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武定侯书信讲情受牵连

2018-04-15 作者: 徐文钦
2 武定侯书信讲情受牵连

马禄一向严谨务实,他在反复翻阅案件卷宗的基础上,深入李福达曾经呆过的地方,微服私访。Www.Pinwenba.Com 吧

他先前往山西徐沟县,到乡绅、给事中常泰那里咨询,常泰认定张寅就是李福达。

接着,马禄又前往鄜州,走访了谳狱郎中刘仕。刘仕是老鄜州人,对乡情掌故知之甚详,他也认定张寅、李福达为一人。

马禄还派人到陕西洛川调查取证,访问当地乡民。同时,他又派人赴鄜州、洛川寻找认识李福达的老人,请他们到庭审大堂听张寅的口音,进行辨别。

接着,马禄又命布政使李璋、按察使李珏、佥事章纶,都指挥使马豸反复讯问,使李福达在公堂对簿时再不能翻供。

经过一番努力,所有审案记录、证词、口供等案卷汇集马禄处,马禄验之无疑,所有的证据证言都指明:这个“张寅”就是洛川的“李午”,也就是崞县的“李福达”。

案情已定,准备上奏将李福达正法时,忽然有一天,巡捕官禀称:“武定侯郭勋差人前来下书。”

当时衙门规矩,一应封口书函,不许投进,武定侯投来书信,必定是有嘱托,想徇私舞弊。

武定侯郭勋的来信被要求当堂呈递,差官走到马禄案前将书信呈上。

马禄拆开书信一看,郭勋书信的内容大致是:本人与张寅是至亲好友,此案是有人嫉妒张寅富贵而前往官府诬告。祈望马禄能明断是非,手下留情。随信寄来的还有贵重的礼品和拜贴。

马禄看后,呵呵大笑道:“好一个国戚大臣,为大盗说情,难道王法都不不要了!”

郭勋派来的差官自恃是侯府家人,说:“马大人!王法固然重要,只怕私情也是要要的。”

马禄大怒道:“你是何等贱人,敢开此口!”喝令左右拿下重打。

差官连忙道:“只怕打不得。”

马禄喝道:“先打了再讲!”

左右一声吆喝,拖下差官便打,打过二十板之后,差官忍受不住疼痛,哀哀求饶道:“小官自知冒犯大人,求您看在我家侯爷面上饶了我吧!”

马禄道:“看你主人面上,再打二十!”一共打了四十大板,这才吩咐将差官放出。差官受了刑罚,失尽尊严,抱头鼠窜而去。

马禄不但对于郭勋的请托置之不理,依然判“张寅谋反,妻子连坐。”还禀奏了山西巡抚江潮。江潮的性格也很秉直,对于郭勋的所为也很不齿。

江潮和马禄一致认为,对李福达应处以死刑,对郭勋也应进行惩戒。于是两人联名上奏朝庭,并附上了郭勋给马禄的密信。奏章上写着:

“李福达曾经召集教徒数千人,杀人很多,虽然隐性埋名、销声匿迹,还是暴露了。他的相貌并没有多大改变,就是将他处死,尚有余辜。武定侯郭勋私下结交叛党,还无从顾忌地替李福达开脱罪责。纵使郭勋不知道李福达过去反叛的历史,而他私叛逆,不知避讳,还是应该给予惩罚警戒。”

嘉靖接到江潮和马禄的案件奏报,就将奏章交给负责纠察官员的都察院处理。

都察院的御使们接了谕旨,不敢怠慢,尽快调阅了有关卷宗与档案,核对相关物证,提审证人,又认真核对了郭勋的笔迹。审查的结果与马禄所奏的结果一样,就上奏皇帝,马禄对李福达的判决适当,同意判决。

