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罗家姐妹与羯部公主比武之事，就此尘埃落定，众臣子不得有异议。Www.Pinwenba.Com 吧

因为罗慕英、罗慕玉着广袖衣裙，不方便身体伸展，景仁帝命二人去偏殿更衣后，半小时后再返回。

罗慕英得以和妹妹得空说话，悄悄将罗慕玉拉到一边儿，面色焦急万分：“妹妹，待会儿你躲后边，莫要上来。”

她已做好了以一敌二的准备，不论如何，妹妹不能受半点伤。

羯部两个公主，即便是年纪偏小的阿美娜，都和罗慕英差不多身高。罗慕玉的身材在大齐算偏高，但与阿美娜相比较，罗慕玉足足矮上一个头，二人差距实在太大。

阿美娜的手臂紧实而强壮，一看便是常年习武，罗慕玉这小身板对上她，不出四十招便会被打倒。

“二姐，你若对付两个，恐怕我们便输了。”罗慕玉略一迟疑，微微蹙起眉毛，“二姐若是有把握对付她们两人，便不会露出忧色了。”

罗慕英哑然，半晌才接话：“我……曾经在西山大营切磋之时，有机会对上一名羯部俘虏，那防御之力，只能，只能用皮糙肉厚来形容。”

和骨架子偏小的大齐人不同，羯部人是天生的战士，超强的力量和超高的耐打能力，简直是类似于野蛮动物的存在。

在罗慕玉的眼神逼问下，罗慕英吐了一口气，终于吐露实情：“以一敌二，的确未有胜算，但是，却能保你平安。”只要她被打败，罗慕玉直接认输即可，反正一个人肯定打不过两个，想必景仁帝也不会再说什么。

“不，二姐，咱们还有机会。”罗慕玉握住罗慕英的手，眼中满是坚定之色，“想想你的梦想，想想父亲，想想咱们罗家，咱们罗家，不能失败。”

羯部与大齐之战必定会打，只是或早或晚而已，父亲罗知同是大齐大将军，罗家是大齐人心中不倒城墙，她们不可以轻易失败，甚至是不可以失败。

景仁帝同样输不起，若是罗家两姐妹被羯部打败，传出去不仅丢了皇帝的脸面，甚至会动摇整个国家的信心。

这，也是那依坎的心机之所在，以罗家的失败，来动摇大齐军民之心。

同样，罗家丢了大脸之后，景仁帝必定会迁怒，还能起到打压大齐良将之效果。此计，可谓是一箭双雕，奈何大齐有蠢人四公主，直接将靶子递给了羯部大王子那依坎。

“姐姐，我们要赢，我们是罗家的女儿，不可以失败。”

赢，罗慕英也很想赢，但妹妹的安危同样重要。

罗慕玉将手放在罗慕英的手背上，眼眶微微发红，声音逐渐坚定起来：“二姐可记得田忌赛马？”

罗慕英听了此话，顿时吓得大惊失色，失声道：“你……疯了？你要对战阿提亚！”

“我赢不了阿美娜，等到我战败之后，阿美娜和阿提亚联手对付你，咱们必输。”罗慕玉声音发颤，小脸儿刷白，“不若我去拖住阿提亚，你先对付阿美娜，再转来与阿提亚一战！”

“不行！”罗慕英惊得倒退一步，险些摔倒，妹妹这是要牺牲自己，来换得比武的胜利！

“为了家人，我愿意牺牲，请二姐成全。”罗慕玉眼看就要泪水溃堤，但马上忍住了，又换上勉强的笑容，“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家族的兴盛与否，眼看便在今日。”

“你若担忧我，便尽力早些将阿美娜打败，前来祝我一臂之力。”

“阿美娜看似年纪比你小，定是比不过你。”

一面是家族未来的生死存亡，一面是妹妹的性命。

罗慕英紧紧捏着拳头，看着娇小玲珑的妹妹，心中对那依坎和四公主恨到极点，咬牙切齿地说道：“定不能放过他们……”

两姐妹才谈了一会，时间便过去不久，宫女们取来了衣裳，太监则带来了两位姑娘所要求的武器。

罗慕玉的衣裳是一件紫色的骑装，花纹和式样看起来颇为熟悉，送来的宫女笑道：“罗姑娘，这是郡主新做的衣裳呢。”罗慕玉虽然比阮灵韵小两岁，但两个人身材差不大多，故宫人前去取的的是阮灵韵的衣裳。

宫女对她眨眨眼睛，示意罗慕玉去屏风后头换衣裳。

等到去了后头，宫女掀开托盘上覆盖的红布，露出下方一件银色的小衣，罗慕玉愣了片刻，瞪大双眼，心道，这便是金缕衣？

当然，金缕衣那是传说之物了，眼前这件银色的小衣，仅帮助穿者添加些防御之力罢了。

“奴婢是长乐宫之人，太后从库中取来这件银甲，让奴婢悄悄送来，请姑娘莫要伸张。”宫女垂头小声道。

罗慕玉露出疑惑之色，阮太后的眼中只有皇帝儿子，她才不会想太多，定是有人特地献言。

转念一想，阮灵韵这个姑娘是个小呆子，如果不是她的话，世间还有几人能劝得动太后，数一数，倒是寥寥无几。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人的身影，罗慕玉心中一暖，无比熨帖，伸手拿起盘中的银甲，认真道：“多谢姑娘了。”也不知，谢的是眼前的宫女，还是隔壁殿中的阮轻楚。

