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早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燕青雪，燕青雪也早就看到了他，两人还相互“眉来眼去”了好几次。
他本来不想跳出来也是真的，因为他根本就打不过那个壮汉，尤其是当他看到燕青雪也出现在人群前面的时候，他就觉得不用自己打肿脸充胖子了。
且不去说燕青雪入院试时武试甲等的成绩，表明她已经引气圆满，就算十个壮汉放在她面前，大概也不是她对手，再者如果她不想亲自出手的话，也可以指挥府中仆人上，毕竟校尉府肯定会派人跟着保护她的。
所以当他俩四目相对的时候，秦天佑很是挤眉弄眼地看着燕青雪，显然是希望她能够帮帮忙。
而燕青雪却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还往壮汉的方向努了努嘴，居然示意让他上。
无奈之下。
于是，他只好上了。
然后，他又跑回来了。
看到少年慌不择路地向自己跑来，燕青雪这才优哉游哉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侧并没有那匹显眼的血凤马，想来是交给仆人了。
她眼神俏皮，带着浓浓的打趣味道，促狭道：“我说咱们的秦大魁首，你怎的连个地痞流氓都怕成这样，这要说出去，还不让那些爱慕你的女孩子们大失所望啊。”
秦天佑口中喘着粗气，他这会儿可没心情开玩笑，他要是再磨叽两句待会被打了可是痛在自己身上啊，没好气道：“燕同学，你行不行？不行的话赶紧把你家能打的叫出来吧？”
燕青雪眼一瞪，俏脸一板，道：“没用的家伙，赶紧躲在本小姐身后看好了，看看本小姐是如何惩恶扬善的！”
秦天佑笑了笑，没有做声，两人擦肩而过。
另一边壮汉也红着眼睛追了过来，他虽然看到前面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小女孩，但此时的他已经郁闷加愤怒至极，哪还有脑子可以用来多想一下，他一定要让这小子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的道理。
至于眼前那个比可恶的小子还要娇小的小女孩，他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把她给扇退！
“滚开。”壮汉一声大喝，他可不介意把她给拍飞出去。
燕青雪一动不动，似乎全然没有将四肢粗壮的壮汉放在眼里，她那薄薄的嘴唇一角很自然地弯起一抹弧度。
这一刻，她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秦天佑站在她的身后侧，略有担忧的看着她的举动，虽然不认为她会在壮汉手底下吃亏，但毕竟对于这个世界修行者的实力并没有过多的了解，所以他不敢放松，如临大敌地心神戒备着。
然后他看到她手上若不仔细观察就不可能看到的微弱的荧光，青光流转，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的翠绿松影。
让他一阵心神恍惚。
壮汉的大手终于抡到了燕青雪面前三寸之处，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响起了一片惊呼，他们正奇怪那小伙子咋这不济事，打了一拳就跑了，真是雷声大雨点小，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居然转瞬间换了一个小姑娘上来。
这小姑娘如此俏丽居然要被打了？
他们有点不忍去看，心中痛惜的同时又开始痛恨那惹了祸的少年只知道躲在女人背后，是个没用的孬货，之前的一点点欣赏也一扫而空。
至于说，让他们上去帮忙？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又不是自家的事，谁有那闲功夫？。
秦天佑当然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就算知道的话，也会叹一声自己可没有半点希望被他们欣赏的心思。
他的全部心神集中在燕青雪身上，一来，他好奇这晋入引气境之后与普通人到底有多大区别；二来，他也想看看燕青雪会如何应对。
眼看着一朵体型完全不成比例的娇花就要被无情地折下。
下一刻，在众人不可抑止地冷气倒吸声中，一个身影飞了出去。
当他们睁开眼再看的时候，瞳孔一阵收缩，呼吸凝滞起来，显得尤为不可置信。
那壮汉居然如断线纸鸢一般，脚不触地地倒飞而出，倒在地上，脑袋一歪，不省人事。
那一瞬间极快，众人完全没有看清，甚至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
秦天佑目光一闪，心中沉吟，刚才那一刹那，他也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踪影，一点青光如流星划过天际一般从腰际横撩而上，那微弱的青光与壮汉手掌接触的一瞬间，似乎闪烁了一下，接下来便是众人眼前的一幕。
