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花开惘然

2018-04-15 作者: 纱缈非
第45章花开惘然

“白谷主勿怪,我哥哥并无恶意,只是希望柳姬能给江湖人士一个解释,以后滋生误会,免得今后遇上,不管谁伤了谁都不是好事。Www.Pinwenba.Com 吧白谷主您说是这个理吗?”风独舞黯然,把心思从沉默的楚听云身上抽回来,帮着自家哥哥处理事情。

“解释什么?静时谷从来不需要解释。”在一边装石头的木子自问自答,明显的不给面子,今天白静水说了这么多话,他们再问下去,谁知道是什么结果?他不怕死人,只是因为小银提过在妄断楼感觉到了家的味道,就为了这句话,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人把妄断楼给毁了。

“跟他们费什么话!”

他们已经等不及,人群鼓噪起来。

“就是,我们一起上,还怕打不过吗?”

“大家一起上啊!”

人卷着人向湖面涌动,怒火在他们中间泛滥成灾,眼看就要冲上去,一声清叱响起:“大家先等等!”风独酌用了内力大声喝道,众人脚步压下“先把事情弄明白再动手不迟。”要是打起来最后收不了场,他这个武林盟主就没脸再做。

“弄明白什么!”

带着薄怒,端木晴带着大队人马从树林串出来,他们都是紧身暗红袍子,袍子上边绣着苍鹰,总体让人感觉严整、规范。不用说,跟着端木晴来的都是宫中侍卫,大内高手。而风独酌带来的人刚才吵得太厉害,以至于人家冒出来了才知道。失策,相当的失策,然后,就有些郁闷。

“柳姬是本宫父皇派来潜进妄断楼的细作,真正的毒姬已经在几天前死在柳姬手上,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毒姬,而是除掉妄断楼的功臣,是静时谷白谷主的徒弟,你们到底要弄明白什么?”

端木晴一接到端木严的命令,立马带着人赶过来,还好她没来晚,不然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父皇交代。

“公主殿下,您能用皇室的信誉保证,柳姬不是毒姬,你说的每一字都是真的吗?”

风独酌让风独舞和他越过屋舍,落在端木晴不远处。他自然不会傻到和朝廷对抗,如果皇室非要站在静时谷那边,他只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他需要一个承诺,要皇室亲口承认柳姬不是毒姬,这样就算他放过毒姬,江湖上也不会有人非难他,他们只会说是朝廷和妄断楼狼狈为奸,排除异己。

“风盟主真是好魄力!很有正义感啊,正义到自家被人端窝了,都还要把为武林除害当成首要事情。本宫佩服,佩服!”端木笑道,故意说到另一处去,同时暗示侍卫,让他们在湖边围开,不放一只苍蝇进去。

“公主殿下,何出此言?”风独酌疑惑。

“你不知道?”端木晴一脸惊讶,“也不知道是谁放的消息,说彼岸花就在风家堡,有人等不及,几天前就去风家堡登门拜访。”

“什么?谁造的谣?彼岸花怎么会在风家堡?”风独酌差点被气死,这不是净添乱吗!

“本宫又不是你家的探子,闲着没事干给你探消息么?不过本宫大度,索性告诉你,听说那位去贵府拜访的那位客人脾气不怎么样,有事没事的有喜欢砸东西,呃,好像还挺喜欢砸人玩。本宫没试过,现在当真好奇,那砸人是不是真好玩,想着,回宫也试上一试。”端木晴正儿八百的说着,一脸欠揍的表情让楚西大骇,她原来是哪根筋搭错了会觉得端木晴端庄?

“公子!”一个人影飞奔过来,一个急刹,狼狈的在风独酌险险稳住脚,是风家堡的门人。

那人显然憋了很久,心里堵得慌,不等风独酌问话,当下跟倒豆子似一股脑全倒出来。大致情况就和端木晴说的一样,大概就是有人诽谤说彼岸花在风家堡,前几天有人打什么,嚷嚷着要风四扬交出彼岸花。

风四扬显然郁闷得慌,心里亏了不是一点半点,可恨又拿不出来,牟足了劲拍桌子,说自个没那玩意。那人一看桌子都拍了,干脆怒了,想着这样还能明抢。于是乎,悲戚了,来人毁了风家堡一个垸子,杀了堡里一半门人泄愤,最后终于轮到正主被那人打成重伤半身不遂卧病在床。

来捣乱的人很是猖獗,临走之前,还不忘丢两句狠话:要是风四扬一月内交不出彼岸花,他便直接过来,血洗风家堡就是。一时,风家堡危急,破坏者刚一走,风四扬就差人出府寻风独酌兄妹,让他们赶紧回去,商议对敌之法。

“那人是谁?”对这一猖獗行为,风独酌气的怒意丛生,杀气四溢,周遭气息变得快成刀子。

“赤炎!”

