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自取其辱(五)

2015-05-01 作者: 辽东骑影
第115章 :自取其辱(五)

噤若寒蝉

如果说之前杨恪骂出“老贼”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些人想要出言训斥,可当他骂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便再也没人胆敢冒头。现在冒头?那真是在找死啊……这个穿白袍的家伙真不想活了?

高台上,一贯涵养极好的李端笛面颊抽搐脸色铁青,可到底是强忍住情绪没有发脾气拍桌子。

多少年了?好像自出生时起他便不曾被这样骂过吧?李端笛强忍着怒气,双眼冰冷的看着尤不知死的杨恪。

李端笛在忍,也在等,他在等云影世的亲兵出手。等到那些士兵将杨恪抓起来送进大狱,他到时候会动用一点关系好好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在监狱里享受享受!他会为他自己的几句话付出代价的!抓住他、折磨他、弄死他!谁又会在乎一个寒门的废物?

然而他等了许久,没有任何一个亲兵出手……

那些被龙虎将军带来的士兵仍旧一个个木桩子似的站立着饭堂四周,只是那些来回转圈的眼睛则在明确的告诉旁人,他们也正在看热闹。真的好热闹。

杨恪骂出那惊世骇俗的三个字后并没有停顿多久,他看着高台上为人师表的老人朗声道:“其实当我看出李火嫣身上有诚意境八重实力的时候,我就在怀疑。我就在怀疑你。旁人可能不知道,可你是她的长辈,而且是他在雍城内唯一的一个长辈,你会不知道李火嫣到底实力如何?你会不知道她到底能被什么样的人强暴?你是个瞎子不成?还是说你已经老年痴呆了?”

杨恪没有理会坐在边缘双眼几欲喷火的女子,盯着高台上几乎要气炸肺部的老人继续道:“好吧,就姑且算你不知道吧。可当你带人冲进你孙女闺房的时候,你就没有注意到文士诏身上的衣服还完好无损?你就没注意到房间内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他去强暴别人连个面罩都不戴他是不是蠢到家了!?”

“你不调查,不询问,单凭一面之词妄作结论,直接就将文士诏贬斥出馆!没错,你是故意的,赶他走就是你的目的!你不过是顺手帮了你孙女一个忙!”

“你也说没有证据,可你怎么不说你根本就不敢找证据!?这件事明眼人只要多动动脑子,有几个看不出是个冤案?你个老贼不要脸,还敢大言不惭的在高台上讲什么证据?”

“文士诏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甚至早年间恃才傲物没有交下什么朋友。他被冤枉以后没人替他出头,只有人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毕竟,这样还能讨好讨好你,再讨好讨好那位李大小姐。而且我相信,在这些痛打落水狗的人中一定有你的授意和安排。文士诏的文采如何有目共睹,可他在雍城两年间写出了无数诗篇,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赏识栽培他?没人在背后动手?鬼信啊!”

“老……老夫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这个小子,别在这里血口喷人!”李端笛气的胡子乱颤、双手也在发颤。李火嫣和远处几个李端笛器重的弟子有些看不下去,正打算站起身来对杨恪加以斥责,可杨恪却根本没有给他们机会!不等那些人开口,杨恪的声调和音量便突然提高了一层,高声道:“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我到现在也没把这件事想通。按道理来说雍城学馆与大秦的政策一贯契合,只招收士族以上的子弟入学受教,而且也大多都在招收雍城本地学子。文士诏远在萧关,而且根本就是个寒门子弟,我一直都在纳闷,他到底是怎么就破格进了这雍城学馆,难道就凭他那份出众才华?”

“之后我才偶然从他口中听到了答案——原来是你李老祭酒的‘知遇之恩’,而这些年文士诏也一直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总是觉得自己愧对了你的欣赏……”

说道这里,文士诏的头低得更低,不敢抬头看看高台上那个老者。而高台上的老者反而平静了一点,看着文士诏颤抖的后背理直气壮。可还不等他自夸几句,杨恪便又是一个出格的举动

“我呸!”

杨恪突然伸出手来一指李端笛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蠢贼,骗骗面冷心热的文士诏也就罢了,还以为能骗的了所有人?你刚刚说皇上的圣旨写着‘考生只能按籍贯就近考试’不能违反,可孝公时为了雍城学馆也专门下了一道圣旨‘简拔西秦俊彦,光耀门阀’你怎么就敢违反了?为了区区一个文士诏你就敢违抗圣旨?那同样为了一个文士诏你就不敢好好调查调查!?”

“装模作样,遮遮掩掩,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杨恪突然一拍脑门,声音也自然拔高了一点,此刻他已经彻底抓住了所有人的好奇心。那番推论不能说鞭辟入里,可确实是有理有据,众人都很好奇,这老祭酒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杨恪面色忽然一冷,指着李端笛鼻子骂道:“老贼,这雍城内有青楼三十一座,你去过其中的三座!这本来没什么,虽然不好听,可到底也是名士风流。可这三座似乎都有些讲究,因为这是全城仅有的三座男妓!”

