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 4 自强:活出生命的意义

2018-04-15 作者: 余闲
Lesson 4 自强:活出生命的意义

1.弗兰克尔在奥斯维辛浴火重生

加上我,一共一千五百人,一同被塞进一列火车。Www.Pinwenba.Com 吧狭小的车厢里水泄不通,所有人只能躺在自己的行李上,守着所剩无几的财产,以及对过去的美好记忆。都是彻夜不眠,眼睛瞪得老大,在车厢的酸臭味中,惶恐不安地等待自己的命运:是到军工厂从事体力劳动,还是直接葬身于阴森的集中营?

火车不时发出怪诞的嘶鸣,仿佛荒野上的一头猛兽,蛮横地向前狂奔,享受着生杀予夺的权力,毫无怜悯之心。

我觉得孤独无依,仿佛一枚秋叶,随风飘荡,命运难以自主。

坐了几天几夜,火车缓缓减速,几个眼尖的同伴看到火车驶入岔道,显然要进入大站了。他们将脸挤在门缝里,看到了站牌,尖叫了一声:

“奥斯维辛!”

顿时,所有人的血都凝固了。这是最可怕的结果,我们的脑海中出现的都是最为恐怖的场景:毒气室、焚烧炉、狰狞的党卫军、血腥的大屠杀……

然而,我内心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或许火车只是路过奥斯维辛,火车还会继续前行,把我们送到军工厂,至少送到另一个集中营,有一线生存希望的地方。

但我们被送进了奥斯维辛,体弱者直接被送进毒气室,化为浓烟消散。其他人被扭送去劳动,在冰天雪地之中,穿着单薄的号衣,用冰镐刨地,每日饮食是一块小面包,一勺薄汤。我随身携带的衣服、钱,还有一部心理学著作的手稿,都被党卫军抢走了。衣服和钱我不在意,可书稿却是我数年心血所凝,一旦丢失,就像在我心口割了一刀。但为了保命,我毫无办法。

几个月过去了,算时令,应该是春天了,但气温却丝毫没有回暖,不时有寒风侵袭,飘下漫天白雪。狱友们接连死去,多得让我们习以为常,神态逐渐从惶恐转为麻木,甚至激发出一种苍凉的幽默感。当然,也不乏幻想者。

干活的间隙,F蜷曲着身子,靠近我。我们都很冷,身体贴在一起,相互取暖,是我们最习惯的事情。

他脸上带着神秘的喜气,在我耳边悄声说:“你知道吗,我们的苦日子快到头了。”

在我听来,在这种漫无尽头的地狱生涯中,“到头”一般只有一种意思,就是暴病身亡,或是被送进毒气室。于是我指了指远处焚烧炉的烟囱,那里有一股黑烟直冲云霄。

“瞧,每天都有人脱离苦海,逍遥去了。”

我们在麻木的躯壳下,都藏着一点儿苦涩的幽默感。

F说:“我和你说正经的呢。我做过一个神奇的梦。我走在一片旷野上,四周一棵树都没有,忽然空中响起一个声音,庄严、嘹亮,旁边虽然没有山峰,但依然有回响,连绵不绝。我猜想那是上帝的声音,当年摩西就曾听到过。那个声音说,我可以许个愿,无论问什么问题,他都会告诉我答案。你猜我问了什么?嘿,我啊,问他战争什么时候结束。”

F是个作曲家,颇有名望,因为笃信艺术,所以一直迷恋通灵之说。我并不以为然,只是应付着问他:

“那个声音怎么回答你的?”

