹饥荒?你却瞒着爹,瞒着我。怎地,你恁大权力了!”天峻将他一摔,怒不可遏。

永春吃了一口泥,恨的了不得,有一句没一句的解释:“这年头庄稼地不是涝,就是旱,百姓没钱,国家增加税收,来咱铺里消费的都是些穷老儿,那贵重的都积压着不脱手,那都是白花花黄灿灿的银子呀!”

“你还有脸说。”天峻大震。

永春正想寻个解脱,恰见尹老爷走过,身边的小厮打着灯笼,他忙伸手喊:“老爷,救命啊!老爷!”

尹老爷听闻,急忙过来,见状,大吃一惊。永春慌忙避在其后,一叠声的央道:“小的从您那里出来,大少爷拦在这儿,抓着小的就一顿好打,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尹老爷怒目而瞪,天峻气头上,大声都:“爹,这家伙把咱家搞得都快不行了,您还被蒙在鼓里呢。”

“什么行不行的?你这逆子,满嘴胡说八道些什么!”老爷震怒。

天峻诧异而含着悲切:“爹!”他感到自己身上的父爱正在一点点减少,都在被这个可恶的家伙转移。

永春战战兢兢的解释:“老爷,少爷打听生意不景气,就发怒,小的不解。”

老爷便说道:“峻儿,你长了这么大,金窝银窝供奉出来的,不知生意路也是难走的。如今老子给你开了路,给你一条康庄大道你不愿意走。现在生意不好,是天灾,是朝政,你怎么可以打人呢!”

这些话,一遍遍萦绕在他脑际,就算生意萧条不是杜永春所致,可天天的给晓曦献殷勤,心术不正,就该打!

杜永春却为这一次而为上次加深了确定,一定是他让人打的!若告诉老爷,无凭无据,又不免说自己空口说白话。永春傲慢轻浮而且吃不得亏:“尹天峻呀尹天峻,你再能耐也没用。”他盯紧了晓曦。

次日一样早,慧蝶上门寻人,天峻还没起来,怀里的翠儿也谁的酣,阿彦小声报道:“段老板娘找大少爷有事儿。”睡梦中的他,因做了亏心事,特别警觉,一咕噜跳起来,怀里的人儿往里一推,额头正抵着墙壁,“啊”的惊醒。

“她找我有什么事?”他一面下床一面问。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大紧要。”阿彦道。

“谁呀?狐狸精不准上门啊!”翠儿气呼呼的捂着额,叫。

没人搭理她,天峻却迟疑了,知道慧蝶无非是想勒索些钱财,而账房里支不出许多,店里的金银器皿都是待出手的存货,不免犯难,又忌翠儿在跟前,便重新坐下,对阿彦耳语几句,阿彦应着去了。

翠儿狐疑:“段老板娘,她来有什么事?”因想起那日看见慧蝶挽着天峻的胳臂,一见自己来,就慌得走了。回想一下,好不对劲,更看天峻言辞敷衍,神色不正,肯定其中有鬼。

“没睡醒,再睡会儿,睡会儿。”天峻复又躺下。

翠儿推说:“人家被你害死了,真是的,找就找呗,恁慌做什么。你自己睡,我去茅厕。”遂略略梳洗,急忙往前门走。

阿彦已把慧蝶打发走,她扫兴而归,却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弄堂,一只猫从里面“哇”的跳出来,把她吓个半死。定定神,忽听里面有说话声,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女的竟似晓曦的声音:“杜管家,请你放尊重点!我关心你,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心意,仅此而已,请你不要胡思乱想。”

杜永春急切的拉住她的手臂,迫促的说:“晓曦,你跟着那个尹天峻根本不会幸福,你根本不爱他。虽然我没有他的身价,但我会努力的,会给你一个幸福快乐的家。”欲把晓曦往怀里拉,她死命不肯,扎挣着叫:“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几番僵持强迫不下,晓曦逃走。

翠儿心惊肉跳,往墙根儿避着,只见杜永春懊恼的椎心顿足。

尹家大厅里,家人俱全,天峻和晓曦对面坐着,却负气谁也不看谁,尹夫人和老爷对视一眼,转过来,看翠儿立起身,面带微笑,越发好奇,问:“你聚集我们在一处,到底有什么说的?”

晓曦接口道:“什么了不得的,至于劳驾爹娘?”

天峻也觉得这翠儿不对劲:“快说嘛,别神神秘秘的。”

翠儿注视着晓曦抿嘴儿笑,晓曦被看的心里发毛。良久,翠儿带着嘲谑的口气说:“姐姐,今早妹妹我路过那弄堂,发现里面不光乱嚎乱咬的夜猫子,你猜,还有什么?”

