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蓉

2018-04-15 作者: 槿知
第九章 月蓉

回过神的皇上尴尬道:“怎样,有救吗?”

皇后狠狠瞪了眼皇上,颇具威严问道:“这七叶花长什么样?要怎样才能得到?”

夏宛心依然低着头:“这就要问公主了。Www.Pinwenba.Com 吧”

“问蓉儿,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皇后皆纳闷道。

“有七叶草的地方就会有七叶花,因为七叶草就是七叶花的护花使者,它是为守护七叶花而存在的。”

“原来如此。”皇后走到床边坐下,满脸心疼道,“蓉儿,告诉母后,你是在哪碰到这七叶草的?”

月蓉公主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娇柔道:“母后,都是蓉儿不好,误碰了毒草,叫父皇和母后担心了。前几天蓉儿到城外南山游玩时,曾从一株植物上摘过一片叶子,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那七叶草。”

于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南山出发。为了能更快找到七叶花,皇上皇后还有月蓉公主都亲自前去。夏宛心和楚彦风自然也在队伍中。

城外南山一处皇家园林,专供皇亲国戚打猎游玩。风景优美,山清水秀。有月蓉公主指路很快就找到了七叶草,但七叶花在哪呢?众人皆不约而同地看向夏宛心,要知道欺君是要砍头的。夏宛心并不担心,在七叶草的四周仔细地寻觅。楚彦风不经意抬头,看到高处崖壁上一丛绿叶中盛开着一朵手掌大小的洁白无瑕的花朵,遂指着那万绿丛中一点白道:“宛心,你看那是不是七叶花?”

众人顺着楚彦风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朵洁白的奇花在风中摇曳,绝尘而独立。大家都为这盛开在绝壁中的奇花惊叹不已。惊叹完后,众人又面面相觑,这么高,这么陡峭,怎么才能摘到呢?皇上当即下令道:“谁能为公主摘下七叶花,赏黄金万两。”话音一落,众士兵争相恐后攀崖,为了那万两黄金拼了。只可惜折腾了半天还没有一个人爬到半崖壁。继续往上攀爬的人越来越少了,因为这崖壁实在是太陡了,还太滑了,又没长有藤蔓之类的植物,根本就无法攀爬。最后没有人再坚持了,因为再往上爬一步,都有可能会摔下去,要是摔得头破血流还值得,但要是不小心摔死了就太不值了。

皇上看着刚才还爬满人的崖壁上此时已空无一人,龙颜大怒:“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皇后也急得直跺脚。月蓉公主神色凄凉,再这样下去,受奇痒无比之罪不说,这一身的冰肌玉肤就要被抓破了。天下第一美女已经不是她了,可千万别变成天下第一丑女啊。

夏宛心看向楚彦风,四目相对,无需只言片语,就能领悟到对方的心意。夏宛心轻轻一点头,楚彦风无奈叹气,抬头凝望崖壁上的七叶花,纵身飞起,身姿优雅,只一眨眼,就已飘然落在原地,仿佛只是幻觉。但当看到他手中握着的七叶花时,大家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并非幻觉,而是事实。这也太神了吧!瞬间掌声如雷。

那一身白衣,那一朵世间奇花,那个气宇非凡的男子就这样飘然而落,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却不沾世间一点污浊。这不正是她十七年来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所等待的男子吗?然而红尘滚滚,人海茫茫她总是遥遥相望。如今这梦寐以求的男子正手握救她性命的奇花,单手背负施施然向她走来,一步一步,近了,更近了,她听到了自己如鹿撞的心跳声,闻到了属于那男子的独特的清凉气息。

楚彦风走到月蓉公主面前,奉上奇花,淡然道:“公主,这是你要的七叶花。”

月蓉公主痴痴地望着此刻近在咫尺的男子,木然接过七叶花,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喊:是他了,就是他了。

月蓉公主回宫后,服下七叶花,身体逐渐康复,没几日就痊愈了。皇上亲自为神女宛心题匾:惊才绝艳。赐奇珍异宝无数。赏楚彦风黄金万两,外加尚封宝剑一柄,上可斩贪官污吏,下可杀土豪恶霸。

当楚彦风和夏宛心走出宫门时,回望那重重朱门后的深宫楼阁,如释重负。两人相视一笑:愿今后都不必再踏进这宫门半步。

“宛心,咱们回家。”楚彦风牵过未婚妻的纤手,无比温柔道。

“嗯,回家。”夏宛心亦柔声道。

夏永全看到两人嘴角含笑,又带回来这么多奇珍异宝,还有皇上亲自题的匾和御赐的尚封宝剑,满脸惊喜。顿时松了口气:当今皇上是位明君啊。

不知不觉,夏宛心又已步至荷花池旁。满池清荷竞相开放,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她是爱莲之人,欣赏的也正是莲的这种君子秉性。为救月蓉公主在宫中耽搁了些日子,还好赶回来了。明天她就要嫁给他了,过完今天她就是他的妻子了。现在,她要在在花之君子面前起誓:我夏宛心一定会做个好妻子,始终如一。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就已是一道绝美的风景。连满池圣洁的清荷都只是她的陪衬。遥望荷池旁那淡然清丽的人儿,楚彦风无比感激上苍。明天她就是他的妻子了,明天他就能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真正的家。常在荷花池旁看到她的身影,她应是爱荷之人吧。荷,莲也,花之君子者也。既然你是她钟爱的花,那么请你做个见证:她将会是我楚彦风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永不相负。

