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们村的朱美花(电影文学剧本)

2014-08-19 作者: 樊新旺
第二十一章 我们村的朱美花(电影文学剧本)

1 外景 日

冀中,太行山脚下一个半山区半平原的小村。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

村北面,隐约可见逶迤绵延的群山,狼牙山巍峨耸立。

山南面是绿油油的麦田,几只紫燕,呢喃着在田野上穿飞。

三道河绕村欢快地流淌着。

一座小石桥,横跨在河面上。沿石桥下面的土路,通向村北口。

村北口竖立着一块石碑,黑体大字书写着这个小村的名字:玉皇庙。

画外音:在我们玉皇庙这个小村里,有一个年轻俊俏的媳妇,名叫朱美花。人们传说,她是《红旗谱》里朱老忠的亲孙女。想当年,她爷爷朱老忠,在千里堤旁的锁井镇,斗倒了大地主冯兰池,而在2000年的那个春天,她却把我们村的大电霸“皮笊篱”斗倒了……于是,这个朱家的后辈儿,就成了我们玉皇庙老百姓的大救星……

2 外景 晨

殷红的太阳,慢慢从东边朦胧的山恋上拱出来。

几个男女农民,有的肩扛农具,有的牵着毛驴,还有的拽着牛绳,走过石桥,奔向田野。

3 朱美花家晨

石头砌成的院墙。

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

院门口有一棵粗大、斜枝横生的老柿树。四十多岁的胖婶风风火火地进院,撵的几只鸡鹅扑棱着翅膀乱叫。

三十多岁的朱美花从内屋走出来,笑迎上去:“哎呀,是胖婶,啥事把你急成这样?”

胖婶压低声音说:“美花,我听说咱村要闹大地震啦。”

朱美花嗔怪:“胖婶,你咋老一惊一乍地传播这谣言?”

胖婶着急地解释:“这哪是谣言?我是说人们要闹电的大地震啦。”

朱美花一惊:“闹电的大地震?”

胖婶眉飞色舞地:“是呀。昨晚,石头叔、马金贵、王老悠他们一大帮子人,找到那个管电的副村长马喜民,非要把那个皮笊篱弄下去不行!”

“早就该把那个大电霸弄下去。”朱美花的婆婆端着半盆洗脸水凑上来,“皮笊篱这个人,黑透了,早些年儿,他就拿电害巴俺清州他爹……”

朱美花嗔怪地:“妈,那事,都过去十几年啦,你就别老提叨它啦。”

“我不提,心里堵得慌。”朱美花婆婆阴上脸说,“胖婶,你是不知道,俺清州他爹和皮笊篱在一起办电的时会儿,他把一根细针,插在清州他爹的钳子皮儿上,从电线杆上电下来,摔得那腰,到死都没直起来。你看他狠毒不狠毒?”胖婶惊疑地:“他,他这是为啥?”

朱美花婆婆:“想把你叔弄下来,他好当那个电头儿呗。”

朱美花:“妈,这事,你都唠叨过多少遍啦?”

“就是唠叨到死,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朱美花婆婆望着美花说,“美花,你们早晚得让我出喽这口窝囊气!”

“快啦,快啦。”胖婶急说,“美花,你现在可是乡长夫人。再说,你们老早就有这么大仇气,你为何不借这个机会,替你公公报报这一电之仇?”

朱美花呵呵一笑:“胖婶,你算把我看扁了,我朱美花,能饶人处且饶人。”

胖婶:“我真没想到,你度量这么大。要是你爷朱老忠,早就替村人们举起大铡刀,把那个电老虎砍啦!”

朱美花:“胖婶,现在是千禧之年,你说那大铡刀,还怎么举?”

4 村街上 日

一个长着落腮胡子、瘸腿儿的年轻人,沿村街走来,咣咣地敲着破铁盆。

破铁盆的声音,惊惹得庄稼院里的狗吠鸡叫驴吼。

敲破盆的人可着嗓子呐喊:“玉皇庙的老少爷儿们,注意听啦,都别给皮笊篱他们缴电费嗷,咱村的电费都八毛五一度了,他们还想往上涨嗷,他们吃了咱们的肉,还想把咱们的骨头嚼烂喽吆……”咣咣咣,“玉皇庙的老少爷儿们,都别缴电费吆,他们坑了咱们十几年啦……”

村里的男女老少,被这声音惊起,有的开门出来,有的趴着破墙头,偷偷向街上观看。

有一对胆小怕事的老两口,在墙头上缩回头。

男的说:“是不是皮笊篱卡了他鱼塘的电,他才挑头儿瞎闹腾?”

女的说:“嗯,我看是吧。”

男的说:“王老悠要打头嗵,我看咱玉皇庙就有好戏唱了。”

5 村街上 日 同上

一对恋人,站在门口,各背着铁锨,出神地看着王老悠渐渐远去的背影。

田清川问:“小英,谁给你大姐夫,起了个皮笊篱的外号?”

小英摇着头:“不知道。反正不管做什么事,他都是滴水不漏。他在我们家里,又是个大拿,我妈都惹不起他。就连咱俩这事,他都想掺花,我腻歪死他啦。”

田清川:“要这样,活该闹他!”

“就是该闹他!”小英有点儿不满地说,“我那大姐夫,可抠死门了。我们家的电费,他从来也不少要一分。叫他皮笊篱,我看一点儿也不冤枉。”

6 村街上 日 同上

朱美花听到敲盆声,走出门洞。

斜对门站着的小英看到她,亲切地叫了一声“嫂子”。

朱美花:“哎。小英,你俩干啥去?”

小英:“我和清川,一块儿去整麦地里的淋口。”

朱美花:“刚才是谁敲着破盆呐喊来?”

小英:“王大胡子。除了他,谁敢这么喊?”

胖婶的画外音:“美花,我听说咱村要闹大地震啦!”

7 杨彩凤小吃部内屋 日

风光妖艳的杨彩凤,听到喊声,瞥了一眼独自喝酒的村长,把一沓钱递给他:“白水哥,你先把这钱装上,我到外面看看去。”

陈白水趁接钱的的当儿,慢慢攥住了她的手:“彩凤,眼下的情况,看来有点儿不妙啊!”

杨彩凤满不在乎地:“没事,我先给你挡挡风。他不就是个王老悠吗?”

陈白水:“他光脚儿不怕穿鞋地,你能对付他?”

杨彩凤:“怎么不能?他老想踅摸我。我寡妇对光棍儿,出不了差样儿。姑奶奶我,自有降服他的妙招儿。”

8 杨彩凤小吃部门前

杨彩凤颠出屋来,半叉着腰,挡在王老悠面前:“吆,是王大胡子王老悠啊,村里都停了三天电了,弄得我这饭馆都开不下去啦,你怎么还在河边儿上敲鼓?”

王老悠:“你这是啥意思?”

杨彩凤:“替王八助威呗。”

王老悠把眼一瞪:“我看你这才是替王八助威呢!”

杨彩风:“我说王老悠,你满街乱嚎,只嫌咱玉皇庙还不乱腾,是不是?是谁给你这棵柳栽子浇了点儿水,想往外冒芽儿?”

王老悠把脸一扬,有点儿生气地说:“我说杨彩凤,你不就是个小破妇联吗?你能管得了我?我这根光棍儿,就要冒芽儿?”

“你要敢冒,姑奶奶我就敢给你掰喽!”杨彩凤指点着他说。

王老悠不服地:“那大花公鸡村长陈白水,都怕我这根光棍儿胡抡,你怎么敢出来挡我?哼,我告诉你杨彩凤,我这可是替全村人行道。你别扯着老虎尾巴,给别人抖劲儿,行不?”

杨彩凤拍屁股叉腰说:“你姑奶奶我,扯着谁的老虎尾巴抖劲儿来?王老悠,今个儿,你得给你姑奶奶我说清楚!”

王老悠:“我才不给你说呢,你扯着哪个老虎抖,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杨彩凤指点着:“哼!好你个王老悠……”王老悠:我王老悠怎么了?咹?我告诉你杨彩凤,从现在起,我就要摸摸咱玉皇庙这只电老虎的大屁股,从现在起,我王老悠,就天不怕来地不怕,一杆光枪打电霸……说完,就又连敲带喊起来。

这时,胖婶率领着几个庄稼院的老娘们,风风火火地跑来。

胖婶急赤白赖地冲屋里喊:“陈白水,你让彩凤出来给你瞎支了,自个儿却藏在屋里滋美酒,你快出来给我们说说,‘皮笊篱’他们,是真不干,还是假不干?”

一个叫二丫的女人接着喊:“我们的地都干的钢棒钢棒得啦,该浇返青水了,他们还屎壳郎抱爪儿装疵勾儿!”

“几天不放水了,都快把我们干死了!你倒不着急不上火的,你这是当的哪路破村官?”又有一个娘儿们接着喊。

这时,陈白水方才从屋内不慌不忙地走出来,向人们摆摆手说:“老乡们,刚才你们的话,我在屋里都听见了,耽误了大家吃水、浇地,我心里也很难受。可人们都闹着不缴电费,我也没办法……”

胖婶截话说:“谁让他们愣涨钱呢?叫你说,这怨我们老百姓吗?”

二丫说:“吆,我说大村长,你坐了蜡,想让我们给你擦屁股?是不是?”

陈白水摆摆手:“不,这不,我到彩凤这儿借钱来了吗?这样吧,你们先消停消停,我想法筹借些钱,把电费缴上,先给大伙要来电,行不行?”

胖婶喊问:“刘老虎他们,到底是想干还是不想干?你叫他们有话说脆点儿,有屁放响点儿!”

二丫接着喊:“对,别卖蒜的收摊儿——装蒜!”

又有一个女人高喝:“别叫他们故意拿捏我们老百姓!”

陈白水说:“关于刘老虎那几个电工干与不干的事,得等我们开会研究研究再说。”

二丫:“研究研究?哼,我看你们是属大公鸡的,光打鸣儿,不下蛋!”

胖婶:“就是。我看他们是想推咱的小磨儿,二丫,咱到乡里告他们去!”

陈白水急道:“别,别,我们尽快研究!”

王老悠走进陈白水跟前,咣咣敲了两下破铁盆,扬着胳膊,回头冲大伙儿喊:“肃静,请大家肃静,我再给咱大村长说句话,今个儿,我王老悠把话向你挑明喽,不管你们怎么研究,老百姓都不让那帮黑电霸干了,就凭我王老悠这一条半腿,也得把他们蹬哒下去!”

9 朱美花门口 晨

朱美花提着一桶脏水,浇门口那棵老柿树。

朱美花婆婆拿着一张白纸颠过来:“美花,你快看看,这上面写得啥?”

朱美花展开,轻声念道:

皮笊篱,不漏汤,

花公鸡,采蛋忙。

一个猛捞我们的钱,

一个光钻寡妇房……

他俩穿着连裆裤,

权电勾结把农伤。

如今又想涨电费,

全村百姓可遭了殃……

“这还是打印的,妈,哪来的?”朱美花抬头疑问。

朱美花婆婆:“塞在我门缝里的。”

朱美花对婆婆说:“看来,真像胖婶说的那样,咱村,要闹电的大地震啦。”

朱美花婆婆:“早该闹,闹大点儿,把那个皮笊篱,震死!”

10 村街上 日

一辆毛驴车,拉着一个铁水桶,叽哩咣啷地走过来。

一只小黄狗,尾随在赶车人身后。

朱美花迎面走来,笑微微地说:“石头叔,又拉水去呀?”

石头叔把驴喝住说:“这帮兔崽子们,真能折腾人。”

朱美花走进些,小声问:“石头叔,刚才,我听王老悠敲着破盆,满街筒子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头叔解释说:“皮笊篱又要涨电费。听人们说,他想涨到九毛呢。就为这,王老悠领头折腾,不叫老百姓给他们缴电费。皮笊篱一耍赖,就不给供电所钱了,人家供电所,就把咱村的电停了。”

朱美花吃惊地:“都八毛五啦,他们还想涨?”

石头叔:“是啊。美花,你在乡里当过差,知多见广,你说咱这十里八村的,哪有这么高的电费?”

朱美花:“是啊,咱虹口乡三十一个村,最高的也不过八毛。石头叔,咱村都高到了天价,他们怎么还要涨?”

石头叔咳叹道:“十几年啦,人家官电相护,说啥就是啥呗。谁惹得起那帮地头蛇?”

朱美花一脸沉思状。

石头叔从腰间掏出烟荷包,挖着烟说:“美花啊,你石头叔今年都六十多啦,我活了多半辈子,从未受过谁的窝囊气,可那回的事,你是亲眼看见了……”

11 石头叔家 日(闪回)

迎着春阳,朱美花朝石头叔破旧的小院走来。

一阵吵嚷声,惹得石头叔那条小黄狗,一阵急叫。

朱美花走进院中,眼前出现这幕情景——

皮笊篱戳嗒着电竿儿气喊:“老石头,你在电表前挂线,偷了我的电,我给你梆掉了……”

石头叔堆笑解释:“这底下的棒子潮,表下的破线老打火,我就……”打棒子的年轻人说:“不愿人家这位老人,那破线一打火,这打棒机就塞住不动了,实在打不了了,我才在那儿挂的。”

皮笊篱:“我不管你们谁挂的,是谁的电表我冲谁说。”

石头叔:“刘老虎,你冲我说怎么样?”

皮笊篱:“罚款。”

石头叔:“你罚我多少?”

皮笊篱:“按村里的规定,罚你一百。”

打棒子人急了:“连半度电都走不了,你,你……”

皮笊篱:“你知道吗?这叫偷电!咱先别说走多少,他就是偷我个电渣儿,我也得罚他这个数。”

石头叔生气地抓起一把棒子粒,刷地朝皮笊篱扔去:“你罚吧,你罚吧!我老石头,没那钱让你这皮笊篱捞!”

皮笊篱拍拍屁股上的电钳子,然后掏出来,威风凛凛地举着喊:“老石头,你要不认罚,我就拿这玩意儿,卡了你的灯,塞死你的水龙头!”

石头叔拍着胸脯:“你别拿这吓唬我,我老石头背着手尿泡,不服你!”

皮笊篱一蹿火:“老石头,我可不怕你给我耍老骨头,你要没钱,就拿你房上的棒子顶!坏蛋儿,他不是充硬吗?走,咱上房,先收他几袋棒子粒儿!”

陈坏蛋捡起几个长虫皮塑料袋,急火火地朝梯子走。

石头叔解开纽扣,把袄摔在房上,举铁锨站在梯子口。

石头叔大喊:“你们这不成土匪了吗?我看你们谁敢上来?”