听此,晓曦赫然站了起来,满面红霜,心气儿半提,什么也说不出。倒是尹夫人讶然:“莫非晓曦也看见了?”

天峻把眼神转过来,疑惑的皱着眉。

晓曦激动的脱口而出:“没有!”

“哦?”尹夫人喃喃。

翠儿又志得意满的开口了:“姐姐,你真的不曾看见什么吗?可我却看见了恨惊人的一幕,不知道说了会不会影响到姐姐的名声,所以,好矛盾呀!”面对翠儿的媚颜媚色,晓曦恨之入骨。

天峻听到“名声”二字,便一跌足,催逼翠儿:“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磨磨蹭蹭!”

于是,翠儿打定说了,晓曦却打断她:“你们用不着好奇,事到如今,我无心替谁敷衍。爹,娘,天峻,我只想为自己说一句公道话,我对尹家,对天峻,忠贞不二!是杜永春狼子野心!”

翠儿好生后悔没有早一句揭发她,她自己承认,作用可就截然相反了。

尹老爷等都咋舌瞪目,认为杜永春还是他们眼里那样乖顺,不可能有如此野心,天峻一直以来的担心演变成了事实,不知是喜是悲。

杜永春被带来逼问,有晓曦对峙,他再不想认也不行,何况有天峻加油加酱:“我早就看出你这种人人面兽心,爹,您亲眼看见了,不光是我,晓曦,翠儿,有目共睹呀!”尹老爷自没有什么好说,只能懊丧用错了人。

杜永春结束了在尹家丰衣足食的生活,被撵出大门。

晓曦的心忠贞可嘉,天峻看的清楚,便不由自主把心靠往她那一边。

鸳鸯被里,光背裸臂,他的唇亲吻着她的唇,小腹相互厮磨,天峻那话儿直挺挺硬邦邦,风久月惯,本事高强!女人久未尝吃,也禁不住把底裤湿透,叉开腿直爽爽的迎接。

他们和好了,俗话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帏和。正此话中的,爱是寂寞撒的谎。

再温柔冷酷,在温柔乡里,也不外乎醉汉一个,狼狗一只。尹天峻可是什么漂亮的女人都吃,更看季晓曦那地儿嫩汪汪一滩水,喜得昏头昏脑,胀胸胀腹,翻云覆雨。

紫衣得了闫飞所在,因是同地人,都朋友一样,没时的便往他那里走。

闫飞屋里只剩了三分之一的黄金,整一大箱子,也还是惹眼,况且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兴奋的无昼无夜,睡不着,坐不安。

紫衣来的当儿,他拿大幕布把箱子盖住才开门。

闫飞不喜欢紫衣,她是个活泼甚至泼辣的姑娘,但静谧空荡的夜间看来,却也是的地道的美人儿来。

“我与你并不大熟,夜深气静,你来做什么?”闫飞裹着那颗怦怦跳的私心问。

紫衣伏在桌案上,绰绰的烛光衬的那腮帮红彤彤,粉扑扑,软盈盈,抚掌道:“偌大的京城,我并没有个熟人,好在你来了,听我发发牢骚若何?”

闫飞故作诧异,一面斟酒,冷喉冷嗓:“比起我,晓曦是你的好姐妹,你有牢骚,大可以与她说。”

“我当然想跟晓曦说,只可惜,她家的看门狗听了老太太的命令,见人就咬。你呢,你不是‘贼心不死’么?怎么不去告诉她‘晓曦,我们才是天生一对,我们远走高飞?’”这个女人似乎有心事,说话含混不清,像喝醉了酒,微醺曼妙。

他喝了几杯烈酒,上了脸,糊糊涂涂,浑身都酱红色,目光像一块姻缘石,又砸到她头上,两人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儿。毕竟夜深了,微凉欺身,他又灌了几口酒,摇摇摆摆的立起身,拿手指指着她,吐出四个字“同病相怜!”

下一刻,薛紫衣居然在门外了,生气的踹了踹门,啐道:“讨厌!人家好心给你说话解闷儿,你不理人家,还把人家赶出来!”遂跑走了。

而后的日子里,天峻晓曦如胶似漆,翠儿捉鸡不成反蚀把米,非常懊丧,就在尹夫人耳根子底下进谄媚,尹夫人却相信晓曦清白,她好无奈,好憎恶。

翠儿时常要求天峻送她礼物,天峻冲自己玩世不恭的个性,硬到店铺里拿些样子光鲜内涵不大的东西,翠儿不识真伪,看了着实喜欢。

打扮的足够靓丽奢侈了,便打算去找段小生。

那日,凑巧紫衣变着法儿把晓曦接了出去,到自己赁的屋子里坐着,到处是针线布头,还有满满一网子的香料。两人说说笑笑,尽至姐妹情谊,傍晚时候,晓曦才乘车回家。

路上,她拨开帘子往外瞧热闹,却不曾看见别的,唯唯看见秦翠儿的身影,在一个男人的庇护下进了一顶轿子。她懵地睁大了眼,眼看那个男人与秦翠儿同乘一顶轿子反方向去了,她放下帘子,纷乱的想:“那个人是谁?这几日她总要些首饰,专拣好的,天峻不依,又念她是个孕妇不好得罪。怎么她穿的这么漂亮,就是为了跟外面的男人见面么!”越想越不对劲,故又看了眼,早没了踪影。