然而,往后很长一段日子,楚彦风每当忆起此情此景都痛彻心扉。如果,如果时间可以静止,他宁愿这画面永远定格。

“小姐,楚公子,不好了,圣旨又来了……”小三子永远都改不了这急躁的性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神女宛心贴身护卫楚彦风文武全才,气宇非凡,今招为驸马,择日与月蓉公主成亲。钦此。”

这道圣旨震惊整个夏府,尤其对夏宛心和楚彦风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心寒、意冷,痛苦、绝望,交织在心头。

“楚驸马,还不接旨?”宣旨太监高傲不耐烦道。

“这旨,我不能接。”楚彦风咬牙切齿道。

“你这是要抗旨?你可知道抗旨可是死罪?”宣旨太监惊讶道。

“不。”夏宛心突然抬头,冲口喊道,“夏宛心愿以主人身份代楚彦风接旨。”

“宛心。”楚彦风眼里满是痛楚。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宛心接下圣旨,双手已紧攥成拳,心中千百次呐喊:为什么?为什么幸福离他这么近,还要擦肩而过?

宣旨太监把圣旨交给夏宛心后,傲慢地扫了眼四周,干咳了几声,爹声爹气道:“唔,这夏府张灯结彩的,是要办喜事还是未卜先知提前替楚驸马预祝啊?”

夏永全从震惊中回过神道:“公公真会说笑,我们这平民老百姓怎么可能有那神通广大的本领。这不月蓉公主福泽绵长,大病得已痊愈,皇上对小女又是题匾又是赏这赏那的,皇恩浩荡啊,我们这是为了感激皇上的恩典,庆祝月蓉公主千金之躯得以康复啊。”

“嗯,做得好。回宫后,奴家会在皇上皇后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

“多谢公公,有劳公公了。公公请看座。”夏永全忙退到一旁,吩咐小三子上最好的茶水。

夏永全等宣旨太监喝完茶后,才又道:“公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今晚就请在府上歇息,不知公公意下如何?另外,公公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宣旨太监,长吁了口气,道:“行,今晚奴家就在夏老您府上叨扰了。还有就是明天驸马爷必须同奴家一起回京。”说完闲闲地看了眼一旁呆若木鸡的楚彦风,心里轻蔑道:哼,现在都没回过神来,还说不接旨,装什么装啊?这驸马爷有那个男人不想当的?

夏永全心头一紧,但还是从容面不露色道:“哪里,哪里,公公肯在敝舍歇息是夏家的福分,驸马爷也定当遵从皇上的懿旨。小三子带公公到贵宾房歇息。”

“是,公公这边请。”

待宣旨太监离开后,夏永全回过头了看面前发愣的两人,这位在商界叱咤风云,左右逢源的精英人物第一次感到茫然无措。

夏宛心把圣旨交给婢女,失魂落魄道:“爹,我先回房了。”

“宛心……”楚彦风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看到爱女如此神情,夏永全心如刀割。

心园,夏宛心闺房里,夏宛心神色凄楚地坐在床沿边,双目茫然,就在半柱香前,她还在荷池边许诺,憧憬美好的未来。一道圣旨从天而降,残酷地剥夺了原本属于她的幸福。她的所求不多,就只想好好地爱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楚彦风同样地神色凄然,有气无力地走到床边坐下,怔怔地看着夏宛心,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直到夏宛心两行清泪潸然滑落,他抬手拭去。方才坚定道:“宛心,除了你,我今生不会娶别的女子为妻。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证明给你看。”

夏宛心凝望眼前深深爱着的男子,从他黑白分明的深邃的眼中,她看到了爱的执着,看到了心的坚定,同时也看到了悲伤无助的自己。他可以坦然面对命运的出其不意,而她怎么可以变得这么软弱无能了呢?若连这点考验都经不起,还谈什么地老天荒,海枯石烂?还怎能配得上如此优秀的他?夏宛心抹去眼角的泪珠,强颜欢笑道:“我还是那句话,‘磐石若无转移,蒲苇定韧如丝’。”

楚彦风终于松开了心底紧绷的弦,怜惜地捧着夏宛心的脸庞,凝望再凝望,迟疑再迟疑,终于深深地吻上那两片水嫩柔软的唇瓣,缠绵不休,欲罢不能。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望着夏宛心绯红的面额,微肿的唇瓣,呢喃道:“宛心,等我回来再吻你,你可还愿意?”

