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劫牢风波

2015-05-01 作者: 大凉御史
第34章 劫牢风波

夜半中天,月轮高空,夜辉清冷,让人觉得初春的天似还没有褪去冬末的余寒。

银白色的月光下树影婆娑,风一吹,片片白霜如同雪片一般飞了起来。金石巷的街道上本就人迹罕至,大人物们也自蜷缩在暖和无比的温柔乡里,享受着千年陈酿一般的醉生梦死。

梅花弄与金石巷毗邻,同样是少有人来,但这里的待遇似乎又要差了许多,弄里有好几棵有些年头的梅花树,每当天上飘雪的时候,便是这条小弄最让人心旷神怡的时候,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弄也由此得名。

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没有什么人愿意来到这里,原因很简单,这里有着一座郡城大牢,里面关押着各种各样的罪犯,鸡鸣狗盗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之徒,自然是没有人愿意靠近这里,就算梅花再香,也抵不住人们无奈经过也要掩着鼻子快速逃离这里。

当然,牢里是没有修行者的,区区凡人大牢困不困得住他们还两说,再者按照大梁律,地方无权处置修行者,皆需押往京城,由专司其职的“雪昭司”接管一切事务,其狱有名“昭狱”。

回到云中郡的郡城大牢,这座牢里除了几个因为小偷小摸而沦为牢中常客混吃等死的家伙外,几乎一年里也添不到一两个新丁,虽然这次来了一个以前据说是捕头的家伙,但这也引不起小小狱卒们的兴趣,其中今夜值夜的两人无精打采地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上,喝着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烧刀子烈酒,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而牢头则是早已惦念着自家热炕头上婆娘的雪白肚皮,迫不及待地回去劳作去了。

一抹身影从他们眼前一闪而逝。

无声无息,如鬼影一般。

其中一名年轻点的狱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盯着空旷处看了半天,然后问道:“丁老哥,刚才好像有人过去了,你看到了没有?”

被唤作丁老哥的狱卒醉红了眼睛微微眯起,不耐道:“小王啊,说什么呢,哪有什么人啊!你年纪轻轻的,怎的眼神也如此不好使了?!”

“不对啊,我的确是看到了啊!”小王犹自不服,他的酒量好比老丁要好一些,所以虽然脸上红了一些,但其实并没有醉得一塌糊涂,再加上他刚来不久,对事也要格外认真一些。

老丁摇头晃脑地摆了摆手,他在这座监牢里已经干了好些年头,资历自然要老了许多,见新来的小王还较上了真,便拉足了老大哥的气势,语重心长道:“小王啊,你还年轻,不知道咱这牢里的情况,我跟你说,咱这是大牢,不是什么金库银库,除了几个吃定了要在牢里混吃等死的家伙,还有谁愿意到咱这牢里来的?”

他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所以说啊,你也别总是疑神疑鬼的,我也是看你年纪轻轻的,什么都不懂,这才跟你唠叨两句。你说你平时尽职尽责的,一天还不忘巡视两趟犯人,你还怕他们跑喽?!

嘿!我告诉你,那几个人在这里有的吃有的住,你就是把牢门开了赶他们走,他们都不会走的,就是走了也迟早得回来!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不?来来来,咱俩再接着喝!”

小王握着酒杯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几个犯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还不忘时常唠唠嗑,谈论一下外面发生的闲趣轶闻,摆明了把牢作家的样子,他苦笑一下,也就不再去想,继续和老丁一起开喝了起来。

在老丁唾沫横飞的时刻,大牢外的院墙上,一道身影正在艰苦万分的爬着高墙。

牢狱重地,院墙自然不会低了去,足有正常人一人半高,十尺有余,一道略显瘦削的身影站在墙下挣扎了半天,发现了厚墙的墙檐都摸不到,只好叹了一声,另寻他法。

这人正是独自前来的秦天佑,当然,他知道黑崖正在不远处,所以心里格外有底,他的计划很简单,便是直接劫狱。

他想得是很好,但忽略了大牢不是他一个尚未修行的普通人能够随意进去的。

他先是摸了摸正门,发现大门紧栓,根本就打不开,也摸不进去,只好沿着院子一周寻找是否有矮门,也就是俗称的“狗洞”,毫无疑问,大牢院墙怎么会有如此明显的疏忽呢!

