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手运灵力抹了下脸,五官晃动几下,露出了原本的相貌。
所有人猛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
妇人愕然,不仅是她,所有人都—副见了鬼的模样,北宫席完美的表情也出现一瞬间的皲裂,小二 道:“放开她。“
只有短短三个字,妇人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启,下意识手一松。趁着这个空当,小二手指一并, 长剑破窗而入,精准刺进妇人的肩膀,将她钉进了墙壁中!
..楼君弦!”妇人口中涌出团血,目眦尽裂,狠狠道,“你还活着?!” 虽然穿着一身“店小二”的打扮。
但那张脸和冰霜一样的气场,无疑是在玄虚山上消失以后就生死未卜的楼君弦。氛围一时凝固成 石,楼君弦上前一步,强大的灵力缓缓降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八、风、堂。“
妇人眼瞳微缩,嘴唇咬出了血。
楼君弦睨了一眼地面上的婴儿尸骸,眸中滑过一丝寒意,冰冷的吐息从口中一字一句:“你的同 伴已经被我徒儿活捉,我给你一个机会,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
那个楼君弦说给一个机会,就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妇人紧紧闭眼,再睁开时,毫无波澜。 她说:“你们都会死。“
神剑发动,罡气从肩上进开,眨眼间血肉飞溅,妇人发出一声惨叫,嘴无意识张大,血液混着口 水滴淌。下一秒,她猛地阖上嘴。这是死士自杀的信号。
所有细节在同一时间发生。
北宫席毫不犹豫立即上前卸掉妇人的下巴,妇人顺势张口喷出毒针直指北宫席眉心,一道身影从 旁边闪现,北宫席眼前一暗,整个人埋进一个带着糖葫芦甜香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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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根毒针深深扎进“楼君弦”的后背,“人皮面具”上灵力再次晃动,深刻的眉骨和阴影变浅, 气血加深,露出一张冷淡深邃的女儿脸。
在扮成店小二之前,祁墨有思考过楼君弦那句话的含义。 ——我要你保护一个人,她是天商府现役执刑司掌。
如果是命令,按照楼君弦惜字如命的个性,不会向她解释后半句,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不会浪 费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
直到看见刺杀当场,祈墨才灵感突发,结合当时楼君弦的语气,之所以特地交代保护人的身份, 大抵是想告诉祁墨——
她要保护的,是位绝无仅有的贵人。
“姑娘。”
妇人在包间门口伸冤时曾喊过“席小姐”的名号,叫“姑娘”,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有备而来, 祁墨强忍着毒素在体内蔓延的疼痛,作出一副关切的模样:“你没事吧?”
成为贵人的救命恩人,只有天大的好处。
“方才那女人进来以前,我就感觉不对劲,要伸冤合适的时机有很多,为何非要选择在酒楼?” “想来,她是以姑娘的名声要挟,倘若不答应,闲言碎语成洪流,会压垮一个人的形象。”
北宫席比祁墨矮大半个头,安静地听着她恳切的语言,墨黑的瞳孔微微转动,盯向祁墨身后,那 把还钉着死士的长剑。“你可知,”她收回眼神,看向祁墨,就像看着一尊平凡的摆件,“伪装天篆,是什么罪?”
祁墨心道这是哪个鸟人定的破规矩,脸上凝重的表情不动如山,辞旨甚切愈加真挚:“情况紧 急,实在是人命关天,事急从权..
她嘴角溢出黑血,强行压制经脉里的毒素,淡然一笑:“反正,只要姑娘没事就好。“
北宫席收回眼神,温善—笑:“我没事,多亏了你替我挡下毒针,我的内府还在处理尸气,要是 再加上这些,怕是真的要吃不消的。“
内府?处理尸气?姚小祝曾说过自己百毒不侵,这世界上百毒不侵的,难道不止一个? 祁墨没有力气做更多的思考了,她摇摇晃晃后退几步,像是酒醉一般,抹掉下巴上的黑血。
“江湖侠义,不叨扰姑娘了。”这个贵人笑容不对,再多待一会儿,指不定要以伪装天篆的名义 将她逮捕,祁墨拱手,“有缘再见。“
说罢,她抬手引剑,死士失去支撑掉在地上,祁墨从窗口爬出,御剑远去。
“小姐。”
北宫席抬手阻止上前的侍卫,注视着阑珊星火,似是自言自语。 “这世上能养出剑灵的人不多,剑更少,拥有那种剑的人,能有几何。”
她转头认真问道:“你觉得那个女孩今年多大?”
