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吃完饭了被李小玉一车捎回了家，各自有着没法离开的理由，聚在一起要聊那些陈年旧事。
王小艳庆幸温锐是一个工作忙时不给自己打电话，而闲着时一定要找到自己的人。
李小玉拿出了她珍藏了两年的人头马路易十三，她觉得只有今天这样的气氛和心情，值得喝这瓶酒。
这两年来，只有一个值得邀请的男人，那就是温锐，人家却不上自己家的门。
李小玉从来没有今天那么强烈地要把那瓶酒喝掉。
喝酒时实在气氛很不错，各自一杯酒后，李小玉开始从男人的角度观察这两个女人。
黄小菲和王小艳是两种不同风格的漂亮女人。
黄小菲成熟中透着精明，让人第一眼看过去，五官的搭配几乎找不到缺点。
王小艳脸上泛起轻薄的酒红，就更像古言小说里的大家闺秀，眼睛清澈明亮，如果让她穿上一身古装素服，活脱脱从金庸小说里跳出来的女主角。
李小玉记得温锐曾经形容王小艳：男人第一眼看到她，你就会想着去保护那种纯情，如果想着跟他上床的话，会觉得自己恶心。
李小玉大概猜到温锐为什么一边跟黄小菲身体交往，一边心灵深处像供观音一样爱着王小艳。
对于一个对爱情一知半解的男人，遇到这样两个女人，真的难免做出接近变态的事来。
而这样的事实，李小玉是无法从黄小菲或者温锐那里得到任何细节，只是可以去想像那种无奈的三角关系。
“温锐是不是一个不轻易从口头上去与你们确认男女朋友关系的男人？”李小玉同时问王小艳和黄小菲。
“是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回答。
“以近两年我对温锐的了解，他性格中的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他自尊心很强，也非常尊重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轻易不对别人承诺，这就与我们女人的想法不一样，非常容易产生误会。”李小玉对温锐进行总结。
这样的评论，在五天之前，也许王小艳听到会很惊奇，这么多年，王小艳自己还从来没有认真去总结温锐的性格。总是只能看到他的优点。
这几天，虽然还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却了解了很多发生在温锐身上的“大事”，她简直可以重新去评估这个
在她心目中原先完美的男人。
与温锐认识八年了，这短短四天对他的了解，比之前那八年居然多得多。
就在五天之前，王小艳还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自己构筑了一个完美的婚姻，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这完美的婚姻，瞬间化为一片废墟，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认为完全不会影响自己与温锐的婚姻生活，难道这就是菲菲口中所说的“真相的代价”？
对温锐的了解，越来越清淅，越令王小艳苦不堪言。而且，不得不继续了解，没有退路。
王小艳在自己的思绪中翻雨覆云，神情木讷，目光呆滞。这早被黄小菲和李小玉看在眼里。
李小玉给了黄小菲一个眼神。
黄小菲上前握住王小艳的手：“对不起，你们刚结婚，就让你了解了这么多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真相。可能对你来说，太残酷了。其实，我也更愿意你生活在无知的甜蜜的婚姻生活里。但是现在，我唯一希望就是你一定要放下老温的那些过去，那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人很好，只是在他没有完全明白事理的时候，犯下了一些情感错误，我可以担保，他现在已经修炼到百毒不侵了。”
王小艳温情地看着黄小菲的眼睛：“你还爱他吗？”
这个问题，明显出乎黄小菲的意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无论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面对的是王小艳这样的当事人：温锐的老婆，自己的好姐妹。
但黄小菲不能不回答，却迟疑着。
“没关系的，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好吗？”王小艳补充。
“好吧，我心里是喜欢他的，但我已经放弃他了。”这是黄小菲心里真实的声音。她觉得应该真诚地告诉王小艳。
