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然的一片。
天空、大地、空气……所有的一切，全部都陷入迷离状。抬头一看，宽广的水晶镜面，笼罩着天穹。若有似无的流水，自天际缓缓滑过，留下一条条璀璨的光带。高一的时候学校组织过一次海滨夏令营，潜水的后的景色正如眼前所见，但身体却没有那种憋气的压力，而视野则更为开阔和清晰。
“我们在哪儿？”
姜书涯低头俯瞰，下面是空落落，什么也没有，就像徒步行走在深渊。
“听说过登天之梯吗？”豺狼有些萎顿，木相幻形虽然只是小法术，但他现在身体极其虚弱，力不从心。
“我们在登天？”姜书涯愕然。
“冰宫是连接现世和仙塚的交界所在，只是以冰晶宫殿的形式具现在凡人眼前，而仙的世界则隐藏在冰宫之内。我们打开的界门不是普通的势牢，而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通道的内部。”豺狼解释着。
“所以，我们已经进入了虫洞？”姜书涯问。
“虫洞？如果真存在那个能量量级的装置……呵呵，修道者什么的算个屁。”豺狼显然还是有一些物理学常识，居然知道，接着他淡淡地说，“只是通过五行天地之气，把我们从山腹中转移到深潭里，利用水系灵气的阵眼，送入冰宫而已。”
原来潭底冰宫是这么个意思……
进入冰宫的通道在深潭却不是一个固定的坐标，而是整片远清河森林的开阔水域，整片潭水所蕴藏的水系灵力作为通道。
“灵运迷蝶虽然是高阶，但也不足以支撑两个生命体的传送，所以剩下的路只能靠自己走下去。”
虽然不是很懂，但大概意思姜书涯明白，这一趟仙旅公交，他们俩只给了一个人的车费，所以司机拉了一半的路就撂挑子。
“可怎么走呢？”姜书涯环顾四周，全是茫然。
“‘引’不是在你手背上么？”豺狼道。
翻手一看，果然，狼纹愈发闪亮，似在催促前行。
跟着“引”的指路继续前进。
脚踏虚空，逶迤前行，感觉非常奇妙。无法确定自己下一步的方位，甚至不知道是往上往下，分不清东南西北。
如果不是狼纹的“引”在指路，姜书涯肯定自己绝对找不到出路。“如果……没有‘引’的人，该怎么办？”
豺狼深吸一口气：“华夏有登天之梯的说法，北欧神话中有碧芙洛斯特，扶桑神话里有高天原……其实所说的都是咱们现在的位置，天路。想要走这条路，若是没人指引，下场么，用你自己的双眼去看吧。”
两人陷入了沉默。
行进了不知多长时间后，眼前飘来一具木乃伊，干枯的身体，一身的道服，背后一口三尺长剑，缨络飘飘。如雪的白发散在皮包骨的头颅上，显然不知多少年前的他进入了天路，结果迷失在其中，始终不得解脱一直到现在。
“活活饿死么？那是比较惨。”姜书涯有些不忍。
“死？”豺狼凉笑。
靠近的一刹，木乃伊道士一下子睁开眼！黄浊的眼白，昏沉的瞳孔，勉力张开的嘴，共同代表着一个词：痛苦。枯瘦如柴的手指猛地抓来，宛如鬼爪一般直扑姜书涯的双眼。
太快了！
木乃伊的速度超出姜书涯的反应，显然，其人实力应该相当之恐怖。
眼见双目即将被挖出，但……木乃伊道士的手指却穿过了姜书涯的身体，然后，木乃伊的身后旋出一阵黑色的风，在听不见的惨叫声中，木乃伊像一片枯叶，被远远地吹走消失无踪。
刚才的一瞬实在太过惊险。
姜书涯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
“那是什么？”
豺狼望着木乃伊消失的方向，说：“迷失者。天路中找不到出路，只会永远停留在这里，没有死亡也没有希望。想来，他也是曾经的一名野心家，好容易进入了此间，却没有足够的灵气，中断在天路的半途。”
姜书涯咽了口口水：“为什么，他会穿透我的身体？”
豺狼淡淡地说：“只有同一时刻进入的，比如你我，才算是在一个空间。剩下的人，都处于不同的时空。相互之间无法干涉，他能看见我们，但能做的事也仅仅是看见而已。事实上，我们看见的他，也许是几百年前，又或者几分钟之后，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何处。”
不同时空？
无法求死，更无路求生，沉沦在永远的孤独和空寂之中。
修道的世界实在太神秘也太残酷，姜书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感知“引”的方向，他可不想永远迷失在这里面。
继续前进，但再也没遇到迷失者。可见，在不同的时空想要偶然相遇，机会也是相当之渺茫。
可姜书涯已经没有心情再关心迷失者的悲伤，因为他遇到了更令人惊愕的事情。
因为天路的虚空中，偶尔飘过的镜面，就像北冰洋的流冰。姜书涯急着赶路，倒也没怎么注意，但是其中一块冰镜上，却显示着雪儿的脸。
“那是什么？”姜书涯顿住脚步，急切地问。
豺狼望了一眼，立刻转开头，皱眉道：“时空之镜。别看。”
姜书涯说：“什么？”
豺狼叹了口气：“天路的时空很特殊，那些冰镜会显示未来，可以说是预知。知道未来，对一个凡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姜书涯不解。
“经历得多之后就会明白，知道一些必然会发生的事，只是一份沉重的负担，而不是一份上天的恩赐。”豺狼目光悠远，语带悲伤。
镜面中，雪儿的身影不断闪动，她的身后，天空一片乌云和雷暴，大地深黑如狱，瀑布似的电流滚滚而下，透着沉沉的末日气息。然后，雪儿站在一群人脸模糊的修士中，嘴角缓缓淌出鲜血，眼中满是令人怜惜的绝望。下一刻，画面陡然模糊，所有的人影在一片灭世之光中，裂成支离破碎的断肢残体。
最后，姜书涯眼中冰镜的画面消失，唯有透体一片，幽幽的浅蓝色，泛起沉静诡秘的光。
怎么会这样？
姜书涯通体冰凉。
如果这是未来必然会发生的事，他一定要阻止这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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