他掩藏不住欢喜:“战争会在1945年3月30日结束。”

而此时已是3月初,也就是说,在F看来,再过二十来天,我们都能逃出生天了。他躺在我边上,看着天空,干瘦的脸盘上,双眸充满希望的光焰。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战争却并没有停歇的征兆。F渐渐失去了耐心,变得焦灼不安,喃喃自语,甚至对着天空,发着无言的咒语。期限越发近了,他拒绝起床干活,赖在牢房里,躺在满是屎尿的草垫子上,随便党卫军的皮鞭如何招呼在他身上都无济于事。

他躺在那里,青黑的脸盘上满是胡茬,因为过于干瘦,所以并无皱纹,只是如熟牛皮,绷在头骨上,深陷的眼窝里,眼睛像两孔浊水,印着昏黑的天花板,嘴里微微吐出最后一口烟。这是他珍藏已久的香烟。

我尝试着安慰他,但无济于事。他发着高烧,神志不清,像是得了伤寒,但我知道,他是失去勇气了,身体也形同空城,病魔长驱直入。第二天,也就是他认为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早晨,他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被勒令去处理尸体,对于我而言,送朋友最后一程,也是极应该的。我给他洗脸,剃须,整理衣服,想给他,也给自己,最后的一点儿尊严。但党卫军不耐烦了,在背后怒斥了几句。我只得匆匆了事,在几个狱友的帮助下,将F送进了焚烧炉。

离开焚烧炉,我又从集中营到工地去干活,一路上想着F的点点滴滴:他曾有的幻想,他漂亮的歌喉,他洒脱的举止……如今一切都消失了,我回头望去,焚烧炉的烟囱里,照例升起黑烟,袅袅上升,混入乌云中去。当中肯定就有F的魂魄,游荡不已。

我从F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如此一想,心里顿时被沮丧所盘踞,觉得如此毫无尊严地活着,无半点乐趣,倒不如化作轻烟,迎风消散了事。

我是研究心理学的,本能地开始警惕,知道这样往下想,必然导致精神的崩溃。于是我强硬地扭转心思,想一些更琐屑、更踏实的事情。

依旧是冬天,我的鞋早已穿破,脚趾露在外面,先是生了冻疮,磨破后,鲜血淋漓,疼痛无比。我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心里却想着晚餐。今天能分到一根香肠吗?春天到了,粮食会丰收了吧,或许今晚的面包比以往大一些,汤也会更稠、更热一点儿。当然,我如果忍住不吃,或许可以用香肠换一双新一点儿的鞋子,上面有两根完整的鞋带,最好能给自己的脚绑一点绷带。这样才更实惠啊,毕竟香肠吃几口就没了,鞋子能伴随我更久一些,或许,可以伴随我度过这段地狱般的时光呢?

如果我能得到解放,走出集中营,我的日子或是怎样的呢?

忽然,一束橘红色的光芒照耀在我头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我看到自己站在明亮、温暖的讲台上,面前坐满了学生。久违的光阴!天哪,他们听得如此专注,许多学生眼中还噙着泪花,听我讲集中营心理学!

我给他们讲述F的故事,党卫军的心理,以及许许多多狱友的心态。

我忽然意识到,我是心理学家,本来就要密切关注现实。而现在我所处的环境,为我提供了绝佳的机会,唯有亲身体悟,才能真正把握,从中总结出心理的规律。于是,身边的所有悲惨事件,折磨我的,折磨别人的,都成为科学观察的对象。

我的心欢喜地跳跃起来。感觉自己就像托尔斯泰一样,为了写作《复活》中监狱的场景,不惜混入监狱,以便深入了解。啊,我要既融入,又要超脱。每天在集中营里生活,我要学会观察、体会、记录,借以完成我的心理学著作。

我的眼里含着泪水。因为我相信,在这一刻,我受到了神启。

2.无论环境如何恶劣,我们都能选择自强不息

维克多·弗兰克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望着高远的天空,表情无比虔诚。时间接近黄昏,瓦蓝的天宇边上,堆积着大团大团的白云,如同高耸的山峰。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万道金光。

他坐在波兰一个小城边缘的广场上,杨略和爸爸就在他旁边。许多白鸽拍打着翅膀,小孩在玩轮滑,嬉笑声不绝于耳。

这是杨略第一堂课的课堂,导师就是眼前这位弗兰克尔,著名的心理学家,此刻已经九十岁了,衣冠楚楚,满头银发,脸色倒还红润,但此时无边的往事在他脑海中回旋,让他的嘴唇在颤抖,却说不出话来,一时脸上布满了皱纹。

距离他们不远,就是奥斯维辛的原址,铁丝网,囚房,毒气房,焚烧炉,一切都原样保存。但在和平的空气中,一切都被染得金黄灿烂,让人感觉不到昔日的恐怖。

不过杨略沉浸在弗兰克尔的故事中,渐渐看到了集中营里瘦骨嶙峋的犹太人,耀武扬威的党卫军,焚烧炉上冒出的黑烟。因此弗兰克尔的停顿,让他不由地追问:

“弗兰克尔先生,您的神启是什么呢?”