嘉靖当即批示:李福达及儿子处斩,妻女配给功臣为奴,财产由官府没收。

这时,李福达一案似乎已经是铁案如山,任由郭勋有通天手段也难以翻案了。

对于郭勋,嘉靖对他的做法也感到很生气,就召见郭勋并当面斥责了他,并声色俱厉地要求郭勋向都察院说明自己结交李福达的缘由,否则就以通敌罪严惩。

郭勋惊恐万分,立即上疏报告自己认识李福达的经过,请求嘉靖开恩,并替李福达说好话,开脱罪责。

其实,当时郭勋是嘉靖朝权倾一时的重臣。这是因为,嘉靖皇帝是弟继兄位,不是父子相承,嘉靖皇帝初即帝位时,要把自己的亲生父母加以皇帝皇后的尊号,群臣听后都不同意,只有郭勋、桂萼、张璁等人支持嘉靖皇帝的主张,与群臣为敌。嘉靖五年(1526年)秋冬之际,护法派大员杨廷和、蒋冕、毛纪等早相继离朝,九卿及中下层朝官经过左顺门的大规模廷杖和随之的逮治、流配,也变得噤若寒蝉。而郭勋、桂萼、张璁等三人则从此平步青云,深受嘉靖宠信,权倾一时。

嘉靖想起郭勋的拥立和侍卫之劳,加上李福达在审讯中也替郭勋开脱罪责,也就不再追究他了。

郭勋缓过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开始积极地私下运作,准备为岳父张寅翻案。因为只有推翻此案,才能恢复嘉靖对自己的信任。郭勋为了彻底洗净自己身上的污点,又唆使李福达的儿子李大义到刑部去击鼓鸣冤,递交诉状,请求为父雪冤。

这样,案子又回到了都察院,左都御史聂贤和原审判官高世魁都知道郭勋是李大义的幕后指使,便将李大义的状纸搁置一边不问。

郭勋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对李大仁说:“如果这招不能救出你父亲,你就先逃吧。免得被他们抓住白白送死。”

这些话传出之后,大臣们都非常生气:作为朝廷的重臣,郭勋不但与罪犯来往,还为谋逆国家的重犯亲属出谋划策,这无疑是通敌判国。于是,纷纷上奏弹劾郭勋。

有的道:“福达杀人如麻,潜踪匿形。今罪行暴露,就是被处以极刑,尚有余辜。武定侯曲替他开脱,也应该法办。”

有的道:“郭勋暗通逆贼,明受贿赂。李福达就是处死伏法了,也不能轻赦郭勋。”

其后参劾郭勋的,一本凶似一本,竟说他党护叛逆,心怀叵测,要给他边坐上谋反的罪名,非灭族不可蔽辜。

给事中王科、郑一鹏、程辂、常泰、刘琦、郑自璧、赵廷瑞、沈汉、秦祐、张逵、陈皋谟,御史程启充、卢琼、邵豳、高世魁、任淳,南京御史姚鸣凤、潘壮、戚雄、王献,评事杜鸾,刑部郎中刘仕,主事唐枢等纷纷上疏,弹劾郭勋,请求将他连坐治罪。

常泰、聂贤等上言称郭勋应以知情故纵论罪,依法律当连坐治罪。

生命攸关之际,郭勋不得不反复上疏替自己开脱,说自己是由于支持议礼而触犯众怒的。嘉靖对郭勋的说法深信不疑,对谏官群起而攻郭勋之事似乎也恍然大悟,于是,就命令锦衣卫官取李福达供词及人证,移交至锦衣卫镇抚司等候会审。

这时,谏官们都感觉到了嘉靖的犹豫反复,情急之下,一个个更是激切上疏,弹劾郭勋,陈说李福达的罪名,要求依律惩处。

嘉靖帝接二连三接到群臣弹劾郭勋的奏疏,也下旨严厉斥责了郭勋,警告他要奉公守法,不要亵赎了自己的勋爵。

官员们见皇帝只是切责,而没有把郭勋移交给司法机关,认为是嘉靖有意偏袒,更加频繁地上疏,言辞也更加犀利。甚至有人还指出郭勋的其他罪行,如郭勋曾侵吞军饷数万两白银,私自占用军匠等,这些弹劾奏疏如雪片般飞来,从四月份以来到年底,几乎日日不断,可以说对于郭勋的攻击铺天盖地。郭勋成了众矢之的,到了无可退步的境地,他不得不一次次上疏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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