宫女莞尔一笑：“姑娘过奖，奴婢伺候罗姑娘换上。”

衣裳换完之后，时间不多，景仁帝派了太监来催，罗慕英紧张地看着罗慕玉，似乎不想接受妹妹的提议。

罗慕玉点了点她的手心，眼中露出恳求，小声道：“二姐……”

罗慕英眼睛一酸，摸了摸罗慕玉的脑袋，终究是哽咽道：“好。”她一定要快些打赢阿美娜，不能让妹妹受伤。

殿中方才跳了一曲《太平盛世歌》，但众人的心思明显不在欣赏歌舞之上，尤其是大齐的君臣，表现得尤为明显。

等到太监传罗慕英和罗慕玉出现之时，众臣的担忧直到了顶点。

景仁帝虽然心中不安，但身为帝王，必须以鼓舞人心为重，他望着罗家两姐妹，笑着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可要好生表现，若是赢了，朕重重有赏，还要应下你们一个请求。”

“是，陛下！”罗慕英手中拎着一杆崭新的梨花枪，听着景仁帝交待，举着武器应了。

罗慕玉手中则是一把剑，她平时练的大多是轻型武器，只有剑和鞭子拿的出手，用鞭子对付羯部公主太危险，故只能用剑来抵挡。

庆延殿中央区域十分宽广，已有太监划了比斗范围出来，羯部公主已经站好，就等着罗家两姐妹上场。

阿提亚手中握着一根手腕粗的长鞭，足有良丈之长，而阿美娜的武器则是两个大锤，看起来颇为狰狞，众人见两个羯部女人如此彪悍恐怖，心中默默地为罗家两姐妹捏一把汗。

尤其罗慕玉，让人心疼不已，小姑娘还没十二岁，身量才刚长开，居然要对上阿美娜两个大金瓜，可别被羯部野蛮女人敲坏了。

等两姐妹走上场之后，差点跌破众人的眼镜，罗慕玉所站的对立面，竟是姐姐阿提亚公主！

阮轻楚倒吸一口凉气，阿美娜已经够令人担忧，谁知罗慕玉对战的是阿提亚，简直令他吓得肝胆俱裂！

阿提亚看着瘦小的罗慕玉，嘴角勾起一丝狰狞的笑容，以长鞭直指罗慕玉，仰头大笑道：“小丫头，你真要和我打？”

“那是自然，莫非你不信？”罗慕玉不客气地回了过去，手中剑并未拔出，而是斜眼偷瞟着另外一边。

罗慕英一上场，便握着枪大喝一声，没命地朝着阿美娜冲了过去，与此同时，阿美娜反应也快，双臂一震，抡着大锤便迎战，一手抵挡那十分有准头的长枪，另一手则往罗慕英脑袋一顿敲。

“啊！”

罗慕英身体灵活，使出的枪法舒展而美观。她手中的梨花枪长七尺，锋为金，以木为柄，每当她振臂舞动时，枪头寒星点点，甚是慑人。

她稍一纵身，便躲开对方大锤的攻击，正当阿美娜抬手之际，罗慕英猛喝一声，拼尽全力斜挑而上，直出直入，往阿美娜处处要害戳去，仅仅三招过后，阿美娜的大腿便被戳出两个血洞，地面砖上几滩血渍，刺眼异常。

众臣子何时见过如此阵仗，早就看呆了，原来咱们大齐，也有如此彪悍的女人存在。

景仁帝紧张地看着场内的比斗，捏着龙袍的右手，稍稍微微松了半分，心中震撼道：难怪京城无人敢向罗家提亲求娶罗慕英，实在是没人镇得住啊。

而妹妹罗慕玉这边，居然还在磨洋工，并未开始打斗。阿提亚望了和妹妹打斗的罗慕英一眼，一挑粗粗的眉毛，转头朝罗慕玉笑道：“你是在拖时间。”

罗慕玉面色一僵，心脏跳若擂鼓，面色不改，不气弱地笑道：“居然被你发现了。”

“我是心疼你漂亮的小脸蛋。”阿提亚冷冷地笑着，绿色的眸子发出野兽般的光芒，用嘴型朝她道：“哥哥交待了，不能毁了你们的脸蛋。”

言毕，阿提亚猛地一挥鞭，“啪”的爆炸一声，在空中发出刺耳的爆响，恐怖异常，直将附近的官员吓得往后一缩，若是不在公众场合，只怕有几人要钻进桌下边去了。

“来战罢！”

罗慕玉忍住心中的恐惧，手握剑柄，似乎用尽全力，才堪堪拔出手中的玉衡剑，她扎了一个马步，左手握住剑鞘抵在胸前，右手往上抬起举剑，做了一个起的姿势。

没想到罗家嫡出三女儿，居然还真懂一些武学，罗慕英和阿美娜如火如荼的比斗，打了半天未曾分晓，众人心中好奇，居然转头过来看罗慕玉。

“哗——！”