燕青雪拍了拍手，回过头来，笑道：“秦魁首，看到没，本小姐就是这么厉害，是不是很有女侠风范？你以后要是敢对本小姐不敬的话，喏，地上的那个就是你的榜样。。”
秦天佑知道她是开玩笑，一笑置之，口中诺诺道：“是，不敢，不敢。”
说完，他向老妇人走了过去。
燕青雪娇哼一声，也是跟了上去。
好戏散场，围观的一群人也是逐渐退去，彼此之间相互交头接耳，谈论着让他们眼界大开的一幕，无非是夸赞少女的身手不凡，猜测她的真正身份尔尔，还有就是不忘对那打了一拳就跑的少年讽刺挖苦几句。
秦天佑微微摇头，他丝毫没有想过要出风头，所以对他们的嘲讽也是置若罔闻，再说他也不可能和一群麻木无动于衷的人去计较，走到老妇人身边，问道：“大娘，您没事吧？”
老妇人已经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擦去了嘴角的血丝，想必是因为身上的伤痛，她苦涩地笑了笑，感激道：“多谢这位小兄弟了。”
秦天佑脸上浮现一丝赧颜，说实话，他只是出了自己多日来心中一口不顺畅的恶气而已，真正帮上忙的不是他，不过他也不多做辩解，过于自谦，便是矫情了，况且就凭他有勇气站出来，受一声谢也没什么。
他看了看眼下，虽然很是想知道方才提到帮派中死人的消息，但还是没有急于出声询问，只是和燕青雪一同捡起地上的香囊，放回竹篮，然后扶着步履不稳的老妇人往家走去。
老妇人的家离此地并不远，三人缓步而去，小半个时辰之后走进了一条小巷，巷中多是随意而建的简易木房甚至草房，因为建于十多年前波及云中的那场大战，房子看上去并不是如何的老旧。
进了屋子，老妇人招呼两下坐下喝口茶，秦天佑左右瞅了瞅，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忙忙碌碌收拾东西的老妇人身上。
他有些意外，因为在老妇人的身上，他看不到一些寻常市井小民的作态，没有过分的谦卑，没有对生活的抱怨，对他们也只是语气柔和了一些，没有一丝被拔刀相助后的感激涕零。
老妇人倒了两杯茶之后，低头揉捏着沾满灰尘的香囊，眉宇间满是忧愁之色。
秦天佑沉吟片刻，大概想明白了其中的症结，他们的出手帮忙其实对于老妇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也有可能迎来开山帮更为激烈的报复，毕竟他们不可能时刻留在这里。
他转念又想到老妇人当时面对壮汉的淡然，可以说是临危不惧，应该不至于如此愁容满面，难道是因为其他事？
“大娘，我想请问您一件事？”秦天佑抿了抿嘴唇，还是问道，而燕青雪则是待在一旁一言不发，她今天打定主意是来凑热闹的。
老妇人手中顿了顿，柔声道：“小兄弟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
“您可知开山帮死了何人？”秦天佑轻声问道。
老妇人摇了摇头。
“那您儿子知道吗？”
老妇人还是摇了摇头。
秦天佑皱起了眉头，瞥了一眼燕青雪，发现她正眼观鼻鼻观心，在那瞅着一只寻常的小瓷碗起劲，不由心中苦笑，眉头重新舒展，换了个方式问道：“那您儿子在开山帮做事，您知道吗？”
老妇人抬起头，愁容更甚，又有一丝疑虑，但稍纵即逝，她缓了缓，摇头道：“我儿子一直做的正经活计，不会和那些帮派扯上关系的。”
秦天佑盯着她好一会儿，看她不似说谎，叹气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您好好休息吧。”
出了小屋，燕青雪凑过来轻声问道：“就这么走了？”
秦天佑苦笑道：“那还能怎么着，我看她也不似作假，就算她说了谎，不想告诉我们，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她忽然好奇道：“你怎么不问问那个壮汉？”
秦天佑反问道：“他不是被你拍死了么？”
燕青雪抗议道：“当然没有，我像是下手没有轻重的人吗！不过现在回去，估计也不在了。”
“嗯。”秦天佑想了想，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没想到这一茬，他本以为老妇人会知道其中内情，又加上当时那壮汉已经昏死过去，谁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不过现在仔细一想，按照方俊的行事，不可能会在帮派之中留下过多的知晓内幕之人，那壮汉只是最底层的小卒子，除了知道死了人以外不可能再知晓更多，如此一想，了然之外也就觉得这一趟老城街之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
因为就算他找到了知情之人，也就是真正的杀人者，或者帮凶，但他们又怎么可能告诉他实情？
纵使说出了真相，到时候谁又会替他来作证？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秦天佑抬起头望向没有月亮的夜空，乌云遮蔽，一片漆黑，唯有寥寥数颗星辰落下点点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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