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气氛压抑得连空气都不能顺畅呼吸。
姜书涯顺着众人的目光，仓库的中间，一老一少两个人，浑身鲜血，年轻人昏迷在地上。
养尊处优的一身肥肉，是老人。一张邪气诡异的脸，是年轻人。
老人疯疯癫癫地搂着年轻人，目光呆滞，口中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西门盛！西门广！”
姜书涯差点叫出声来。
这两父子差不多是所有事件的源头。不论是西门广和宋成杰的杀妻之恨，还是西门盛谋杀蔡光头的仇，于情于理，方一道和李蓉两人都不可能放过他们。更何况金顶大厦一战，更是造成了天涯精英几乎断代，别说天涯的核心战力，连巴努克手下的血族战士也没逃出来几个。
伊芙琳看了一眼姜书涯，低着头走来：“前族长。”
宋成杰当然也注意到了：“老板。”
姜书涯问：“他们俩怎么回事？”
金顶大厦一战之后，西门父子就失了踪，现在突然冒出来，不得不怀疑有什么猫腻。
而且两人双目紧闭，浑身鲜血和泥垢，似乎日子过得很差。
“不是我们干的，而且，真的动了手，不会只有这点伤。”方一道裹着绷带，全身上下只显出一对眼睛，坐在轮椅上开口解释。
姜书涯皱眉：“那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左手已废，宋成杰左袖空荡荡的，他深吸一口气，说：“早上，大厅里多了一个口袋，打开一看，就是他们俩。”
天下掉下一个雷锋？
姜书涯可不信，他走上前去，试探了一下西门盛的呼吸和脉搏。
“还活着，但叫不醒。”
“连你都叫不醒？”姜书涯愕然。他当然注意到，君无忧也在场。
君无忧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阴影中：“试过很多方法，如果从医学数据上来看，不论是心率，血压，体温都和常人无异。但却始终没办法唤醒，就像被抽空了灵魂的身体，毫无价值的一堆肉。”
姜书涯灵光一闪，立刻抓起西门盛的手腕，撮手成刀一划，破开两人的手腕。
鲜血交互。
姜书涯静静地闭上眼。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地说：“灵运邪种不在，被人取走了。”
君无忧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
姜书涯沉默。
西门父子失去了金顶大厦，等于失去了盛达集团的执行权，没有了代理人的身份之后，最为值钱的自然是西门盛体内的邪种，毕竟，能够扰乱心神的能力，对于修士而言也是难得的稀有品种。
可问题在于，杀人取走灵运，才是最简单的办法。
想要取走灵运后留下一个活体，哪怕是这种失去意识的肉身，都需要提供不菲的材料，还需要相当高明的咒法和道行。
谁会那么麻烦？
神神秘秘地送上门，给众人一个发泄的对象，但是却取走灵运，徒留下一具行尸走肉，算是对众人的一个交代？
看着宋成杰等人的眼睛，姜书涯根本不信他们会满意。
仇敌沦落至此，本该是很开心的一件事，但姜书涯却知道，不论是方一道和李蓉，还是宋成杰，他们心头的仇恨空落落的，积蓄的怒火和恨意，只会缠绵着以后的日子，永远不会熄灭。
再也没有一对西门父子来承受他们的怒气。
好狠的家伙。
姜书涯不清楚对方的用意，但可以想象，一张隐藏在阴影里带着讽刺的笑：一群傻逼。
“怎么处置他们两人？”
但终究还是要解决麻烦。
所有人的沉默下来。
如果两人还有清醒的意识，当然无所不用其极的刑罚，或者干脆直接杀掉，都是可以接受的发泄方式。毕竟在仇恨面前，人道是什么东西？靠边站去。但现在一个疯子，一个植物人，把折磨的过程生生取消，就像提供一具丑到令人阳痿的充气娃娃，然后让人拿去出火，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成杰大哥，你怎么说？”
“西门老狗的命，我的确很想要，但杀一个疯子，我还没这种兴趣。”宋成杰仅剩的右手在轻颤，很不甘心。
“小道，你呢？”
方一道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李蓉冲上去，啐了西门盛一脸，掩面哭着离开。
屋子里就剩下巴努克、伊芙琳和君无忧。
“凡人，真是难以理解。想杀却不愿意动手，是不是太矛盾了一点？”巴努克走上前，爪子一翻，亮出一只锋锐的狼爪。
经过金顶大厦一战，他的实力再次提高，已经可以做到局部变身。
“他们都是好人。”姜书涯叹了口气。
不能亲手杀死活着的西门父子，对于自己的这群朋友来说，会是终身的一大遗憾。
巴努克正要下手。
君无忧手指轻弹，把他的狼爪挡住：“别急。”
巴努克一愣：“怎么？”
君无忧蹲在西门盛的身前：“想要取走一个活体的灵运，从技术上来说可不简单，等于是空下一个躯壳，对于神魂和灵运的虚体，都是一个难得的宿主，就这样杀了未免有些可惜。”
“难道你想养着他们？”姜书涯只感到一阵荒谬。
以前的仇人，现在却要供养？
君无忧看着姜书涯，淡淡地说：“如果你还想救古月的话。”
姜书涯心念一动：“怎么说？”
君无忧说：“虽然不知道送来这两人的幕后黑手究竟什么打算，但客观上来讲，的确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古月的灵魂还困在那具傀儡身躯里，想要救回来，需要提供一具这样的身体。黑魂傀儡已经受到咒法的影响，不可能再成为魂体的宿主，假如说……你真的能找到足够的灵气，唤醒古月并且剥离他的灵魂体，那么这样一具鲜活的宿主就是绝好的材料。”
姜书涯愕然：“古月大师用西门盛的身体复活？”
君无忧点点头。
雪儿知道这件事一定很开心。
姜书涯看着闭上眼静静呼吸的西门盛，做出了决定。
“好，那就尽快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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