弗兰克尔看着杨略,庄重地说:

“那就是——人,并不完全受制于环境!就算在地狱般的集中营里,我们的财物、衣服、身体的自由都被掠夺,但有一样东西,是谁都无法夺走的,那就是宝贵的精神自由,我们在任何环境中,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态度和行为方式。”

听到这样精彩的话语,杨略的身心一起沸腾起来。

“也就是自强不息?”

“不错。”弗兰克尔说,“无论何时,我们都能选择自暴自弃,屈从于环境。但也能选择自强不息,坚持自己的目标,活出生命的意义!正是这个体悟,让我坚持着活了下来。”

杨略想到了自己,不曾努力做些事情,却开始玩世不恭,不由满心惭愧。他在写作一篇小说的时候,曾有这样的场景:

已经是学期中旬了,人间四月天,一连数天的细雨缠绵,很久不见太阳,但海棠、樱花、桃花一齐开放了,粉红,洁白,嫣红,一蓬一蓬的浮在绿雾中,色彩极热闹,渗透到校园的各个角落。但一道厚重的窗帘,就将这生机与603寝室隔绝了。这里依然是暗夜时分。

常涛从被窝里抬起睡眼惺忪的脸,看了看墙上的夜光钟,惊了一跳,腾地坐起来。惶惶然往四下一看,幽暗的光线中,对面的两个床铺都空了,只有与他抵足而眠的华宇,还侧身蜷缩在被窝里。他用脚踢了踢床栏。

“嗨,华子,八点了!今天的课你去吗?杨略和马特都走了。”

华宇像一条巨大的蠕虫,翻了个身。

“什么课啊?”

“高等数学。”

华宇把被子往下一掀,露出双臂,声音愤愤然。

“数学?我从初中开始,就最烦数学课了。谁想到中文系还是躲不开!老天爷啊,你这不是偏偏和我过不去嘛!”

常涛到底胆小一些,而且还是大一学生,最近跟着华宇晚上玩游戏,早上起不来,逃过几次课,心里有些惴惴了。

“说是什么通识教育,文理兼修……”

“别扯那没用的,说要紧的吧。大肠,这数学是选修课还是必修课?”

“好像是选修吧。”

华宇放心了,又将被子盖到了脖子。

“那就得了,必修选逃,选修必逃!”

“不过,据说这老师变态,喜欢点名。这不,隔壁寝室的王坤,都被抓到两回了。”

华宇出身富家,素来洒脱,而且好胜心强。常涛这么一说,他就更没起床的道理了。

“点就点呗,她就那点儿能耐。我早和马特说好了,要是点名了,就给我发短信,我们去应了卯,顶多算迟到,等风声过去,回来接着睡。”

常涛答应了,但到底睡不踏实,辗转反侧。华宇见他担心,就聊起昨晚玩的《帝国时代》。

“大肠,你昨晚的战术不错,一路修炮楼,修到人家门口,前面炮打城门,后面投石车远程攻击,然后我的圣战骑士一拥而入,哈,真是过瘾!”

常涛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修炮楼可不容易,耗时太长,十来个工人一起修,也得花上几分钟。他要是派兵杀了我的工人,我肯定前功尽弃。所以我的战术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边派精锐部队袭击正大门,一边在他的背后修炮楼。只要修好五六个炮楼,就成了气候,他就算派兵过来,嘿,也晚了,噼里啪啦一阵炮轰,血肉横飞,多少部队都得玩完。”

“你也别太得意。炮楼不是无敌的。我们的对手也不赖,集结了一支炮兵,全用来对付你的炮楼,射程比炮楼远,你的主力部队又在前门,当时你不也没辙吗?我一看情况不好,立刻派了一队圣战骑士,高头大马,速度那叫快,对准了那帮炮兵,哈哈,一剑一个,全解决了。”

常涛陶醉在胜利的快乐中。

“这次合作得很默契。下一次玩,我们还可以改进战术。我想,要是正面作战,可以摆开这样的方阵,长枪兵在前,对付人家的骑兵。我们的骑兵在中,随时可以冲锋。弓箭兵在后,可以远程攻击,又不容易受伤。而巫师呢,就藏在中间,给大家补血。后面跟一队炮兵,集中火力,解决箭楼炮楼。”

“听起来不错,”华宇一跃而起,“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吧!”