皮笊篱扔下电竿,凶神恶煞地说:“我敢!”皮笊篱疾步向前,小黄狗汪汪着朝他追去。

见这阵势,朱美花突然喊道:“老虎哥,你回来!”

皮笊篱一回头,见朱美花手晃着一张大红票说:“石头叔单身混日子,怪可怜的,你要的这钱,我替他拿了。”

石头叔、打棒子的、还有陈坏蛋,立刻都愣住了。

朱美花走过去,把钱扔给刘老虎。皮笊篱弯腰捡起钱:“嘿嘿,还是咱乡长夫人会来事,大气啊!”

朱美花:“老虎哥,为这点小事,你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吗?”

皮笊篱:“他偷了我的电,我要不闹,这钱能出来吗?”

“皮笊篱,你不能拿人家美花的钱,你要真有种,就上来冲我要!”石头叔还在房顶叫阵。

皮笊篱晃着钱,气老石头说:“谁的小棉袄不过冬,咹?这年头,没钱说话如放屁,有钱说话屁也香。老石头,你得感谢美花,啊?”

石头叔气骂:“皮笊篱,你这个电老虎、狗电霸,你得不了好死!”

12 村街上 日

石头叔往车辕上磕嗒着烟袋锅:“侄媳妇呀,这些,你都亲眼看见了。他皮笊篱,这十几年来,依仗着陈白水呢。叫我说呀,咱村早该有人跳出来行侠仗义,像当年你爷朱老忠反割头税那样,把皮笊篱反了!”

朱美花:“就凭王老悠,能闹动他们?”

石头叔悄悄地说:“他背后有根儿,我听说,被咱选上的那个副村长,给他们做后阵呢。”

朱美花眼睛一亮:“噢……”

石头叔:“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朱美花:“石头叔,你就敞开说吧。”

石头叔:“我是寻思呀,咱侄子清州,当着大乡长,你不行学学你爷,帮着咱村老百姓,折腾折腾那帮电霸?”

朱美花无语,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态。

石头叔轰起毛驴,刚走两步,又转头说:“我想起来了,等粜了棒子,我再还你那一百块钱。”朱美花:“我早说不要了,石头叔,你就别结记那事了。”

13 刘老虎家 日

五间新房,宽敞的大院。

院中,停放着新疆牌收割机、拖拉机、电焊机等物件。

院中老槐树下的石桌上,陈白水、刘老虎、陈坏蛋三人一起喝酒,刘老虎媳妇大英在厨房忙乎着。

陈白水喝了一口酒,开口说:“我今个儿来,就是想讨讨你俩的实底,说真话,你们俩是真不干了,还是……”

皮笊篱放下筷子:“是这样,村中的破电线,家家户户绕成蛛蛛网,那十几年的老电表,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老哼哼唧唧的,不肯往前走,再加上跑电漏电偷电,你们这十几家白用电的,不涨涨钱,是真不好干啦。”

陈白水:“看村里这形势,涨价是不好说了,就眼下这价,你们还干不?”

皮笊篱拿捏着说:“说实话,这电难干啊!我听说王老悠不是要挑头儿把我蹬嗒下去吗?那我就先看看他那一条半腿,怎么使劲儿?”

陈白水:“我说老虎啊,你别给我拿劲儿了,我让人把他压压,怎么样?”

皮笊篱“我不是拿劲儿。陈村长,这电,我干了十几年啦,他就是真把我蹬嗒下台,你说谁敢接这烂摊儿?”

大英端上一盘菜,拿眼翻白他一下:“你就老逞能,莫非没了你这个杀猪匠,人家就都连毛儿吃肉?”

皮笊篱眼一斜:“一边去,臭娘们儿,少给我插嘴。”

陈白水:“你们俩好好核计核计,尽快给我个准信儿……”

14 王老悠鱼塘 夜

一弯残月静静地挂在西天。

寂静的村夜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王老悠独坐鱼塘的小屋旁,面对塘水,手握唢呐,吹着《篱笆墙的影子》。

杨彩凤顺着塘边的小径,不知不觉地来到他身边。

王老悠发现有人,忽地站起,惊问:“谁?”

杨彩凤嘻嘻笑说:“你姑奶奶,杨彩凤。”

王老悠喜出望外地:“大黑天,你来干啥?”

杨彩凤:“买几条鱼。明天有订餐,人家客人指定要吃你的草鱼,说你养的草鱼肉儿鲜嫩,好吃。”

王老悠:“不就是几条鱼吗?干么说买?我送你算了。”

杨彩凤把手搭在他的手上:“那……那,我可不想沾你的光。”

王老悠顺势往她身边靠靠:“可我……我想……沾……沾你的……”

杨彩凤:“你只要听我的话,我就让你沾。”

王老悠:“你叫我听你什么话?”

杨彩凤:“往后你别挑头儿闹电了。”

王老悠:“你为啥不让我闹电了呢?”

杨彩凤笑说:“我让你……沾光啊。”

王老悠紧问:“沾什么光啊?”

杨彩凤:“给你鱼塘送上电,还免你以上欠缴的电费。”

王老悠:“这可真不错。杨彩凤,这是陈白水派你给我巧使的美人计吧?”

杨彩凤:“不,不,是真的。”

王老悠:“哼,是真的?就你这个小破官儿,能做喽这么大的主吗?”

杨彩凤:“王老悠,我这个小破官儿怎么了?我既然说了,就能。”

王老悠:“你能也不行!”

杨彩凤逗他:“我说老悠儿,你咋放着河水不洗船呢?”

王老悠:“就是不洗!”

杨彩凤:“那你到底为啥?”

王老悠:“就为我当下没钱缴电费,他把我鱼塘的电卡了。杨彩凤,你就往回捎我的话吧,他皮笊篱就是给我连磕三个响头,我王老悠都不收他的!”

杨彩凤:“你给我个脸儿,行不?”

王老悠:“不给!我嫌他硬啃老百姓的肉,给你们这号人长膘。”

杨彩凤:“别把我挂上,我杨彩凤开个小吃部,是凭自个儿的真本事挣钱。”王老悠:“我怎么听人嚷嚷,你沾了陈白水的光?”

杨彩凤:“他们还说你老白给我鱼,沾你的光呢。哎,反正这年头,话儿随便说,我杨彩凤,才不怕他们那破屁股嘴,没事瞎叨叨呢。”

王老悠一搂她肩膀:“你要真不怕,咱就……”

杨彩凤:“不行,不行!”

王老悠:“咋啦,你那闲着,也是白闲着?”

杨彩凤:“闲着是闲着,可我那不方便呀……”

王老悠失望地把手松开。

杨彩凤做出要走的样子:“你要真不听我的话,往后就少到我那瞎转悠。”

王老悠嘿嘿着:“腿长在我身上,我愿在哪转悠就在哪转悠。反正我养鱼,你开店,你没了男人,我是个光棍汉……”

15 彩凤小吃部 内屋 A

杨彩凤和陈白水坐在沙发上。

杨彩凤:“不行,我出头软化他,都不行,还有谁能说动他呢?”。

陈白水沉默着,只顾吧嗒吧嗒着抽烟。

16 彩凤小吃部 门外 B

陈白水叼着烟,从内屋走出来。

杨彩凤送到门口,倚在门框上,目送着他走上村街。

几个小学生出现在街上,说着流传在村中的几句顺口溜:

皮笊篱,不漏汤。

花公鸡,采蛋儿忙。

一个猛捞我们的钱,

一个光钻寡妇房……

陈白水回脖,斜瞪了两眼。

杨彩凤冲着那群小学生,呸呸了两声。

17 村北 三道河石桥 日

胖婶、二丫和几个妇女,扛着铁锨、锄镐等工具,有说有笑,走进村中。

一群小学生,还欢蹦乱跳地说那几句顺口溜。

胖婶:“嘿,谁编的这么好?皮笊篱,不漏汤,花公鸡,采蛋儿忙。”

二丫:“还有呢,一个猛捞我们的钱,一个光钻寡妇房……”

说完,几人便发出一串哏哏儿的笑声。

胖婶拿手捅捅二丫:“你猜,这么好的词儿,是谁编的?”

二丫:“准是那个戴眼镜的王相公。”

圆脸女人:“我听说,家家大门缝里,差不多都塞了这词儿。”

二丫:“这回,他俩可隔着门缝吹喇叭,名声在外啦。”

圆脸女人:“这要让陈白水听见喽,那脸往哪放呀?”

胖婶哼了一声:“往自个儿的裤裆里扎呗。”

二丫:“要嫌人家说,自个儿就别做。哎,我怎么听说,他和那个开小吃部的杨寡妇好上了?”

胖婶说:“要光她,可就强啦,我还听说,他又把咱村北角香港胡同里的小芹和那个外号一瓶儿醋,也勾搭上了。”

二丫:“我看他表面上,挺老实呀。”

胖婶哼道:“你看河里那凫水的白鸭子,表面上不挺老实吗?可它底下的黑爪子,在使劲儿乱抓挠呢。”二丫:“哎,你们猜猜,他陈白水为啥有那么大能耐抓挠女人?”

圆脸女人:“还不是因为他手里有个能搂女人的小筢子?什么公粮呀、计划生育啦、要个房基地什么的。这村里的许多事,谁不叫他的小筢子搂?”

二丫:“要我说呀,也不全在他那个小筢子。他那小筢子再密实,那母鸡不咯嗒,公鸡也不敢往它身上跳呀。”

胖婶:“说的就是呢。我看啊,这阵儿,找咱村这电,闹的他也没那个心慌了。”二丫:“哎,胖婶,你是个消息灵通人士,那电,怎么着呢?”

胖婶:“我听副村长马喜民说,要公开向外承包。”

圆脸女人:“要真那样,咱老百姓,就有盼头啦。”

18 村委会 日

屋内,支书张老软、村长陈白水、副村长马喜民、妇联主任杨彩凤还有村会计等人正在开会。

张老软先说:“今天这个会,主要是研究一下咱村电的事。大家都知道,老电工要涨电费,老百姓反了,停电闹电的,乱腾的时间也不短了,眼前,小麦都该浇返青水了,变压器还没往外架。在这节骨眼儿上,老电工又撂挑子不想干了。面对这个难题,大伙儿都表个态,看看到底怎么弄好?”

杨彩凤勇敢地挑头:“我先说个意见。咱村的电费,不抽也不涨。再老电工,我看还是让他们干比较好。”

杨彩凤说后,会场出现了片刻沉默。

陈白水咔咔了两声,才低缓地说:“怎么,也不起来了。”

张老软:“实在不起来了,咱就撂了他们,想别的办法。他们干了十几年,我看都干滑了。马喜民,你是才选上来的副村长,又分管咱村的电,你想个好法子。”

马喜民:“很简单。我想,咱就趁势来它个大改革。以往包电,都是真戏假唱,从这次起,咱来个大民主,公开向外承包,谁的价码最低,就让谁干!”

张老软:“嘿,这个办法倒行。陈村长,你看马喜民说的,怎么样?”

陈白水:“行是行,要都对着顶劲儿,把价格抽的过低了,到头来要是没人干,那不就更麻烦了吗?”杨彩凤急忙插嘴:“没事,包不成,再让老电工。到那时,谁在说什么,都不灵了。”

陈白水:“彩凤,你想的太简单,现在,他们凉锅儿贴饼子,都出溜下去了,等包不成,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头再让人家弄,人家不就更拿劲了吗?”

马喜民:“别考虑那么多,据我所知,好多人想包这电呢。”

张老软:“要不咱就先按喜民的意见,试巴试巴再说?”

陈白水:“试巴试巴也行。但有一条,我必须在这会上说清,不管谁包喽,咱大队都不再负担全村人的吃水费了,由承包者向各户收。”

张老软:“好,咱就先这么定吧。”

19 玉皇庙 晨

东方殷红的晨曦,氤氲着这个小山村。

一只大红公鸡,站在一农户的土墙头上,引颈高叫着。

几只喜鹊,蹬在一棵高高的毛白杨上,喳喳地向人们报着喜讯。

从此,玉皇庙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村街上,渐渐出现了人们活动的身影。

王老悠又一悠一甩地在村街上,咣咣地敲着破铁盆呐喊:“好消息,特大好消息!玉皇庙的老少爷儿们,注意听啰,咱村的电,公开向外承包啦……”

这声音仿佛一声春雷在村中炸响,惊得许多人都纷纷出门探望。

20 皮笊篱家 日

陈坏蛋急匆匆走进院中,见皮笊篱正在焊接一个铁耙,喘着粗气说:“坏啦,可坏啦,王老悠又在街筒子上喊,说村电开始向外公开承包了。老虎哥,这是怎么闹得?”

皮笊篱放下活计,不慌不忙地说:“是那个副村长出的馊主意,我早料到了。他挑头承包就承包呗,你急什么?”

陈坏蛋:“我是怕咱这多年铁打的江山,给弄丢了。”

大英凑上来插嘴说:“都怪你这老头子,你还故意拿膛哎?就是真丢不了,我看你也开始晃悠了。”

皮笊篱剜她一眼:“去,你懂个屁!十几年来,我把这江山浇筑的固若金汤,谁能晃动我?退一步说,就是他们真能把我踹下来,我都能慢慢把他拱下台,到头来,让他们还把这电江山,乖乖地举手送给我!”

大英反感地:“你看你看,说你咳嗽,你倒喘上劲儿了!”

21 村委会 日

几只大喇叭,挂在一棵高大的山榆上。

从这大喇叭筒里,传出陈白水的声音:“歪,玉皇庙的村民们请注意,咱村的电,今天开始向外公开承包。谁想包电,请你带着钱,到大队投标来,一台变压器,撂五千块钱押金,才有说话的资格……”

陈白水的喊声,在村中反复回荡着……

22 朱美花家 日

朱美花在院中听了听,然后走进屋里,给丈夫田清州拨通了电话。

朱美花:“清州,刚才大队呐喊,咱村的电公开承包了,我想试试,把咱村的电价,往下拉拉,行吗?”

田清州的声音:“试试倒可以,但千万可别真包上。”

朱美花:“真包上了,怕啥?”

田清州:“你一个女人,可干不了这个!”

朱美花:“嗯。清州,每度电给供电所缴多少钱,你知道吗?”

田清州:“知道,四毛多一点儿。”“真的?”朱美花急问。

田清州:“那还能假?是电力局张局长,亲口给我说的。”

“那好。”朱美花讨到这个实底,一阵惊讶夹杂着一股喜悦,流露眼神……

23 朱美花大门口 日

朱美花手拎着一个棕色小皮包,走出院门。

石头叔在不远处唤她:“美花,美花。”

朱美花停住,石头叔紧往她这边走。

石头叔两眼不住地盯着她的提包:“美花,你是不是想去包电?”