“哈!?”异口同声,哗然声响彻整个饭堂。

杨恪最后又火上浇油的加上点睛一笔:“你屡次三番对文士诏加以暗示,却被他无视。他是真不懂,可你却认为他是装作不懂!于是你就怀恨在心,趁着他喜欢你孙女,你孙女非但不喜欢他还想害他的时候阴了他一把!是也不是!?这一次你一时失察让他参加了考试,事后发现他能脱离你的魔爪了就再来阴他一把是也不是!?真是为人师表啊,真是高风亮节啊,真是德高望重啊!你特么找男宠找到自己学馆里来了,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呢!你个老屁股!”

鸦雀无声……

所有人面面相觑,时而看看高台上目瞪口呆的老祭酒,时而看看一脸义正词严的杨恪,再时而看看满脸激愤的文士诏……

“咣当”一声,有个兵卒手中的长枪忽然没有拿稳落了地,在这满堂落针可闻的时候显得格外刺耳。那个兵卒慌忙捡起长枪咽了口吐沫,心道:这次回去肯定要挨收拾了。嘿嘿,可是有这么劲爆的消息传回去,挨顿打也值了!

高台上,李端笛似乎已经彻底失了神,等到这一声异响发出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杨恪嘴唇颤抖的问道:“你……你怎么知……”

“啪”的一声,老人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那句话到底想说什么还有谁听不出来?这下子可就彻底坐实了杨恪的猜测。正如那兵丁心中所想——这个消息太过劲爆!

在场所有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李端笛顿时恼羞成怒,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和气度,他猛地一跺脚,愤恨的骂道:“你……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你这个小混蛋!小王八羔子!你不过是个连预考都没有通过的废物,敢来诽谤老夫?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抓起来!我……我要去郡守大人那里告他个造谣生事之罪!”

“哗啦”一声,那些亲兵还没动时杨恪身边的众人便全都站了起来,有意无意的将杨恪挡在身后。尤其是文士诏,看向李端笛的目光中再没有半分敬意,只剩下了彻底的愤恨与鄙视。不光是他们,便是谢邀等人也默默站起身子,目光冰冷的看向李端笛。

这群考生中一小半都是家世不俗的世家子根本不怕一个快要致仕的老祭酒,而另一小半又哪个不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正义感泛滥的年纪?至于最多数的那群人……你个老贼敢说没通过考试的就是废物?

眼看这么多人都在“顶撞”老祭酒,李火嫣和刘宇恒以及老人器重的一群弟子也豁然起身,近乎在场的全部考生都分成了两拨两相对峙,这一批人中自然也包括了那“西秦十二士”。

林玉农一身格物境的星力波动四散而出,无形的威压蔓延开来,顿时让对面的气势弱了一点。他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看着杨恪冷笑一声,朗声道:“杨恪,你无凭无据就句句诛心,你应该注意你的身份!你没有这个资格!而且,你现在不应该兑现你的赌约么?”

杨恪扣了扣耳朵,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李火嫣见状更是气得咬牙切齿直接对杨恪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没通过考试的废物而已,敢骂我爷爷?”

回应她的是杨恪、颜公斗和魏穹三人一起摆出的鬼脸,现场顿时炸了锅,数不清的星力波动开始爆发、碰撞,眼看便要动起手来……

“够了!”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本来是负责维持秩序的龙虎将军云影世突然一声大喝,而后只见他施施然站起身跨步走上高台朗声道:“都在干嘛?都站着干嘛!?都想造反不成!?”

轰的一阵轻响,满堂杯碟乱颤……

一声喊罢如同滚雷滚过,霎时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烦恶头晕目眩。众人连忙坐下,心中骇然想着:那位云将军该是什么实力?竟然这般厉害?

云影世扫视了现场一圈,瞥了瞥身旁犹自气恼不已的李端笛,淡淡道:“刚刚的事情不在我职责之内,我管不着也不做评价。我现在只是要公布两个消息。第一,六位考官大人刚刚经过重新商议,认为之前将考生文士诏除名的举措不妥,恢复文士诏大榜第五位的排名,其余人等依次向后排序。第二,本届考试首名评定有误,咸阳吕侯爷亲自发来消息予以更正,这次西秦大榜首名是——安阳杨恪!”

“什吗!?”如果说之前的声音还仅仅是哗然,那么这一声疑问则险些掀翻了屋顶。

在场所有人,除杨恪和云影世之外都是面面相觑满脸的不可思议。

吕侯爷、杨恪、首名、亲自……简单的信息却在不简单的背景下出现,一下子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李火嫣等人面若死灰,坐在最前排的林玉农如遭雷击,整个人瞪大了眼睛喃喃嘀咕道“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

云裳等人在怔楞了许久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在杨恪身周爆发出一片刺耳的欢呼。现场议论声再度嘈杂而起。

偏偏就在这时,某个已经处在风口浪尖的家伙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嘲笑。只见那沐浴在欢呼声中的白袍轻蔑看向满脸茫然的李火嫣,淡淡的重复着“我算什么东西?”

而后他又转头看向高台上那明显有些思维短路的李端笛道:“你说我是废物?”最后,他看向那坐在台前惊愕不已的林玉农道:“你该兑现赌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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