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太后年纪逐渐大，老人家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罗大太太刻意挑了颜色喜庆、又不招人眼儿的衣裳和首饰给母女三人装扮上，早晨准备得体之后，便向大齐皇宫进发。Www.Pinwenba.Com 吧

罗慕玉是头一遭来，心中稍稍有些紧张，想掀开帘子一角看看，又有些怕失了规矩。

罗大太太看她那副抓耳挠腮模样，不安的情绪被冲淡不少，捂着帕子笑道：“玉儿想看便看。”

罗慕玉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她确实想看看，原生态皇宫旅游又不是人人都有，得到罗大太太同意之后，当下小心地打开帘子一个小角儿，往外头看了起来。

“三妹，你小心被人看到。”罗慕英明显还是有些紧张，整个人处于焦躁状态中，到底是货真价实的小姑娘，全都想着如何应对去了，哪里会如同罗慕玉般要看外头风景。

“二姐，太后娘娘问话，咱们答便是了，更何况，还有母亲在呢。”罗慕玉嘻嘻笑道。

罗慕英重重吐了一口气，按了按胸口，稍正常了些道：“就怕太后娘娘问我些琴棋书画的事儿，我哪里会。”

平时姐妹们出去玩耍，总能听见其他的小姑娘们谈及太后娘娘喜欢多才多艺的闺秀，尤其是大表姐齐舒云最爱说这些，总自夸太后娘娘如何称赞她的琴技，每每和恭郡王妃上长乐宫里去，不弹几首小曲儿是没法出来的。

本来以为罗慕英是紧张要与太后对话，没想到竟是这个，罗慕玉心中好笑，嘴上打趣道：“太后娘娘都知道二姐你自小练武，定不会让你弹琴说诗。”

问题是她压根无法表演弹琴说诗，罗慕英撇撇嘴，倒不再紧张了，心中倒起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和现代帝都保留的皇宫相似，红墙绿瓦，高檐飞勾，座座宫殿林立，庄严而肃穆，比之更多的则是站立或是行走的宫人，呈现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皇宫生活画卷。

罗慕玉记着罗大太太的叮嘱，行走姿态注意仪态，脸上要露出端庄的淡笑，一举一动皆要有规矩。反观罗慕英，不知道她是真轻松还是假轻松，突然十分松快起来，整个人走得是精神抖擞，大有一副上校场的模样。

罗慕玉心中暗暗想道，难不成是越紧张就越放松？

太后居于长乐宫，来接罗家母子的是太后的贴身女官，给足了罗家脸面，看着女官故意露出的亲密举动，罗大太太和罗慕玉的心中俱突了一下。

若是随便派个人来摆架子倒还好，故意做着款待的模样，反而会让人多想。

早上皇后和妃嫔都已经问安完毕，整个长乐宫显得略有些空荡，周围清清静静，连脚步声都难以听到，罗慕玉终于知晓太后为何要将阮灵韵养在膝下，大约是老人害怕寂寞的缘故。

她垂着头跨国宫门门槛，顺着暗红绣凤凰花纹地毯往前走，跟在罗大太太身后，听着旁边宫人示意，顺势跪下行礼磕头。

半晌之后，听得上头传来温和却又疏离的声音：“免礼。”

罗慕玉和罗慕英扶着罗大太太慢慢站起身来，这时，便听见太后又道：“哀家一直想知道罗家姑娘如何，两个孩子抬起头来，让哀家好生瞧瞧。”

太后有令，罗慕玉不敢不从，抬起头来，露出自己的脸颊。

宫中主位端坐着大齐皇室的太后娘娘，年纪轻得看不出老态来，若不是知晓知道太后已过五十，她完全不敢相信面前这位容貌端丽的妇人是太后。在太后的下首，坐着一身水蓝色衣裳的阮灵韵，一个月不见，模样还是当初那个模样，只是如今她越发窈窕和美丽，整个人脱胎换骨了般，哪有原先那副小女孩样儿，让罗慕玉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阮灵韵看见罗慕玉，对她俏皮地眨眨眼睛，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罗慕玉倒吸一口气，只好回她一个浅浅的苦笑，阮灵韵不解，立即又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今日一见，哀家才当真开了眼界，罗二丫头英姿飒爽，罗三丫头玉雪可人，静柔你倒是养了两个好女儿。”静柔县主，是罗大太太的赐封。

太后娘娘瞧完罗家姐妹二人，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也没啥词好夸赞二人的，只能说，罗家两个女儿都不是她心水的那一款。

罗大太太拘谨地笑道：“只不过都是些皮猴儿罢了，哪能入得了娘娘的眼。”

太后心中暗道，若不是为了自家侄孙女，哪里会见武官家的女儿。而且，她确实不喜欢罗慕英那种类型，肤色黑，颧骨高，还浓眉大眼的，长得比太监还爷们，若不穿一身女装，真瞧不出是个女的，旁边的罗慕玉罢，勉强还能入眼，就是有些生得圆润了，她还是喜欢纤柔瘦小的姑娘。