“菲菲姐，我觉得你可以说说当年你们之间复杂纠结的爱情故事。”李小玉觉得是时候引导黄小菲去讲述那一段故事的细节了。
“艳子你还记得咱们上大学的时候，你硬拉我参加文学社吗？”黄小菲问王小艳。
“当然记得，我自己挺喜欢文学，当我第一眼看到温锐时，我真的很心动，但我那时很内向，根本没有勇气找男生说话，我想，你比较大方，又漂亮，所以拉你一起进文学社，也许有机会通过你，我能更容易接近他。这是我当年的想法，今天，我是第一次说出来。”王小艳记忆深处对温锐一见钟情的场景，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温锐就是自己的第一个爱人，也希望是最后一个。
“其实那时，我也非常喜欢他，别看我大大咧咧咋咋呼呼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但我却悄悄喜欢上了他，而且我也知道艳子你喜欢他。所以，一开始，咱俩的竞争就是不公平的。我那时也是鬼迷了心窍，我太自私了。”黄小菲鼓起了勇气，决定要把当年那些王小艳所不知道的事情，通通说出来，也许只有那样，自己心中的结，才能解开。
“真的吗？可我真够笨的，什么都不知道呀。”王小艳如梦初醒。
“是呀，我们那时候，其实都挺单纯的，你和老温之间写诗写情书，总是我帮你们传递。你还记得吗？”黄小菲问。
“当然记得呀，那些诗，那些情书，虽然不是什么你情我爱的，但都是来自心灵深处的对爱情的感悟与理解，其实也就是在各种书里面去体会，对爱情的向往与期待，或者说是一种对爱的渴望的一种表现方式。”王小艳对那一段记忆很深。
大学时非常喜欢看文学书，常常把文学作品里的关于对爱情的理解做笔记，特别是一些很有情趣的关于情书的段子，更是偏爱有加。于是变通着写一些小诗与感悟，让黄小菲转交给温锐。而温锐，也总是能针对王小艳的理解，作出自己的解读，回复回来，这让他们彼此从那些交换的文字里，读到了对爱情的渴望。
至今王小艳还在想，那算不算是她先去追的他，或者说她先勾引他。
“我那时真对不起你，你写给温锐的那些诗那些感悟，我都偷看了，不但偷看，而且我还把你写的东西抄一遍，你写的原稿被我撕了，给温锐的，是我抄的。所以一开始，温锐以为是我在和他交流爱情哲理，我又缠着他一定回复我，一来二去的，我跟他就很熟了。我当时利用了你对他的爱慕，也很感谢你帮助我跟他很快就热恋了起来，至少那时，我是那样想的。但我又不能告诉你，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生，我把你和我的竞争当成一场战争，我和他的关系，一直在地下发展并升温。”黄小菲说话的语调很自责，但对于自己的精明与算计，却很自信。
王小艳的确听得目瞪口呆。这些，她的确一无所知。
“你知道我们的专业性质，我很快从师姐们关系里得到了带旅行团的机会，我大一就开始带团，是班上最早的了，这你是知道的，于是我利用陪团的机会，常常以安全为理由，约温锐一起住在宾馆里，我跟他发展得很快，我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之中，当时，我就想得到更多的带团机会，不仅是为了挣更多的零花钱，还想得到更多的全陪机会：免费住宾馆，我不敢在学校里，大张旗鼓地跟他谈恋爱，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黄小菲对那一段记忆，一定也是很深的，描述的逻辑很清淅。
这大大地引起了王小艳的兴趣。
“温锐和我之间的关系那样迅速发展，我和他像着了魔似的，心照不宣地坚持着游弋在各个宾馆里的同居生活。我固执地以为，那就是我想要的爱情与幸福，但我那时心里一直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就是你。我不知道怎么去跟你解释，所以期望那样隐秘的情感生活，时间拖得越长越好。在我和你之间的感情竞争中，我自以为我是个赢家。”黄小菲不隐饰任何细节，她觉得坦白了，真的很轻松。
“我当年很庆幸你不愿意去带团，或者说你带旅游团的机会不多，所以，我和温锐那点儿事，一直隐瞒了下来，直到我们大三的时候，他开始冷落我，于是我发现，他跟你谈恋爱了。那时我才发现，所谓的地下情，根本不受保护，没有人知道我跟他的那一段隐秘的不知道算不算恋爱的情史。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可想而知。特别是在那段时间，我想着一切方法，想去修复我和温锐的关系，但突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黄小菲突然显得有些带遗憾的激动。