当晚,秦翠儿回去的很晚,晓曦注意到她头上的金簪不见了,耳坠也从墨玉换做翡翠。上上下下一打量,除了这身衣服,竟连镯子也变了样,不是太奇怪了?她跌坐在椅子里,天峻忙问:“晓曦,你怎么了?”

翠儿环臂瞅着,抚面撩发的说:“姐姐,你看够没?”原来晓曦狐疑,才特地等到这么晚,二少奶奶一回来就到这里见她。

她面色氤氲,挥手道:“妹妹,别误会,我只是想问问你今儿都去了什么地方。因娘说的,做女人要守本分。”

翠儿不耐烦的打着呵欠,用那轻蔑的眼角睃着她,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姐姐那一套都是跟婆婆学的,我有什么好说。”转而走到天峻跟前,拉住手道,“咱们走吧。”

天峻不知所云的样子:“上哪里?”

“当然是回房睡觉啦。”翠儿张开瞳孔,倦色挥之不去。

“我就在晓曦这里过夜,而且你大着肚子,多有不便。”说着,便挣开她,挽着晓曦的手。

翠儿血色冲面,已经两天都没陪她了,固然着急,恨恨的瞅晓曦一眼,慢吞吞的走了。

晓曦温柔的笑了笑,天峻倒不理解她的做法:“从没见你这么认真的,怎地突然变成我娘了?”

“‘媳妇随婆婆,’说的可不是空话。”她并不透露,又依偎过去,天峻把手揽着。

从那开始,季晓曦暗暗地注视着秦翠儿的举动。

房里的器具大都是古董,没人的时候,翠儿关上门,细细的掂量把玩那些古董,然后嘟着嘴若有所思,想段小生说的:“先从最基本的下手,再就是房契地契,最好把铺子里的账簿也兜揽过来。”说的简单,账簿都是尹夫人亲自看视的,如果想接近生意,就得首先去铺子里帮忙。而今,自己大着肚子,只能做些最基本的。

青花瓷,海龙印,白玉柱,紫檀雕,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遂置了几个大箱子,把古董一一的放入。

好重!翠儿费力的搬运,那人身高的大花瓶抱在她怀里,因过于沉重,不禁挤眉皱脸,脚后跟跌宕不稳,看上去很滑稽。这当儿,门开了,她唬的魂飞魄散,正把瓶颈歪在箱子上,因一失神,手没有及时缩回来,压个正着。

“哎哟!”翠儿惨叫,却见季晓曦伫立在前,晓曦故意的张口结舌,忙去帮她,把手从底下抽出来,意味匪浅的:“妹妹,你这是在干什么?身子一天重似一天,这……”回头看看那大花瓶和房里摆件缺失的地方,好奇的叫,“这怎么回事?你要预防被强盗偷走还是想换一种装饰!”

翠儿脸红之极,惊惧不已,手足无措,握着手忙乱的瞪着四周,听如此说,赶紧说:“我想换一种装饰!姐姐来的真巧!”窒息的感觉,抨击着发虚的心。

晓曦走来走去大肆打量,惊讶的说:“要是这样,妹妹完全可以指挥下人,哪里轮到自己出力了?”

“我……我只是想自己锻炼一下!姐姐,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来看看妹妹在做什么。怎么,妹妹不欢迎我?”

翠儿感到来者不善,涨得面孔紫红,心里七上八下,她怎么突然殷勤起来了?昨儿晚上,就觉得不对劲,那眼神,那语气,好不正经!

晓曦见她呼吸不匀,在想什么似的,眯眼暗想:“真是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姐姐,这里乱糟糟的,等收拾好了去请姐姐吧。”翠儿唤了丫鬟进来,指点着,“你们把这些都收好,当心点,别弄破了。”

丫鬟们依言而行,晓曦诡怪的问:“收起来放到哪里去?”

翠儿一怔,假惺惺的笑:“姐姐,我房间里的东西,我自有分配的权利,不信可以去问天峻。”语毕,拂袖坐着,看丫鬟们拾掇,不时地支使。

晓曦注视着这幅情景,面寒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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