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魏应召微服私访

2018-04-15 作者: 徐文钦
3 魏应召微服私访

张秀萍说:“昨天夜里,我做针线做到三更后才歇息,因为十分疲倦,所以睡得很深。Www.Pinwenba.Com 吧凌晨,听到外面邻居们的议论声。我赶忙爬起来去见母亲,家中找遍,也不见踪影,我一时心慌,就赶外面,才发现母亲已被人杀死。”

“幸亏邻居帮助,才将母亲收殓了。

“中午,我正在守灵,突然见哥哥张福回来了,他见了母亲灵柩居然毫无悲恸之情,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平时哥哥不是替东厂做坏事,就是去赌钱,母亲为此伤透了心,时有争吵。但也不至于见了母亲灵柩无动于衷。

“我心中疑惑,悄悄跟到哥哥房外。只听得房门被哥哥从内插上,只得隔窗偷窥,我发现哥哥从床下拽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居然是一身满是血污的衣服!只见他慌忙用剪子将血衣剪撕成一条一条的,又藏到了床下。

“我心中害怕,没敢言语,又悄悄地回到母亲灵前。

“过了不大会儿,哥哥张福又匆匆忙忙地出去了。待他走后,我溜进他的房间,拉出布包一看,那一条条的血衣正是他昨天晚上穿的那件蓝色长衫,只是已经没有袖子,显然是被他拿走销毁去了。

“这时我想起了昨天夜里母亲劝哥哥的情景。我哥因为这几天把手头的银钱输得精光,就向我母亲索要我家的传家之宝镶珠碧玉佩,他想用镶珠碧玉佩去做赌本,捞回输掉的银钱。我母亲苦苦相劝,劝他就此收手。后来我见母亲和哥哥都已经睡下,我做针线已经十分疲倦,就睡了。

“哥哥出去后,我赶紧打开母亲的妆奁盒,发现镶珠碧玉佩不翼而飞,于是我完全明白了,是哥哥因盗宝杀了母亲,张柱哥做了替死鬼。怪不得哥哥张福中午回家时对母亲的死如此无动于衷。”

原来,张福昨天夜晚待到母亲张孙氏睡着后,就偷偷打开母亲的妆奁盒,偷走了传家宝镶珠碧玉佩。张孙氏被惊醒后,十分气愤,就紧跟着追了出去,在胡同口追上了张福,死命把张福往家拽,要他交出镶珠碧玉佩。张福鬼迷心窍,一心要奔赶赴捞本,挣扎了几下见甩不开母亲,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向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一刀正中张孙氏前胸,这个畜生见母亲还不收手,又在母亲胸前连刺两刀,可怜张孙氏就这样死在亲生儿子张福的刀下。然后,这个畜生慌忙逃走。

“我明白真相后,在家中坐立不安。我想,明明是哥哥张福杀人,却要无辜的张柱哥去顶死,实在是天理不公。深深的歉疚感使我鬼使神差地赶到您家来说明真相。”

“好孩子!”听了张秀萍的叙述,一对苦命的女人相依着痛哭起来。

“张柱不在了,这今后的日子可咋过呢?我不如随他去了吧!”张母绝望地说。

“不,张婶,您可不能这样想,柱子哥不能死,该死的是我哥哥张福,我明天就去刑部衙门为张柱哥鸣冤。”

张秀萍没有等到第二天早晨,她离开张母之后,连夜就赶到了刑部衙门,“咚咚咚”地击响了堂鼓。

刑部值日官吏慌忙升堂,审问之后才知张秀萍是在检举揭发自己的亲哥哥张福杀死亲母。

张柱无端遭祸,自然表示不服,上诉请求复审。

这样,嘉靖皇帝只好下诏,命刑部郎中魏应召复审此案。

刑部郎中魏应召官职虽然不高,却颇有威望。他忠肝义胆,多次对同僚说:刑部官员的一支朱笔,关系着涉案人的身家性命,断案一定要凭公理良心。他本是是嘉靖初期的进士,在刑部衙门任职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间,他目睹了刑部的种种黑暗,也亲身经历了刑部给东厂和锦衣卫做仆奴的生活。但是忠直之气并没有从他的良心中泯灭。

次日早晨,他突然接到通知,要他重新审理张柱杀人一案。

魏应召重审之后,深深感到原审判决无疑是草菅人命。他根据自己多年断案经验和张秀萍的指控,他推翻了原判中的几个判断:

一、张柱的镰刀根本不是凶器,而是割水草用的。因为所谓杀人的镰刀上并没有一丝血迹,而在刀背上还可以找到丝丝干枯绿色的水草。

二、张柱的血衣血鞋都不足为证。血衣虽然被水浸泡过,但仍能看出主要血迹在袖口附近,而大襟上却没有血迹。从袖口的血迹看,不是喷溅上的,而像是蹭上去的。按常理,杀人后,死者的鲜血会喷出溅到凶手的胸前及大襟上。另外,张柱的沾血的鞋子,鞋底上满是血污,而鞋面上却没有血,显然是张柱双脚踩在血泊中染上的。这又与杀人的常理不符,一般行凶杀人,把人杀死后就会仓皇逃走,不可能等死者血流如注淌满地面时再踏上两脚血污才走。

三、如果张柱存心杀人,他怎么会把写着四冰果的筐丢在现场?这不明明是暴露自己么?再蠢笨的杀人犯,也不会干出这件傻事来。

四、张柱与张孙氏远日无仇,近日无冤,不存在杀人动机。

五、被害人张孙氏的亲女儿张秀萍明确指出杀死自己母亲的是哥哥张福。并明确指出张福的杀人动机是抢夺传家宝镶珠碧玉佩时恼羞成怒杀死母亲。儿子杀死亲生母亲,虽然违背常理。但在丧心病狂的情况下,不是不可能。

“大人,我们应该立即搜查张福的家,取出藏匿在床下的血衣,然后就可以抓捕张福。”书吏建议。

“张福如果真是凶手,是绝不会把血衣一直藏在床下的,搜查张福只能是打草惊蛇。”魏应召微微一笑。

“但不知大人如何审判此案?”

“我自有办法。”魏应召神秘地一笑。

这天正午,一个神秘的郎中出现在什刹海畔的西斜街上。此时,天气炎热得要命,路上行人稀少,只有树荫下有几个人,那些做小买卖的,都为避暑气回家午休去了。

这位郎中就到一棵大树下有人的地方挂起了牌子招揽生意。

“有看病的上前喽。本朗中看病不诊脉,只需用手摸摸耳朵,就能说出病因。还能说出三年中的凶吉。不准不要钱喽。”

郎中的叫声,马上将旁边和附近树下的人吸引了过来。

这位郎中百问不厌,态度十分随和,诊病十分准确。

一些看过病的人,回去又叫来一些街坊,于是,看病的越来越多。整整一个下午,大树下面始终没有断过病人。

这位郎中慢慢地就在和众人的闲聊中扯到关于张孙氏的命案。他对凶手张柱很感兴趣,多次向周围的人询问张柱平日的为人。

“先生,张柱平日安分守己,对人十分热情善良,根本不可能杀人。”

这位郎中摇摇头,表示不大相信。

“你不相信,我可以去叫来张柱的左邻右舍作证。”有一位病人非常认真地叫来了张柱的街坊邻居。

“张柱跑回家时,我正在院内漱口,听见了张柱的叫门声,还听张柱说了一句吓死我了,就没有动静了,当时,我以为张柱掉到后海里了,心中并没在意,可现在想起来很可能是张柱黑暗中踢着了女尸,被吓得跑回家了。”住在隔壁的鞋匠李真说。

“张柱这孩子可是一个好人哪,他平日孝敬母亲,乐于助人,说他会杀人,到死我也不相信!”街坊王云说。

“你这话也就是在这里说说,真让你上衙门去,你还敢说吗?”郎中笑着问。

“甭说上衙门,就是见了皇帝老子我也敢说。”王云拍着胸脯说。

“如果张柱没杀人,那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呢?” 郎中又问大伙。

“被杀的张孙氏也是个好人,自二十多岁守寡,苦熬岁月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女儿秀萍人品好,常帮左邻右舍绣点花、织点锦,甭管自己家里多穷,从没向人家伸手要过钱,谁不夸奖?她们娘俩不会有仇人,就是她那个儿子张福不争气,整天游手好闲,还给东厂当过一阵密探,坑害了不少人。张孙氏被杀定准与张福有关,弄不好还是张福亲手杀的呢!” 病人中有一个外号叫二诸葛的老人说。

“亲儿子无缘无故地谁能杀娘老子?” 郎中不相信地问。

“张福不务正业,要靠妹妹和老娘养活,平常他娘没少说他,他也暗地里把老娘叫老不死的,可见母子俩平日并没有多深的情分。何况张孙氏最恨儿子给东厂当密探,如果张福的**被他母亲发现,他是下得去手的。”二诸葛说。

“我就觉得张福可疑,出事那天后半夜,我看见他在什刹海边上把一件东西扔到海里去了。”说到这里,人堆里钻出一个小青年说。

“天色已近黄昏,我得告辞了!”听到这个小青年的话,郎中收了招牌,就想走。

“先生,您别走啊,待会儿还有人找您看病呢!”

“不急,过几天我再来。”众人随着郎中慢慢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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