夏宛心含泪深深点头。

斜阳照窗台,明月抵朱阁。长夜将尽。夏宛心轻声吟道:“春山烟欲收,天淡星稀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等我。”

只为这一句,愿一生等待,断肠也无悔。

自楚彦风进京后,夏宛心就独自居住在青翠山的竹屋中。夏永全为了她的安全封锁了整座山,且加强了戒备。偶尔夏永全也会到山上陪她,虽然夏宛心笑容依旧,但爱女落寞的眼神又怎能瞒得过他这个做父亲的呢?毕竟这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何况这磨人的相思病?因此夏永全想方设法,只为换得爱女哪怕是丁点的快乐。

幽幽山谷,渺渺琴音,凄婉绵延,弹不尽的相思意。往事历历在目,待思到深处,夏宛心再也弹不下去了。抚琴独坐,黯然神伤:欲将心事付瑶琴,弦断有谁听?

门外,欧阳慕云神情萧索,正听得入神,不曾想琴声戛然而止,想是那女子思念之切,再也弹不下去了。仰天长叹,这才推门而入。自上次惊鸿一瞥后,欧阳慕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凝视不带面纱的夏宛心。虽然那绝美的容颜早已铭刻在心底,但这一刻,欧阳慕云还是感到无比震撼,惊为天人。

四目相对,夏宛心同样感到无比震惊。欧阳慕云始终是她心底不可言说的痛,而他怎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此?莫非雀儿出了什么事?夏宛心心头一紧,腾地站了起来,急切问道:“是不是雀儿出了什么事?”

闻言,欧阳慕云凄婉一笑:在她心底终究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你这样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夏宛心看到欧阳慕云惨淡的笑容,对雀儿的担心更甚了。

“雀儿原本要来的,但她现在怀孕了,舟车劳顿,恐她吃不消,所以我让她留在庄里静养,就没让她同来。”欧阳慕云不敢再直视夏宛心,他能熬到今日已属不易,若再看她一眼,怕再也管不了自己的心。

“雀儿怀孕了?”夏宛心终于开心地笑了。这是这半个月来,最叫她高兴的事了。

欧阳慕云不经意间瞥到夏宛心倾国倾城的笑容,顿时石化。恐怕这一生,他都无法放下眼前这个女子了。

夏宛心泡了一壶自制的桂花茶,给欧阳慕云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品茶闲聊间,夏宛心发现欧阳慕云成熟稳重了不少,已不再是昔日那个青涩懵懂的少年了。也知道了欧阳慕云为何为突然出现在此。

“爹真是用心良苦。都怪我这些天来一直在思念、忧心中度过,忽略了父亲也会为我担忧,是我不够孝顺。今天,真是谢谢你!不,不止是今天,这一辈子我都要谢谢你。谢谢你接受雀儿,谢谢你肯原谅我。慕云,你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

慕云。她终于肯叫他一声慕云了。欧阳慕云很高兴,同时又很失落。因为他是她这辈子最感激的人,而不是她最爱的人。欧阳慕云自嘲地笑笑,道:“要说感谢,应该是我要好好感谢你才对。不是你,我娶不到像雀儿这样真心待我的妻子;若不是因为你,楚彦风不会排除万难留我父亲一命,欧阳山庄能安然无恙也全靠楚大哥出言袒护。你和楚大哥的恩情,欧阳慕云永生难忘。我真心地祝福你和楚大哥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有情人终成眷属!”

夏宛心很开心:“遇此变故,你能想得这么开,这么明白,我真的很开心。欧阳庄主他现在怎样了?他的疯病,你不要怪我不治。”

欧阳慕云急忙道:“我怎会怪你呢?对我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都怪他野心太大,又太过自信高傲,才会接受不了现实的刺激,得了失心疯。但若不是因为这样,他又怎能留得一命呢?他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感激老天爷了。相比较以前的他,我更爱现在这个傻乎乎如孩童般纯真的父亲。”

夏宛心由衷地为欧阳慕云感到骄傲,把雀儿嫁给他,真是明智的选择。雀儿,你现在一定感到很幸福对吧?因为你嫁得一位如意郎君。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能和自己爱慕的女子在这样宁静安详的午后品茶言欢,对欧阳慕云来说是最美的时光。然而最美的时光最容易逝去,不知不觉,一个午后就在这样的闲聊中过去了。欧阳慕云临走前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个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问题,或许只有问出来,在以后的人生里他才能全心全意地对待雀儿。

“宛心,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楚彦风,你会不会爱我?”欧阳慕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夏宛心,想知道又怕知道。

“会的。”夏宛心注视着眼前认真的男子,良久才诚挚地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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