阿提亚冷笑一声，一鞭子便竖劈而来，相击作响，好似打雷一般。罗慕玉感觉劲风铺面，忙侧身往右跳了开去，若是真被抽中，只怕得一招便倒。

谁知阿提亚的鞭子好似长眼睛般，一招不中又是强硬的两招下来，横扫之间如破千军，罗慕玉根本无还手之力，更别提近身攻击，被打得满场乱跑，没被打中已是幸事。

阿提亚的鞭子犹若钢铁，带出的风便能扫翻一整张桌子，四公主本来得意地喝着闲茶，冷不丁罗慕玉跑过来，阿提亚的鞭子随后而至，直将四公主的桌子打出裂痕，顷刻间碎成两半倒在地上，桌上的珍馐美酒洒了一地。

“啊！”

四公主尖叫一声，忙往旁边宫女方向扑过去，幸而她离得远，否则她的脑袋便要如同桌子分成两瓣了！

罗慕玉绕场一周过后，周围的群臣早已躲了远远的，生怕遭受了池鱼之殃，阿提亚的战斗力实在太恐怖，令所有人心生畏惧。

罗慕英瞧见罗慕玉遭逢危险，心中慌乱，梨花枪使得越发急躁起来。

虽然阿美娜中了几枪，流了不少的血，但依旧直挺挺地站着，羯部人耐受力之强，她终于见识到了。

阿提亚不慌不忙，一招一式和罗慕玉追打。

倒是罗慕玉本身，因为躲避太耗费精力，越到后面越是支撑不住，腿上已被扫中好几下，虽说只是擦了边儿，但是阿提亚鞭子力道太足，顷刻间，血已然浸湿了裤腿。

阿提亚已经发现了要点，如今，她偏生不往罗慕玉身上招呼，专挑小姑娘的腿脚来攻击，鞭子无时无刻不在横扫而来，横打一扇，抡将出去又是一片，范围之广，力度之大，直令人无法逃避。

罗慕玉冷不丁被扫中，顿觉一股剧痛从膝盖上传来，整个人“啪”地扑倒在地。

糟糕！

她迅速转了一个身，重重的鞭子恰好落在方才的地面上，直将地面的砖敲出裂痕，碎石溅到她的脸上，脸又传来一股刺痛，皮肤应该被划破了。

不过，她没时间管脸上的伤口，而是作势继续滚开，阿提亚鞭子快而不乱，跟在罗慕玉身边猛地一路打下来，越打越快，仅留下一地破碎的砖头！

“我的玉儿，啊——”罗大太太捂着胸口，被吓得直接往后一倒。

罗慕玉滚动之间，顺手将手中的剑鞘射出去，阿提亚作势一躲，手中的鞭子停了一瞬，罗慕玉趁此机会，正想要从地上爬起，往安全处躲避开来。

谁知阿提亚反应速度飞快，躲避的同时，又是重重一鞭子劈下来，直击中罗慕玉后心！

一股巨力从背心传来，打得她背后剧痛，罗慕玉两眼一花，“哇”的喷出一口血来，四肢抽搐，半天动弹不得。

“妹妹！”眼看着罗慕玉受伤，罗慕英红着眼睛，惊得心脏似要飞出喉咙。

她猛地一枪刺中阿美娜，想要过来救罗慕玉一把，谁知后方传来呼呼风响，阿美娜竟然又是一锤下来，拖住她不让离开！

罗慕玉被那钢鞭打中，地面上留下几滴血，阮轻楚惊得魂外归天，整个人抽气不匀，全身颤抖！

慌乱之间，他忙对着阮灵韵使眼色，阮灵韵忽地反应过来，提着裙子，朝太后跪着一路奔过去，哭得花容失色：“皇祖母，皇祖母，玉妹妹受伤了……”

太后也看得尤为不忍，好好的小姑娘，背心的衣裳都被打裂了开，露出银色的衣甲，衣甲上还沾着斑斑血渍，看得人心中怜惜，她朝着景仁帝道：“皇帝，你看……”

景仁帝心中同样担心，但是，为了大齐脸面，罗家不可能就此退出！罗慕玉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场上，除非羯部人叫停！

“母后，不要劝朕！”景仁帝咬咬牙，干脆不去看场中罗慕玉逃窜的身影。沙场战死之人何其多，军心民心关乎国家社稷，他不可能，也不能够心软！

阮轻楚似失了魂魄一般，坐在当场，直到罗慕玉又被打了几鞭子，他才回过神来。

罗慕玉边跑边躲，或是被鞭子绊倒在地，阮轻楚的心脏好似被刀剜下一片又一片，刺痛得已经失去了直觉，麻木得再也感觉不到痛苦。

直到她再一次摔倒，阮轻楚终于受不住，霍地站起身来，往外冲出去，跪在景仁帝不远处，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朗声谏言：

“请陛下收回比武成命，我大齐之名誉和胜利，有我堂堂大齐男子争取，如今罗三姑娘已受重伤，属下不才，代表大齐男子请命，请陛下，救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