朱美花微笑着冲石头叔轻轻点头。

石头叔鼓劲儿说:“美花,别胆小,你要包上了,我老石头,还向当年当队长那样,就是豁出这把老骨头,我也帮你操持。”

“我们也帮着你操持。”胖婶也递过话来。不知什么时候,胖婶和二丫等几个庄稼院的娘儿们,闪现在她面前。

朱美花对他们说:“说实话,我不想真包,只想把价儿往下拉拉。”

胖婶高兴地说:“那也成。”

石头叔说:“依我看,不管谁包喽,这电价肯定是往下落咧。”

这时,朱美花的婆婆撵上来,又叮嘱说:“美花,你可别真包,抻嗒抻嗒,见好儿就收,多少把价儿落落,给大伙儿出出气就行。”

朱美花:“妈,那不叫出气,那叫给人们减减负担。”

美花婆婆:“减负担?上边儿说的挺好,可我怎么就老弄不明白,一到咱下边儿,这负担咋就这么难减呢?”

24 村街上 日

街巷里,男男女女的向村部走着。田清川和李小英,说笑着走在人群里。

25 村委会院中 日 上午 A

几百号男女,散漫在院里。

三张木桌,摆放在院中,村西、村北、村中三个标牌,各放置桌上。

人群中,唧唧喳喳,怎么议论的都有。

朱美花、石头叔、胖婶、二丫等一块儿走进来。

许多人的眼神,齐刷刷投向朱美花。好多人的话题,都转到了这个漂亮的女人身上。在一个角落里,有几个人这样私下议论着。

群众甲:“喝,怎么乡长夫人出山咧?她不是在咱乡里当差吗?”

群众乙:“去年乡里精简,早把她这个吃农业粮的给裁下来咧。”

群众甲:“听说朱美花在乡里的时候,可能干呢。书记老表扬她。”

群众乙:“她在乡里行,在咱村里,就不见得怎么样。常言说得好,宁管一军,不管一村。这村里的烂事,太他妈难鼓捣。她朱美花要真掺和上这事,准得崴喽大泥。”

群众甲:“没事,人家他男的当乡长呢,她辫子上绑秤砣——有打腰的。”群众乙:“大哥,她有打腰地也不行。”

群众甲:“咋不行?你知道朱美花的爷是谁吗?”

群众乙摇头。

群众甲:“我告诉你吧,她爷呀,就是《红旗谱》写的那个朱老忠。”

群众乙:“你别说朱老忠,就是她老爷朱老巩,我看她也不行!”

群众甲:“老弟,你听我说,这朱家的后代,根深叶壮苗儿红!我听说呀,她男人当乡长,都沾了朱家老辈子人的光呢。”

群众乙:“那还是不行!”

群众甲:“你说说,到底哪不行?”

群众乙:“因为十几年来,他们权电相护利用,把玉皇庙建成了一座坚固的土围子,谁能攻破它?再说,你就是真把它攻破了,拿什么守?”

26 村委会院中 日 上午 B

陈白水和其他村干部们从屋内走出来。

陈白水惊愕地瞅瞅朱美花,又朝四周轮扫了几眼,然后开腔了:“有包电的,请到桌前来。”

人们开始往前聚拢。

陈白水见人们围上前来,咔咔嗓子:我先说一下,咱村一共有三台变压器,村西一台,村北一台,村中一台,谁愿包哪台就包哪台。每台撂五千押金,你才有说话的权力。咱这次包啊,就从原先的每度八毛五说起,从高往低落。

谁的价低,谁就中标,中标后呢,须向大队交两万块钱的风险金。我先声明一下,如果没人包成,咱还让老电工,按原先的价码儿收。还有一项,必须向大伙儿说明,以前的水电费,是从大家的公粮款中扣的,管水员的工资,也是大队出的,往后呢,这水电费,由承包者,冲各家儿收。管水员的工资,也由承包者支付。主要的,就这些,有自愿承包的,请到前边来。

有三五拨人,把钱放在村北和村西的标牌下,村中那台,空无一人。

朱美花穿过人群,来到村中的标牌下。拉开锁链,掏出一万五千元放好。

几百双眼睛都疑问,朱美花怎么站在这?

田清川禁不住走上来:“嫂子,你咋站这儿,你傻疯了吧?”

“这儿清净,不好吗?”朱美花坚持不动。

这时,陈白水又追问:“还有没有?”

看看再没人上场,陈白水便发令道:“玉皇庙村公开包电,现在开始!”

站在村西台的马金贵说:“我只说村西这一台,我先抽三分。”

站在村北台的陈坏蛋接着说:“我包村西和村北这两台野外的,这两台,我每度先抽四分。”

马金贵接着往下降:“我再比你少一分!”

陈坏蛋把桌子猛地一拍:“你不是抽了五分吗?我再比你多落两分!”

马金贵打愣了,瞅瞅他身旁的几个人。

陈坏蛋镇虎他:“金贵儿,你还敢落不?”

马金贵胆小了,有人拿手捅捅他。另有两拨儿没敢说话的,悄悄拿起了桌上的钱。

陈坏蛋又催问:“金贵儿,你还说话不?”马金贵摇着头说:“算啦,算啦,我不拿着血汗钱,打这鸭子脑袋啦!”

陈坏蛋呵呵一笑:“我料定你也没这个胆儿了。”见朱美花始终沉默不语,他又挺傲气地问“还有说话的没有?”

“有!”朱美花终于开口了:“我这三台全包,再比你少二分。”

朱美花说完,全场一阵掌声,呱呱响起。

陈坏蛋不甘示弱,赌着气说:“朱美花,我再比你少一分!”

朱美花说:“我这可是包的三台,当着大伙的面儿,我朱美花再说一句,我全抽到七毛三。”

“好,好!”全场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陈坏蛋望着朱美花,咣地一拍桌子:“我就不认这个熊,朱美花,我再低你一分!”

朱美花干脆地:“那好,我撤场!”

朱美花装钱,陈白水朝她打着手势:“慢,朱美花,你不能撤!”

朱美花:“为啥?”

陈白水:“陈坏蛋包的是两台,你朱美花包的是三台。你这么撤场,剩下村中那一台,谁包?”

朱美花:“谁愿包谁包。”

陈白水:“老乡们,大家都看清啦,要这样,今天的电,算没包成。眼下,急需浇地,我们再也不能往下耗啦,要这样,这电呢,也只有再交老电工,凑合着瞎干啦!”

胖婶急道:“还让他们干,怎么收电费?”

陈白水:“按老价儿呗,我不是有言在先吗?”

二丫说:“你们这不是弯弯绕,拿花花肠子糊弄我们傻老百姓吗?”

朱美花:“陈村长,你要这么安排,就凭我朱美花,也绝不能让玉皇庙这电,重回老辙!”

“朱美花,加油,朱美花,加油……”这时,人们不禁爆发出一阵鼓励声。

陈白水:“朱美花,大伙儿给你鼓劲儿呢,这下,就全看你的本事了,你要把村中那台包下,咱这电,就算包成了。”

朱美花:“你是说只让我包村中那一台?”

陈白水:“嗯。”

石头叔走上来,拿烟锅嗒嗒敲着桌面说:“你们别耍心眼儿!这不是挽套儿套人吗?谁不知道,村外那两台愣赚,村中那台死赔!美花,你千万别上当!”

田清川伸手抓钱:“嫂子,咱不跳这陷阱!”

陈白水:“你俩先别瞎喳喳,怎么弄,让美花说!”

朱美花回头见几百双明亮的眸子,一齐向她发射着希求的目光。她一鼓劲儿,掷地有声地说:“乡亲们,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让咱玉皇庙的电,穿上新鞋,走上新路。大伙儿拥护不拥护?”

“拥护!”一声齐吼。

朱美花:“好,要这样,我每度再降二分!陈坏蛋,你还降不降?”

陈坏蛋摇摇头:“朱美花,你要有钱,就给全村人撒吧。我陈坏蛋,就此撤场!我看你怎么让咱村这电,穿新鞋,走新路?”

朱美花:“那你就睁大两眼看着,咱出水再看两腿泥!”

“那好,”陈白水当即宣布:“每度七毛,朱美花全包啦,请大家欢迎。”

呱呱呱,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朱美花扭身含笑,挥手朝乡亲们致意。

27 皮笊篱家 日

“咣!”把酒杯敦在桌上,哈哈大笑着“做梦也想不到,半路上杀出个朱美花来!这玉皇庙,就是她能,就是她长得美?要不是她,谁人敢动我这电?坏蛋儿呀坏蛋儿,我让你出头包那两台,就是让你给他们比劲儿,可你这头叫驴,到头来怎么连头草驴也没给我压住?”

坏蛋端着酒杯说:“我去的时候,你不是给我下底儿,降到七毛,咱就甩场吗?”

皮笊篱瞪着大眼骂:“你混蛋,那猪咽了气,还知道蹬嗒蹬嗒呢,她降到七毛,你逼到她六毛五,她还敢吗?咱要光弄那两台,六毛五都不赔,你又不是不知底,可你……”

陈坏蛋沉默

大英:“谁让你充大摊儿,在家里搞遥控指挥呢?你要出马,能出现这残局吗?这下,就不固若金汤了吧?”

皮笊篱:“他奶奶的!坏蛋儿,咱今后……”

陈坏蛋:“咱折腾不了她几回,她就草鸡了。再说,我陈家大哥,在这玉皇庙坐天下呢!”

皮笊篱:“对,咱在玉皇庙盘龙卧虎十几年了,根儿硬。她朱美花呀,是沙土里长出的狗尿胎。她想在咱玉皇庙当女皇,哼,那简直是做梦!”

陈坏蛋:“看她那气势,可真不小啊!”

皮笊篱:“哼,她气势再大,也不是她爷朱老忠,我也不是当年的冯兰池!她想像当年反割头税那样反我,我看她毛儿还嫩呢!”

28 玉皇庙村 日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不断在各户响起。

田清洲乘坐一辆白色桑塔纳,从石桥驶进村来。

29 朱美花家 日

石头叔、胖婶、二丫、马金贵等一大群人,聚在朱美花院中。

田清洲夹着公文包走过来,劈头就问:“美花,我是让你往下拉拉价,让老百姓少拿点儿钱,万没想到,这么低的价儿,你怎么还真包上了?”

朱美花:“是他们把我上了梁山。”陈白水画外音:“美花,你不能撤!”

陈坏蛋画外音:“朱美花,我看你怎么让咱村这电,穿新鞋,走新路?”田清州:“美花,你一个女人,能干得了这么大事吗?”

朱美花:“他们既然把我逼上去了,我就能干!”

田清州:“可你单枪匹马,怎么干呀?”

石头叔:“清州,你别怕。有我老石头,什么样的河不能趟,什么样的山不能爬?”

胖婶:“我和二丫,帮着巡电,收电费。”

马金贵:“清州哥,我不去保定盖楼了,给美花嫂当电工。”

朱美花深情地:“谢谢大家,有你们的支持,我就能干好!”

田清州愠怒的脸色,这才慢慢消失。

30 李小英家 夜

夜色蒙蒙。

大英扭搭着进屋,小英妈迎上来:“是大英啊,这么晚了,你来……”

大英望望屋里,不见小英,急问:“妈,小英呢?”

小英妈:“这死丫头,把饭碗一推,就跑了,准是又和那个清川一块儿瞎疯去了呗。”

大英挑拨:“妈,往后,你把小英看紧点儿,少和那个穷小子瞎勾搭!”

小英妈打个愣:“大英啊,往常你没这么说话,今个儿咋啦?”

大英:“咋啦?你没见清川他嫂子,把咱们的饭碗给梆了吗?”

大英妈:“这碍他俩啥事呢?”

大英:“妈,你怎么不明白?他田家是诚心和咱们作对呢。妈,你忘啦,早先刘老虎和清川他爹在一块儿弄电,他从电杆上电下来摔坏喽腰,不说他不会鼓捣电,反而说咱们害摆的他。如今啊,他老田家让朱美花站出来,是想报那份冤仇啊!”

大英妈似有所悟地:“噢,她要是想报那仇,咱就……”

大英急说:“给他们吹喽。”

大英妈:“话是这么说,她俩都热乎到了这程度,你说,咱咋给人家吹呢?”

31 朱美花家 夜

餐桌上几盘菜,田清州喝酒,朱美花凑过来:“清州,明天就要和大队签订承包合同了。可那两万风险金,还没凑齐呢。”

田清州:“咱家的老底儿,都让你掏光了,哪还有钱啊!”

朱美花:“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田清州仰脖喝进一口:“你说。”

朱美花:“我想借鸡下个蛋。”

田清州:“借哪个鸡给你下蛋?”

朱美花“马金贵。我想让他出五千,入个小股份,咱给他来个股份制。”

田清州:“好。”

朱美花:“我还想让咱村里的大小头头们,全拿电费。”

田清州:“以往这些年,浇地点灯,人家皮笊篱都不朝他们要,你咋就敢捅这大马蜂窝?”

朱美花:“我这是趸电卖电,他们那是里勾外联。”

田清州:“美花,这我也知道。可你……”

朱美花:“我想在用电这事儿上,来他个人人平等。这样,我不就赢得了全村老百姓的支持吗?”

田清州:“你要捅了这马蜂窝,他们还不乱蛰你?”

朱美花:“就是被蛰几下,我心里也痛快!”

31 村中麦秸垛 夜

几声野鸟的啼鸣,惊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小英从麦秸里坐起来,弹弹身上的几根麦秸。

小英揉揉右眼:“清川,我这右眼,老砰砰乱跳,不知要出什么大祸?”清川:“不会是咱俩的事吧?”

小英:“我感觉着是。你嫂子把我大姐夫搬下台来,他肯定会拿咱俩这事,从中使坏。”

清川:“咱都爱的这么深了,他皮笊篱还能把咱俩拆散?”

小英忧郁起来。

田清川摇晃着小英的肩说:“小英,你别胆小,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就跑到我家来。咱俩就向外声明结婚。行不?”

小英:“我就怕我妈……她……她……一生养了我们姐儿六个,我是想嫁给你,守着她近点儿,好……”

清川:“没事,等过了门,我就像亲妈那样孝顺她……”

小英甜甜地一声“哥……”,软软地倒在他的身上。

清川轻抚着小英的头,把一个金丝发卡戴在他的头上。

小英甜昵地:“哥,你从哪买来的?”

