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土鸡

栓子蹲在农贸市场里卖土鸡，每斤五块钱，便宜得很。可是，眼见日头晃过半午了，栓子愣是没卖出一只土鸡。也不是无人过问，而是那些看过土鸡的人一问栓子的价格，二话不说，都摇头走开了。栓子就纳闷，自己的土鸡卖得不贵呀，咋就没人肯买呢？莫不是城里人不兴吃土鸡了？

这时，对面卖红薯的那个红脸汉子走过来，蹲在栓子一溜儿摆开的土鸡旁，用手捏了土鸡的爪子，拎拎这只，掂掂那只，嘴里自言自语道：“嗯，不假，是土鸡哩。”

栓子一下子来了精神，忙搭腔说：“大哥你有眼力，一眼就看出这是正宗的土鸡。不瞒你说，都是自家养的。大哥，买几只尝尝吧。”栓子很希望红脸汉子给他开个市。

红脸汉子站起身，拍拍手掌说：“兄弟，价格能不能再降点？”

栓子拖着哭腔说：“大哥，这个价已经够低了，再不能降了。”

红脸汉子摸出烟，点一支叼在嘴上，吐个大大的烟圈儿说：“兄弟，按每斤四块五，你的土鸡我全要了，你看咋样？”

“每斤四块五你全要？”栓子吃惊地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红脸汉子说：“咋？你不相信？我绝无戏言噢。”

栓子一想，也行，碰这么个大买主不容易，反正是自家养的，少点就少点吧。“四块五就四块五。”栓子挺爽快地答道。

当下，栓子就麻利地装鸡，过称。红脸汉子也是说话算数，如数付了钱，临了，又让栓子帮他把那二十几只土鸡搬到对面的红薯摊前。栓子颇为不解地问：“大哥，你买这么多土鸡干啥？是送人，还是自家吃呀？”红脸汉子把烟扔了，拍拍栓子的肩，嘿嘿一笑说：“我买鸡干啥和你有关吗？兄弟，时候不早了，快回家吧。”栓子想想也是，推起自行车往前走。背后，红脸汉子不忘叮嘱栓子：“兄弟，以后有土鸡，还来找我！”

走到市场门口，栓子挪不动腿了。一家小面馆飘出的饭香味儿勾引得栓子直咽口水，肚子也跟着咕咕叫起来。栓子这才想起，从清早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一口饭呢。栓子想，还有十几里山路，肚里没食可不行。栓子摸摸鼓鼓的口袋，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小面馆。

从小面馆出来，就快到中午了。栓子惊异地看到，下了班的人们潮水般涌向市场，买菜的，买肉的……市场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栓子打开自行车锁刚要走，耳边突然响起电喇叭粗犷的吆喝声：“土鸡，正宗的土鸡！八块钱一斤，快来看，快来买！”

吆喝了一遍又一遍。

听声音，栓子就知道，是那个卖红薯的红脸汉子在叫卖他的土鸡哩。

栓子偷偷一乐，差点笑出了声儿。这个卖红薯的红脸汉子脑子莫不是给驴踢了？我五块钱一斤还卖不出去，你卖八块钱一斤，谁要？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栓子打破脑袋也想不通。他分明看见，有不少人拎了土鸡朝这边过来，其中一对小夫妻每人手里竟拎了两只土鸡！

栓子的眼珠子都快蹦出眼眶了，乖乖，没错儿，那些土鸡就是他卖给红脸汉子的。

栓子不急着回家了，他很想知道其中的奥妙。待那对小夫妻走到近前，栓子挤过去，张了几次的嘴，却没敢问人家。倒是从门外进来的一位老太太帮了栓子这个忙。显然，老太太认识那对小夫妻，隔几步便打起了招呼。老太太说：“你们的土鸡是从里面买的吗？”那女的说：“是啊，大妈，您也想买？”老太太扁扁嘴说：“我上午看过了，有个卖土鸡的只卖五块钱一斤，怕是假货，没敢买。”那女的又说：“正宗的土鸡哪有五块钱一斤的？至少也得八块，您没买就对了，免得上当受骗。大妈，您往里面走，找那个卖红薯的红脸汉子，他的电喇叭还在吆喝着呢。我们常向他买红薯，不坑不骗，买着放心。”

妈的，还不坑不骗？！一旁的栓子真想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