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善梳好了头，擦了身子，换好了衣裳鞋子，这才出门见虞知俭。
“什么叫小姐，人家这才是小姐呢！”一个伺候了虞知善的丫鬟道。
“是啊，瞧瞧人家皮肉嫩的，跟刚剥了蛋壳的蛋一样，碰一下都怕给弄破喽。”另一个丫鬟也跟着感慨。
“没听说吗，人家家里丫鬟都吃什么芝麻粉核桃粉枸杞粉的，单说那枸杞，那么贵，我就只在咱们太太的药里见过。”还有一个丫鬟咋着嘴道。
这三个丫鬟伺候了虞知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自然有马车送她们回去。
送她们之前，那个带她们来的兵还给了她们一人一个锦袋，说是这位虞小姐赏的。
锦袋被丫鬟打开看过，里面的金子比她们一年的工钱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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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善，想吃什么？告诉大哥好不好？”虞知俭柔声道。
他现在还不敢提起虞知善在水匪那里度过的几天，怕刺激到自己小妹，让她精神崩溃。
“不想吃什么。”虞知善只觉得每日吃那软筋散吃得她想到吃食就觉得恶心。
“大哥请了大夫来，给你瞧瞧。”虞知俭指了指前面的军帐。
虞知善点了点头，乖顺地跟着大哥去了。
虞知俭小心极了，吩咐过那大夫八百回，千万不要乱问问题，就问问她最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是不是夜里睡不好之类的话，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许提。
老大夫自然也知道这其中厉害，恭恭敬敬地等着。
男女有别，虞知善面上披纱戴幂，手用白帕子包的严严实实，一丁点儿肉也不露。
老大夫小心翼翼问道：“姑娘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虞知善道：“听说是种药，吃了让人不得动弹。”
她没什么讳疾忌医的，这些话不给大夫说，难道留着给人传出去当闲话听？
老大夫捻着胡须点了点头：“敢问姑娘服用了几日？”
虞知善抬头想了想：“两三日吧。”
老大夫“哦”了一声，赶紧低头开始写药方，不敢再抬头看人家女眷一眼了。
虞知善身体一向强健，没什么内里的病痛，这药虽然服用了几日，但仔细调理还是没问题的。
虞知俭在一旁看着，没说什么。
等上了返回钱塘的马车，虞知善挺着的后背才似乎略略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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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是小季将军救的我？”虞知善微微蹙着眉头问道。
虞知俭没想到妹子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却还是温声道：“是，小季将军武艺高强，你运气好，遇到他了。”
虞知善摇了摇头：“他没跟人打架，带我走了。”
“嗯？”虞知俭一愣。
“他只说不是他一个人来的，那个叫张三的人就放了我们走。”虞知善道。
“张三！”虞知俭咬牙切齿道。
“大哥，什么时候，咱们去给小季将军登门道谢？”虞知善问道。
虞知俭望着妹妹，皱了皱眉。
季少游一表人才，又救了妹妹，无怪她会对他好奇……可是，这不是什么好事。
看虞知俭踯躅，虞知善明白了哥哥在担心些什么，只道：“我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刚被他救起是也对他无礼了，若是不说明白，心里有些过不去。”
虞知俭道：“你想说什么，告诉我，我去对他说。”
虞知善这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太太，都大半日了，大爷说今儿回来，您还不放心他？许是路上什么事耽误了，咱们去里头屋子坐着可好？”莲香小心翼翼地凑在虞夫人耳边道。
江南五月底的天气，就算太阳下了山，暑气也不饶人的。虞夫人非要坐在林府偏门的门房处等着，莲香无法，叫婆子们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出来，抬了冰过来凉着，这才让虞夫人坐了半日。
“善儿还没回来。”虞夫人眉头最近都没有展开过，眉心处被勒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太太，会回来的。”莲香小心道。
“那就等着她回来。”虞夫人目不斜视，盯着门帘道。
莲香只好又叹了口气，默默守在了一边。
大半天的日子里，兰氏来了三次，劝着虞夫人身体要紧，莫大喜大悲，太伤身。林嫣儿来了三次，要跟虞夫人一起等着虞知善回来，却被虞夫人赶走了。
小房间里只有虞夫人和莲香二人。
静到可以听到冰化开的声音。