清川:“保定商城。”

小英:“哥,你真好……”

32 村委会屋内 日

张老软、陈白水、马喜民、杨彩凤等几个大队干部,正在和朱美花商谈签订承包合同。

陈白水把起草好的一份合同递给朱美花说:“看起草的这合同,行吗?”朱美花眼掠合同:“变压器让人偷了,或是被人损坏了。由承包者赔偿?”

陈白水点头。

朱美花:“五一过后,每天放两个小时的水?”

杨彩凤插话:“对,到那时天干了,要不放长点儿,我们那儿接不上水。”

朱美花:“如果缴不上电费,造成停电,大队就先拿这两万风险金垫付?”

张老软:“这么做,主要是保证别停电。眼下,这电呀,是咱农民的命根子,人们一天都离不了它。”

朱美花:“水费每人每月收六毛,由承包者自行收取,大队概不干涉?”

陈白水:“嗯。”

朱美花:“好吧。既然这样,我朱美花就全应了,但有句话,我得给你们说清楚。”

陈白水:“还有啥要求,你尽管提?”

朱美花:“现在的电费,每度抽了一毛五,往后,除了大队的喇叭和电灯白用,你们在座的,都得给我缴电费!”

马喜民带头说:“我第一个带头缴。”

张老软说:“我是班长,我也带头缴。”陈白水:“我也不白用。”

杨彩凤:“头儿们都表态了,我杨彩凤,也随着。”

朱美花把两万块钱往桌子上一拍:“好,要这样,这合同,我签啦。”

朱美花在合同上签字。

陈白水:“明天上午,咱新老电工,开始交接。”

33 玉皇庙十字街 日

胖婶、二丫等几个男女,聚在一起。

胖婶惊喜地给人们传播:“好消息,朱美花让村里那些带纱帽翅的,统统给她缴电费啦。”

二丫吃惊地:“胖婶,这可是真的?”

胖婶:“二丫,你胖婶啥时说过假话?”

二丫赞赏地说:“太好啦,太好啦,美花嫂就是行!这在咱玉皇庙,可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吆。”

圆脸女人说:“除了她有这个胆儿,要是换换别人,我看吓死也不敢。”

胖婶说:“这才叫用电面前,人人平等呢。”

二丫:“平等是平等了,可那帮当官的,能甘心吗?”

一个拿着马扎的老者仰天大笑:“哈哈,不管他们甘心不甘心,反正被皮笊篱敬了多年的大神和小神儿,这下就都变成了烂泥胎……”

34 石头叔家 日

石头叔正在吃饭,美花笑盈盈地进屋。

石头叔放下碗筷,高兴地迎上来:“美花,我听说签合同啦。”

朱美花点头:“嗯。”石头叔:“好啊,你等等。”

石头叔转身上炕,从炕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来,慢慢打开,把一沓钱拿在手中。

石头叔:“美花,你才包了电,哪儿都离不开钱,这六百块钱,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你先拿着用。”

朱美花推开他的手:“石头叔,我可不是为这来的。这钱,你留着花吧。”

石头叔:“美花,你……你……”

朱美花:“我是想让你给我当个管水员。”

石头叔高兴地:“那好啊,我老石头,准能把这个差事干好。”

朱美花:“大队给原先的管水员,每月40块,我给你每月开60,行吗?”

石头叔:“你要赚了行,要是赔了,我老石头,镚子儿不要。”

朱美花:“咱就这么定,等交接了,你就正式放水。”

石头叔感激地连应:“哎,哎……”

35 杨彩凤小吃部 夜

“这个朱美花,也太损了,她怎么就敢说让大队的人全给她缴电费?怎么连这点儿光都不让姑奶奶我沾了?白水哥,你看我今后怎么收拾她!”这是杨彩凤的声音,此刻,她正和陈白水在里屋算饭费。

“如今这电,是她朱美花的天下了,该缴就缴呗。”陈白水故做正经地说,“又不是缴不起。”

杨彩凤:“白水哥,在咱玉皇庙,我算得上一个用电大户。她不让我沾光了,你得让我……”杨彩凤给他投递出一个娇媚的眼色。

陈白水轻拍着她的腿说:“我的甜蜜蜜,我让你粘的光还少吗?公粮给你免,饭费给你多算……”

杨彩凤抖着饭费条子说:“白水哥,这一共是两千二百块,你给我再加上三百。”

陈白水:“还怎么加?”

杨彩凤把手中的白条递给他:“你再重打一张,把这个换换。”

陈白水:“那我可不能白换。”

杨彩凤:“你先打,等打完了,啊……”

陈白水重新打好欠条,递给她,然后伸手示意她上炕。

杨彩凤忙说:“哎呀,这两天不得劲儿,过后我再让你美……”

36 村街上 日

陈白水带领着新老电工抄表。

陈坏蛋上去,打开表箱子盖,扑棱,飞出来一只麻雀,带得草屑乱飞。

陈坏蛋看看表。向下报数:“马二球,08556。”

陈坏蛋下来,马金贵上去:“08556。”

朱美花记。皮笊篱也记。

陈坏蛋上了另一家电杆:“陈老四,06887。”

马金贵看后,也重复这个数:“06887。”

陈白水说:“以上是刘老虎的,往后是朱美花的,你们各自记清,免得今后吵嘴。”

37 小英家 日

胖婶进院,冲小英妈喊:“大嫂,借个面箩使使。”

“哎。”小英妈紧拿着送出来。这时,小英连喊:“妈,你快给我开门!”随即,一阵咣咣的敲门声。

胖婶一幅吃惊的神态:“小英这是怎么啦?”

“她整天和田家那小子在一块儿泡,她不嫌砢碜,可我这张老脸受不了,我……我……把她锁上了……”

胖婶惊愕:“哎,她俩不是怪好的吗?清川又给你们起猪圈,连夜浇地什么的,为啥又……”

小英妈:“我找风水先生算了算,门风不对,那田家死克我们李家。她胖婶,你说,这桩婚事,我能让他们成吗?”

胖婶疑惑地样子,隔玻璃看着小英痛苦的神情。

咣咣咣,小英连敲带喊:“快开门,皮笊篱,你挑拨我们,不得好死……”

胖婶望着小英,难过地长叹一声。

38 鱼塘边 日

鱼塘辉映着殷红的霞光。

王老悠正在塘水里撒网打鱼。

朱美花和马金贵向他走来。

朱美花说:“这鱼正要往大处长,你怎么把它打上来了?”

王老悠:“皮笊篱卡了我一个月的电,鱼多水少,不打不行啊。”朱美花扬扬手说:“老悠,把它们全放回去!”

王老悠手指水面:“嫂子,你看我这鱼塘,都快干了。”

朱美花指使马金贵:“金贵,给他接上电,赶快给鱼塘放水!”

马金贵上杆接电。

王老悠用柳条儿串起两条鱼:“美花嫂,这两条鱼,你拎回家吃吧。”

朱美花推脱着:“这可不行。”

王老悠边往美花手里递鱼边说:“嫂子,你吃我两条鱼,有啥不行的?你把电费抽的这么低,我草算了算,一年下来,我就比原先少拿五六百块钱。”

朱美花:“那好,你多攒些钱,好对付个给你做饭的。”

王老悠:“嫂子,你看我能对付谁?”

朱美花:“杨彩凤呗,我听说,你老踅摸她。”

王老悠嘿嘿一笑:“人家彩凤和陈大头有一脚,我这是山药面瞎掺花。”

朱美花逗趣道:“你就拐驴对破磨,好事慢慢磨呗。”

39 玉皇庙田野 日

星星点点的人,散布在绿油油的麦田里浇麦。

朱美花骑着自行车,在村外的机井上查看着,不断有人给她打招呼。

胖婶和二丫在同一方麦田里,胖婶除草,二丫施化肥。

朱美花过来,胖婶喊:“美花,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

朱美花停下车子,胖婶丢下锄颠颠儿地走到她跟前。

胖婶:“美花,你小叔子和小英那婚事,怎么又变卦啦?”

朱美花挺有把握地:“没有啊。你听到啥风信啦?”

胖婶神秘地:“前几天,我去她们家借面箩,见小英她妈,把小英锁上啦,不让她和清川来往了,小英还啼哭着喊,大骂皮笊篱……”

朱美花:“要是这样,准是皮笊篱从中使坏了。”

胖婶:“你说这皮笊篱,怎么净干这没屁股眼儿的事?人家俩人好好的,他怎么就没缝儿下蛆,咹?他是不是嫌你包了这电?”

朱美花沉默:

胖婶:“他俩的事,要为这吹了,你一辈子还不得落你小叔子的埋怨?”

朱美花:“我真没想到,皮笊篱又拿小英和清川的婚事来逼我……”

40 水楼子前 中午

石头叔领着他的小黄狗,拿着个小收音机,带着耳塞子,来到水楼前。

有人喊:“石头叔,当上水官了,放水啊?”

石头叔点头,进屋推上闸,出来和几个老人一块儿闲聊。

有个老头儿问:“兄弟,每月给你开多少钱呀?”

石头叔伸手比划:“这个。”

有人羡慕地看着他:“六十,真不少啊。没想到,你也挣上工资啦。老石头,你该托人家美花的福啊。”

石头叔磕打着烟袋:“不光我,咱全村人,都该托人家朱美花的福。你想想,她把电费抽了这么多,这浇园照明的,一年下来,人们该少拿多少钱呢?”

有个老人接话:“说的是呢。咱玉皇庙呀,哪朝哪代出过这样的大能人?”

又一个老头儿:“她心疼了咱老百姓,可把那帮当官的治懵了!”

石头叔:“是啊!她人好心善。你们是不知道,那次我打棒子,白用了皮笊篱一点儿电,他硬要罚我一百块钱。气得我想和他拼命。人家朱美花‘啪’就掏出来,给他啦。要不是她呀,我和皮笊篱,准得见喽红……”

一个老头儿说:“皮笊篱,也太黑了!他盖了五间新房,还买了收割机、大旋耕机,咱玉皇庙,谁买的起?他那钱啊,不都是从咱们身上剐得油水吗?”

另一个接话:“真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朱美花,把他的财路给断啦,他再想剐咱的油儿啊,没门儿喽……”

石头叔晃着手中的小戏匣子:“我老从这里面,听党的声音,上边儿老说给咱农民减轻负担,可底下有几人真做?”

老头儿:“哎,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呢。人家朱美花,这才叫砘子儿砸碌碡——实打实呢。”

41 村中 日

朱美花东家进西家出的收水费。

不断有人亲切地给她打招呼。

朱美花来到一个破旧不堪的小院,柔声唤道:“大娘,该交水费啦。”

一个白发老太太:“多少钱呀?”

朱美花:“就你单身一人,六毛。”

老太太:“美花,这钱是不多,可这六毛,我当下都没有啊。前一阵我得病,还借了一屁股账,等后山营集上,我卖了鸡蛋,再……再……”

朱美花难过地样子:“大娘,要这样,就算啦。”

老太太:“美花,你可真和气。”

朱美花:“大娘,看你这样的家境,我心里难受,以后呀,你所有的电费,我全给你免了。”

老太太激动地哆嗦着:“我算烧高香,遇见活菩萨啦。侄儿媳妇,我不瞒你说,皮笊篱干了十大几年电工,就我这穷老婆子,差他几分都不行!”

朱美花:“大娘,我可不像他们那样死巴。”

老太太:“这好啊,这好啊!你让别人一尺,别人才会敬你一丈,美花呀,要像你这样心宽肚大,准把咱村这电,鼓捣好喽。”

42 水楼子前 日

石头叔锁上水房门,忽见杨彩凤领着香港胡同的几个女人走过来。

杨彩凤喊:“老石头,我们那连一梢水都没接满呢,你咋就停啦?”

小芹接着闹:“我家那水嘴儿,像尿泡似的,还没激淋半筲呢!”

一瓶醋也嚷:“我家也是!”

石头叔耿着脖:“你们穷咯嗒什么?我卡着点儿,整放了俩小时,你们咋接不上水,咹?”

“就是接不上,就是接不上!”小芹跳着脚呐喊。

石头叔生气地:“放够时间了,你接不上,我也不放了,等明儿再接。”

杨彩凤:“老石头,你是编法儿给朱美花省电钱,克我们吃水,是不?”

小芹:“她才让你当了个小水官儿,你就把我们丢一边儿,是不?”

一瓶醋:“老石头,你再给我们放放!”

石头叔:“放,我给你们放个屁!”

一瓶醋:“你都六十出头了,说话卫生点儿!”

杨彩凤:“老石头,说了半天,你是给我们放呢,还是不给我们放呢?”

石头叔异常坚决:“不放!”

杨彩凤伸手:“老石头,拿钥匙来,你不放我们自己放!”

石头叔冲她晃动着钥匙:“杨彩凤,你没拿这个的资格!”

杨彩凤威逼:“谁说我没资格?今天,你要敢不给我钥匙,姑奶奶我就敢把水楼的锁给你砸喽!”

石头叔往前凑凑:“就是不给你,杨彩凤,你砸砸我看看?”

杨彩凤顺手从地上拿起一块砖头,向水楼急走:“你看我敢不敢?”

这时,朱美花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朱美花高喊:“杨彩凤,你给我回来!”

杨彩凤愣在原地,朱美花走上去:“彩凤,你拿砖头,耍什么威风?”

杨彩凤:“我们几家接不上水,让他放,她死活都不,气得我就……”

朱美花大气凛然地下令:“石头叔,开锁!给她们放!”

杨彩凤把砖头丢在地上,耸着鼻子:“你这老坚决,你看看人家朱美花,多么大方!”说完,三人就悄悄地溜了。

“哼!这一村人,就显出她们这几只彩鸡来。”石头叔不服气,“美花,我看她们是故意闹水,给你添乱呢。”

朱美花:“这是小菜一碟儿,石头叔,你看我怎么摆平她们!”

43 皮笊篱家 夜

皮笊篱喝酒,大英给他端上来一盘菜,放到桌上。

大英:“我说老虎,你不能老让我妈锁着小英吧?她是个人,又不是个鸟儿,锁到她啥时才是个头啊?”