还想叫嚣要回去报仇雪恨的人们,纷纷噤口,摇旗呐喊的也默契暂停。他们都见过赤炎出手,那种实力,他们望尘莫及。一帮子人,士气低落,又心头不甘。彼岸花若是真在风家堡,被人抢了岂不是可惜?

风独酌一通感言演说,让大多数人重新燃起希望,叫嚣着要争回武林丢了的面子,一群人向来时那般,匆匆往怀化赶。不少人心里存了侥幸,万一能拿到彼岸花呢?反正去的人多,真有什么,推了人挡着,自个还愁退不出来?抱着这样的心态,一行人,心情,很是不错,一路上,大口肉,大口酒。

也有没和风独酌回去武林人士,那些人三三两两结队,陆续离开。一时,湖边只剩下端木晴带来的人。

瞧着人都走了,环视一周,确定再没人听墙角,飞身掠过湖面,落在白静水跟前,盈盈施了一礼:“晚辈见过白前辈。”

“晴姐姐。”在风家堡,楚西已和端木晴厮混相熟,这时也不见外,“那个在武林大会出现的赤炎,真的去风家堡挑事了?”

楚门虽说掌管天下情报,却不一定是获取情报最快的地方,正是这般,楚西才有此一问。

“的确如此,我也是在来的路上得知消息。”端木晴很是喜欢这个楚家丫头,这种活泼率真的性子,除了林思乐也就只有楚西,不似宫里头,一个个唯唯诺诺。

“请问公主,可有思乐的消息?”听到赤炎出现,楚听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生死不明的林思乐。他丢了一贯的云淡风轻,有了牵挂,如何能说自己无欲无求?

“还没……”

尖啸贯彻长空,淹没端木晴的声音,刺破人们耳朵。伴着啸声,一道炫目白光升上天际,嘣的一声,天空开出一朵绚丽夺目的硕大紫色花朵。

“楚门出事了!”楚西大叫。

那场烟火是楚门的信号,只有到了危机时刻才会点燃。

楚天阳捏了一把冷汗,正要说话,木子开口:“公主和柳姬先随楚天阳楚听云和楚西回楚门,小银,我、小姐稍后到。”

“二位小心,我先走一步。”他应了一句,径自运起轻功往楚门方向疾驰。

毒姬端木晴同楚西楚听云,同白静水他们拱手作别,随即去追楚天阳,端木晴带来的侍卫,自然一并跟了上去。不过片刻,妄断楼再次回复安静,愈显往日祥和,仍是林思乐初见时惊艳恬静的睡美人。只是风中湖里,皆染了血腥,沉睡美人凭空多了萧杀。

“小银,你说这里有家的味道?”白静水在屋前走了一遭,倚在边上栏杆的小银,从到了妄断楼,一直很沉默。

“嗯,我知道家就在这里,可我找不到。”小银嘟哝着嘴,有些心急,小手揪着白静水的裙子乱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木子,你呢?”白静水对小银的举动视若无睹。

“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木子答道,掬起一缕碧水,好像只要一抬手,就能触碰到他几乎要遗失的记忆。手一抖,湖水化成丝线从指缝溜出去,来于何处归于何处。

“这里有结界,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只是我堪不破。”白静水轻叹,目光凝聚,在湖面重新扫了一圈,攸的收回目光,心里跟着一紧,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先回楚门,这里,改日再来。”

说着,她步下屋前木地板,竟然直接踏着水面行走,荷叶长出湖面,碧绿绿的一片,衬得白静水那一抹雪白,就像开在水面的雪白荷花。孤独,且永不低头。每走一步,水面圈起几个小小得水圈,裙裾要到水面时就被轻轻抬起,卷起小小的白色浪花儿,在荷叶和湖面之间,轻轻荡漾。而她身后,木子拉了小银,亦是如此。

要多深的武功修为,才能做到在水面轻松行走衣不沾水?没人看见,自然也没人去探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如墨夜色,偶尔能听到几声蛙鸣,夜风习习,抚得树叶沙沙作响。

月十一靠着石壁,半躺着,气若游丝,虚弱不堪。林思乐靠在边上,一样的虚弱,只是伤势比月十一稍微轻些,身体的伤痛和紧绷的心弦交替折磨。

林思乐推了月十一一把,抓着他的胳膊,用力摇他:“十一,十一,你别睡,别睡啊!”

