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嫄儿？嫄儿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找到水匪？”虞夫人沉吟：“还是要在老二媳妇身上做文章。”
兰氏点点头：“明日我就解了叶氏的禁，要她出来走动走动，看看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母亲，善善才回来，这么做恐怕不妥，再稍微等上一段时间，瞧瞧她房里都有什么人出入再说。”林嫣儿提议。
兰氏深以为然。
虞知俭亲自为妹妹倒了一杯茶，道：“善儿，大哥想问你几句话，若是你不愿回忆有些事，你告诉大哥，大哥绝对不会为难你。”
虞知善轻轻摇了摇头：“不会，大哥，我好得很。”
虞知俭点点头，问道：“捉你去的水匪，都有些什么特征？”
虞知善道：“他们还是很慎重，蒙了我的眼睛，也没动我身上的首饰，只说抓错了，将我带到他们老大跟前去了。”
“他们老大你可看清楚了？”虞知俭问道。
“那张三摘了我眼罩的时候我扫了一眼，是个黑胖子，别人都叫他黑老大。”虞知善道。
“嗯，那张三说了什么不曾？”虞知俭问道。
“张三说他不会要了我的性命，说留着我来威胁你。”虞知善皱眉。
“追你的人多不多？”虞知俭问道。
“我不知道，不敢回头，怎么说也要好几十人，若不是遇上了小季将军，恐怕……”虞知善打了个寒颤。
“几十人……怪不得……”虞知俭沉吟道。
“大哥，可有什么不对？”虞知善问道。
虞知俭笑笑：“张三是很惜命的一个人，你的命跟他的命比起来，他肯定选自己的，小季将军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是当时带了你走，八成是不会和他们动手的，若是他们敢对小季将军有什么威胁，小季自然是要他们付出代价的，说不定就是张三的命，这是张三的想法。”
“可是小季将军没有伏兵。”虞知善摇头道。
“张三以为他是去救你的，其实他不过是正好路过而已。”虞知俭道。
虞知善点点头，又问道：“大哥，能不能剿灭这些水匪？凭什么留着他们祸害别人？”
虞知俭微微一笑：“你有没有听过大禹治水的故事？”
虞知善茫然了一瞬，转而回答道：“大哥是说，这些人其实还有回转的余地，只是被逼急了而已，所以只能疏，不能堵，对吗？”
虞知俭笑了：“聪明了。”
*
没过几日，兰氏就悄悄找来了她安插在叶氏房中的眼线。
兰氏想的很周全，若是一股脑将这些人全叫来，非得引起叶氏的疑心不可，若是一个个将她们调出来一两个时辰，是不会有任何人起疑心的。
“说吧。”兰氏对着身边站着的人道。
“大奶奶，二奶奶没怎么再闹过了，这段日子正常得很，对我们客客气气的。”一个被叫来的丫鬟道。
“客客气气的，也算正常？”兰氏慢悠悠地撇着茶杯上的浮沫，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不想打草惊蛇，如果这丫鬟回去之后表现出来了些什么让叶氏起疑心的地方，她的苦心可就白费了。
“可不是么？”丫鬟没觉察到什么不妥，还是接着道：“二奶奶从前出了名的难相处，稍微有个不顺心的，就要对丫鬟打骂一番，当年的芸香可不就没少挨他的打，连自己的妹子也要打要骂，从前她看我们几个是您送去的，都不怎么搭理我们，也不让我们近身伺候，可这几日反倒还好了些，还跟我们多说了几句话，不过也不多，她多半还是在房中坐着的。”
兰氏点点头：“房中坐着做什么？可不是偷着又拿咱们府上东西出去做生意了？”
“没有，就是看看书，我瞧过，也不是账本，就是一篇一篇的黑字。”丫鬟道。
“嗯。”兰氏似乎很满意丫鬟的作为：“去吧，再好好盯着就是了。”
看着丫鬟下去，兰氏又轻轻捧起了茶杯。
事发有异，必然有妖。叶氏不起幺蛾子，才是不正常的地方，整日里坐在房中看书，也没写东西，没见什么不该见的人，怎么就能做这种事呢？会不会不是她？
兰氏正想着，外头又进来了一个丫鬟，轻声道：“大奶奶，您找奴婢？”
“嗯，最近为虞三小姐的事儿焦头烂额，也没顾上问你们，最近那边怎么样？”
“平静得很，什么事都没有。”丫鬟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回答道。
“嗯，她平日里都见什么人？见嫄姐儿了么？”兰氏还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没有，好长时间嫄小姐都不来了，也没见外头再来什么人。”丫鬟道。
“她可有送什么东西出去？”兰氏问道。
“不曾，就是平日里有饭送进来，其他的东西我们都偷偷看过，没什么夹带私货的。”丫鬟道。