“谁呀？”王小艳和李小玉几乎同时叫出声来。
“杨浩。”黄小菲很快回复平静的语气。“杨浩与温锐是一个四合院里长大的，他比温锐小几岁，他当时跟咱们一个年级，他读的是电视编导专业。在之前，我们都知道温锐有个这样的朋友，但接触不多，因为都听说他长着一双极为好色的眼睛，看到漂亮女生，就盯着看，很多女生都对这样的男生敬而远之。毕竟传媒大学那么大，漂亮女生那么多，所以不熟也正常，但他却盯上了我，要跟我谈恋爱。”
“一开始，我非常反感他，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黄小菲说出了王小艳的心声。
“这才是你应该的表现，但你为什么后来又承认与他的恋爱关系了呢？”王小艳忍不住还是问。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对我与温锐的事情，了如指掌。我与温锐本来就在冷战中，突然出了这事，于是，我怀疑他与温锐穿一条裤裆，但又不相信这个事实，你知道温锐的性格的，我根本不敢去质问他，就跟杨浩周旋了起来。”
“我没想到，杨浩居然要求跟我谈一场假恋爱，半年就行，他不说任何原因，只要我答应他就行，否则，他就要把我跟温锐的事情，以小道儿消息的方式，在全校传开。”
“这简直是恐吓，威胁呀！”李小玉很久没说话了，插了一句，她似乎有些激动的语气。
“正是因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杨浩要那么做，我又不敢承担我和温锐的事在全校传开的后果，所以，我就答应了他，跟他谈起了假恋爱。”
“那是因为什么呢？你后来也没搞清楚？”王小艳小心翼翼地问。
“跟他达成协议后，我只能老老实实地跟他谈起假恋爱，还好因为是杨浩提出来的方案，他还算比较规矩，无论在什么场合，从来没有做出过出格的事来，反而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他还不至于像想象那么坏。”
“这确实不像他表面上的风格！”李小玉分析，“但一定有他真实的原因。”
“一开始，我真怀疑是温锐与杨浩联合想出来对付我的手段，所以那段时间，我常常组织咱们四个人的户外活动，饭局，希望从温锐那里了解真相，看得出来，那时的温锐，心里把你装得满满的，根本不在乎我和杨浩的存在。艳子你应该对那段时间有深刻的记忆，其实你是一个不喜欢有杨浩在场集体活动的人，对吧？”黄小菲试着与王小艳互动，希望能从她的回答中，来判断是否要继续聊下去。
“当然记得，我当时非常不解，你为什么跟他谈恋爱，你却也不否认。但你后来找到答案了吗？”王小艳很平静地回复。
“找到答案了，我发现了另一个狂热追求温锐的人，在温锐身边多次出现，只不过不是在咱们学校里，而且温锐总是隐瞒着艳子。”
“谁呀？”李小玉非常好奇。
“宋小婷。你们应该不会意外。”黄小菲很平静地说。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宋小婷，和温锐因为两家的关系，从小就喜欢温锐，而且，在他们俩各自的母亲的眼里，温锐和宋小婷就是天生一对，未来是要成家的，只不过因为温锐比宋小婷大几岁，而温锐从来就把宋小婷当妹妹，当宋小婷上了大学时，以为温锐会理所当然的去追他，结果温锐一直对她不下手，她大一，也就是咱们大二的时候，她就开始调查温锐的感情生活了，她是学法律的，学的就是逻辑学与调查学。”
“于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明查暗访，她锁定了目标，你，菲菲姐，对吧？”李小玉的语气很兴奋。
“宋小婷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生，她在确定目标是我之后，并没有直接找我下手，毕竟她真正的目的，是希望温锐跟她谈恋爱，于是认为，只要破坏我和温锐的关系，也许她就有机会。杨浩就是她找来破坏我和温锐关系的最合适的武器。”
“但是杨浩为什么会与宋小婷达成合作？”李小玉觉得这是关键，问道。
“这一点，我当时也非常好奇，后来才知道，原来杨浩虽然表面上看着花心，好色，其实心中却专情于宋小婷，他一直追求宋小婷，只不过，宋小婷一直喜欢的是温锐，他们自己都清楚这个事实，于是宋小婷利用杨浩对她的专情，二人达成了合作。他们合作的条件是：杨浩利用宋小婷收集到的我和温锐在各个酒店同居的时间地点证据，来要求跟我谈至少半年的假恋爱，以达到破坏我和老温的关系，如果成功，就从那时算起，宋小婷趁机而入，去创造和温锐在一起的机会，也是半年的时间，如果宋小婷和温锐成功恋爱，就算杨浩输，杨浩将放弃追求宋小婷，而如果宋小婷和温锐不成功的话，宋小婷将会答应与杨浩交往。这就是他们两个人，为了自己的爱情，因各取所需，达成的协议。在我知道后，我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王小艳在听到黄小菲讲到宋小婷和杨浩的合作协议，真是惊讶得不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前两天刚见着的婷婷妹妹，与黄小菲口中的宋小婷完全重合起来。