迷迷糊糊的月十一被林思乐摇得心口一疼,血漫上喉头,顺着嘴角往下掉,敲在石头上,“啪嗒、啪嗒……”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林思乐慌忙凑过去,用袖子胡乱擦他的脸,心里一阵比一阵紧。

“乐乐别怕,我们已经逃出来了,歇一会,歇一会我就带你回静时谷找你师父。”月十一带过林思乐,林思乐怕伤了月十一,顺从的轻靠在他怀里,“我知道,我要活到头了,没救了。等把你送回去,有她护着你,我便是死,也放心。”

“胡说什么!死什么死?我都没死,你怎么死的了!”林思乐哭哭着,眼泪啪啪的掉,一边摇头一边哭。

“乐乐,你别骗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也别哭,不是还有楚听云那小白狼吗?我看的出来,他是真心疼你,你跟了他,不算白活。”

“听什么听!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人么?你不是说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你要娶我回家么?你不是说绝不会把我让给听云么?你都好好的,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要把我让出去?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要骗我?”

林思乐哭的郁闷悲伤,摸不着看不到的情绪堵在心里,让她六神无主,一张嘴就说出一大堆胡言乱语。

月十一牵强一笑,抬手,为她擦泪,咽下要涌出来的血沫子“乐乐啊,我可是杀手,杀手的话,你也信,不怕丢了性命吧?”

闻言,林思乐抬眼,鼻尖挨着月十一的下巴:“你救我那么多回,这条命,陪给你又如何?”

“呵呵……”月十一苦笑,苦不堪言,他和她,终究只有这些东西,却无论如何也牵扯不上情爱,他,也赢不了她的那颗心,赢不了怀里这摸艳红的欢喜。他终究,是输了啊。

犹记得,他倒在青蒿丛里,她一身大红,扒开青蒿走到他身边吗,她过来时,红艳艳的裙角荡出一朵花儿,成为世上最艳丽的色彩,夺天地造化,一双眼睛,盛了他所有期待和希望,也从此点燃他的生命,更将他焚的要化成灰迹。

逃不掉,逃不了。她救了他,他也救了她。他们用生死来纠缠,用性命来交付……他许了他一颗真心,唯独,换不了她的一腔爱恋。他守着永触不到的女子,予取予求,为一场空付痴心,无怨无悔。

“好,好,我不死了,你陪我说会子话吧,不然我怕是要一睡不起了。”月十一说道,紧了搂在林思乐腰上的手。哪怕只多一会,一会就好,他能搂着她,能在心底留下这么点念想。

“好。”林思乐知道月十一不过是强打精神,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十一啊,你一直说我是你的人,你有证据吗?怎么能老是胡说,破坏人家闺誉。”

“怎么?乐乐不喜欢吗?”月十一的声音很轻,随时都能被风吹散。

“怎么会喜欢?不知道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暗度陈仓。”林思乐撇着嘴,有些不快。

“说就说吧,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人,他们说了又如何?”即使到了这种时候,狼狈到如斯地步,月十一那张嘴一样的让人想发狂。

“你!”林思乐在月十一怀里不满的蹭了一下,狠狠道,“就让你过过嘴瘾,等你好了,看你不跪着给我认错。”

月十一自然是油盐不进,林思乐撑着和他斗嘴,你来我往,说着说着倒也忘了伤痛,也忘了还要悲伤难过。和月十一有一搭没一搭的满天胡扯,扯着扯着就扯到他们被赤炎抓的那天。

那天林思乐和月十一悲赤炎掳走,两人都不来及反抗,双双被赤炎一个手刀砍晕。等再醒来,两人被扔在一处院落,说是院落其实不太恰当,两间屋子并排挨着,屋前屋后种了大片琼树,琼花怒放,绵延成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白色花海。暗香浮动,本该是桃园的琼花林,让月十一他们惶恐不安。这里太安静,成了他们自己发出的声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吹落花叶的风声。

