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黑西服保镖一路走下去。
入眼尽是荒僻的杂草，没有清扫的垃圾堆，生锈的废铁和油漆罐，有几辆被挖下引擎的废车，少了车轮子斜躺在黄泥地上，引擎盖上都是厚厚的红锈。姜书涯不得不好奇，生意该是萧条到什么程度，让好好的4S店变成这幅德行。
“请。”
顺着半荒的道路拐弯，就是4S店的修理库。
当然也是空空荡荡，起落架已经拆走，只剩白色油漆画出的停车位。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静静地等着，停在一堆铁桶和建筑垃圾的中间，优雅的流线型车身显得极其突兀。
“请上车。”保镖面无表情。
姜书涯问：“车上有人？在等我？”
保镖只是点点头，似不愿多说一个字。
姜书涯挠了挠头：“如果我不上车呢？”
保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块明显的突起，从大小上来看是一柄手枪。
姜书涯笑了：“试试？”
保镖脸色一沉。
他不喜欢开玩笑，更不喜欢拿枪开玩笑，所以他的回答就一个，拔枪举臂，枪口正对姜书涯的眉心。
两人的距离不超过一米，枪口距离眉心不超过二十公分。
姜书涯仍是笑着。
“这是真枪。”保镖忍不住解释。
姜书涯嘴角咧得更开：“你这人很有意思。”
生死不论，保镖想起自己接到的命令，慌乱了一瞬的眼神坚定。
嘭！
枪响。
空中闪过一道明亮的火花。
姜书涯没事人一样笑吟吟地站着。
保镖面如死灰。他相信绝不会射偏，而对方仍活着，那么自己只有死亡，遇到不可理解的怪物。
然而姜书涯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只是转过身，遥遥地和雷克萨斯对峙。
雷克萨斯缓缓驶来，靠近姜书涯之后，司机开门下车，走到后车门，礼貌地打开，做出一个请上车的姿势。
“上车。”
姜书涯愣住。
因为那两个字，那个音调，那个语气，他整整听了三年，此刻再次听到，他竟然有些心潮澎湃。
黑色的车门重重地关上，车内的空间和外部隔绝。
“付老师！”姜书涯忍不住喊出声。
车内坐着的不是付诗涵还能是谁？她仍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穿着一袭素白的长裙，精巧的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美丽和风采一如往昔。
“好久不见。”付诗涵摘下墨镜。
一对碧蓝如澄澈翡翠的瞳孔，姜书涯脱口而出的感动一下子愣住，付老师在血狼身边那么久，她究竟有什么样的变化？她拥有的这一对眼睛，显然不再是往日那个普通的高三班主任，那她的神智是否清醒，她还有自我意识吗？
付诗涵似乎猜到他的想法：“放心，我还是我，只是多了一点，嗯，被称为力量的东西。”
姜书涯按下心中的疑惑，付诗涵表现得太冷静，他必须搞清楚她的来意：“难道说叫我来的人就是付老师你？”
付诗涵点点头。
姜书涯涌起不妙的预感：“付老师，难道你已经被血狼控制？”
付诗涵摇摇头，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再重申一次，现在坐在这里的我，全凭自己的意愿，没有任何人和法术威胁或干扰。”
姜书涯说：“要见我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付诗涵说：“去过学校、你家各三次，都找不到你人。”
大概自己都在外面，姜书涯尴尬地笑笑。
付诗涵叹了口气：“其实，我见你的目的就一个，希望你不要再插手阳城修道界的事，安安心心地上学，然后毕业。”
让自己离开修道界？她是在开玩笑么？且不说离开是否那么简单，单凭自己的血，已经是滔天大浪，更不谈龙魂和祭灵碑残片，都不可能逃过修士的追查。付诗涵这样的建议，其目的何在呢？
姜书涯皱眉：“刚才那句话，是付老师你的意思，还是血狼的意思？”
付诗涵淡淡地说：“既是我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
姜书涯笑了：“堂堂魔将大人，目光也会关注到我这种小虾米？”
两道严肃的目光投过来，付诗涵眼中的关切毫无作伪，如果她能表演出这样的眼神，随时可以走上戛纳红地毯当影后。
姜书涯闭上眼，缓缓睁开：“对不起，我已经没法退出，而且我也不想退出。”
付诗涵露出失望的表情。
姜书涯大声问：“那你呢？付老师，你既然是自由身，为什么不退出？离开血狼回来？”
付诗涵长长的睫毛一颤。缓慢但坚定地说：“不，我不会离开他。”
姜书涯皱眉：“付大哥很担心你。”
付诗涵神色一黯：“大哥他……还好吗？”
姜书涯回答：“应该说还好吧？他最近连升好几级，破的案子越来越大，抓到的恶棍也越多。”
付诗涵诚恳地说：“谢谢你。”
越是这样的态度，表明付诗涵越不会离开血狼，姜书涯越想越不是味儿，忍不住问：“为什么？”
“记得我上课的时候告诉你们的，耶路撒冷牙痛的男人那则寓言故事吗？”付诗涵不答反问。
姜书涯沉默。
寓言描述一个男人住在耶路撒冷，耶稣被带去行刑时经过他家，朗基努斯之枪刺穿神子的一刻，他正好牙痛所以呆在屋里，两天后耶稣复活之后，他牙痛刚好走出房门。他本可以见证这一切，却因为牙痛错过了所有。
“血狼不是救世的耶稣。”
“那我也不想做牙痛的男人躲在一边。”付诗涵淡淡地说，“阳城即将有剧变，我希望能用自己这双眼看着。”
姜书涯只觉心烦意乱。
“产权证和相关文书都在这里。”付诗涵递过来一个黄色公文袋，“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车门再次合上。
西装保镖和司机各自上车。
姜书涯一个人拿着公文袋，孤零零地对着雷克萨斯。
汽车引擎的启动声响起。
“以后我们会是敌人吗？”姜书涯克制着自己，尽量用平淡的语调说。这句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相信付诗涵一定听得到。
果然，后车窗缓缓降下。
付诗涵那双碧蓝的瞳孔朝他望来。
两道如电的光束瞬间而至。
好快！
姜书涯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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