但很明显，菲菲讲的，一定就是事实。王小艳想。
“的确很有意思！”李小玉如获至宝，“但是，宋小婷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行动关键时刻搞错了对像，没想到那时候，温锐的爱情目标，已经转移到艳子身上去了，对吧？”
“不能说是温锐的爱情目标转移了，而应该说，他心里面一直爱着的，本来就是艳子，跟我的交往期间，只不过是因为没确定他心里真正爱的声音。”
“那他那段时间，应该非常纠结的，一方面是与菲菲姐你的同居关系，一方面心里感受到对艳子爱的呼唤，也只能是等他确定了正确的爱情观，这种近乎分裂的爱情观，才能得到纠正。”李小玉接着黄小菲分析起来，“也刚好是在那
个阶段里，你们四个人频频活动的情况下，宋小婷与温锐根本得不到进展，而本来杨浩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因为有私心，却不愿意告诉宋小婷。对吗？”
“你分析得完全对，宋小婷本来一计又一计的，恨不能爱情三十六计全用上，可是一点儿用也没有，因为她确实搞错了目标对像，由此，当事人当中，除了艳子和温锐的爱情得到顺利发展之外，我、宋小婷和杨浩各自设定的目标，随着时间的推移，越走越远，那时我都差不多绝望了。但是，我没有勇气与艳子你公开一切，因为我不但受制于杨浩和宋小婷的威胁，而我心里知道，根本没有能力与你真刀实枪争夺温锐的砝码。”黄小菲说起来有些心痛。
王小艳手机铃声，在夜深人静时突然响起，一曲《爱情买卖》：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王小艳赶紧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接通，这铃声，的确令此刻的三人，有点小小的尴尬。
电话是温锐打来的，温锐在加班后回家，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了，却不见王小艳在家，于是打来电话。
三人根本没有想到，聊着聊着，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了。
王小艳只好向温锐老实交代此时此刻正和菲菲一起在李小玉家聊天呢，这颇令温锐意外，王小艳为了避免温锐的猜疑，笑着说，喝了一瓶李小玉珍藏了两年的人头马路易十三，这让电话两头的气氛一下子融洽起来。
三人用身体语言相互达成了今天到此为止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于是王小艳用温柔的语言，要求温锐做专职司机，接送黄小菲和自己。
黄小菲没有拒绝，她觉得此时此刻，拒绝王小艳的善意，会显得很不真诚。
三人寒喧了几句，没一会儿，接到温锐让她们下楼的电话时，二人匆匆忙忙穿好衣服，离开了李小玉的家。
李小玉可没忘记向二人预约了次日在菲菲咖啡屋的约会。
进入电梯后，黄小菲拉着王小艳的手：“艳子，现在你并没有了解完事情的真相，你听我的，千万不要在没有完全了解真相时，去质问老温，你一定要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要听我的，你答应我。”
黄小菲握着王小艳的手，王小艳感觉很紧，那种语气的分量，通过手劲传达了过来。
“我保证，我把我知道的之前的所有事情，都会告诉你，不希望你跟老温有任何冲突，是因为老温心里背负着一条生命的压力，他一直自责于赵小露的死与他有关，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没完全搞清楚状况时，不要轻易下结论，咱们是好姐妹，你一定要相信我。听我的。”黄小菲一再强调着。
王小艳感受到了黄小菲传递给她的急迫的担忧，于是很肯定的点点头：“好，我听你的，我暂时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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