皮笊篱:“锁散了,就算到头了。”

大英:“小英和清川,都那么了,咱要真把她们搅合散了,那不太,太……”

皮笊篱心硬地:“太……太什么?天下好男人多得是,没这个老红,还有那个老绿等着呢。”

大英无可奈何地:“咳……”

这时,陈坏蛋走进来,皮笊篱招呼:“来,来,喝两盅。”

陈坏蛋摆手:“不,不,刚才,我在我白水哥那,才喝了。喝着酒,我就拱我白水哥的火,他说暗里支持咱,慢慢挤兑朱美花……”

皮笊篱:“好,她敢冲大队干部们要电费,我看她是红了毛儿了!坏蛋儿,咱要抓住当前这个有利时机,先给她来个蛟龙探水……”

44 深夜 村外

夜,寂静安详,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狗叫和夜鸟凄厉瘆人的哀叫。

皮笊篱和陈坏蛋一人拎着电杆,一人提着几圈电线,来到村北的机井旁。

陈坏蛋东瞅瞅,西望望,倒开电线,竖近井筒里,然后拿电杆,挂在电线杆裸线上。

45 朱美花家 晨

马金贵拎着电杆,手拿一块电表,走进院里。

朱美花从屋内迎出来:“拿这干啥?”

“昨天,陈白水说要开一个打蛋糕的摊点儿,找我把这块15安的给他按上。咱给他按吗?”马金贵向朱美花请示。

朱美花干脆地回答:“按。”

马金贵翻看着:“这表太大,不怎么走,要给他按了,就等于白用咱的电。”

朱美花:“他要不白用,心里不是滋味儿。”

这时,胖婶进院呐喊:“美花,美花,可出大事啦!”

朱美花一惊:“咋啦?”

胖婶急说:“我一大早去北洼井挂闸浇地,有人从电线杆上通了电线,扔到井水里啦!”

朱美花立刻吩咐:“金贵,走!”

朱美花、马金贵还有胖婶,迈大脚步,来到北洼井前,仔细瞅了一下。

朱美花果断地:“金贵,把线摘掉!”

金贵摘下电线。

胖婶惊问:“金贵,那井还不被烧开了?得白跑多少电呐?”

金贵难过地:“那电流就像流水一样,咳……”

朱美花看看金贵:“别怕,他道高一尺,咱魔高一丈!金贵,打这往后,每天没浇地的了,你就把变压器上的保险丝断掉,看他们还怎么给咱使坏?”

46 朱美花家 日

美花婆婆满脸郁闷地进屋。

朱美花:“妈,看你的样子,好像哪儿不舒服?”

美花婆婆:“美花,你这一包电啊,可捅了大篓子。”

朱美花:“妈,怎么啦?”

美花婆婆:“人家大英,把清川的照片,从合影上撕下来,退给咱啦……”

“嫂子,”清川气冲冲地走进来,“你咋这么大贱瘾?干脆还把这烂电让给皮笊篱吧!”

朱美花:“还让给皮笊篱?哼,你说的倒轻巧!”

清川:“要不,你可赔我……陪我……”

朱美花:“我赔你个媳妇,是吧?”清川:“你说呢?”

朱美花:“你先别说气话!刚才妈说这事啦,我知道,这是皮笊篱他们两口子硬搅合的,清川,你给我透个实底,小英是真爱你还是假爱你?”

清川:“小英没问题,她情书给我写了一大摞,又给我山盟海誓的,她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她谁也看不上。”

朱美花:“那好,既然这样,我就有办法赔你媳妇!”

清川祈求地:“嫂子,都到了这份儿上,你还有啥办法?”

朱美花:“这事难不倒我。清川,等她妈把小英放出来,你就把她领过来,等一过夜,这生米不就变成了熟饭?”

美花婆婆:“对,实在没办法了,咱就这样,来他个一不做,二不休,搬倒葫芦撒了油。”

田清川眼瞪着朱美花:“嫂子……”

47 陈白水家旁

马金贵上电线杆,陈白水在一旁往上瞅着。

杨彩凤走过来喊:“陈村长,听说你家要开打蛋糕的营生了,是吗?”

陈白水“嗯嗯”地搪塞着。

杨彩凤轻声地:“乡计生办,要罚小芹的款。”

陈白水:“罚多少?”

杨彩凤:“一千,小芹说什么都不拿,乡里不饶,你找找她吧。”

陈白水:“嗯。”

杨彩凤看看电表:“喝,15安的,金贵,我家开着小饭馆,也是个用电大户,那小电表老嗖嗖地转,你也给我换个大的吧?”

马金贵:“我可做不了这个主,你给朱美花说去。”

杨彩凤:“金贵,这电工可是你当着呢,常说县官不如现管,再说,你还入着股,干吗还用我给她费闲话?”

马金贵:“人家是大老板,我是给人家干活儿的。”

杨彩凤:“哎,金贵,我请请你行不?”

马金贵没理她,竖下绳子:“绑电表。”

杨彩凤还要说什么,陈白水挥手一挡:“去,别老给人家添乱了。见人家吃个枣儿,你怎么就眼红?”

杨彩凤:“本来嘛,我那电冰箱、吹风机什么的,不比你用电多?”

48 彩凤家夜屋内 A

屋内,陈白水和杨彩凤。

杨彩凤:“白水哥,我和小芹她们,在水楼子那,闹了朱美花一回。”

陈白水摩挲着杨彩凤的手:“彩凤,我今天不想听你说这个。”

杨彩凤:“那你想听啥?”

陈白水看着彩凤的脸:“彩凤啊,外人都说咱俩好,可我背了半天黑锅,到现在也没……”

杨彩凤嘻嘻着:“其实,我也早就想那事了,哎,一个真正做过女人的,一旦没了男人,那滋味儿可难受死啦。说真的,白水哥,自从我那口子盖楼,从交道板上掉下来,你就是我的依靠和希望。要不,我早就嫁人了。”

陈白水:“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说完张开两手,做出要扑捉她的样子。

杨彩凤拿手推脱:“你先别急嘛!”

陈白水一愣:“怎么,你又不方便啊?”

杨彩凤:“不是。你得应我个条件。”

陈白水:“你尽管说。”

杨彩凤:“往后,你只要不和小芹好了,我就……”

陈白水:“这天下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是醋坛子。彩凤,谁说我和她好了?”

杨彩凤:“我说。”

陈白水:“你说也是瞎说,彩凤,你见我俩咋啦?”

杨彩凤:小芹的一千罚款,你只要了五佰,就把乡里摆平了,你为小芹挡了灾,小芹她……

陈白水:“我好赖当着这么个小破官,你说,谁的灾我不给挡?”

杨彩凤莞尔一笑:“是啊,谁不想在你这棵大树底下乘乘凉呢?”

陈白水动情了,伸手一搂:“来吧,我的甜蜜蜜,难道你还不想吗?”

杨彩凤轻轻推开他的手:“你急啥?”说完,开始慢慢脱上衣……

49 杨彩凤家 夜 屋外 B

屋外,王老悠提着一兜鱼,轻轻地敲门:“彩凤,开门……”

屋内,杨彩凤记扣子:“好像是老悠儿。”

陈白水腻歪地:“真他妈扫兴!他王老悠,也想踢踏踢踏你这门?”

杨彩凤:“你别动,我出去把他支应走喽。”

陈白水:“不行,我得走!我不能和他来个二龙碰,要让他碰上了,他敲打着破盆,在咱村一嚎嗓,我就全玩啦!”

杨彩凤:“那你从前门,跳墙出去!”

陈白水出去,杨彩凤打开门。

杨彩凤腻歪地:“我说王老悠,你黑更半夜,到我这儿瞎钻腾什么?”

王老悠晃晃手中的东西:“我给你送鱼来了。”

杨彩凤:“哎吆,你是想拿这鱼勾搭姑奶奶我,是不?”

王老悠:“不是,咱进屋再说。”

杨彩凤:“进屋?那可不成!”

王老悠:“怎么啦,你屋里有人?”

杨彩凤:“有人没人,你也管不着!”

王老悠:“你咋这么呛?”

杨彩凤:“你故意找的。我说王老悠,你黑夜串我这门子,是啥意思?”

王老悠:“给……给你送鱼……”

杨彩凤:“你是想拿这鱼,引逗姑奶奶我吧?”

王老悠:“不。我是想私下给你谈谈,往后,咱俩搭伙,我养你卖,谁也别怪。”

杨彩凤拍了他一下肩:“那好,既然这样,我就先把你这意思收下!”

王老悠嘿嘿一乐:“打是喜,骂是爱,要是稀罕你拿脚踹呀……”

50 村街上 午

石头叔倒背着手,哼着小曲儿,领着小黄狗,在村街上东瞅西看着。

一座破旧的房子前,水管哗哗地急流着。

石头叔急走过去,弯腰把它关死。

皮笊篱忽然出现:“老石头,你为啥关我的水管?你咋这样狗眼看人低?你才当了个小水官儿,就想克我,是不是?”

石头叔:“你这一不住人,二不吃水,又在上水头,我把它关了,好让下游接水,这怎么算克你?”

皮笊篱:“你眼瞎啦?没看我浇菜吗?”

石头叔:“刘老虎,是吃水要紧,还是你浇菜要紧?咱当着大伙儿说说!”

这时,吵声引来许多人,胖婶和二丫也来了。

皮笊篱乘人发威:“我可不管那个,老石头,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你怎么给我关的,怎么给我拧开?”

石头叔脖子一耿:“我看你是拿粪叉子拍牛屁股,要粪儿(份儿)?”

皮笊篱:“对,我今天就冲你要这个份儿!”

石头叔:“可我老石头,坚决不给你!”

“我让你不给!”皮笊篱弯腰拿起一个土坷垃,狠狠地朝石头叔扔去。

“啪”地一下,土坷垃在脑门上溅开一簇土花。

石头叔“哎吆”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黄狗汪汪着,追咬皮笊篱。

胖婶捅捅二丫,轻声说:“走,咱赶快找朱美花去!”

51 彩凤家院中 午

朱美花指着挂在表前的电线:“我说彩凤,谁教会你这样偷电啦?”

杨彩凤红着脸:“我,我……”

朱美花:“你看,这样显着多不好?”

杨彩凤:“我,我把它摘下来。”

朱美花:“念你是头一回,我就饶了你。”

杨彩凤:“那好,那好。往后,我再也不干这个了。”

朱美花指着通向猪圈里的水管:“还有这个,你接的水够用了,就别往猪圈里猛灌了,这年月,水都快比油珍贵了。”

杨彩凤“嗯嗯”着:“美花嫂,要像你这么和气着干事,我看就连北山的石头,也得让你软化喽。”

朱美花:“咱都在一村住着,和和睦睦地相处,比什么不好?”

杨彩凤:“对,对呀。原先我真的不怎么了解你,现在才知道,你是个大仁大义的人。”

俩人边说边走出院来,正巧被胖婶和二丫碰见了。

胖婶急喊:“美花,出大事啦,皮笊篱把石头叔砸瘫了……”

朱美花大惊:“为啥?”

胖婶:“为关他的水龙头……他……他,现在还在地上躺着呢……”

52 皮笊篱院中

朱美花和胖婶、二丫火速来到现场。

石头叔嘴冒白沫,手拄着地,挣扎着站起来。

石头叔:“皮笊篱,你死不讲理,你不是拿土坷垃打我吗?我老石头,今个儿就把这条老命,交给你了!”

朱美花扶住他歪歪斜斜的身体,忙劝:“石头叔,你先消消气……”

石头叔推着朱美花:“美花,你别管我。皮笊篱,你只要打不死我,我就不让你这水管长流水!”

皮笊篱:“你看我让它长流不?”说着,就匆匆前去开水嘴儿。

朱美花上前阻止他:“这样的水管,不能流!这是我给石头叔下的话!”

皮笊篱看着朱美花:“我拿钱。不是每人六毛吗?”

朱美花:“你拿多少都不行!我朱美花,不是为了钱,而是让全村人,都吃上水!”

石头叔:“皮笊篱,你听见了吗?这回,你打了我一土坷垃,下回,你再敢动劲儿,我老石头,就找公安整整你!”

53 村委会屋内 日

村干部们在一起开会,商量学校打井的事情。

张老软:“现在,天气热了,学生们老跑着找水喝,咱怎么想法,在院里给他们打眼井。”

陈白水:“我也想过这事。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琢磨,打一眼井,再加上水泵什么的,顶少也得七八千,可咱玉皇庙这家底儿,穷的连干部们的工钱都给不了,找什么打呀?”

张老软:“这我也知道,但咱们再穷也不能老这么苦孩子们了。大家想想,这问题怎么解决?”

人们一阵沉默。

张老软点名说:“喜民,包电你出了个好点子,在打井这事上,你再变个高招儿。”

马喜民精神一爽:“不就是万儿八千块钱吗?好说。彩凤开着小饭馆,手头儿趁,先让她垫上,等秋后咱向外发包了那一百多亩机动地,再补这个窟窿。”

“不行,不行!”杨彩凤反驳说,“人们都看着我趁钱,其实,我手里也没个仁瓜俩枣儿的,我想把饭馆搞大点儿,都愁没钱呢。喜民,你就别乱点我的鸳鸯谱了。”

马喜民眨巴眨巴眼:“还有一个好办法……”

“快说!”张老软耐不住催他。

马喜民:“朱美花包电,不是押了两万吗?咱先动她一万,这井不就打起来了吗?”

陈白水吧嗒一口烟:“行是行,但有一条,万一交不上电费,人家要冲我支那钱,我不就坐蜡了吗?”

马喜民:“怎么交不上电费?你没见有人一喊,大伙儿就争抢着送钱吗?”

陈白水:“那也得先通知她一下,看人家同意不?”

马喜民似有把握地:“没事,她那人不死巴。这件事,我来办。”

54 村街上 午

一阵咣咣地破盆声,又在村街上响起。

王老悠晃悠着一高一低的肩膀,在大街小巷呐喊:

“玉皇庙的老少爷儿们,二水麦子浇完了,该交电费了。西片的交胖婶,北片的交二丫,南片的给我王老悠……”

55 村街上 午

胖婶拿着小本,身旁围着一圈人。

胖婶叫:“陈满仓,十三度,九块一!”

“王香尔,十六度半……”

一只只攥钱的手,先后朝她伸过来……

56 朱美花家 晨

“美花嫂,在家吗”马喜民冲屋里喊。

朱美花笑迎着走出来:“是喜民弟呀,找我有何事?”

“大队决定给学校打口井,眼下没钱,想先用你一万风险金,等秋后把村里的地包出去,再还你……行不?”

朱美花爽快地:“行。你看那学生们,个个都带着水瓶儿上学,早该给他们打眼井了。”

马喜民:“嫂子,这主意是我出的,我知道你不会拨拦我。”

朱美花:“你别忘了,选你的时候,嫂子还帮你划拉了好多选票呢。”

马喜民:“嫂子,兄弟没忘。”

朱美花:“喜民,我给你说句知心话吧。你这副村长,是老百姓硬把你推上去的,老百姓既然相信你,那你就得实实在在地为老百姓办好事,哪怕一丁点儿,老百姓都领情。你可别辜负了老百姓对你的期望啊!”