“她整日里见的最多的人是谁？”
“芝香吧，她身边的心腹被您挖的差不多了，只剩芝香了。”丫鬟回道。
“嗯，你去吧。”兰氏摆摆手，像是倦了一样。
若是芝香是给叶氏通风报信的人呢？芝香都去过哪里？什么时候跟府外的人接触的？兰氏眼睛转了几转，对身边的心腹丫鬟青菲道：“去，咱们的人里头，给我调十个出来，五个二等丫鬟，五个二等婆子，给她们上半年月例，做成之后还有大赏，让她们过来听我的令。”
青菲应声而去。
一会儿，兰氏的房间里就满满当当站了十个下人。
青菲知道兰氏要做什么，刻意从多个地方调来不同职务的人，让这十个人互相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兰氏一一看过。
有在厨房的，有在外头伺候花草的，有门房的，有专程跑腿的……她觉得很满意。
“今日起，你们十个人每人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给我好好盯着那个叫芝香的丫鬟，看看她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每天你们十个轮着来，除了她睡觉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盯着，盯完就回来给我或者青菲说一声，若是我们不在，你们找嫣儿或者姑奶奶都是可以的。”兰氏道。
满地丫鬟婆子都应了。
“若是你们还有什么不规矩的，让我发现跟芝香一道的，替二奶奶那边隐瞒什么的，就好好注意你们的皮！”兰氏厉声道。
说完，兰氏又软下声来：“我知道你们都忙，这次就赏你们十个半年的月例，事情成了之后，再一人给三匹布，十两银子，五两金子。”
兰氏一软一硬，给了一棒又是一颗甜枣，她当了这么多年家，深谙“恩威并施”的道理。
*
一个丫鬟果然发现了些许端倪，前来汇报给兰氏听。
“大奶奶，芝香其实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跟那些肥差都不来往，反而跟一个管轿子和马车的婆子来往甚密，那婆子还有个儿子，是个赶马车的小厮。”丫鬟道。
“她跟他们说什么，你听清了？”兰氏问道。
“离得远，听不清，不过看着给过一点东西，不晓得是什么。”丫鬟答道。
“好，你们十个人里头，分出六个来，在府里盯着那个婆子，剩下四个还是看着芝香。”兰氏道。
等这个丫鬟离去，兰氏又找来青菲道：“青菲，去找六七个小厮和管事来，让他们在府里看着那个赶马车的，再去找姑爷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虞知俭晚上回到林府，却听说丈母娘急着叫他，便随着妻子一起去了兰氏的院子。
“俭儿，我在咱们府中发现了一些异样，你听听有没有道理。”兰氏道。
“母亲但说无妨。”虞知俭恭敬道。
“我常想着，这府里肯定有人将一些事儿传给了水匪听，这才会惹出那么大动静。可是府上恨嫣儿的就那么几个，你二伯母被我禁足，出不去，她屋里却有个叫做芝香的丫鬟，整日里跟看马车的婆子小厮混着，不知道有什么鬼祟。”
虞知俭扬了扬眉，也觉得其中必然有些蹊跷。
“那婆子我查了，她们去花府那一日，她就给配了车，她儿子那日正好跟大老爷出去，不晓得这事。你莫声张，瞧瞧派你们的兵盯着那个小厮，再用你的关系查查芝香，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蹊跷。”兰氏道。
虞知俭本来无心这些内宅争斗，但见丈母娘言辞恳切又句句在理，不由也重视了起来。
几番周折之后，虞知俭居然真的查到了芝香。
原来芝香本姓江，江家在十年前也是豪门巨贾，虽然比之林家、花家和祝家有所不及，但是比叶家之流的空壳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在一场富商之间的斗争中，林家认为江家有意压价，破坏了市场，就有意联合了祝家和花家，一起哄抬某一种布料的价格，等到江家囤了货之后，才报下来皇上明令禁止了这种布发售的圣旨，江家这批布只能烧掉。
江家亏损了不少，紧接着花家出手，在土地上做了些文章，让江家损失了不少地产，祝家又给了他们水运上巨大的打击，当年林贤妃还活着，江家哪里敢与林家作对？收拾旧山河跑路时，又被水匪给杀了个一干二净，一家子就这么被灭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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