没有办法,他只好尝试翻墙而入,可惜的是,墙实在高了一些,他伸出手都无法攀到墙顶,蹦蹦跳跳老半天也是无果。

他哑着嗓子,轻声向着黑暗处问道:“黑崖,黑崖,你在么?”

黑暗处一阵冷风吹来,无情地熄灭了他的希望之火。

“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啊!”秦天佑暗暗想到,他转过头来,不再去看一片漆黑的黑暗之处,反正看得再久黑崖也是不会出手的。

黑崖当初答应他会保护他到学院开学为止,秦天佑却是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只有当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才会出手,至于把他当做言听计从的打手,那是想也休想。

撇去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秦天佑开始盯着高出自己一半的院墙,思索着如何才能突入进去,只是不可遏制的,他的脑海中总会出现那飞檐走壁、一跃千丈的景象,修行入金玉境之后,前者倒也是有可能办到,只是现在,还早得很。

他暗自苦笑,忽然目光停在了几棵梅树上,心思一动,嘴角慢慢地咧了开来。

……

牢房深处,阴暗、潮湿、狭小,墙上仅有的一点烛光也是摇曳不定,忽明忽亮,仿似随时都会熄灭。

突然之间,有一阵风吹过,带着阴森的感觉,若是细细嗅去,似乎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郡里的牢房虽然与大部分牢房无异,但因为很多年来都未有人罪及问斩,所以这一阵风来得有些古怪,没来由让正在牢房里呼呼大睡的几个老油子打了个寒颤。

他们也只是直觉感到奇怪,毕竟鼻子还没那么好使,所以闻不出其中的血腥味道,翻了个身,便继续睡去了。

牢房最深处,有一间牢舍要比其他牢房更小一些,是一个单间,透过天窗,有几缕月光漏了进来,落在了房中那人的身上,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鬓间白发和眼角的皱纹显示出他已经不再年轻。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边,自从入狱以来,他便是一直如此。

他便是秦风。

自从被捕入狱之后,他便知道,这是方家之人的报复,在这云中郡里,方家不说只手遮天,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根本不是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可以得罪的。

如果自己一人之死可以平息方家的怒意,不再追究,饶过儿子一命,那么自己这个无用之人,死便死了罢。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一心求死久矣!

他仰起头来,望着窗外无边的夜空,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怎么?心有所感自己就要命不久矣了吗?”一个沙哑而醇厚的声音在牢门外响起。

黑影中,不紧不慢地走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蒙着脸,手上握着一柄刀,刀是捕快用的简朴钢刀。

秦风转过身来,不去看他,而是看了一眼他腰间颇为熟悉的钢刀,想起了自己的捕快生涯,心有戚戚,淡然道:“方家之人真当如此心狠手辣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我?”

那人一手握在刀柄之上,一手从腰间取出了牢门钥匙,动作很是熟练地打开了牢门,闪身走了进去,然后又将锁链一搭随手把门关上,这才回道:“大人物的想法,我们小人物总是弄不明白的,也不需要弄明白,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不是吗?”

“也是,我们都是小人物啊。”

秦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勉强听见,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道:“苍浮于野,荒绝于漠,世事难料,不随人愿啊!”

“你说什么?!”那人皱眉道。

“没什么……”秦风于淡淡月辉下傲然而立,丝毫看不出颓然之态,有的尽是潇洒出尘之意,飘然若仙。

那人眉头皱得更紧,但并没有改变来时初衷的意思,方家少爷在来之前许以重利,只为杀一牢中罪犯,更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那普通人有点粗浅功夫,那也不是他一个修行者的对手。

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求?

尽管此时他本能地觉得眼前此人身上必有故事,非普通人那样简单,但他在此人身上丝毫察觉不到元气的波动,这就让他的稍稍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该送你上路了,可有什么遗言没有?”或许是感觉此次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一点,鬼使神差地,他问出了这句话。

“你可以帮我带到?”秦风微微错愕。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举手之劳而已。”

当然,虽是如此说,但他心里却忽然有些后悔了,带个话倒是简单,但要是暴露了身份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很快,他又豁然开朗,答应是一回事,带不带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就在他心情舒畅,幻想着一大笔钱财到手之后,就可以过上花天酒天的生活的时候,连他也没有察觉到,那烛光和月色都没有映照到的阴暗处,空间如水雾弥漫一般扭曲了起来。

水雾不停地晃动扭曲,如流云一般弥漫开来,随后缭绕而成一个漩涡,漩涡越转越快,又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

一只大手缓缓地从中伸了出来,如同撕裂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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