“嗯,嗯”马喜民伸出大拇指:“嫂子,你真这个!没白在乡里干呀。要换换别人弄这个电,早就挺不住劲了。”

朱美花:“他们无非就是暗中给我捣些乱,想把我挤下来呗。”

马喜民:“嫂子,你别怕。不管遇多大的挫折,你都要干下去!我代表我的选民们,大力支持你!”

朱美花:“我就是这么个人,干事不怕事。咱走的正道。有你们支持我,我底气就足了,非把这电干漂亮才行!”

57 皮笊篱家 夜

“她想干漂亮喽?我看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屁!”皮笊篱走到月份牌前,翻看了几下,回头对陈坏蛋说,“咱给她使了个下马威,都没把她震住,这次,咱再给她使个毒招儿,先让她赔个大窟窿,连那两万的风险金,也给她葬送喽。咱一步一步紧逼她,我叫她小猪不吹蔫退喽!”

陈坏蛋问:“你还有什么高招?”

皮笊篱狡黠一笑:“后山营的电工马大歪,每到供电所的该抄表了,他就把变压器上的电表杵烂了。”

陈坏蛋:“那为啥?”

皮笊篱:“他是个无赖。想拿这法,赖人家的电费,可是,他不但没赖成,反倒让人家加倍狠罚了他……”

陈坏蛋往前凑凑:“你是说……”

皮笊篱得意洋洋地:“现在,二水麦田浇完了,再过两天供电所的就该抄表了。今夜,咱就先把村北那台变压器上的电表杵烂喽。”

陈坏蛋:“好!咱让她变成马大歪!”

皮笊篱:“这还不算,通向扣大棚的那条地缆线,不是常年都通着电吗?咱刨出一截儿来,把皮子刮掉,让它长跑电……”

陈坏蛋:“这叫一个明浪,一个暗流。”

皮笊篱:“这个臭娘儿们,不是挺能吗?这一回,我非叫她蝎子蛰裤裆,有苦肚子里装不行!”

大英有点儿不满地:“你看你,人家朱美花,又不是从你手中硬夺硬抢的电,你干么老这么给她来狠地?”

“不给她来狠地,我就逮不住她这搽粉地。要不是这个破娘儿们冒出来,这满村人,谁敢真跳出来包我这电?”皮笊篱在屋里转着圈,又冒出一句话来,“你赶紧落实小英那事,让她彻底断清喽!”

大英:“我都让小英把合影上的像撕下来,退给了他们,这还不算断清啊?”

58 朱美花家 日

马金贵走进朱美花家;“嫂子,学校打井,让我接电。我想不给他们接。”

朱美花:“为什么?”

马金贵:“他们欠咱们二百多块电费,我冲校长要了几次,他老说没钱。”

朱美花:“金贵,学校也真是没钱。”

马金贵:“什么,学校没钱?我看他是留着那钱,在杨彩凤那儿足吃海喝呢!”

朱美花:“那你想怎么办?”

马金贵:“不见兔子不撒鹰。他要不给,我就卡着他。”

朱美花:“金贵,咱不能学皮笊篱,咱要把路,走宽点儿。你要一真卡,该叫大伙说咱也不讲情理了,是不?”

马金贵:“那……那……”

朱美花:“金贵,先给他接上。咱能饶人处且饶人。”

这时,一个身穿迷彩服的青年人骑着摩托进来:“这是朱美花家吗?”

朱美花:“嗯。”

“我叫段广路,是514线路的线长,你们村北那台变压器上的电表,被人杵烂了,我们监察科长,让我叫你看看去!”

朱美花登时一惊:“啊,你说什么?”

59 野外 变压器旁

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停在变压器一旁。

朱美花、马金贵等人急匆匆地赶来。

在甜瓜地里打杈的石头叔,喊着问:“美花,咋啦?”

“出事啦!”朱美花忙答。

他们来到变压器前,从车里钻出两个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

段广路向一个戴墨镜的介绍:“刘科长,这就是玉皇庙包电的朱美花。”

戴墨镜的刘科长当头便说:“该抄表了,你们变压器上的电表,被砸烂了。你们先上去看看。”

马金贵爬上变压器小屋,顺着表孔一瞧,三块表全烂在他的眼前。

刘科长盯着朱美花:“三块表全砸烂了,朱美花,这是你包的电,你说咋办吧?”

朱美花不慌不忙地:“谁砸的,请你们追查谁的责任!”

刘科长蛮横地:“谁砸的,我们不管,我们只冲这台变压器说。”

朱美花不屑地:“刘科长,你干吗这样说话?”

刘科长:“我就这么说!我问你,这玉皇庙的电,是不是你承包了?”

朱美花:“是!”

刘科长:“那好,你要找出砸表的人来,算没你的事,要是找不出来,我们就认为是你故意这么干的!”

朱美花:“我们包了电,能自己损坏自己的电器吗?”

另一个穿迷彩服的插嘴说:“怎么不能?后山营的马大歪,快该我们抄表了,他就把变压器上的电表杵烂喽,让我们看不清表字,赖我们的电费。结果,他偷鸡不成反倒蚀了把米,被我们加倍处罚了。”

朱美花呵呵一笑:“看来,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也想加倍处罚我?”

刘科长:“朱美花,这电是你包了,这表是烂在你包的变压器上了,你找不出人来,我们就处罚你!”

朱美花:“你要这样乱处罚,说什么我都不接受!”

刘科长:“你要这么说,我非让你接受不行!广路,这台变压器,平常浇完一水,走多少度电?”

段广路:“大概在五千度左右。”

刘科长:“那好,电费两千,罚金两千,朱美花,你就准备四千块钱吧!”

朱美花:“什么,罚金两千?这样的糊涂钱,我拿不着!”

刘科长一指车门:“你要不认账,那就请你上车,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

“走就走,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朱美花边说,边毫不畏惧地走向车门。

这时,石头叔和马金贵上来。

石头叔挡住朱美花:“美花,他们冤枉人,你千万不能去呀!”

马金贵也急了:“嫂子,别上车……”

刘科长紧逼:“你要不认账,就赶快上来!”

“我就不认!”说着,钻进车里。

这时,石头叔猛地转到车身前,把铁锨往地上一扔,一屁股蹲在车前。

石头叔气喊:“我看你们这是茶馆里摆手——胡(壶)来!你们要想把美花拉走,除非把我老石头,碾成肉饼!”

刘科长从车里钻出来,冲石头叔耍硬:“你给我让开!”

石头叔非常坚硬:“我就不让,你要有胆量,就冲我身上碾!”

这时候,马喜民、胖婶、二丫和许多老百姓,闻讯赶来,吵吵嚷嚷着把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喜民拨开人群,走到石头叔跟前:“这是怎么回事?”

石头叔喘着粗气:“马……马村长,不知哪个……嘎咕东西,黑夜把这变压器上的电表杵烂了,他们不但不追查那个搞破坏的人,反而倒打一耙,要加倍罚朱美花的款,朱美花不应,那个刘科长,就要把她拉到局子里。他们愣不讲理,我……我……给他们豁啦……”

“要是这样,咱们玉皇庙的老少爷儿们,坚决不答应!”马喜民冲车里人说,“请问,哪位是刘科长,请你赶快把朱美花放下来!”

刘科长见这阵式,有点儿胆怯了:“那好吧,既然这样,就先请你下车吧。”

朱美花从车里钻出来,对大伙儿解释说:“乡亲们,有理走遍天下,没理寸步难行。我朱美花没做亏心事,就不怕他们这帮电鬼,半夜乱叫我的门!”

刘科长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丢下一句话:“朱美花,看样子,你可真有大本事啊……你不是不拿钱吗?那好,我看你有多大能耐?”

60 朱美花家 夜

玉皇庙家家户户窗前的灯光,倏地全灭了。

61 皮笊篱家 夜

“这电停的好,不过两天,老百姓就得反喽天。”皮笊篱得意洋洋地给大英说,“到时候,你看她拿不拿这罚款?”

大英:“拿不拿关你屁事,你又装不进一分。再说了,造成停电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杵了电表,人家一琢磨呀,就怀疑到你跟坏蛋了。我说老虎啊,你们要损了别人,利了自己也还好点儿,可是……”

皮笊篱:“可是什么?我刘老虎就想利用各种手段,把她挤下台来。”

大英:“人家把电费抽得够低,全村人都拥护,你怎么能把她挤下来?”

皮笊篱:“我一招儿一招儿地连着给她使,她慢慢就夹不住尿儿了。”

大英:“你就瞎遭吧,我看你呀,迟早得惹出大祸来……”

62 朱美花家 夜

一支蜡烛在屋里静静地摇曳着。

朱美花辗转反侧地想事。

田清州把手搭在她的身上:“美花,你还在瞎想?”

“我睡不着啊,”朱美花翻过身来,“你说这皮笊篱,怎么这么狠?我听妈说,当年他在钳子皮儿上插针,差点儿没把爹电死……可我包这电,又不是为了报那份仇,也不是从他手里硬抢的,他们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搞破坏呢?”

“就因为你捅了咱村这个大马蜂窝,你想想,哪个毒蜂儿,不乱飞着想蛰你几下?”

“是啊,”朱美花又翻了个身,“既然我把他们捅了,就不怕他们蛰。”

田清州:“往后,你还得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朱美花:“我早想好了,你不是和县电力局长是老同学吗?明天你出头找找他,咱按平常走的,给他们缴了电费,先给村里要来电,然后,我就把这三台变压器上的看表孔,全部用铁板封死,挂上锁,给供电所和马金贵各一把钥匙。”

田清州:“这倒是个好办法。”

朱美花:“不浇园了,我就让金贵把变压器上的保险丝,全部断掉。他们再想害摆我,就难了。”

田清州:“现在让人们发展经济,村北好多扣大棚种菜的,常年用电,你能断了人家的电?”

朱美花:“这我也有办法,我在变压器房里,把线绕过来,让金贵再接一块闸,就全控制好了。”

田清州:“你还得想周全点儿,干这事,可不容易啊!”

朱美花:“说真的,你在背后给我一撑劲儿,我劲头儿就更足了。”

田清州:“你就大胆干吧,咱赔赚甭说,反正你把电价抽低了,全村一千多口子人,谁不高兴?”

朱美花:“是啊,我朱美花,图的就是这个……”

63 村街上 电线杆旁 晨

一帮人围着电杆上张贴的一张白纸。

一个人手指着白纸上几行字念道:

“朱美花,瞎包电,自个儿杵了表,想赖公家的钱。她聪明反被聪明误,上边儿要罚她的款。她赖着不把钱来拿,上边儿停了咱村的电。误了生活误生产,损失该找她承担……”

那个人念完,石头叔的手就伸过来,嚓嚓撕那白纸。

有人说:“这怨人家美花吗?”

又有人接话:“说不定是那个杵表的人,故意栽赃人家朱美花呢。”

还有人喊:“岂有此理?拿这耍他妈的什么小聪明?”

石头叔:“什么狗东西,瞎放这烟幕弹?”

64 美花家 上午

石头叔和朱美花站在门口的老柿树边。

石头叔:“他们写的,纯粹是胡说八道,我早把它撕了,美花啊,你可千万别往心里搁!”

朱美花不屑地:“石头叔,他就是把全村大街小巷贴满了,我都不在乎!我就信我爷爱说的那句话,咱出水再看两腿泥!”

65 小英家门口 日

胖婶从胡同里匆匆走过来,小英向她摆摆手。

胖婶来到小英跟前低声问:“小英,有啥事?”

“你告诉清川,今天晚上,让她在老地方等我。”

胖婶:“嗯。”

66 麦秸垛旁 夜

一弯残月,静静地挂在西天。

天空上不时地有流星滑过。

小英和清川,搂抱在一起。

“小英,你把合影上我那照片撕下来,我的心,一下就冰凉了。我以为你……你……真的和我吹了呢。”

小英把清川抱得更紧了,声音颤颤地:“不……不,我那是糊弄我妈呢,要不那样,我妈老锁着我,不让我出来……”

清川激动地:“小英,真想不到,你还挺有心眼?”

小英从头上摘下金丝发卡:“清川哥,你看,我要是不爱你,早就……”

清川:“小英,你要真爱我,就什么也别怕。”

小英:“清川哥,你说我怎么不爱你,我这肚里都……都……”

“真的?”清川惊喜地。

小英:“我算着,顶少也有俩月啦。清川哥,我姐夫挑拨我姐,我姐挑拨我妈,非要和你吹了,这可让我咋办呢?”

67 县电力局 局长室

张局长坐在挺气派的老板桌前,田清州坐在一侧的沙发上。

张局长站起来说:“清州老弟,就这样吧。钱不罚了,就按平时用电缴吧。”

田清州:“那好。”

张局长:“我通知所里,马上换新表,尽快给你们村送电。”

田清州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多谢老兄支持。”

68 朱美花家 日

陈白水悠悠嗒嗒地走进来喊叫:“美花,美花。”

朱美花从屋里走出来:“你有啥事?”

陈白水:“村里停了电,人们翻天啦。咱先拿那风险金,把电费缴上去吧?”

朱美花:“他们说我故意砸的表,要罚我的款,你说这钱,让我怎么缴呢?”

陈白水:“这好说,要不怨你,所里自然就会给你退那罚金的。”朱美花:“我不能白拿这糊涂钱。”

陈白水:“我也知道,这明明是一笔糊涂钱,可你不拿,所里就不给你送电,要停时间长了,你吃不了可得兜着?”

这时,杨彩凤进院高喊:“美花,啥时候来电?我那冰箱里的鱼和肉,都快馊了!”

朱美花:“快啦。”

69 杨彩凤小吃部 晚

几支蜡烛点燃在小吃部。

几个人正喝着酒闲聊,其中有包电时甲乙二人。

杨彩凤来回忙活着给他们端菜。

甲举着酒杯说:“又出了个大新闻,你们听说了吗?”

乙在嘴里添着菜:“是桃色的吗?”

甲:“不是,是梨花儿色的。有人在大街的电线杆上,贴朱美花。”

乙:“贴她什么?”

甲:“说她耍小聪明,自己杵了电表,赖公家的钱,上边儿要罚她的款,她耍赖不拿,就停了咱村的电,还说这停电造成的损失,由她承担。”

乙:“这叫满嘴放臭屁,臭屁也不熏人!”

