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进龙门

这一年，相国文景候吕布微上书秦皇，提议重开国子监，秦皇应允。秦国共于境内设东、南、西、北与帝都咸阳五大预考考场，预计招录预考生员四千人五百人。其中西秦考场位于雍城，录取八百。而这一年，参加雍城招考的秦人士子共有三万六千三。

雍城民众共计三十万余，在秦国算是排列十位的繁华大城。然而突然涌入三万六千余人还是让当地官员倍感压力。虽说不需要去理会考场内部事。但为了维护考场秩序，雍城令与雍城都尉仍旧是殚精竭虑的共同谋划数日，派遣兵卒三百于学馆门外以防不测。

开始时偶有学士市民在人群中喧闹打闹，那些守卫的兵卒也没有人去管。毕竟面前人潮如海挤过去就少了半条命，反正规模不大也就见怪不怪了。可是当杨恪登石狮子上一番声讨，学馆门口一时寂静后，那些两个负责带兵的校尉便察觉到了不对。而等学馆门口数百士子一起大打出手的时候他才恍然惊觉带领着五十多个城防军冲入了人群。

不过仍旧是来晚了一步。

等到这位校尉和兵卒严厉喝令让围殴士子们停手时，那个至今还不明白怎么遭了无妄之灾的华服公子已经被打掉了半条性命。虽说那人也是个正心境六重的底子，可四周动手的家伙里有几个是正心境四重以下的？便说那些被“他”摸了身子的女考生，其中就有两个已经到了正心境七重。真是打死你没商量。

不过既然校尉大人到场，而且考生们还要即将参加考试，总不能真个将他打死。可等围殴结束后那家伙也果真没法看了。至少一旁幸灾乐祸的杨恪和魏穹都吓了一跳，一时想不起被士兵抬出去的那个猪头脸到底是哪位仁兄？

事情似乎倒也简单，校尉询问了一番四周考生，几乎是众口一词的咬定那华服公子品行不端、轻薄女子。校尉也没有将数百个家世天资都不错的考生请回衙门问话的胆量。确定人赃俱获以后就准备将那小子送进牢里呆两天了。

可怜那皮囊卖相当真不错的华服公子只是兴起时出言奚落了杨恪几下便遭此无妄之灾。别说考试，连那“坐席三万”的学馆都没能进去就被一顿好揍，事后估计还有些牢狱命运，不禁让人觉得有些唏嘘。

魏穹眺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担架，摸着肥胖的大脸对杨恪问道：“是不是狠了点？”

杨恪耸着肩膀道：“既然他敢无事生非主动找我麻烦，那就应该有些接受报复的准备。难道说只凭你趾高气昂盛气凌人，就不许我反戈一击背后一刀？我杨恪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卫而已，怪不得我。”

魏穹在一旁撇了撇嘴，显然有点不认可这个说法。就在这时，鱼小萸等人已经卖光了西瓜，捧着一大把快要装不下铜钱向人群外走去。路过杨恪身边时，这个一向看他不爽的女孩儿出奇的停了停脚步，想了半天最后才有些关切的问道：“你……能考上国子监？”

杨恪嘿嘿一笑，故意念错一字道：“姑凉，要不要赌点什么？”

“赌你个头！”鱼小萸气得跺脚而走，却终归是没有在考试前对杨恪说出什么诅咒话。模样倒像极了受了气的小媳妇。

杨恪咂咂嘴转过头，却发现魏穹看着鱼小萸的背影有些发痴，他笑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后者这才收回有些无礼的眼神，对杨恪讨好似的问道：“杨兄，这位姑娘的芳名是啥？”

杨恪看着一脸热切的魏穹打趣一笑，却重又蹲回地上啃起了西瓜，只留下一句让魏穹只能干瞪眼的话来“就不告诉你”。魏穹一时无奈，也只好赌气似的再度啃起了所剩无几的西瓜。不过杨恪紧跟着的一句话却让他立刻打消了探听鱼小萸的冲动——“那丫头现在是正心境五重。”

好像杨恪不知怎么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气。对魏穹这个胖子而言，太过生猛的姑娘都算不得好姑娘。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可说短却也不短。看完一场好戏后，也没有了清凉消暑的西瓜。三万多考生在学馆门口拥挤着、抱怨着、等待着，直到魏穹将手中的西瓜皮啃成了薄薄一层时士兵才将那道号称“龙门”的学馆大门打开。三万多考生顿时拥挤着冲了进去。

杨恪本来也要走，却是被魏穹一把拉住了袖子。那胖子神神秘秘的对他道：“急什么？不需要和这群人一起挤着走，这里我是地头。一会儿领你去个角度最好的位置坐落，顺便你不还想见见‘西秦十二士’和‘六科六甲丁’么？”

听了这番话杨恪自无不可当下便耐着性子继续等在石狮子下面，看着那仿佛没有个尽头的同期考生们鲤鱼一样堆堆拥挤着进那龙门之内。

三万六千人虽说不少，可注定也是个定数，约有一刻多钟后终于走到了尾巴上。杨恪和魏穹在石狮子座下已经有些脚跟发酸，这才向着学馆里面走去。不过这时背后忽然又来了一声叫唤“杨兄，等我一下！”

杨恪回过头，看到将长发梳拢整齐露出一副不算俊秀却很是端正面孔的文士诏快步而来，神清气爽再无半点邋遢。他拱手看着换了一身利落衣衫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文士诏哈哈大笑，几步走去拉住他的手道：“这才是当年能写出《文曲兴国册》的文忠嘛！”

文士诏退后对杨恪行了一礼，却没有道出一个谢字。

杨恪也不介意，直接将文士诏介绍给了魏穹，两人简单行礼可是互相看对方的眼神似乎都有些异样。杨恪略微上心，却见两人没有叙旧的意思也不说破。三人一道入了雍城学馆。

雍城是秦国故都，气派不若咸阳，可底蕴却要超出新都一条街还远。拿这座西秦最大的雍城学馆来讲，占地四百亩面积几乎与雍城故宫不相上下，据说年头也是大的吓人。星临传说六万年，史载三万年，这座学馆就偏偏卡在三万年的年头上。尤其是那道“龙门”，据说还是当年青牛出函谷关的神秘老人亲口赐的名字。秦国皇室无数年来也没有一个皇帝说改上一改。

每当有外国士子笑言“夫子西行不入秦”时，秦国士子总会以“父子不曾登龙门”反唇相讥，竟也能噎得对方说不出话来。无数年月累积，这座龙门早已经不复原先的朴素模样，变得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阔，材质也从诗书记载的三根枯杨木变成了如今的磨光黑曜石。高阔雄伟的门洞内用烫金大字镌刻着只有区区五千字却光耀整个星临的名著《道德经》。

早先曾有民谣如此评价：“雍城有三壮，故宫楼阁顶漂亮，青龙神殿抵苍茫，学馆龙门鲤万江！”而今，杨恪与那一胖一瘦两个半熟不熟的朋友便肩并肩，一道踏足这号称鲤鱼万江的“龙门”之内，只是仅仅走了几步他便不知为何忽然大笑了出来。引得另外二人停脚侧目。

杨恪笑得有些夸张，前俯后仰的小半天才忍耐着开口道：“刚刚确实有点不地道，至少应该让那家伙进了龙门再说……”

文士诏不明所以，魏穹蹙眉深思，杨恪却是长袖一甩，笑罢说罢便不再理会，踏步向前走去。口中传来一声语调轻快的高呼——“小爷我进龙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