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容置疑

救护车里，昏黄的灯光下，佐煊安静的躺在担架上，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魔魅俊萧的脸庞一片安然满足，狭长的眸子紧紧的阖着，剑眉舒展着，长睫在脸庞上打下一片阴影，菲薄的唇角勾起些微的弧度，如果忽略他纯白衬衫上不和谐的血红，他的样子就好像在睡觉一般。

许思颜双手死死的攥着佐煊的大手，粘稠的血模糊的染得到处都是。她美眸里盈满了晶莹的液体，长长的睫羽被泪花沾湿，左边脸颊红红的高高肿起，微翘的唇角一片淤红，绝美的脸庞爬满了湿泪，她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他，清澈的瞳仁里闪动着微光，粉嫩的唇不可自抑的微抖着。

“佐煊，佐煊……”她的声音如雾般轻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心痛。

宽大的西装披在她的身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可是她却无法从他宽厚的大手中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害怕了，他的手在一点点的变凉，她双手无措的搓着他的手，想让那温度一点点恢复，“佐煊，你要坚持住，你不能死……”她喉间不住的哽咽着，她不住的呼唤着，希望他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希望他能坚持住，希望他不要死。

坐在另一侧的顾默，一身优雅的西装褶皱不堪，前襟和衬衫晕染了大片刺目的红色，清润俊美的脸庞皱起了痛苦，紧拧着眉头，长眸里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此时他挺拔的身子隐隐透着一丝落寂，眼前这一幕是多么的不真实。

那个霸气、独裁，总是喜欢修理他的佐煊，此刻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生气在一点点的弥散。

想想刚才接到佐煊电话的时候，他还一脸诧异，不过他听得出来，佐煊没有跟他开玩笑，因为今天佐煊是伤心着离开酒吧的，还有他那毫不掩饰心底害怕的声音。

可他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当他看到许思颜抱着佐煊浑身是血的身体，一瞬间，他震惊了。虽然他没看到事情的经过，但这个样子，他也是能猜到当时的情况。

佐煊的安静，让许思颜心底的害怕无限蔓延，她的眼眸此时像坏掉的水龙头，泪水扑扑簌簌的落下，打在她和他的手上，“佐煊，你醒醒，你不是说你爱我么？你怎么可以死掉……你不能死！”她感觉心口痛得近乎窒息，之前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震撼着她的心，他爱她！他说得那样认真，那一刻她相信，他是真的爱她，因为他爱她，所以他连命都可以不顾，就那样义无反顾的挡在她的身前。可许思颜现在宁愿那刀子是落在她的身上，她现在的心痛到了极限，全身的血液已经麻木，那强烈的失去感，不断的冲击着她的心灵。

顾默看着许思颜泪眼婆娑、痛彻心扉的样子，剑眉蹙的更紧了，佐煊爱许思颜，他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佐煊却爱得那么深，这一刻，顾默觉得，佐煊和他是那么的相像，遇到爱，拼命追，爱得不顾一切。顾默想，如果今天受欺负的人是席静好，他想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为她挡刀，命也不要。

“煊不会有事的。”顾默扯了扯嘴角，声音前所未有的暗沉，夹杂着丝丝的无力。也许这句话，他不止是要对许思颜讲，更是要对他自己讲，佐煊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许思颜眸光没有一丝的转移，一瞬不瞬的看着佐煊惨白的脸色，纤细的手指移到他的下颌，颤抖的抚上他的轮廓，他的皮肤冷冰冰的，那冷好像瞬间顺着她的指腹传到她的心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颤抖着嘴唇，不住的呢喃着，每一个字都透着惊惧和害怕，心中搅痛不已。

一直安静的佐煊，长睫微动，下一秒，缓缓的半张开眼眸，那张他深爱不已的美丽脸颊，落入他模糊混沌的视线，她哭得好伤心，她的手指好暖，她的声音好无措……

“颜颜――”虽然只有两个字，佐煊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心脏连带着整个胸腔都痛了起来。

许思颜因为蓄满眼眶的泪模糊了视线，没有看清佐煊醒来，此时听到那微弱的呼唤声，她身体蓦地一怔，收回手，执起手背胡乱的抹着眼泪，直至视线回复清明。

她起身跪在担架的旁边，双手死死的攥着他的大手，妖娆的脸颊与他贴得极近，“佐煊，坚持住！医院马上就到了，你不会有事的！”她的情绪很激动，想要止住的泪，不听话的奔涌流出。