罗慕玉若知道太后的心思，还不得气得半死，她好不容易才增肥成功，如今又要被人挑太胖，当真是哑巴吃黄莲。

看着旁边阮灵韵一脸期待的模样，太后暗叹一口气，道：“来人，赐座。”

其实罗家还不错，家风清净，府里头没那些乱七八糟之事，只是太后看着两个小姑娘，尤其是罗慕英，总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但为了阮灵韵，还是得好生应付罗家太太。

“多谢太后娘娘。”

罗大太太小心地说着恭敬的话，只坐半张凳子，保持着良好的仪态，罗慕玉和罗慕英平时也学了规矩，坐起来姿态也是不差。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弯着眼睛，笑着道：“嘉宁这丫头就喜欢风闹，成天喊着要与罗三丫头出去顽，不知平时，你们都顽些什么呢？”罗慕英的坐姿中透着一股威严之气，太后潜意识便觉得难以接近，首先问话的是罗慕玉。

罗慕玉赶紧站起来，向太后行了礼，抬着头答道：“托太后娘娘的洪福，臣女有幸得入嘉宁郡主的眼儿，臣女无才无德，无非在旁帮着解解闷儿罢了，并不曾顽些什么，要臣女说，要好生感谢嘉宁郡主教臣女呢。”

阮国公府之前并不是国公府，而是不入流的小官，自太后入宫之后，方才得以崛起，是故太后本人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同她说话其实不必太绕弯子。

罗慕玉看小说之时就知晓，太后之所以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子，乃是因为她自信心不足，想要营造出她好风雅的名声出来，至于那些文艺和陶冶情操之事，其真实情况是，太后根本就是不懂装懂。

太后没想到罗慕玉年纪小小，说出来的话居然这么妥帖，倒多看了小丫头一两眼，好像不那么刺人，胖嘟嘟的挺可爱。

“皇祖母，孙女哪里有疯闹了！”阮灵韵拉着太后的袖子，娇嗔地说道。

看着阮灵韵害羞的模样，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朝着罗大太太叹气道：“哀家如今年老，膝下仅养着嘉宁一个宝贝孙女，哀家看着嘉宁长大，她也从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

罗慕玉眼皮一跳，戏肉要来了。

坐在旁边的罗大太太笑容僵在脸上，半晌之后才接话，故作平静地笑道：“嘉宁郡主天性活泼，孝顺懂事，太后娘娘好福气，臣妾都羡慕得紧。”

“嘉宁虽喜欢玩闹，但个性爽利，心思单纯，是个好孩子。”太后转过头来，看着罗大太太，声音天然带着一股威仪，“不知罗府大公子，可曾议亲？”

此话一出，罗大太太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身子也颤抖了一瞬，罗慕英本是低着头，听见太后如此言语，惊得目瞪口呆，唯有罗慕玉一脸平静，她早知太后会有此一言。

阮灵韵见太后突然说起这事，羞得脸颊绯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和猫爪似的，怪祖母没有提前告知自己，好提前避开这尴尬。

太后看着罗大太太惊愕的表情，以为对方是被这馅饼给砸得给缓不过神来，当下又添了一句：“嘉宁是哀家的掌上明珠，若有人善待她，哀家自是会助他一臂之力。”

罗大太太彻底震惊了，没想到太后宠孙女宠成这样，阮灵韵十一岁还差一个月，与罗慕遥年龄差了一大把，就算罗慕遥没有订亲，也等同于坑人，怎么可能让出生入死的武将家嫡子，等一个媳妇到二十二岁！

罗大太太不敢直接回答，只好委婉拒绝，犹豫了半天才道：“承蒙太后娘娘厚爱，罗家……”

太后一听这话，以为罗大太太是要拿乔，当下便有些生气：“怎么，你是觉得，我的嘉宁配不上你？”

阮灵韵见太后娘娘即将发怒，有可能引起罗大太太不满，急得想要跺脚，忙在边上小声劝道：“皇祖母！”

太后活这么大岁数了，近十几年顺风顺水，没人能忤逆她的意思，没想到罗大太太居然没有一口答应，太后脸上有些不高兴。

好歹看在阮灵韵的面子，太后的态度真的极好，没有继续为难罗大太太，而是直接看着对方，等待回答。

罗大太太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突然从凳子上站起，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实不敢瞒太后娘娘，犬子不久前已经订亲。”

此话一出，所有人俱是一震，大气不敢出一口，导致整个长乐宫异常安静，连在旁边的宫人，都有人紧张地收紧了小腹，就怕一个不自在，惹了太后的天威。

阮灵韵听着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罗大太太，一脸地不可置信。

见罗大太太谨小甚微低着头，她又求助转头看向罗慕玉，一脸茫然。

罗慕玉随之跪倒在地，向阮灵韵露出无奈的表情，片刻之后，她便看见，阮灵韵的眼中泪水滂沱而出，两行清泪潸然流下。

本来听见罗慕遥已订亲，太后便已经十分生气，又见自己疼爱到不行的侄孙女伤心成这副模样，登时怒不可遏，直接将旁边的茶盏掀翻在地，朝着罗家母女三人怒喝道：“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