常涛也精神焕发,翻身下床,草草穿了衣服,立即打开电脑,二人不洗不漱,不吃不喝,卷入了新的辉煌战役。

这个基本上就是他的几个室友的写照。杨略虽不至于这样堕落,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曾玩得昏天黑地,逃过一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课。电脑游戏就像吸毒,一旦上手,很难摆脱,连上课、吃饭都惦记着战况。后来他幡然悔悟,在电脑里彻底将游戏程序卸载了。即便如此,但他平常写微博,或是一个网页一个网页看新闻,转瞬就过去了半天,除了颈酸眼胀,似乎也没什么收获,心里倒是空落落的,充满了无聊感。

正想到这里,爸爸在一旁继续说道:

“弗兰克尔先生成了集中营里的心灵导师,二战结束后,他获得自由,开创了意义疗法。当时虚无主义盛行,大家普遍找不到生活的意义,于是精神疾病丛生。意义疗法让他们重新找到生活的乐趣。在这当中,弗兰克尔先生本人也堪称楷模。他的一生,真的做到了自强不息。略略,你知道吗,他在67岁的时候,开始学习驾驶飞机,在80岁高龄时,还登上了阿尔卑斯山。”

杨略听了,自然满心崇敬。想象一下,一位白发老者,行走在雪峰之巅,天地苍茫,我自独立,还有什么图画比这个更动人,更能展现人的高贵?不知道自己80岁时,是否有这样的英姿。

弗兰克尔老人宛如一棵秋树,花叶凋零后,剩下干净的枝干,无挂无碍,俗世赞誉早已不系于心,但回顾一生,也不免有些骄傲:

“我一向认为,知足常乐,清心寡欲,说得很好,但只是自欺欺人。人的心灵宛如琴弦,绷得过紧当然易断,但松松垮垮,却也失去了琴弦的意义。同样,人如果压力太大,当然难以承受。可无所事事,或应付着做些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极容易觉得厌倦、无聊,二战之后,这种心理很普遍,大家普遍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杨略说:“这种情况,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好转!”

“我遇到这样的患者,都会告诉他,最健康的心理,需要一定程度的紧张,也就是现状与理想存在合理的差距。我会引导他们选择一个有价值的目标,并为之付出努力,在奋斗中品味生活的乐趣。”

3.用全部的精力去做最重要的事情

告别了弗兰克尔,爸爸带着杨略在小城里闲逛。方形的路灯渐渐暗亮了,石板路上染上了橘黄色,加上街边欧式的建筑,橱窗里缤纷的色彩,周围有一种童话的色彩。

杨略静静地走着,想着事情,忽然问:

“爸爸,你怕死吗?”

这是他第一次和爸爸谈这个字。似乎经过奥斯维辛集中营,这个字也变得平常一些了。

爸爸显然也被触动了一下。

“当然怕。我那段时间感到身体不适,就去了医院。拿到化验报告的时候,我快要崩溃了,医生的话一点儿都没听进去。走到医院门口,觉得眼前车水马龙,落霞满天,这一切都很美,但不再属于自己,一时难以自禁,坐在车子里无望地痛哭了很久。”

杨略难以想象,爸爸也会哭。然而正因如此,他更觉痛心,很想过去抱抱爸爸。

“那你是怎么恢复平静的呢?”