丙插嘴:“三间屋子两头儿睡,谁不清楚谁呀?依我看,说不定谁写的纸条,就是谁杵的电表。”

甲:“自从朱美花包了电,先是给她往井里通电线,又给她砸表,我听说还拿小英和清川的婚事做文章,往下挤她……可是,面临着八面攻击,我看她都不往眼里搁。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咱这爷儿们,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乙伸出大拇指:“女中豪杰,咱玉皇庙的这个!”

丙:“我不管他豪杰不豪杰,谁让我少拿了电钱,我就说谁好。”

甲:“拿朱美花比比皮笊篱,你们说谁好?”

乙:“当然是朱美花啦,人家一度电,给咱们抽了一毛五呀。”

丙说:“不对,两毛好不好。”乙辩解:“明明是一毛五,你咋说成两毛?”

丙:“你没见吗?皮笊篱想涨到九毛,人家朱美花七毛就把电拿下来了,这不等于抽了两毛吗?”

乙硬抬:“就是一毛五!你别咬住驴尾巴,硬拨甩了行不?”

丙硬驳斥:“就是两毛!我就硬拨甩!”

甲劝他俩:“别硬抬死人杠啦。你俩听我说,不管是一毛五还是两毛,反正这电价是落啦。想当年,她爷朱老忠,斗倒了大土豪冯兰池,可今天呢,朱美花却把咱村的大电霸给斗了。你们说,痛快不?”

乙:“痛快!”

丙:“太他妈痛快啦!”

甲:“痛快就好,来,喝酒,喝酒!”

乙看桌上的菜少了,便喊:“彩凤,再添个菜!”

彩凤把一盘过油豆腐端上桌。

乙发现盘子边有一根头发丝,用筷子拨拉着:“彩凤,你过来看看,怎么有这玩意儿?”

杨彩凤看看说:“你没见让朱美花闹得停了电吗?凑合着吃吧。”

乙把筷子猛地往桌上一拍:“腻歪!不吃了!走!”

杨彩凤紧追着说:“哎,哎,你们不吃了,也得给我算账吔。”

乙:“你等着吧。我们不冲你要腻歪费,就算不错啦!”

杨彩凤:“你要不给我算,我就找朱美花,这一切后果,都是她造成的。”

这时,王老悠送鱼进屋:“哎,别走啊,我再陪你们喝两盅。”

乙摆着手说:“不啦,不啦。你俩瞎磨蹭吧。”

杨彩凤出着长气:“呸!就一根头发丝呗,还不是因为没电,这帮赖鬼!”

王老悠:“他们没给钱?”

“可呗,”,杨彩凤翻叨着,“还有好几条鱼呢,没法冻,也快臭了,要再不给送电,我非找朱美花陪损失不行!”

王老悠:“你咋这样小气?你也不想想,你干了丢人的事,人家朱美花,是怎么宽容的你?”

杨彩凤:“我这是气话,其实,造成停电,也真不愿人家朱美花。”

王老悠:“哎,打喽蒿子才显出狼来。彩凤,你慢慢就琢磨出味来了。”

话到这时,屋里的灯,唰地亮了。

“来电啦,来电啦!”全村登时响起阵阵呐喊声。

70 野外 变压器旁 日

石头叔赶着毛驴车,车上拉着棍棒和破苇席、塑料布什么的。

路过学校,他把视线投向咣当作响的打井机。

一群小学生,在一旁愣瞅着。

有人喊问:“石头叔,拉这干啥去?”

石头叔:“搭窝棚,看甜瓜。”

“还苦呢,谁偷?”

石头叔回道:“我这甜瓜没人偷,我要看的呀,是损坏变压器的坏东西。”

71 野外 变压器旁 同上

马金贵用电钻在表箱上打眼,安装铁板。

朱美花冲上喊他:“金贵,你看看电表转不?”

马金贵看看,不禁一惊:“哪都没用电的,这表怎么还转?”

朱美花:“肯定是把咱通向大棚的地缆皮,破坏了。金贵,咱得马上查原因,不能让这电,白白地跑到土里。”

石头叔在一旁搭窝棚,听见这话,放下活儿走过来。

石头叔:“美花,又有人拿地缆使坏啦?”

朱美花:“查查再说吧。”

马金贵头疼地嘬着牙花:“这三百多米的地缆,从哪查起呢?”

朱美花毫不犹豫地:“雇人,把它全挖出来。”

石头叔说:“不用雇,我张罗人,全白干。”

马金贵:“现在,一切都向钱看,哪有白干的事?”

石头叔:“自古以来,这人心啊,都是热乎的。美花给每家每户都带来了好儿,我就不信,找不出报恩的人来。明儿早晨,我就叫老悠呐喊。”

72 村街上 晨

咣咣,咣咣咣……

玉皇庙的大街小巷里,又响起王老悠的敲盆声和呐喊声:

“玉皇庙老乡亲们注意啦,下午都拿着铁锨,到北洼地挖沟去,那地缆被老鼠咬破皮儿了,都挖沟去喽……”

73 北洼地 日

一溜男女,拿铁锨挖沟,胖婶和二丫紧挨着。

胖婶擦擦额上的汗说:“这老鼠真气人,它怎么连皮子都咬?”

二丫:“我要逮住它,就一铁锨把它拍死!”

渐渐地,二丫挖出了地缆线,她弯腰拨拉拨拉土,发现有一尺来长的裸线。二丫叫胖婶:“胖婶,快来看,我看这不是老鼠咬得,像是故意刮的。”

胖婶走进看看:“有人破坏!二丫,快叫朱美花!”

二丫喊:“美花嫂,你快过来!”

朱美花放下铁锨,急忙走过来,见状不由一惊……

这时,许多人也放下工具,跑过来看。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

“这是拿铁锨削的。”

“这得跑多少电呀!”

“这不安好心的人,得不了好死!”

“美花,这可咋办?这可是给你暗里插刀啊!”

朱美花:“好办。金贵,你先用防水胶布,把它包死。再漏电的话,我就跑趟明线。”

74 野外田野 日

布谷鸟“呱咕呱咕”地在树上啼叫。

在阵阵布谷鸟不停地叫声中,满地的小麦,渐渐由绿变黄了。

75 学校 日 水楼旁

一只小手拧动自来水龙头,清水哗哗地喷出来。

小学生们拍手欢呼着:“通水啦。通水啦!”

76 小英家 傍晚

小英妈从外面进屋,东瞅瞅西看看,见没了小英,就颠到门口,可着嗓门呐喊:“小英,你个不争气的死丫头,你跑哪去了,小英,小英……”

77 田清川家 夜

大英、大英妈,还有几个男女,晃动着手电,男的拿着棍棒,气汹汹朝田清川家走来。

大英妈打头进屋:“小英,你真不要脸呀,你快给我出来!”

清川妈迎出来,吃惊地问:“你们这是干啥啊?”

大英妈气囊囊地说:“找小英,她是不是跑你们家来了?”

清川妈说:“没有啊。”

大英:“上屋里搜!”

几个人进屋,找遍了各个地方,没发现小英的踪影。

大英吩咐:“上朱美花家!”

78 朱美花家 夜

屋内,小英泪流满面地对朱美花说:“嫂子,你……你给我……和清川做个主,我今天跑过来,就不走了……”

朱美花:“既然这样,嫂子就给你做主!”

“小英,小英……”外面急喊。

小英忐忑不安地说:“他们找我来了。”

朱美花:“你和清川在屋呆着,我去应付他们。”

大英:“小英跑你这来了吗?”

朱美花:“她和清川,就在我屋里。”

大英妈拍巴掌跺脚地喊:“我们不同意啊,你们怎么就拿刀子硬逼吆!”

朱美花:“大娘,谁拿刀子硬逼来?”

大英:“你小叔子,田清川!”

朱美花:“你说话负责吗?”

大英:“当然负责。”

朱美花:“好,那就让小英出来当面说。要是逼得,咱就散,要是自愿的,咱就成全,这行不?”

大英傻愣在门口。

朱美花扭身冲屋里喊,“小英,清川,你俩出来当众说说。究竟是逼的,还是你俩自愿的?”

俩人走出来。

朱美花:“小英,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众说说!”

小英哭泣着:“没……没逼……是我自愿的……”

“我这里有她写给我的情书,她发誓一辈子都爱我。”田清川晃动着信封,“你们要不信,我给大家念念……”

大英妈:“你个小砢碜丫头,我白养了你二十多吆……你想气死我吆……小死丫头子,你给我走,你给我走!”

小英妈拽,小英撕心裂肺地哭喊,“妈……”

大英逼:“小英,你走不走,你非把妈气死才行?”

朱美花:“是走是留,让小英说句话。”

小英:“妈……姐,我……我不……走了,我早有了……有了孩子……”仿佛一声霹雳,小英妈晃了几晃,差点儿晕倒。

大英:“小英,你满嘴胡说,你真不嫌臊!强子,二球,把她弄回去!”两个小青年,连拉带拽小英。

小英打着坠溜,拼命哭喊着:“我不回去,我早有了……孩子……”

79 皮笊篱家 夜

“这都怨你,你这算让我们把人丢透了!”大英数落皮笊篱说,“我早给你说了,她们俩早就……哎,谁知小英竟当着那么多人,把那句傻话冒出来了……”

皮笊篱惊问:“小英挺精明的,她说了什么傻话?”

大英:“她……她说,她肚里早……早有了……孩子……”

皮笊篱:“她怎么敢说出这傻话来?”

“她被逼上绝路了,什么话不敢说,什么事不敢做?她要一心窄呀,说不定还……”大英流着泪说,“你这样活活地把她们拆散,那田清川能轻饶了你吗?他哥他嫂能放过你吗?就为朱美花出来包了电,你出了好多损招儿。给人家往井里扔线,砸电表,削地缆线,还拿小英的婚事,往死里挤兑人家……刘老虎,你也不好好想想,人家朱美花,是做贼了还是行窃了,是从你手里硬夺了还是硬抢了?咹?为了你的私利,你不顾一切,拿小英当人弹,去打朱美花,到头来,让小英落个什么下场?刘老虎,你说,你说呀?”

刘老虎不屈不挠地说:“我怎么对付朱美花,你甭管,关于小英这事,你领她到县医院,拿耳朵挖在那儿一转,就清啦。”

大英:“你说的倒轻巧,那名声怎么背?小英还怎么活?”

刘老虎咬咬牙:“反正走到了这步,我是老虎拉碾子——不听那一套了!”

80 朱美花家 夜

“嫂子,他刘老虎整你、害你,还把我和小英弄成这样,我不活了,我和他拼了!”田清川咆哮着,从案板上抄起一把菜刀,“我劈了兔崽子……”

朱美花拽住他,一劲儿好劝:“清川,你不能这样鲁莽,你劈了他,不就也把你给毁了吗?再说了,小英站出来,挺勇敢地说出了那话,我看他皮笊篱就是抡起大棒,再使劲儿打,也不好说把你们这对鸳鸯打散喽……”

“清川,你嫂子说的对,听你嫂子的,把刀放下!”清川妈走过来,从他手里夺刀。

田清川躲闪着,还一冲一撞着呐喊:“我要不把他劈了,出不了这口气!”

“拿刀来!”朱美花走上来,夺过他手中的菜刀。

田清川猛然抱头,蹲在地上,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

清川妈咒怨道:“皮笊篱,你这个头上长疮,脚底下流脓,浑身坏透了的东西,早晚得不了好死!”

朱美花附和道:“妈说的对,你别看他当下蹦跶的欢,到后来,他不定落个什么下场呢。”

清川妈:“是啊。你奶奶常说,好心就有好心等,狼心狗肺天不容。咱老田家呀,祖祖辈辈都对人宽容,心慈面软,拿好心待人。就说你美花嫂吧,她包了电,赔赚先甭说,可她呢,老拿一颗热心肠对人,一来二去的,就把全村人都拢住啦,人人都念她的好啊,她给你们老祖宗,可壮了好门风呀。”

田清川醒悟似地:“嫂子,我不怪你……”

朱美花说:“你再不怪我,也是我给你惹得祸呀。清川,既然这样,你就别伤心了,嫂子想办法,尽力帮你们成全。”田清川没主意地:“这还怎么成全?”

“跑!”朱美花出主意说,“等小英把孩子生下来,他们还能把这锅熟饭变成生米?”

田清川怔怔地:“怎么跑呢?”

81 彩凤小吃部 夜

三女一男,四双手按着麻将牌,在桌上来回晃动着洗牌。

码着牌,杨彩凤说:“昨晚又出了一个大新闻,你们听说了吗?”

陈白水不耐烦地:“是马路新闻吧?”

“不是不是,昨晚,小英跑到田清川家里,被她妈和她姐抢回来了。”

小芹直了眼:“俩人原先不是挺好的吗?那田清川整天和小英膘着,给她们起猪圈,浇园什么的,怎么一就下子闹翻了呢?”

杨彩凤打出一张牌:“怨她姐夫呗。谁不知道,那刘老虎在她丈母娘面前,是个大拿,自打朱美花包了咱村这电,他就下狠劲儿搅花。”

一瓶儿醋插话:“我听说他俩早那么啦。”

杨彩凤:“这还假的了,小英当众说,她早怀孕了。”

小芹说:“这要成不了,满村一嚷嚷,那小英还怎么出门?”

一瓶儿醋接话:“可不是呗。那刘老虎也真是瞎张,人家好好的一对儿,他破裤子乱伸腿,怎么硬给人家蹬散喽?”

陈白水催促:“快打牌,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小芹:“二饼。”

杨彩凤把牌一推:“我和了。”

陈白水站起来说:“你们三人光啃我,不来了。”

一瓶儿醋:“就你肉头儿厚,不啃你啃谁?”

小芹:“你肉肥膘壮,禁得住啃。”

杨彩凤:“陈村长,快过麦收了,该把我的饭费算算了。”

陈白水:“没钱,先该着吧。桥头饭庄那个王老板,前一阵儿到我家里要账,他硬逼,我差点儿没和他打起来。”

“哼,大队没钱,你们就知不道少滋点儿?”杨彩凤不满地说,“你该着我的,还好说,人家桥头饭庄再逼你,我看你拿什么还?”

82 皮笊篱家外 日

皮笊篱和陈坏蛋,拿着扳子钳子,检修收割机。

皮笊篱叮嘱坏蛋:“是个螺丝,咱都要上紧,今年可不能学往年了,还没割几家,就卧地不动了。”

陈坏蛋:“咱全凭这几天抓钱呢。到时候,咱黑天白夜地干。”

皮笊篱煞有介事地:“坏蛋,我想起来了,今年,咱让朱美花丢丢大人。”

陈坏蛋:“怎么让她丢?”