快到城门时,楚天阳一行人迎来不速之客。楚天阳看了一眼来人,对楚听云道:“我们先走一步。”领了自家人和进城,一溜烟的不见。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让楚听云派出去查探的时迁。不等楚听云发话,时迁朝着楚听云走去,一身常年不变的灰色紧身长衫沾了灰尘,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黑色发带飘扬。他一向谨慎的脸上难得带了隐忍的笑意,眼里看出狭促的桃花,站定施礼:“隐宗护法时迁,见过宗主。”

幸灾乐祸的味道,再加上开得那么欢快的桃花,楚听云明了:“绯景又怎么了?”

“呵呵……”时迁笑笑,“表小姐前些日子出门了,说是来找宗主。”

那双眼睛眯得越发紧,楚听云琢磨,这样笑下去,他怕真要闭了一双眼,“然后,人呢?”

“呐,在……”时迁抬手指这楚听云身后,话没说话,不过,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

楚听云听得背后传来叮叮当当的银铃声,转身时时迁又说,“表小姐在路上遇到凤家寨当家主母和凤家独女凤临,三人结伴而行,现在腻着呢。”说着,笑意更甚。

时迁说话那会,楚听云已经瞧见,不远处三人并排而行正亲昵聊着,除却红裳凤临,中间是一碧衣美妇,看着情绪有些悲伤,柳眉凤目,步履间很有气质,发髻繁复,斜斜插了六七支绯色发簪,衬得一身锦衣越发夺目。和边上的凤临两人皆是嗜好一样的装扮,夺目,耀眼。而那眉眼,两人像了个十足十,真似一对母女。

有些诡异的却是,美妇没挽着与她神似的凤临,而是亲密的拉着边上的白衣女子,神情间颇为兴奋怜爱,十指紧紧握着人家小手,也不知道牵了多久没放,牵强的盈盈笑着。

却见那白衣女子,肤若凝雪白皙细嫩,双眼明澈无暇,容貌说不出的精致曼妙,真是个不可说的美人。一半发髻挽上,额前用珠链缀了浅绿色华重,华重色泽温驯饱和,平白为她添了几分柔情。白衣女子腰上挂着精巧的银剑,远远瞧见转过身来的楚听云,登时挣脱那美妇抓着她的手,施展轻功瞬移到楚听云跟前。

时迁倒是很知趣,看到白衣女子往这边来,退避不及的闪到一边。那边的美妇还没反应过来,这厢白衣女子已经整个人扑到楚听云怀里,一手搭着环着楚听云的腰,一手抓着他的袖子。

楚听云只是笑,伸手把女子从怀里拉出来,淡淡的宠溺,化不去的温和,唤她:“绯景……”

“表哥。”绯景不依,盈盈笑着一个回身,双手抱着楚听云的腰,赌气似的,“表哥,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再说林思乐与月十一。月十一奄奄一息,被林思乐虚抱在怀里,林思乐只觉得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月十一精神不济,其实全然不知此时的月十一已经是强弩之末。

月十一没有丝毫将死的端倪,林思乐也就放松了警惕,哪只月十一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胸前大片衣襟。林思乐顿时一愣,六神无主,哪里还知道如何反应。

“十一,你怎么了,不是没事的吗?不要吓我,十一……”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

月十一艰难的抬起手,缓慢将手伸到林思乐脸上,擦掉她的眼泪。

“乐乐……我一直……知道……你喜欢的……是……是楚……楚听云……我不在了……一定要他……好好照顾你……”

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连带林思乐一颗脆弱的心。

“不是的,十一,不是的,我已经不喜欢楚听云了,我心里只有你……你知道绯景吗,绯景是楚听云的表妹,他们自小就有婚约,楚听云喜欢的一直是她。我只是最初对他有好感,现在不是了,现在我心里只容得下十一你一个人啊。十一,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师傅,师傅一定会救你的。等师傅救好了你我们就在一起,找个小村庄,种田织布2,然后再生个宝宝,你说好不好,十一……”

月十一的手已经垂下来,身体变得冰冷僵硬。林思乐脸上是未干涸的泪痕。

原来……终究是逃不过命运啊。

彼岸花,花开倾城。你喜欢的我的时候我喜欢别人,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去。错过了,不能重来。相爱了,缘分不够,也是枉然。这一世,泪湿青衫,已是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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