“我的生活顿时失去了目标。就像你高中时遭遇车祸时一样,觉得奋发努力和虚掷光阴,都没有了什么区别。”

“你当时和我说,要实现自我价值,让人生不至于虚度,从中得到持久的幸福。”

“你那时遇到的是偶然,现在我遇到的是必然。”

杨略沉默不语了。生活的偶然波折,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当然可以置之不理,甚至还可以转为财富。但如果迎来的是必然的死亡,那一切就不同了。死后是怎么样的?是进入天堂,进入轮回,还是全然消散,化为虚无?谁也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每个人都会恐慌。爸爸当然不会例外。

爸爸继续说:“但我慢慢想通了。毕竟我还剩下一年半载,可以抛开一切无关紧要的琐事,用全部的精力去做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就是制作这个生态教育软件吗?”

“不错。你也知道,生态问题迫在眉睫,而且涉及面极广,政治、经济、文化、哲学、科技,无不与之紧密相关。于是我把公司交给副总打理,用多年来的积蓄做基金,邀请了许多国内各领域的顶尖学者,开始了课题的研究。”

“你们成立了醒客学社?”

爸爸点点头。

“这是一帮难得的同志,一个个知识渊博,又胸怀天下。我们共同探讨,完善了这个同心圆,并给各部分都增添了翔实的内容。光这个,就耗去了八个月。这个成果也还不错,可以成为系列教材。但我并不满足于此。因为枯燥的知识,根本无法引起大家的兴趣。”

“于是,你就把它做成游戏了?”

“这还得感谢你呢。那段时间,我感到疲惫,就玩玩电脑,无意中打开了你安装的游戏《大航海》。场景做得很棒,充满了地理知识,寓教于乐。我忽然得到启发,我的课程也可以做成这样。刚好这个时候,你熟悉的赵优优叔叔来看望我。他是电脑专家,也是个老顽童,开发了不少风靡全国的游戏。我和他说了想法,他完全赞同。”

杨略想到赵优优,就有些发笑。因为这人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总是奇装异服,满脑子异想天开的想法。杨略小时候没少玩他制作的游戏。

“赵叔叔肯定会同意,他还答应过我,要做一套游戏学习软件呢。后来他没做成功,结果见我就躲。”

“你赵叔叔现在远胜于往日了。他正在开发一种新游戏,可以人机互联,玩家只要戴上一个全视角显示头盔,就会进入半睡眠状态,走进游戏世界,看到三维的场景,而且还能感觉到游戏中的风吹雨打。”

“他真厉害!”

“我也拍案叫绝呢。他还说,这种游戏很节省时间。因为当大脑进入半睡眠状态,摆脱身体干扰,思维速度会快上十二倍。也就是说,你似乎玩了一小时游戏,但实际上只过了五分钟。更巧妙的是,我还可以用快进,省去许多时间。于是,我们设置了种种场景,添加了种种人物,把教学内容做成了游戏。有些场景都是醒客学社的学者们去实地拍摄的,做成三维效果。你能想象,周围这一切,其实都是影像而已吗?”

杨略用手拍了拍路灯的黑色柱子,发出梆梆的声响,摸上去表面非常粗糙,也与真实无异。这让他想到了《黑客帝国》里的经典台词:“什么是真实?真实的定义是什么?你若指的是能感觉到的,能闻到的,能尝到的,能看到的?那么真实只是你脑中的电流信号。”

这是多么奇妙的体验。他由衷地赞叹:

“爸爸,你永远充满了理想色彩。”

“我才没那么伟大呢。我只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它让我感到充实。现在完成了,我带你来体验,心里高兴极了。我几乎可以像浮士德一样,在完成移山填海的伟业后,高喊:太美了,请停留一会儿。”

爸爸的眼睛里发出炫目的光彩。杨略沐浴在这光彩之中,由衷地为爸爸感到高兴,同时也感到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临死时,发现自己虚度了一生。和这种罪过相比,所有的磨难、所有的欺骗,都显得那样无关紧要。

杨略的心被震撼了,人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有许许多多无形的敌人。它们或许是诱惑,是空虚,是慵懒,是自暴自弃……这些顽敌会纠缠一生,就看他有没有勇气去搏斗了。

爸爸说:“略略,我们的第四堂课上完了。第五堂课,我们讲自主,探讨如何选择人生的道路。”

“我们去哪儿?”

“去巴黎,萨特在那儿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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