姚小祝是被—阵巨响吵醒的。
简拉季的赌坊内设有丹炉,每过几日就会以珍稀药材为奖,吸引各地散修丹师前来比试,观众则 下注赌输嬴,若炼出仙品及以上的药丹,还可以当场拍卖。
纵观东洲,类似于这样的娱乐不在少数,姚小祝第一次参与,算是给他累了个半死,路上还没察 觉,头—沾床,立刻睡倒了过去。
桌上的茶壶碎了一地,祁墨的师父依旧安然躺在月光下,皮肤瓷白,姚小祝瞥了一眼,这时卧房 门口忽然有了异动。
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他悄声拿起一块碎瓷片,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耳朵贴在门上。 停了一会儿,他深吸口气,猛地拉开门,高高举起手! 锋利的瓷片在银色月光下泛出冷光。
开门的瞬间,一具躯体重重倒了下来,压在姚小祝的脚上。
那张脸比黑夜里的月亮还要纸白。
姚小祝立刻变脸,二话不说把人拖进来,蹲下去探鼻息,拍脸轻声喊:“祁墨!祁墨!” 祁墨嘴角渗出几丝漆黑的稠血,脉搏微弱,显然是毒素入体的征兆。姚小祝立刻翻出今天在赌场 炼制的丹药,可惜,没有一颗有用。
眼下也没有可用的丹炉。
姚小祝咬唇,脑中蓦地跳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如果,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祁墨被毒素侵蚀而死,会不会也算是一种结局? 系统从来没有要求他杀死祁墨,细细想来,顶多只是跟踪她,利用她,给她下绊子,打造莫须有 的罪名,有些诬陷的手段连他自己都觉得胆寒,穷尽至此,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他知道自己再这样想下去,祁墨就真的来不及救了。尽管如此,药圣后人姚小少爷也陷入了绝 境。
“用你的血。”
他缓缓转身,床板上苍白的人儿始终躺着,仿佛沉睡的玉石,只有传音在识海中一字一板:“你 自小被族人以毒药炼体,你的血液是天下至烈的毒药,也是救人的神器。“
“你血中的毒性霸道至极,可以吞噬几乎所有的毒,用它化解祁墨体内的毒素,那之后该怎么 做,姚小祝,你应该知道。“
姚小祝知道。
茶壶怎么会无缘无故碎在地上?他看着,惨笑一下,拿起瓷片对准手腕狠心—划,捏着祁墨的两 颊,血液滴滴答答,沿着口腔滑进她的喉咙。
或许是血液强烈腥气的刺激,祁墨的脖子蓦地抬出一个弧度,呛出了声。
她的五脏六腑犹如火焚,又好像无数滴凉雨刺扎而过,一会儿涨裂,一会儿死寂,皮肤贴着暖热 的地板渗出阵阵冷汗。
忽然剧烈的疼痛撕开了所有,祁墨将自己紧紧蜷缩成一团,不断展开,又蜷缩艰难地寻找安然。 恍然间,她仿佛看见了中学宿舍晃动的床帘,舍友走动的笑闹声在耳朵里变了形,经期的剧痛让 她几欲昏厥,但尴尬的自尊心,甚至叫她说不出一句帮忙跑趟校医室买盒布洛芬。
在望不到尽头的人生里,孤独最终成为几段标准的样本,在各式各样的疼痛下被调用出来,无所 依靠时,聊以慰藉。
祁墨醒来之后天已经亮了,口中一阵干涩,伸手摸到了一只脚。 脚。 她一个激灵,手上用力,脚的主人便痛呼出声:“啊!”
“你醒啦?”姚小祝呼哧呼哧从地上坐起,不用说也知道,他医者仁心让祁墨睡床,自己则借了 —晚上地铺。姚小祝道:“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祁墨将问就问:“你给我解的毒?”
姚小祝“嗯哼”一声,祁墨立刻爬起来跪在床上:“圣医恩德永生难忘!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神医啊神医!“
姚小祝恩赐起身:“除个屁呀,没除。“
....
“你昨天中的毒倒是清干净了,现在在你体内的,是我的血毒,”姚小祝不怕死一般,“不过放 心,我的血虽然也是剧毒,但只要每三日服用一茶杯我的心血,新的毒会吞掉旧毒,这样不断延期下 去,等回到旸京,就能给你解毒了。”
祁墨:..
此小人就差把“你的命在我手上”几个大字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休整过后,祁墨掏出符纸裁了一片歪歪扭扭的纸人,走到楼君弦跟前,弯腰道:“师父,我们马 上要去百奇会了,会场有规定,不好带您的仙躯进去,如果你想看,就到这个纸片上来,好不好?”楼君弦没有动,但符纸人嗡然一亮,代替他作了回答。
这样才对,祁墨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百奇会暗流涌动,障眼法或许不好使,于是姚小祝在出发前又苦苦炼了几个时辰的易容。经过五 花八门的动植物外星人之后,他终于捏出一个还算像样的长相。
祁墨贴好面具,两人用在赌场赚来的钱置办了一身华丽的行头后,拿着孟轻花画出来的入场券, 泰然自若地进入了百奇会会场。
他们来此,是为了东洲的最后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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