“好说呀,”皮笊篱对他耳语,“今晚,你到她麦地里,插上几根钢筋……”

陈坏蛋:“这怎么行?全村就咱这一台收割机,她要让咱割,不把割刀给咱打了吗?”

皮笊篱:“你插的时候,做个记号,只要嘎啦一响,就马上停住,她就是管咱叫亲爹,咱也不给她割了。这样,咱就单单把她的甩下,让它烂在地里,让人们笑话她一辈子。”

陈坏蛋:“好!咱弄他个杀人不见血,叫她做梦都想不到是咱干的。”

83 小英家 日

小英一副憔悴的面孔,她趴在枕头上,只有悄悄地流泪。

小英妈走进来叫她:‘英子,快起来吃饭,都两天不进食了,你想开点儿,可别为了那个田清川,把你的身子拖垮喽。’

小英只当没听见,依旧趴着枕头,独自流泪……

84 野外

遍地金黄的小麦,在阳光下泛着金波。

陈坏蛋驾驶着收割机,隆隆开进麦田。

85 野外陈白水麦田 道北

一台收割机,在陈白水麦田里收割。

有几个小伙子耀武扬威地跟在机子旁助阵。

陈白水慌慌地边跑边喊:“停,停住!”

收割机驾驶员仿佛没有听见,依然向前收割。

陈白水急了,跑着挡在机子前,扬手呐喊:“停住,停住!”

收割机停下。

陈白水喊:“你们为啥割我的麦子?这简直是小秃子打伞——无法无天!”

地头上好多人,都惊奇地向这看着,谁也闹不清怎么回事。

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从上面下来,对陈白水说:“对不起,你吃了我们桥头饭庄一千七百块,都赖我们两年多啦,我们屡次冲你要,你都说没钱,逼得我们,只好前来收你的麦子,顶你们吃的饭钱。”

陈白水急眼道:王老板,你这样办,是不是太绝了?

王老板:“我不这样绝,那一千七百块,就泡汤了!”

陈白水软化说:兄弟,这样吧,等过了麦收,我凑好钱,亲自给你送去。还不行吗?

“不行!”王老板很不客气地,“咱今天就得现戳现,你要给了我钱,我就把这舱里的麦子,倒给你,这几亩地的麦子,我给你白割。反过来,这一舱麦子,两千多斤,正好顶够喽那钱。你看咋办好?来句痛快话!”

陈白水:“你这不是找我要坑儿钱吗?我当下从哪给你抓呢?王老板,难道你容容就不行了吗?”

“不行!”王老板干脆地说:“你别罗嗦了,究竟怎么着?”

“那,那,我找钱去。”陈白水无可奈何地说。

86 野外朱美花麦田 道南

陈坏蛋驾驶着收割机,从地头缓缓着往前开。

突然,噹啷一声,皮笊篱赶紧跑着呐喊:“停,快停!”

收割机停住,皮笊篱走到机子前,从剪刀前拔出一根歪倒的钢筋,然后高举着冲人们嚷道:“谁给这麦地里插了这玩意儿,诚心想把我的机子给毁了。坏蛋,把仓里的麦粒,给她倒出来!咱可割不了这个!”

收割机倒麦,然后从地头隆隆开走。

朱美花望着自己这片熟透的麦田,一种惆怅蓦地袭上脸颊。

石头叔和胖婶走上来,见朱美花一筹莫展的样子,纷纷劝她。

石头叔:“美花,你别发愁上火。我发动人,挨着麦垅细细找,全把那东西搜出来。他不给割,咱找别的机子。”

胖婶也说:“没了他这臭鸡蛋,咱照样做槽子糕。”

朱美花摇摇头:“石头叔,胖婶,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容易。这事要一传开,哪台机子,还敢进我这麦田?”

胖婶:“那……那……这可咋办?”

石头叔:“反正烂不到地里,咱拿镰割!”

朱美花望着麦田,眼角悄悄地滑落下泪来。

“美花,美花,”陈白水从身后急叫,朱美花把泪一抹,“白水哥……”

陈白水什么也不顾地:“你有两千块钱吗,快借我救救急!”

朱美花问:“咋啦?”

陈白水:“大队该桥头饭庄点儿饭费,他们割我的麦子,以麦子顶钱。我找了俩人,都说没有。美花,你快帮帮我……”

“要这样,我朱美花,帮你。不能让你一个大村长,丢了玉皇庙的人!”朱美花说“你去信用站,支我两千风险金吧。”

陈白水感激地:“那好,那好……”

87 野外路上

陈坏蛋开着收割机,皮笊篱坐在驾驶楼里,沿沟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进着。

突然,车轮在一个坑洼前猛然一颠,车身一倾,翻到了沟里。

“哎吆!”一声惨叫,震惊了田野。皮笊篱从车楼里甩出去,鼻子和嘴角,满是鲜血……

陈坏蛋从车楼里鼓弄出来,扬手拦朱美花的三马车:“快救命,快救命!”

朱美花令司机停车,仁人把皮笊篱抬到车上……

88 朱美花家 夜

田清州和朱美花,还有朱美花的儿子小蒙,围在饭桌前。

朱美花拿着酒瓶,给田清州倒了一杯酒,也在自己的杯里倒满了。

朱美花端起酒杯:“来,我今天陪你喝两盅。”

田清州阻拦:“不,你心眼儿里难受。一沾酒,就醉了。”

“没事,小蒙也放麦假了,咱一家三口,都齐了。”朱美花端起酒杯,“来,咱俩先干一个。”

两个酒杯一碰,朱美花一仰脖,干了。

朱美花还倒,田清州劝阻:“只许你喝两杯。”

朱美花:“没事,没事。清州,我今天想趁酒,给你说说心里话。”

田清州:“我知道,你这阵儿,表面没事,心里挺苦。美花,你肚里有什么话,就使劲儿往外倒吧。”

朱美花又喝进一口:“清州啊,你说我朱美花,怎么就想起包这电来了?”

田清州:“你不是想为老百姓打抱不平吗?”

朱美花:“本来,我是想把这电价往下拉拉,谁料,一来二去,竟被逼上了梁山。逼上去了,我就不退,我自知有这点儿能力,我知道,每度七毛,这价儿也不算低,向供电所缴,每度才四毛一分钱。可皮笊篱他们,每度八毛五了,还想往上涨,他们为啥这么死坑老百姓?我实在看不惯了,就狠心把他们按下去了,这下倒好,他们明一套暗一套地给我使绊子,我都不怕,我知道不管他们怎么捣乱,我都赔不了。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给咱的麦田里插那钢筋啊!这麦子要割不了……哎,清州,我可给你们老田家,丢人现眼了……”朱美花说着说着,竟趴在桌上,失声大哭起来。

小蒙:“妈……我爸不让你喝,你非喝。”

朱美花抬起头来,又抓酒瓶,田清州夺过去:“美花,你别喝了。”

“不,你给我酒瓶,我喝,我喝……”朱美花从清州手里抢,清州死也不让,她就顺手拿起清州的酒杯,一仰就干了。

田清州:“美花,当初,我真不想让你干这个,可后来一想,你干就干吧,咱玉皇庙这电,多少年来,都让他们统治着,你出头把他们拉下马,不但给老百姓减轻了负担,反而还让村干部们拿了电费,老百姓打心眼里,痛快啊!”

朱美花:“州,你说,我凭什么不让他们拿?他们也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他们凭什么白用电?凭什么光从老百姓身上剐油儿喝?”

田清州:“美花,这不,你反了他们吗?”

朱美花:“我反是反了,但是,他们不服,他们想毁我,想把咱这三亩多麦子,烂在地里啊!”

田清州:“烂不了!就是真烂了,我看也值!”

朱美花哈哈笑道:“清州,真没想到啊,我让这电穿了新鞋,走了新路,可是,这割麦子,却让咱拿了镰刀,走了老路啊!”

89 小英家 夜

小英隔着窗玻璃,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残月。

夜深了,小英妈打着呼噜,安然入睡了。

小英悄悄地爬起来,拿眼深情地看了看母亲。

她翻身下炕,带下炕头摆放的金丝发卡。

发卡落地,在静夜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停顿一下,回头见母亲打了个哈欠,又翻身睡去。

她拾起发卡,戴在头上,蹑手蹑脚地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个包袱,转过身来,又盯住母亲。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纸条和一个信封,放在枕头上。

她再次看着母亲,两道痛楚的眼泪,从眼角唰唰淌下来。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两腿慢慢地跪在了母亲的前面。

夜,静的可怕,小英离开母亲,轻轻掩好门,然后,离开了生她养她的家门……

90 晨

天渐渐亮了,小英妈睁开惺忪的两眼,发现没了小英,一下惊呆了。

她两眼发直,精神恍惚地看着小英的空枕头,视线聚焦在那信封和纸条上。

她拿起信封,发现里面装着1000块钱。

她把钱放进抽屉里,然后揣上那张纸条,惴惴不安地朝大英家走来……

91 晨

布谷鸟在树上不停地啼叫着。

朱美花和田清州,手拿镰刀,朝自己的麦田走来。

朱美花和田清州来到麦田,见几十号人,弯腰拿镰割麦。

他俩站在地头,激动地看着满地替他们前来割麦的乡亲们。

朱美花万没想到,陈白水和杨彩凤,也加入到了割麦的人群中。

朱美花感动地走过去:“白水哥,彩凤妹,你俩咋也来了?”

彩凤站起来,把一绺麦子放下:“昨晚,我们见石头叔和老悠儿暗下给你张罗人,就……就来了呗。”

王老悠:“老悠儿,看你叫的我,多甜?”

杨彩凤:“你不愿让我这样叫你吗?”

王老悠:“愿意,愿意。”

陈白水:“美花,你感动了大家啊。”

石头叔指着眼前:“美花,你看看这满地的乡亲们吧!”

朱美花深情地凝望着,眼窝一酸,泪水就禁不住流下来……

92 皮笊篱家 晨

小英母急颠颠来到皮笊篱大门前,门紧插着。

“咣咣咣……”小英妈急敲铁门,“大英,大英,快开门!”

大英打开门,随母走进屋来。

大英问:“妈,你……你有啥急事?”

“大英,可……可出……大事啦,”大英妈带着哭腔说,“小……小英……她昨晚……跑啦……”

“什么,小英跑啦,她跑哪去啦?”大英急问。

大英妈掏出信来:“这是她留下的,你快看看,上面写的啥?”

大英打开,急速看着。

画外,传来小英的声音:

亲爱的妈妈,女儿实在不能在这个家中呆下去了,趁你睡着的时候,我离开了你,我要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出这个囚笼,到外面去寻找我的自由和幸福……

亲爱的妈妈,我离不开你,也深爱着田清川,是我大姐夫,把我逼上了绝路,我不得不痛苦地下定离家出走的决心……

亲爱的妈妈,女儿走了,也许永远不能回到这个家,来为你老尽孝了,但是,我在临走的时候,已经给你下跪,暗暗赎罪了……这1000块钱,是我在纺织厂打工时挣的,就算女儿给你留下的一片孝心了……

亲爱的妈妈,请你好好保重身体……

“呐,我这是遭了哪辈子孽呀!……”大英妈猛喊。

大英也唰唰落下泪来:“刘老虎,这可都是你惹得祸啊!”皮笊篱扒扒眼角的绷带,喃喃着自责:“这是怎么啦?这老天呐,莫非是在有意惩罚我?”

93 土路上

一辆越野车,朝朱美花麦田开来,车内坐着乡党委张书记。

张书记看着前面拿镰割麦的场面,吃惊地:“哎,那不是田清州和朱美花吗?小刘,开过去看看。”

车到近前,张书记下来:“清州,美花。”

朱美花:“哎呀,是张书记,你这是……”

“我呀,转弯儿看看收麦进度和防火情况。”张书记疑惑地看着满地拿镰割麦的人,“哎,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使开了镰刀?”

朱美花:“张书记,是这样,我包了村里的电,难免得罪人,有人就暗中在我的麦田里,插了许多铁棍,人家那收割机,怕打了割刀,说啥也不给我割了,乡亲们就拿镰,帮我收割来了……”

“好啊,连村干部们都上阵了!”张书记朝麦田一挥大手,“你们看吧,这就是正义的力量!我始终坚信,正义最终是会战胜邪恶的!”

朱美花激动地:“张书记……”

张书记:“美花,你受苦了。关于你包电的有关情况,我早听清州和你们村里的人介绍了,美花,你干的好啊!你以最低价承包了村里的电,给全村老百姓办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实事,全村老百姓,拥护你啊!这几年以来,像我们这些当官的,常把为农民减轻负担,挂在嘴皮上,可实实在在的行动,又有多少呢?美花啊,你办了我们这些官员们,光说而没有办到的实事啊!”

朱美花:“张书记,你过奖了。”

“我这话,一点儿也没拔高。”张书记说,“美花,你在乡里工作那几年,可真是一把好手啊!老百姓给你的的口碑也不错。说实话,我真舍不得把你放回村来。但是,因你是农业户口,我不放又不行。不过,我最近听说,省里正研究你们这事呢,说不定还得让你们这批人回岗呢。”

朱美花欣喜地:“真的?”

张书记:“你先把村里的电干好,慢慢等这个好消息吧。”

朱美花:“那好,张书记,我还有个想法。”

张书记:“你尽管说。”

朱美花:“下来呀,我想和村干部们商量商量,把我们玉皇庙村内村外的电,全部改造了。等浇园了,拿个电卡一插,水就上来了,这样,一个家庭妇女,就能把地种好了,省下男劳力,都到外面挣钱去……”

张书记:“那好啊,我全力支持你!清州,你不是和咱县电力局张局长是老同学吗?下来,你帮他们把这事跑一跑。”

清州:“嗯。”

张书记:“陈村长,你们和美花好好核计核计,扑下身子,好好为老百姓们拉上一把……”

陈白水:“张书记,请你放心,往后呀,拉着玉皇庙这挂车向前奔,我再也不拉假了……”

张书记:“那好。陈村长,你给我找把镰,我也把这懒腰,抻嗒抻嗒!”

94 田野上

嚓嚓的镰刀声和男女的欢笑声,沸腾着金黄的田野。

伴随着这割麦的画面,片尾曲悠扬地响起:

太行山呀高又长,

狼牙竞秀好风光。

你来这里望一望呀,

那凌霄花就开在狼牙旁。

你看那山灵水又秀,

三道河哗啦啦流过我的小村庄。

你瞧那村花美不美,

一朵奇葩飘清香。

山欢那个水笑人气旺,

希望的田野上收割忙……

啊,壮美的太行,我可爱的家乡!

剧终

2009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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