“太太……”外头的四月进来，为难的看了一眼莲香，对着虞夫人道：“厨房备了饭菜，您好歹吃两口吧……”
虞夫人抬起下巴：“你们俩去吃吧，我等着。”
“奴婢都给您带过来了……都是清热消暑的，老太太特意让准备的……”四月毕恭毕敬道。
“我等善儿回来一起吃。”虞夫人闭上了眼，表示自己的决心。
主子不吃饭，莲香和四月哪里有私自享用的道理？只好也跟着一言不发地候着。
“你们去吃，没得熬坏了身子，年纪轻轻的，都还没出嫁呢。”虞夫人看了一眼四月和莲香，和蔼道。
莲香和四月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应答。
“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人人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们虽是奴籍，可也是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看着善儿，我都不忍心让你们为难，你们也莫让我为难，快去吃饭吧。”虞夫人伸出手推了推身边站着的莲香。
四月泪也落了下来：“太太，奴婢也是自小跟着三姑娘长大的，三姑娘吃的好吃的，给我也吃，穿的好衣裳，旧了的也赏了我，府里头下人都怕她，可她从没为难过我们几个……如今她还没回来，您都等着，我们哪里有自己去吃饭的道理……”
莲香看着四月哭，心里也难受极了，递过去一块帕子，自己也抹起了眼泪。
“都是好孩子，好孩子。”虞夫人苦苦一笑。
一屋子主仆三人正哭个不住，外头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婆子，头发也散了半拉，大喊道：“姑奶奶，姑奶奶！大爷带着三姑娘回来了！”
“快，扶我出去！”虞夫人手一伸，莲香两把抹干净脸上的泪，搀住了虞夫人的手。
四月扶在另一边。
马车缓缓停住，一个婆子赶紧搭了小凳在马车下，虞知俭亲自扶了妹妹下马车，刚下车，就与虞夫人打了个照面。
虞知善瘦了，脸颊上的肉凹了许多下去，越发显得眼睛大鼻子高了。一张小嘴轻轻抿着，泛出些淡淡的红。
“母亲……”虞知善看到母亲的脸，几天没有落下来的泪全都出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虞夫人含着泪笑了，轻轻拉住虞知善的手道：“走，跟母亲去吃饭。”
兰氏跟林嫣儿也慌慌张张跑了来，见虞知善只瘦了些，都长出了一口气。
“善善……都是我……”林嫣儿嗫喏着上前，拉住了虞知善的手。
虞知善知道，这事是有人存心害林嫣儿，与林嫣儿本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只对着林嫣儿泪目一笑道：“嫣儿姐姐……如果是你，可能就出不来了……”
这话倒是真的，林嫣儿才没那个本事用簪子戳人家下身，又咬下来人家脖颈上一块肉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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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几个哭了一阵，又用过了饭，虞知俭却说要问妹子关于水匪的一些事，单独叫了虞知善去自己书房。
林嫣儿看着自己的两位母亲，艰难道：“谁会想到害我呢……”
虞夫人四下里瞧了瞧，对林嫣儿母女道：“去我房里说。”
天还没有全黑，莲香已经命人上了灯，照了一屋子暗影重重。
“嫂子，咱们林家这些年一直有你跟老太太，也不见有什么不安生的事，怎么就……有人能针对上嫣儿？”虞夫人道。
兰氏也觉得可恨，苦于这几日一直为虞知善的事焦头烂额，根本没闲工夫想这些事，这才顺着虞夫人的话想到：“在这府上最恨我跟嫣儿的，一个是老二媳妇，还有老爷身边那两个姨娘。”
“叶氏被你禁足，也能惹出这么大动作？”虞夫人摇了摇头。
“我也觉着不像。”兰氏沉吟道：“那就是孙姨娘和秋姨娘？可……可孙姨娘也无儿女，害了嫣儿对她没有半分好处，秋姨娘有个女儿，今年已经定了人家了，说好了后年出嫁，对婆家满意得很，跟嫣儿有什么干系呢？”
“况且，孙姨娘和秋姨娘二人素来交好，她们若是其中一个人有什么动作，自然是瞒不过另一个人的，无论是谁想有异动，都对对方没好处，对方自然也不会让她们做这种事。”林嫣儿接话道。
兰氏和虞夫人双双点了点头。
“嫂子，你说会不会是那叶氏的妹子……”虞夫人皱眉道。
“叶玉云这孩子老实，被她姐姐拿捏的像个面团一样软和，一个大屁也放不出，如今好容易按着自己想法出嫁，脱身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帮着姐姐做这等龌龊事？”兰氏摇头。
“会不会是嫄儿？”林嫣儿道。
“嫄儿？”兰氏抬起头看向女儿。
“嫄儿跟二伯母是一类人，见不得别人好，自己又没本事将自己的日子过到头里去，被禁足的事二伯母，又不是她。”林嫣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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