“咳咳……”佐煊不可抑制的咳了两声，脸色愈发的苍白，嘴角却化开一抹笑纹，“不要哭……”吃力的说出三个字，他的眸光变得涣散，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要死掉了，可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他又好舍不得。

佐煊醒了，顾默也凑上前，大手覆在他的肩膀上，俊脸绷得紧紧的，抿着薄唇，深深蹙着剑眉，双眸凝视着他，“煊，坚持住！”

可听了佐煊的话，许思颜眸里的泪流的愈来愈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不断的抽搐，她歇斯底里的大喊，“佐煊，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不要你死！你一定不可以死！”声音是那么的凄厉和无助。

“咳咳，我……对你……做了那么多……伤害的事，对不起……”这一刻的佐煊，是后悔的，她是个好女孩，可他却凭空的介入她的生活，将她的一切搞得一团糟，害她不能跟心爱的学长在一起，现在想想，他的爱是那么的自私，她根本就不爱他，即使她现在对他不那么恨了，但她终究是不爱他，他的一厢情愿，无形的伤害了她。

许思颜不想听他说这些，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让他坚持，她不能让他死掉，这一刻，她凭借着她的本能，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她柔柔的嘴唇贴上了他薄凉的唇瓣，阻止了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他的唇凉凉的，冰的她心好痛，她的泪洒落在他苍白的颊畔，她看着他半眯的黑眸，那里流转着满满的深情和丝丝的忏悔。

唇瓣上柔软的触感，让佐煊一瞬间怔住了，他看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脸颊，看着那双澄澈轻灵的眼眸，他相信眼前的不是梦，她在吻他！她第一次主动吻！幸福感瞬时蔓延至他的全身，身上的痛感好像都消失不见了，心窝里暖暖的。

许思颜抬起头，柔嫩的唇瓣离开他的唇，唇角狠狠的颤抖着，她美眸睁得大大的，心中一片悲戚，哽咽的哭喊道：“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活着，你必须活着，你不是说你爱我么？那你就不能死！”许思颜此刻的话，像极了命令，可她不在乎，只要能让他活着，她现在宁愿自己死掉。

短暂的一吻，让佐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现在是幸福的，即使他知道许思颜不爱他，这一刻他也觉得是幸福的，因为她想让他活着，她命令他，不准死。

“我……爱你，我不能死……”佐煊感觉眼皮沉沉的，全身都痛到了麻木，可许思颜的话却一直盘旋在他的心间，呢喃声不断的溢出，慢慢的，他阖上了眼眸。

“不――佐煊，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许思颜在他阖上眸子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那一刻她的世界好像都放空了，那感觉好像被硬生生的扯去了心脏。

“煊，坚持住，医院到了！坚持住！”顾默黑眸里闪着一串泪光，整颗心都在狠力的颤抖。

急诊室门外，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抢救中’的灯一直耀耀的亮着。

门前，许思颜无力的倚着走廊冰冷的墙壁，她感觉全身都使不出一点力气，从未有过的无助和害怕，不断的侵袭着她全身的每个细胞，还有心灵。她将头贴在墙壁上，墙壁冰冷的温度，让她大脑一片清明，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历历在目，在佐煊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那一瞬，她是感动的，可是那种感觉又好像不单纯只是感动。

许思颜的长发凌乱在颈间，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眸直直的盯视着急诊室紧阖的门，一眨不眨，心里不住的祈祷着，佐煊不要有事，一定要活着。他最后的那句，‘我爱你，我不能死’不住的回荡在她的耳畔，徘徊在她的心田。

顾默站在走廊的正中，英挺精健的身躯此时显得极为落寂，他扬眸看着那还亮着的抢救灯，俊美的脸庞皱着深凝的颜色，薄唇抿得紧紧的。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漫长又熬心的，许思颜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混沌，来苏水的味道不断刺激着她的嗅觉，下一秒，她倚着墙壁的身子，斜斜的倒了下去。

在她身体即将倒地之际，顾默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接住了她虚软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